作者: 范晔(公元398年-445年),南朝宋时期的历史学家、文学家。范晔为《后汉书》一书的主要编纂者,书中详细记载了东汉的历史,尤其关注了汉朝最后几位帝王及其治国、军事等方面的历史事宜。
年代:成书于南朝宋(约5世纪)。
内容简要:《后汉书》是范晔根据史料所编纂的东汉史书,全面记载了东汉王朝的政治、军事、文化以及重要人物的传记。书中通过讲述东汉的兴起、发展与衰退,深刻反映了当时的政治格局与社会变迁。《后汉书》不仅详细描写了汉光武帝刘秀重建汉朝的过程,还关注了东汉的治国方略与官员任职制度。书中还特别强调了外戚与宦官的权力斗争,以及政治腐败对国家衰退的影响。作为一部重要的历史著作,《后汉书》为后世研究东汉历史和中国古代社会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具有重要的历史与学术价值。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班梁列传-原文
班超子勇梁慬何熙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
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
然内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
有口辩,而涉猎书传。
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诣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
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
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左右皆笑之。
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
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
超问其状。
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
久之,显宗问固:‘卿弟安在?’
固对:‘为官写书,受直以养老母。’
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
后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海,多斩首虏而还。
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惧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
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
乃召待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
侍胡惶恐,具服其状。
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
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
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
众曰:‘当与从事议之。’
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
众曰:‘善。’
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
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
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
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
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
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
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
恂乃悦。
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
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
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
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为累。’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先至于窴。
广德礼意甚疏。
且其俗信巫。
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急求取以祠我。’
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
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
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
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
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
时,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杀其王,而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
明年春,超从间道至疏勒。
去兜题所居槃橐城九十里,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
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
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
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
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
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
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不听,欲示以威信,释而遣之。
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十八年,帝崩。
焉耆以中国大丧,遂攻没都护陈睦。
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数发兵攻疏勒。
超守盘橐城,与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
肃宗初即位,以陈睦新没,恐超单危不能自立,下诏征超。
超发还,疏勒举国忧恐。
其都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
因以刀自刎。
超还至于窴,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
互抱超马脚,不得行。
超恐于窴终不听其东,又欲遂本志,乃更还疏勒。
疏勒两城自超去后,复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
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窴、居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斩首七百级。
超欲因此叵平诸国,乃上疏请兵。
曰: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城,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
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
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
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
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而无铅刀一割之用乎?
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
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
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
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
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
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通则龟兹可伐。
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
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
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
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
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
愿下臣章,参考行事。
诚有万分,死复何恨。
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
平陵人徐幹素与超同志,上疏愿奋身佐超,五年,遂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 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复反叛。
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番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多获生口。
超既破番辰,欲进攻龟兹。
以乌孙兵强,宜历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
帝纳之。
八年,拜超为将兵长史,假鼓吹幢麾。
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赐大小昆弥以下锦帛。
李邑始到于窴,而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
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恐见疑于当时矣。”
遂去其妻。
帝知超忠,乃切责邑曰:“纵超拥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
令邑诣超受节度。
诏超:“若邑任在外者,便留与从事。”
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
徐幹谓超曰:“邑前亲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
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明年,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四人将兵八百谐超,超因发疏勒、于窴兵击莎车。
莎车阴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忠遂反从之,西保乌即城。
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为疏勒王,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
积半岁,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
是时,月氏新与康居婚,相亲,超乃使使多赍锦帛遗月氏王,令晓示康居王,康居王乃罢兵,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于超。
后三年,忠说康居王借兵,还据损中,密与龟兹谋,遣使诈降于超。
超内知其奸而外伪许之。
忠大喜,即从轻猗诣超。
超密勒兵待之,为供张设乐,酒行,乃叱吏缚忠斩之。
因击破其众,杀七百余人,南道于是遂通。
明年,超发于窴诸国兵二万五千人,复击莎车。
而龟兹王遣左将军发温宿、姑墨、尉头合五万人求之。
超召将校及于窴王议曰:“今兵少不敌,其计莫若各散去。
于窴从是而东,长史亦于此西归,可须夜鼓声而发。”
阴缓所得生口。
龟兹王闻之大喜,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徼于窴。
超知二虏已出,密召诸部勒兵,鸡鸣驰赴莎车营,胡大惊乱奔走,追斩五千余级,大获其马畜财物。
莎车遂将,龟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初,月氏尝助汉击车师有功,是岁贡奉珍宝、符拔、师子,因求汉公主。
超拒还其使,由是怨恨。
永元二年,月氏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
超众少,皆大恐。
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领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
谢遂前攻超,不下,又抄掠无所得。
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救,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
谢果遣骑赍金银珠玉以赂龟兹。
超伏兵庶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
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得生归。
超纵遣之。
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明年,龟兹、姑墨、温宿皆降,乃以超为都护,徐幹为长史。
拜白霸为龟兹王,遣司马姚光送之。
超与光共胁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将尤利多还诣京师。
超居龟兹它乾城,徐幹屯疏勒。
西域唯焉耆、危须、尉犁以前没都护,怀二心,其余悉定。
六年秋,超遂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兵合七万人,及吏士贾客千四百人讨焉耆。
兵到尉犁界,而遣晓说焉耆、尉犁、危须曰:‘都护来者,欲镇抚三国。即欲改过向善,宜遣大人来迎,当赏赐王侯已下,事毕即还。今赐王彩五百匹。’
焉耆王广遣其左将北鞬支奉牛、酒迎超。
超诘鞬支曰:‘汝虽匈奴侍子,而今秉国之权。都护自来,王不以时迎,皆汝罪也。’
或谓超可便杀之。
超曰:‘非汝所及。此人权重于王,今未入其国而杀之,遂令自疑,设备守险,岂得到其城下哉!’
于是赐而遣之。
广乃与大人迎超于尉犁,奉献珍物。
焉耆国有苇桥之险,广乃绝桥,不欲令汉军入国。
超更从它道厉度。
七月晦,到焉者,去城二十里,营大泽中。
广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驱其人共入山保。
焉耆左侯元孟先尝质京师,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斩之,示不信用。
乃期大会诸国王,因扬声当重加赏赐,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B02A及北革建支等三十人相率诣超。
其国相腹久等十七人惧诛,皆亡入海,而危须王亦不至。
坐定,超怒诘广曰:‘危须王何故不到?腹久等所缘逃亡?’
遂叱吏士收广、汎等于陈睦故城斩之,传首京师。
因纵兵抄掠,斩首五千余级,获生口万五千人,马畜牛羊三十余万头,更立元孟为焉耆王。
超留焉耆半岁,尉抚之。
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
明年,下诏曰:‘往者匈奴独擅西域,寇盗河西,永平之末,城门昼闭。’
‘先帝深愍边萌婴罗寇害,乃命将帅击右地,破白山,临蒲类,取车师,城郭诸国震慑响应,遂开西域,置都护。’
‘而焉耆王舜、舜子忠独谋悖逆,恃其险隘,覆没都护,并及吏士。’
‘先帝重元元之命,惮兵役之兴,故使军司马班超安集于窴以西。’
‘超遂逾葱领,迄县度,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改立其王,而绥其人。不动中国,不烦戎士,得远夷之和,同异俗之心,而致天诛,蠲宿耻,以报将士之仇。’
‘《司马法》曰:‘赏不逾月,欲人速睹为善之利也。’其封超为定远侯,邑千户。’
‘超自以久在绝域,年老思土。’
‘十二年,上疏曰:‘臣闻太公封齐,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况于远处绝域,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蛮夷之俗,畏壮侮老。’
‘臣超犬马齿歼,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弃捐。’
‘昔苏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节带金银护西域,如自以寿终屯部,诚无所恨,然恐后世或名臣为没西域。’
‘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臣老病衰困,冒死瞽言,谨遣子勇随献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见中土。’
‘而超妹同郡曹寿妻昭亦上书请超曰:’
‘妾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赏,爵列通侯,位二千石。’
‘天恩殊绝,诚非小臣所当被蒙。’
‘超之始出,志捐躯命,冀立微功,以自陈效。’
‘会陈睦之变,道路隔绝,超以一身转侧绝域,晓譬诸国,因其兵众,每有攻战,辄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
‘赖蒙陛下神灵,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
‘骨肉生离,不复相识。’
‘所与相随时人士众,皆已物故。’
‘超年最长,今且七十。’
‘衰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不仁,耳目不聪明,扶杖乃能行。’
‘虽欲竭尽其力,以报塞天恩,迫于岁暮,犬马齿索。’
‘蛮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久不见代,恐开奸宄之源,生逆乱之心。’
‘而卿大夫咸怀一切,莫肯远虑。’
‘如有卒暴,超之气力不能从心,便为上损国家累世之功,下弃忠臣竭力之用,诚可痛也。’
‘故超万里归诚,自陈苦急,延颈逾望,三年于今,未蒙省录。’
‘妾窃闻古者十五受兵,六十还之,亦有休息不任职也。’
‘缘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万国之欢心,不遣小国之臣,况超得备侯伯之位,故敢触死为超求衰,丐超余年。’
‘一得生还,复见阙庭,使国永无劳远之虑,西域无仓卒之忧,超得长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
‘《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超有书与妾生诀,恐不复相见。’
‘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便捐死于旷野,诚可哀怜。’
‘如不蒙救护,超后有一旦之变,冀幸超家得蒙赵母、卫姬先请之贷。’
‘妾愚戆不知大义,触犯忌讳。’
‘书奏,帝感其言,乃征超还。’
‘超在西域三十一岁。’
‘十四年八月至洛阳,拜为射声校尉。’
‘超素有胸胁疾,既至,病遂加。’
‘帝遣中黄门问疾,赐医药。’
‘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
‘朝廷愍惜焉,使者吊祭,赠赗甚厚。’
‘子雄嗣。’
‘初,超被征,以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
‘与超交代。’
‘尚谓超曰:“君侯在外国三十余年,而小人猥承君后,任重虑浅,宜有以诲之。”’
‘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数当大位,岂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愿进愚言。”’
‘“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败。”’
‘“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
‘超去后,尚私谓所亲曰:“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
‘尚至数年,而西域反乱,以罪被征,如超所戒。”’
‘有三子。’
‘长子雄,累迁屯骑校尉。’
‘会叛羌寇三辅,诏雄将五营兵屯长安,就拜京兆尹。’
‘雄卒,子始嗣,尚清河孝王女阴城公主。’
‘主顺帝之姑,贵骄淫乱,与嬖人居帷中,而召始入,使伏床下。’
‘始积怒,永建五年,遂拔刃杀主。’
‘帝大怒,腰斩始,同产皆弃市。’
‘超少子勇。’
勇字宜僚,少有父风。
永初元年,西域反叛,以勇为军司马。
与兄雄俱出敦煌,迎都护及西域甲卒而还。
因罢都护。
后西域绝无汉吏十余年。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车师前王及鄯善王皆来降班。
后数月,北单于与车师后部遂共攻没班,进击走前王,略有北道。
鄯善王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请出兵五千人击匈奴,报索班之耻,因复取西域。
邓太后召勇诣朝堂会议。
先是,公卿多以为宜闭玉门关,遂弃西域。
勇上议曰:
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兼总百蛮,以逼障塞。
于是开通西域,离其党与,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断其右臂。
遭王莽篡盗,征求无猒,胡夷忿毒,遂以背叛。
光武中兴,未遑外事,故匈奴负强,驱率诸国。
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诸郡,城门昼闭。
孝明皇帝深惟庙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远遁,边境得安。
及至永元,莫不内属。
会间者羌乱,西域复绝,北虏遂遣责诸国,备其逋租,高其价值,严以期会。
鄯善、车师皆怀愤怨,思乐事汉,其路无从。
前所以时有叛者,皆由牧养失宜,还为其害故也。
今曹宗徒耻于前负,欲报雪匈奴,而不寻出兵故事,未度当时之宜也。
夫要功荒外,万无一成,若兵连祸结,悔无及已。
况今府藏未充,师无后继,是示弱于远夷,暴短于海内,臣愚以为不可许也。
旧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今宜复之,复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于敦煌,如永元故事。
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径路,南强鄯善、于窴心胆,北扞匈奴,东近敦煌。
如此诚便。
尚书问勇曰:
今立副校尉,何以为便?又置长史屯楼兰,利害云何?
勇对曰:
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将居郭煌,后置副校尉于车师,既为胡虏节度,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
故外夷归心,匈奴畏威。
今鄯善王尤还,汉人外孙,若匈奴得志,则尤还必死。
此等虽同鸟兽,亦知避害。
若出屯楼兰,足以招附其心,愚以为便。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母参、司隶校尉崔据难曰:
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
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复,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
勇对曰:
今中国置州牧者,以禁郡县奸猾盗贼也。
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
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虏势弱则为患微矣。
孰与归其府藏,续其断臂哉!
今置校尉以扞抚西域,设长史以招怀诸国,若弃而不立,则西域望绝。
望绝之后,屈就北虏,缘边之郡将受困害,恐河西城门必复有昼闭之儆矣。
今不廓开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费,若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哉!
太尉属毛轸难曰:
今若置校尉,则西域骆驿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
一旦为匈奴所迫,当复求救,则为役大矣。
勇对曰:
今设以西域归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汉,不为抄盗则可矣。
如其不然,则因西域租入之饶,兵马之众,以扰动缘边,是为富仇雠之财,增暴夷之势也。
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系诸国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觊觎之情,而无财费耗国之虑也。
且西域之人无它求索,其来入者,不过禀食而已。
今若拒绝,势归北属,夷虏并力以寇并、凉,则中国之费不止千亿。
置之诚便。
于是从勇议,复郭煌郡营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
虽复羁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
其后匈奴果数与车师共入寇抄,河西大被其害。
延光二年夏,复以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明年正月,勇至楼兰,以鄯善归附,特加三绥。
而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勇开以恩信,白英乃率姑墨、温宿自缚诣勇降。
勇因发其兵步骑万余人到车师前王庭,击走匈奴伊蠡王于伊和谷,收得前部五千余人,于是前部始复开通。
还,屯田柳中。
四年秋,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击后部王军就,大破之。
首虏八千余人,马畜五万余头。
捕得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将至索班没处斩之,以报其耻,传首京师。
永建元年,更立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
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亦更立其种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悉平。
其冬,勇发诸国兵击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亡走,其众二万余人皆降。
捕得单于从兄,勇使加特奴手斩之,以结车师,匈奴之隙。
北单于自将万余骑入后部,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马曹俟驰救之。
单于引去,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
是后车师无复虏迹,城郭皆安。
惟焉耆王元孟未降。
二年,勇上请攻元孟,于是遗敦煌太守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
因发诸国兵四万余人,分骑为两道击之。
勇从南道,朗从北道,约期俱至焉耆。
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赎,遂先期至爵离关,遣司马将兵前战,首虏二千余人。
元孟惧诛,逆遣使乞降,张朗径入焉耆受降而还。
元孟竟不肯面缚,惟遣子诣阙贡献。
朗遂得免诛。
勇以后期,征下狱,免。
后卒于家。
梁慬字伯威,北地弋居人也。
父讽,历州宰。
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除讽为军司马,令先赍金帛使北单于,宣国威德,其归附者万余人。
后坐失宪意,髡输武威,武威太守承旨杀之。
窦氏既灭, 和帝知其为宪所诬, 征慬,除为郎中。
慬有勇气,常慷慨好功名。
初为车骑将军邓鸿司马,再迁,延平元年拜西域副校尉。
慬行至河西,会西域诸国反叛,攻都护任尚于疏勒。
尚上书求救,诏慬将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骑驰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
会征尚还,以骑都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
禧、博守它乾城。
它乾城小,慬以为不可固,乃谲说龟兹王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许之。
吏人固谏,白霸不听,懂既入,遣将急迎禧、博,合军八九千人。
龟兹吏人并叛其王,而与温宿、姑墨数万兵反,共围城。
慬等出战,大破之。
连兵数月,胡众败走,乘胜追击,凡斩首万余级,获生口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龟兹乃定。
而道路尚隔。檄书不通。
岁余,朝廷忧之。
公卿议者以为西域阻远,数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费无已。
永初元年,遂罢都护,遣骑都尉王弘发关中兵迎慬、禧、博及伊吾卢、柳中屯田吏士。
二年春,还至敦煌。
会众羌反叛,朝廷大发兵西击之,逆诏慬留为诸军援。
慬至张掖日勒。
羌诸种万余人攻亭侯,杀略吏人。
慬进兵击,大破之,乘胜追至昭武,虏遂散走,其能脱者十二三。
乃至姑臧,羌大豪三百余人诣慬降,并慰譬遣还故地,河西四郡复安。
慬受诏当屯金城,闻羌转寇三辅,迫近园陵,即引兵赴击之,转战武功美阳关。
慬临阵被创,不顾,连破走之。
尽还得所掠生口,获马畜财物甚众,羌遂奔散。
朝延嘉之,数玺书劳勉,委以西方事,令为诸军节度。
三年冬,南单于与乌桓大人俱反。
以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事,中郎将宠雄为副,将羽林五校营士,及发缘边十郡兵二万余人,又辽东太守耿夔率将鲜卑种众共击之,诏慬行度辽将军事。
庞雄与耿夔共击匈奴奥鞬日逐王,破之。
单于乃自将围中郎将耿种于美稷,连战数月,攻之转急,种移檄求救。
明年正月,慬将八千余人驰往赴之,至属国故城,与匈奴左将军、乌桓大人战,破斩其渠帅,杀三千余人,虏其妻子,获财物甚众。
单于复自将七八千骑迎攻,围慬。
慬被甲奔击,所向皆破,虏遂引还虎泽。
三月,何熙军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进,遣庞雄与慬及耿种步骑万六千人攻虎泽。
连营稍前,卑于惶怖,遣左奥鞬日逐王诣慬乞降,慬乃大陈兵受之。
单于脱帽徒跣,面缚稽颡,纳质。
会熙卒于师,即拜慬度辽将军。
庞雄还为大鸿胪。
雄,巴郡人,有勇略,称为名将。
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谷贵人流,不能自立。
诏慬发边兵迎三郡太守,使将吏人徙扶风界。
慬即遣南单于兄子优孤涂奴将兵迎之。
既还,慬以涂奴接其家属有劳,辄授以羌侯印绶,坐专擅,征下狱,抵罪。
明年,校书郎马融上书讼慬与护羌校尉庞参,有诏原刑。
语在《庞参传》。
会叛羌寇三辅,关中盗贼起,拜慬谒者,将兵击之。
至胡县,病卒。
何熙字孟孙,陈国人。
少有大志。
永元中,为谒者。
身长八尺五寸,善为威容,赞拜殿中,音动左右。
和帝伟之,擢为御史中丞,历司隶校尉、大司农。
及在军临殁,遗言薄葬。
三子:临、瑾、阜。
临、瑾并有政能。
阜俊才早没。
临子衡,为尚书,以正直称,坐讼李膺等下狱,免官,废于家。
论曰:时政平则文德用,而武略之士无所奋其力能,故汉世有发愤张胆、争膏身于夷狄,以要功名,多矣。
祭肜、耿秉启匈奴之权,班超、梁慬奋西域之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荐功祖庙,勒勋于后,亦一时之志土也。
赞曰:定远慷慨,专功西遐。
坦步葱、雪,咫尺龙沙。
慬亦抗愤,勇乃负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班梁列传-译文
班超字仲升,是扶风平陵人,徐令彪的小儿子。他为人有大志,不拘小节。但内心孝顺谨慎,在家时经常勤勤恳恳地工作,不觉得劳累和耻辱。他口才很好,而且广泛阅读书籍。永平五年,他的哥哥班固被召去担任校书郎,班超和他的母亲一起到了洛阳。由于家境贫寒,他经常为官府抄写书籍来养家。长时间劳累,他曾经放下笔感叹说:‘大丈夫如果没有其他志向和策略,也应该像傅介子、张骞一样在异域立功,以求封侯,怎么能长久地沉溺于笔墨之间呢?’左右的人都嘲笑他。班超说:‘小子怎么知道壮士的志向呢!’后来他去见相面的人,相面的人说:‘祭酒,你只是一个布衣书生,却应当封侯于万里之外。’班超问他是什么样子。相面的人指着他说:‘你有燕颔虎颈,飞翔时吃肉,这是万里侯的相。’过了一段时间,显宗皇帝问班固:“你的弟弟在哪里?”班固回答说:“他在为官府抄写书籍,用得到的报酬来赡养老母。”皇帝于是任命班超为兰台令史。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免职。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兵攻打匈奴,任命班超为代理司马,率领军队单独攻打伊吾,在蒲类海战斗,斩杀了大量敌军后返回。窦固认为他很有能力,就派他和从事郭恂出使西域。
班超到达鄯善,鄯善王广对他非常尊敬,但后来突然变得冷淡。班超对他的部下说:‘你们没觉得广礼的意思变淡了吗?这肯定是有北方的匈奴使者来了,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聪明的人能看到事情还没有发生,更不用说已经很明显的事情了。’于是他召集胡人进行欺诈,说:‘匈奴的使者已经来了好几天了,现在在哪里?’胡人害怕,全部招供了。班超于是关押了胡人,召集了他的三十六名官吏和士兵,一起喝酒,酒喝得正酣时,他激怒他们说:‘你们和我一起在绝域之地,想要立大功,以求富贵。现在匈奴的使者才来几天,王广的礼遇就消失了;如果鄯善把我们这些人抓起来送到匈奴,我们的尸骨就会被豺狼吃掉。怎么办呢?’部下都说:‘现在我们处于危险之地,生死都听从司马的。’班超说:‘不进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的办法,只有趁夜用火攻匈奴,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一定会非常害怕,可以全部消灭他们。消灭了这些敌人,鄯善就会吓破胆,我们的功业就完成了。’众人说:‘我们应该和从事郭恂商量一下。’班超生气地说:‘吉凶取决于今天。从事郭恂是个文雅的俗吏,听到这个一定会害怕而泄露计划,死得不明不白,这不是壮士的行为!’众人说:‘好。’当天晚上,班超就带着官吏士兵前往匈奴营地。正好那天晚上有大风,班超让十个人拿着鼓藏在匈奴营地的后面,约定说:‘看到火起,就都敲鼓大声呼喊。’其他人全部拿着兵器弩箭在门口埋伏。班超就顺风放火,前后鼓噪。匈奴士兵惊慌失措,班超亲手杀死了三个人,官吏士兵杀死了匈奴使者及其随从三十多人,其余大约一百人全部被烧死。第二天,班超回到郭恂那里报告,郭恂非常惊讶,脸色也变了。班超知道他的心思,举手说:‘郭掾虽然没有行动,班超怎么会有独断专行的想法呢?’郭恂这才高兴起来。班超于是召集鄯善王广,把匈奴使者的首级给他看,整个国家都感到震惊。班超向他们说明情况并安抚他们,于是他们把王子送来作为人质。班超回朝向窦固报告,窦固非常高兴,详细上报了班超的功绩,并请求再选派使者出使西域。皇帝赞赏班超的气节,下诏给窦固说:‘像班超这样的官员,为什么不去派遣而要重新选派呢?现在任命班超为军司马,让他继续完成前功。’班超再次接受使命,窦固想要增加他的兵力,但班超说:‘我希望带领我原来的三十多人就足够了。如果有意外情况,增加兵力只会成为负担。’
这时,于窴王广德新近攻破了莎车,于是在南道上称霸,而匈奴派遣使者监护他的国家。班超西行后,先到达于窴。广德对他的礼遇非常冷淡。而且当地的风俗信仰巫术。巫师说:‘神为什么发怒,想要进攻汉朝?汉朝的使者有一匹白马,赶快拿来祭我。’广德于是派使者向班超请求白马。班超秘密得知情况,答应了他的请求,却让巫师亲自来取马。过了一会儿,巫师到了,班超就斩了他的头送给广德,并借此机会道歉。广德平时就听说班超在鄯善杀死了匈奴使者,非常害怕,立刻攻击杀死了匈奴使者并向班超投降。班超重重赏赐了广德及其部下,并安抚了他们。
当时,龟兹王建被匈奴扶持,依靠匈奴的威势,占据了北道,攻破了疏勒,杀死了那里的国王,然后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第二年春天,班超从小路到达疏勒。距离兜题居住的盘橐城有九十里,他先派遣官吏田虑先去投降兜题。班超命令田虑说:‘兜题本来就不是疏勒人,国人肯定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如果他不立即投降,就可以逮捕他。’田虑到达后,兜题看到田虑身材瘦弱,完全没有投降的意思。田虑趁他没防备,就上前劫持捆绑了兜题。兜题的左右都出其不意,都惊慌逃走。田虑骑马报告班超,班超立刻前往,召集了疏勒的将吏,向他们说明了龟兹无道的情形,于是立了故王的儿子忠为王,国人非常高兴。忠和他的部下都请求杀死兜题,但班超没有听从,他想要显示威信,就释放了兜题,并让他离开。从此,疏勒和龟兹结下了仇。
十八年,皇帝去世。焉耆国因为中国的大丧,于是攻击并消灭了都护陈睦。班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和姑墨多次派兵攻打疏勒。班超守卫盘橐城,和忠一起首尾相连,士兵官吏很少,抵抗了整整一年。肃宗刚即位,因为陈睦新近被消灭,担心班超孤军奋战不能自立,就下诏征召班超。班超返回,疏勒全国都感到忧虑恐慌。都尉黎弇说:‘如果汉使离开我们,我们一定会被龟兹消灭。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汉使离开。’于是他用刀自刎。班超回到于窴,王侯以下都号啕大哭说:‘我们像对待父母一样依赖汉使,真的不能让他离开。’他们互相抱着班超的马脚,不让他离开。班超担心于窴最终不会让他东归,又想要实现自己的志向,于是又返回疏勒。班超离开后,疏勒的两个城池又投降了龟兹,并与尉头联合军队。班超捕捉并斩杀了叛乱者,击败了尉头,杀死了六百多人,疏勒又恢复了平静。
建初三年,班超率领疏勒、康居、于窴、居弥的军队一万人攻打姑墨的石城,攻破城池,斩首七百人。班超想要趁此机会平定各国,于是上书请求增兵。
我私下看到先帝想要开拓西城,所以向北攻击匈奴,向西派遣使者到外国,鄯善、于窴很快就归顺了。现在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又愿意归附,想要一起合力击败龟兹,打通通往汉朝的道路。如果能够攻下龟兹,那么西域未归顺的人就只有百分之一了。我自思量,我不过是个小官,真心愿意像谷吉一样在远方为国家效力,或许能像张骞一样在荒野中献身。过去魏绛是各国的大夫,还能协调各国的戎族,何况我作为大汉的臣子,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吗?前人讨论都说要收服三十六国,称为切断匈奴右臂。现在西域各国,从日出到日落,无不归顺,大小国家都欣欣向荣,贡品不断,只有焉耆、龟兹还没有归顺。我之前和属下三十六人出使远方,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自从我在疏勒孤军奋战,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对胡人和夷人的情况有了相当的了解。问他们城池的大小,都说‘依靠汉朝就像依靠天一样’。根据这个情况,那么葱岭可以通行,葱岭通行了,龟兹就可以攻打。现在应该任命龟兹的侍子白霸为国王,派几百步兵和骑兵送他回去,和各国联合军队,不出几年,龟兹就可以被攻下。用夷族攻击夷族,这是最好的策略。我看到莎车、疏勒的土地肥沃广阔,草原广阔,不比敦煌、鄯善之间差,军队不需要花费中国的人力,粮食就能自给自足。而且姑墨、温宿的两个国王,是龟兹设立的,既不是本地人,又互相厌恶,形势必然会有投降或反叛。如果这两个国家来降,那么龟兹自然就会瓦解。希望陛下审阅我的奏章,参照实际情况行事。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我超区区,特别受到神灵的保佑,希望不要过早地倒下,亲眼看到西域的平定,陛下举杯庆祝万岁,将功勋献于祖庙,将大喜的消息传遍天下。
奏章呈上后,皇帝知道可以成功,商议想要给予军队。平陵人徐幹一直和超志同道合,上书愿意为超效力,五年后,于是任命徐幹为假司马,率领罪犯和义从千人前往超处。
在此之前,莎车以为汉朝的军队不会出兵,于是投降了龟兹,而疏勒的都尉番辰也再次反叛。恰逢徐幹到达,超于是和徐幹、番辰交战,大败他们,斩首一千多人,俘虏了很多士兵。超打败了番辰后,想要进攻龟兹。因为乌孙兵强马壮,应该利用他们的力量,于是上书说:‘乌孙是大国,有十万军队,所以汉武帝把公主嫁给他们,到了孝宣皇帝,终于得到了他们的帮助。现在可以派遣使者去招抚他们,和他们一起合力。’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八年,任命超为将兵长史,授予他鼓吹幢麾。任命徐幹为军司马,另外派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的使者,赐予大小昆弥以下锦帛。
李邑刚到于窴,就遇到龟兹攻打疏勒,他害怕不敢前进,于是上书说西域的功业不可能完成,还大肆诋毁超宠爱妻子,抱着爱子,在国外享受安乐,没有内顾之心。超听到这些,叹息说:‘我并不是曾参,却有三次被诬陷,恐怕会被怀疑了。’于是遣散了他的妻子。皇帝知道超的忠诚,于是严厉责备李邑说:‘即使超宠爱妻子,抱着爱子,有千余个思归的士兵,也不可能都和超同心。’命令李邑去超那里接受节制。皇帝下诏给超:‘如果李邑在外任职,就留他一起做事。’超于是派遣李邑带着乌孙的侍子回京。
徐幹对超说:‘李邑之前亲自诋毁你,想要破坏西域,现在为什么不趁机留下他,再派其他官员送侍子呢?’超说:‘这是什么话!因为李邑诋毁我,所以我才派他去的。自我反省没有愧疚,何必在意别人的话!高兴地留下他,不是忠臣的行为。’
第二年,又派遣假司马和恭等四人率领八百士兵前往超处,超于是发动疏勒、于窴的军队攻打莎车。莎车暗中与疏勒王忠勾结,用重利诱惑他,忠于是反叛并跟随他,向西保守乌即城。超于是重新任命他的府丞成大为疏勒王,发动所有未反叛的人去攻打忠。经过半年,康居派遣精兵救援,超不能攻下。这时,月氏刚刚和康居结亲,关系亲密,超于是派遣使者携带许多锦帛送给月氏王,让他告诉康居王,康居王于是撤兵,将忠抓回自己的国家,乌即城于是向超投降。
三年后,忠说服康居王借兵,回到损中,秘密和龟兹策划,派遣使者假装投降给超。超内心知道他们的阴谋,表面上却假装答应。忠非常高兴,立即轻装前往超处。超秘密部署军队等待,设宴款待,酒过三巡,突然命令士兵捆绑忠并斩首。接着击败了他的军队,杀死七百多人,南道于是得以通行。
第二年,超发动于窴各国两万五千人的军队,再次攻打莎车。而龟兹王派遣左将军发温宿、姑墨、尉头合五万人来求援。超召集将校和于窴王商议说:‘现在军队少,不能抵挡,最好的办法是各自撤退。于窴从这条路向东,长史也在这里向西返回,可以等到夜鼓声响起再出发。’暗中减缓了俘虏的解送。龟兹王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在西部边界拦截超,温宿王率领八千骑兵在东部边界拦截于窴。超知道两个敌人已经出动,秘密召集各部落军队,鸡鸣时分驰骋前往莎车军营,胡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追杀五千多人,大量获得了马匹、牲畜和财物。莎车于是投降,龟兹等于是各自撤退,从此威震西域。
最初,月氏曾经帮助汉朝攻打车师有功,这一年,他们进贡了珍宝、符拔、狮子,因此请求汉朝的公主。超拒绝了他的使者,因此产生了怨恨。永元二年,月氏派遣他们的副王谢率领七万军队攻打超。超的军队少,大家都非常害怕。超对士兵们说:‘月氏的军队虽然多,但是从数千里之外越过葱岭而来,没有运输补给,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只需要收起粮食坚守,他们饥饿穷困自然会投降,不会超过几十天就能决定胜负。’谢于是向前攻打超,但是攻不下,又抢掠没有得到什么。超估计他们的粮食将要耗尽,必定会向龟兹求救,于是派遣了几百士兵在东部边界拦截。谢果然派遣骑兵带着金银珠宝去贿赂龟兹。超埋伏军队袭击,全部杀死了他们,拿着他们的使者首级给谢看。谢非常惊讶,立即派遣使者请罪,希望能够活着回去。超放他们走了。月氏因此非常震惊,每年都进贡。
第二年,龟兹、姑墨、温宿都投降了,于是任命超为都护,徐幹为长史。任命白霸为龟兹王,派遣司马姚光送他回去。超和姚光一起逼迫龟兹废黜他们的国王尤利多,立白霸为王,让姚光带着尤利多回到京师。超驻扎在龟兹的它乾城,徐幹驻扎在疏勒。西域只有焉耆、危须、尉犁因为之前没有归顺都护,心怀二心,其余的地方都平定了。
六年秋天,班超召集了龟兹、鄯善等八个国家的军队,共计七万人,以及一千四百名官吏、士兵和商人,一起去讨伐焉耆国。军队到达尉犁地区后,班超派人去告诉焉耆、尉犁、危须三个国家说:‘都护大人来此,是想要安抚这三个国家。如果你们想要改过自新,就应该派一位重要的大臣来迎接,我会赏赐国王以下的官员,事情结束后就会返回。现在先赐给你们五百匹彩色的布。’焉耆国王广派他的左将北鞬支带着牛和酒来迎接班超。班超责问北鞬支说:‘你虽然是匈奴的侍子,但现在掌握着国家的权力。都护大人亲自前来,国王却没有及时迎接,这都是你的罪过。’有人建议班超可以立即杀了他。班超说:‘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这个人权势比国王还大,现在还没进入他们的国家就杀了他,只会让他们自己怀疑,加强防御,那我们怎么能够进入他们的城下呢!’于是班超赐给他东西,让他离开了。
焉耆国有苇桥的险要,国王广就拆断了桥梁,不希望汉军进入他的国家。班超则选择了其他道路。七月月底,班超到达焉耆,离城二十里,在湖边扎营。国王广没有料到这一点,非常恐慌,想要把所有人赶到山中躲避。焉耆的左侯元孟曾经被送到京城做人质,他秘密派人告诉班超这件事,班超立即将他处死,以示不相信他。班超约定在尉犁举行盛大的集会,并声称将给予重赏,于是焉耆国王广、尉犁国王B02A以及北革建支等三十人相继来到班超那里。他们的国相腹久等十七人害怕被杀,都逃到海里去了,而危须王也没有来。座位安排好后,班超愤怒地质问广说:‘危须王为什么没来?腹久等人为什么逃跑?’于是命令士兵将广、汎等人抓起来,在陈睦的旧城处斩,并将首级送到京城。接着放纵士兵抢劫,斩首五千多人,俘虏了一万五千人,缴获了三十多万头马、牛、羊,又立元孟为焉耆王。班超在焉耆停留了半年,安抚那里的人民。从此,西域五十多个国家都向汉朝纳贡,归属汉朝。
第二年,皇帝下诏说:‘以前匈奴独自控制西域,侵扰河西地区,永平年间末尾,城门白天也要关闭。先帝深切同情边疆百姓遭受的侵扰和伤害,于是命令将帅攻打右地,攻破白山,逼近蒲类,占领车师,城郭诸国都感到震惊并响应,于是开辟了西域,设立了都护。但是焉耆王舜、舜的儿子忠却独断专行,依仗自己的险要地形,导致都护大人丧命,以及官吏士兵的死亡。先帝重视百姓的生命,害怕战争的兴起,所以派军司马班超在西域安定。班超于是越过葱岭,直到县度,出入二十二年,没有哪个国家不臣服。他改立国王,安抚人民。没有动用中原的兵力,也没有让士兵劳苦,得到了远方异族的和平,统一了不同习俗的心意,对天下的惩罚,消除了旧日的仇恨,报了将士们的仇。《司马法》说:“赏赐不应超过一个月,是希望人们能够迅速看到行善的好处。”因此封班超为定远侯,封地一千户。’
班超自己觉得长期在偏远的地方,年纪大了,思念家乡。永平十二年,他上书说:‘我听说太公封在齐国,五世之后才葬在周地,狐狸死了也要头朝故乡,马儿也要依恋故乡的风。周和齐都在中原千里之内,何况是远在边陲的地方,我这个小小的臣子能没有思念故乡的心情吗?蛮夷的习俗,害怕强壮的,轻视年老的。我班超已经年迈,常常担心自己年老体衰,突然倒下,孤魂无处安放。以前苏武在匈奴被扣留了十九年,现在我幸运地能够带着节符和金银去守护西域,如果能够寿终正寝,我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但是担心后世的人会认为我是死在了西域。我不敢奢望回到酒泉郡,只希望能够活着回到玉门关。我年老多病,衰弱困顿,冒着生命危险,冒昧地说出这些话,特地派我的儿子班勇带着礼物进入边塞。只要我活着,就让班勇亲眼看到中原。’班超的妹妹同郡的曹寿的妻子曹昭也上书请求班超说:
我的同胞兄弟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有幸因为微小的功绩得到了特殊的重赏,爵位列在通侯,官职达到了两千石。皇帝的恩宠非常特别,这实在不是我这个小小的臣子应该得到的。班超最初出使时,立志捐躯,希望立下微小的功绩,以展示自己的才能。恰逢陈睦之变,道路被切断,班超一个人在边陲辗转,向各国说明情况,利用他们的兵力,每次有战斗,他都率先冲锋,身受重伤,不惧死亡。多亏了皇帝的神灵保佑,他得以在沙漠中延年益寿,至今已经三十年了。骨肉分离,已经无法再相识。曾经与他一起共事的人,都已经去世。班超年纪最大,现在将近七十岁。衰老多病,头发已经全白,双手失去知觉,耳目不灵敏,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行走。虽然想要竭尽全力,来报答皇帝的恩德,但是岁末已至,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了。蛮夷的习性,是轻视年老的,而我班超早晚都要进入地府,长时间没有接替的人,恐怕会引发奸佞之源,产生叛逆之心。而朝中的大臣们都只考虑眼前,没有人愿意为长远打算。如果突然发生变故,我班超的力量无法随心所欲,就会损害国家累世积累的功业,抛弃了忠臣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力的机会,这确实令人痛心。因此,我班超万里归诚,自陈苦境,翘首以待,已经三年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私下听说,古时候十五岁就要服兵役,六十岁就可以退役,也有休息不担任职务的规定。因为陛下以至孝治理天下,得到了万国的欢心,不派遣小国的臣子,何况我班超能够担任侯伯之位,所以敢冒着死罪为班超请求晚年。一旦能够活着回到朝廷,再次见到皇帝,让国家永远没有劳师远征的忧虑,西域没有突然的危机,班超能够长久地享受文王葬骨的恩惠,子方哀悼老年的恩典。《诗经》说:“百姓也很劳苦,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让中原得到安宁,以安抚四方。”班超写信给我,是生离死别的告别,担心再也见不到。我真心痛惜班超在壮年时在沙漠中竭尽忠诚和孝道,年老时却在荒野中死去,确实令人哀怜。如果不得到救护,班超一旦发生意外,希望他的家人能够得到赵母、卫姬先请的宽恕。我愚昧无知,不知道大义,触犯了禁忌。
奏章呈上后,皇帝被他的话所感动,于是征召班超回国。
班超在西域三十一年后,永平十四年八月至洛阳,被任命为射声校尉。班超一直有胸胁的疾病,到了洛阳后,病情加重。皇帝派遣中黄门询问病情,赐予医药。同年九月去世,享年七十一岁。朝廷对他非常惋惜,使者前来吊唁,赠送的财物非常丰厚。他的儿子班雄继承了他的职位。
起初,班超被征召回国时,戊己校尉任尚被任命为都护,接替班超。任尚对班超说:‘君侯在外国三十多年,我这个小人承袭了您的位置,责任重大,考虑不周,应该有一些话要教我。’班超说:‘我已经年老体衰,失去了智慧,任君多次担任重要职位,哪里是我班超能够比得上的!如果不得已,我愿意提出一些愚见。边塞的官吏士兵,本来就不是孝顺的儿子和顺从的孙子,都是因为犯罪被流放到边疆的。而蛮夷的习性,像鸟兽一样,难以驯服,容易败坏。现在您的性格严厉急躁,水清无大鱼,过于严格的政治审查不能得到下面的和谐。应该宽松简易,宽容小过错,只把握大纲就可以了。’班超离开后,任尚私下对亲近的人说:‘我本以为班君会有奇策,现在听他说的都是平平无奇的话。’任尚在位数年后,西域发生了叛乱,任尚因为罪行被召回,就像班超所警告的那样。
班超有三个儿子。长子班雄,多次升迁,最终担任了屯骑校尉。正值叛羌侵犯三辅地区,皇帝下诏让班雄率领五营兵驻扎长安,并任命他为京兆尹。班雄去世后,他的儿子班始继承了他的职位,娶了清河孝王女儿阴城公主。公主是顺帝的姑姑,她傲慢骄纵,淫乱无度,与宠臣在帷幕中私会,并召班始进入,让他躲在床下。班始积累了愤怒,永建五年,他拔刀杀死了公主。皇帝非常愤怒,将班始腰斩,他的同族人也都被处死。班超的小儿子班勇。
勇字宜僚,年轻时就有父亲的风格。永初元年,西域发生叛乱,勇被任命为军司马。他与哥哥雄一起从敦煌出发,迎接都护和西域的士兵回来。因此,都护被撤职。此后十多年,西域再也没有汉吏。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派遣长史索班率领一千多人驻扎在伊吾,车师前王和鄯善王都来投降索班。几个月后,北单于和车师后部共同攻击并杀害了索班,进击并驱逐了前王,略微控制了北道。鄯善王焦急,向曹宗求救,曹宗因此请求出兵五千人攻击匈奴,以报复索班的耻辱,并重新夺取西域。邓太后召集勇到朝堂上开会。在此之前,许多公卿都认为应该关闭玉门关,放弃西域。勇上奏议曰:
过去汉武帝担心匈奴强大,兼并百蛮,逼近边塞。于是开通西域,隔离他们的党羽,有人认为这是夺取匈奴的府库,切断他们的右臂。后来王莽篡位,搜刮无度,胡人愤怒,于是背叛。光武帝中兴,没有时间去处理外事,所以匈奴依仗强大,驱使各国。到了永平年间,再次攻击敦煌,河西各郡,城门白天关闭。汉明帝深思熟虑,命令勇猛的将士出征西域,所以匈奴远逃,边境得以安宁。到了永元年间,他们都归附。正逢羌人叛乱,西域再次断绝,北虏于是责备各国,征收过高的租税,严定期限。鄯善、车师都心怀怨恨,渴望归属汉朝,但路途不通。以前之所以时有叛乱,都是因为牧养不当,回来后反而成为祸害。现在曹宗只是因为以前的失败感到羞耻,想要报复匈奴,却没有寻找出兵的先例,也没有考虑当时的实际情况。在荒远的地方追求功名,几乎不可能成功,如果战争连绵不断,后悔都来不及。何况现在国库空虚,军队没有后续,这是向远方的夷人示弱,在国内暴露短处,我认为不应该答应。
以前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现在应该恢复,重新设立护西域副校尉,驻扎在敦煌,就像永元年间那样。还应该派遣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驻扎在楼兰,西面阻挡焉耆、龟兹的道路,南面加强鄯善、于窴的信心,北面抵抗匈奴,东面靠近敦煌。这样确实便利。
尚书问勇曰:“现在设立副校尉,有什么便利之处?又设立长史驻扎在楼兰,利弊如何?”勇回答说:“过去永平年间末尾,开始开通西域,最初派遣中郎将驻扎在敦煌,后来在车师设立副校尉,既管理胡人,又禁止汉人侵扰。因此外夷归心,匈奴畏惧。现在鄯善王尤还,是汉人的外孙,如果匈奴得志,尤还必然丧命。这些人虽然如同鸟兽,也知道躲避祸害。如果出兵驻扎在楼兰,足以安抚他们的心,我认为便利。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母参、司隶校尉崔据反驳说:“朝廷以前之所以放弃西域,是因为它对中国没有好处,而且费用难以供给。现在车师已经归附匈奴,鄯善不可信任,一旦反复,班将能保证北虏不成为边害吗?”勇回答说:“现在中国设立州牧,是为了禁止郡县的奸猾盗贼。如果州牧能保证盗贼不兴起,我也愿意以斩首保证匈奴不成为边害。现在开通西域,匈奴势力必然减弱,匈奴势力减弱,边患就会减少。这与放弃他们的府库,切断他们的右臂相比,哪个更好!现在设立校尉来保护安抚西域,设立长史来招揽各国,如果放弃不设立,那么西域的期望就会断绝。期望断绝之后,他们就会屈从北虏,边疆的郡县将会受到困扰,恐怕河西的城门又会有白天关闭的警兆。现在如果不广泛开展朝廷的德政,而只考虑驻扎戍守的费用,如果北虏势力旺盛,哪里是安边长久之策呢!
太尉属毛轸反驳说:“现在如果设立校尉,那么西域会连续派遣使者,无休止地求索,给予他们则费用难以供给,不给予则失去他们的心。一旦被匈奴逼迫,再次求救,那么劳役就太大了。”勇回答说:“现在假设西域归附匈奴,而使他们感恩汉朝,不进行掠夺则可以。如果不然,那么就利用西域的租税收入,兵马的众多,来扰乱边疆,这是增加仇敌的财富,增强野蛮人的势力。设立校尉,是为了宣扬威德,以吸引各国归心,以疑虑匈奴的觊觎之情,而没有耗费国家财力的担忧。而且西域的人没有其他要求,他们来汉朝,不过是为了得到食物。现在如果拒绝他们,他们就会投向北方,夷人和胡人联合起来侵犯并州和凉州,那么中国的费用就不仅仅是千亿了。设立校尉确实便利。
于是采纳了勇的建议,恢复了敦煌郡的营兵三百人,设立了西域副校尉驻扎在敦煌。虽然再次控制了西域,但也没有能够派出驻军。此后匈奴果然多次与车师一起入侵抢劫,河西地区遭受了严重的损害。
延光二年夏天,再次任命勇为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出兵驻扎在柳中。第二年正月,勇到达楼兰,因为鄯善归附,特别增加了三绥。而龟兹王白英仍然犹豫不决,勇用恩信说服他,白英于是率领姑墨、温宿自己绑着自己来投降勇。勇于是派遣他的军队步兵和骑兵一万多人到车师前王庭,在伊和谷击败了匈奴伊蠡王,俘虏了前部五千多人,于是前部开始重新开通。回来后,在柳中驻扎。
四年秋天,勇从敦煌、张掖、酒泉调集了六千骑兵和鄯善、疏勒、车师前部的军队,攻击后部的王军,大败敌军。俘虏了八千多人,马和牲畜五万多头。捕获了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将他们带到索班被杀的地方斩首,以报复他们的耻辱,并将首级传送到京城。永建元年,重新立后部原来的王子加特奴为王。勇又派别校处决了东且弥王,也重新立了他的同族人做王,于是车师六国全部平定。
那年冬天,勇调集各国军队攻击匈奴呼衍王,呼衍王逃走,他的部下两万多人全部投降。抓住了单于的堂兄,勇让加特奴亲手斩首,以结车师和匈奴之间的仇恨。北单于亲自率领一万多骑兵进入后部,到达金且谷,勇派假司马曹俟前去救援。单于撤退,俊追斩了他的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王就迁居到枯梧河上。此后车师再也没有胡人的踪迹,城郭都安定。只有焉耆王元孟没有投降。
二年,勇上奏请求攻击元孟,于是派遣敦煌太守张朗率领河西四郡的军队三千人配合勇。于是调集了各国军队四万多人,分骑兵为两路攻击。勇从南道,朗从北道,约定同时到达焉耆。但朗先有罪,想要通过立功来赎罪,于是提前到达爵离关,派遣司马率兵先行作战,俘虏了两千多人。元孟害怕被杀,逆派使者请求投降,张朗直接进入焉耆接受投降而返回。元孟最终不肯亲自绑着自己来投降,只派儿子到朝廷进贡。朗因此免于被杀。勇因为迟到,被逮捕入狱,免职。后来在家中去世。
梁慬字伯威,是北地弋居人。他的父亲梁讽,历任州宰。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任命梁讽为军司马,让他先带着金帛出使北单于,宣扬国威和德政,有万余人归附。后来因为失去了窦宪的欢心,被剃去头发流放到武威,武威太守秉承旨意杀了他。窦氏家族被灭后,和帝知道他被窦宪诬陷,征召梁慬,任命他为郎中。
慬有勇气,常慷慨好功名。
最初担任车骑将军邓鸿的司马,后来多次升迁,延平元年被任命为西域副校尉。
慬行至河西时,正值西域各国反叛,他们攻打都护任尚于疏勒。
任尚上书请求救援,皇帝下诏让慬率领河西四郡的羌胡五千骑兵火速前往支援,但慬还未到达,任尚已经被解救。
正逢征召任尚返回,任命骑都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禧和博守卫它乾城。
它乾城很小,慬认为无法坚守,于是诱说龟兹王白霸,想要一同保卫该城,白霸答应了。
官员们坚决劝阻,但白霸不听,慬进入后,派人紧急迎接禧和博,合军约八九千人。
龟兹的官员和百姓都背叛了他们的国王,与温宿、姑墨的数万军队一起反叛,共同围攻城市。
慬等人出战,大败敌人。连续作战数月,胡人军队败退,乘胜追击,共斩首一万多人,俘虏数千人,骆驼和牲畜数万头,龟兹得以平定。
然而道路还被阻断,檄书无法传递。一年多后,朝廷对此感到忧虑。
公卿们讨论认为西域偏远,经常有背叛行为,官员士兵屯田,费用无穷无尽。
永初元年,朝廷决定撤销都护职务,派遣骑都尉王弘从关中调集兵力迎接慬、禧、博以及伊吾卢、柳中的屯田官员士兵。
二年春天,回到敦煌。正逢众多羌人反叛,朝廷大规模发兵西征,逆抗诏令,让慬留下来作为各军的支援。
慬到达张掖日勒。羌族各部落一万多人攻打亭侯,杀害掠夺官员。
慬进军击打,大败敌人,乘胜追击至昭武,敌人于是四散逃走,能逃脱的只有十分之二三。
甚至到了姑臧,羌族的大首领三百多人来向慬投降,慬都安慰他们,并派人送他们返回故地,河西四郡再次安定。
慬接到命令要驻扎金城,听说羌人转而侵犯三辅地区,逼近皇陵,立即率领军队前往迎击,转战武功、美阳关。
慬在战场上受伤,但毫不顾忌,连续击退敌人。全部夺回被掳掠的人口,获得大量马匹、牲畜和财物,羌人于是四散。
朝廷对他表示嘉奖,多次下诏书慰劳鼓励,委托他处理西部的事务,任命他为各军的节度使。
三年冬天,南单于和乌桓大人一起反叛。任命大司农何熙为车骑将军,中郎将庞雄为副将,率领羽林五校营士兵,以及从边境十郡调集的兵力两万多人,辽东太守耿夔率领鲜卑部落共同攻击他们,皇帝下诏让慬担任度辽将军。
庞雄和耿夔一起攻击匈奴奥鞬日逐王,将其击败。单于亲自率领七八千骑兵来迎接攻击,包围了慬。
慬身着铠甲奔袭,所向披靡,敌人于是撤退回虎泽。三月,何熙的军队到达五原曼柏,突然病重,无法前进,派遣庞雄和慬以及耿种率领步骑兵一万六千人攻打虎泽。
连营逐渐向前推进,卑于恐慌,派遣左奥鞬日逐王来向慬请求投降,慬于是大张旗鼓地接受投降。
单于脱帽赤脚,反绑双手,低头认罪,交出人质。正逢何熙在军中去世,立即任命慬为度辽将军。庞雄返回担任大鸿胪。
庞雄是巴郡人,有勇有谋,被誉为名将。
第二年,安定、北地、上郡都被羌人侵犯,谷物珍贵,百姓流离失所,无法自立。
皇帝下诏让慬调集边境兵力迎接三郡太守,让他们带领官员和百姓迁往扶风界。
慬立即派遣南单于的侄子优孤涂奴领兵迎接他们。返回后,慬因为涂奴接待家属有功,授予他羌侯的印绶,但因为擅自专断,被召回并关入监狱。
第二年,校书郎马融上书为慬和护羌校尉庞参辩护,皇帝下诏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详情在《庞参传》中。
正逢叛羌侵犯三辅地区,关中盗贼四起,任命慬为谒者,率领军队讨伐他们。
到达胡县时,因病去世。
何熙字孟孙,陈国人。年轻时有大志。永元年间,担任谒者。身高八尺五寸,善于表现威严,赞拜殿中,声音震动左右。
和帝认为他非凡,提拔他为御史中丞,历任司隶校尉、大司农。在军中临终前,留下遗言要求薄葬。
他有三个儿子:临、瑾、阜。临和瑾都有政治才能。阜才华横溢但早逝。临的儿子衡,担任尚书,以正直著称,因辩护李膺等人而下狱,被免官,在家中受罚。
论曰:当时政治平稳,文德被运用,而武略之士无法施展其能力,所以汉世有很多人奋发向前,争相在夷狄之地献身,以求功名,人数众多。
祭肜、耿秉开启了匈奴的权势,班超、梁慬展现了西域的谋略,最终能够成功立名,享受爵位,将功绩记录在祖庙,留下后世功勋,也是一代有志之士。
赞曰:定远慷慨,专心致力于西部的功业。踏足葱岭、雪山,近在咫尺的沙漠。慬也奋发向前,勇敢地承担重任。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班梁列传-注解
班超:东汉时期的名将,以经营西域著称。
扶风平陵:地名,位于今天的陕西省扶风县,班超的出生地。
徐令彪:班超的父亲,曾任徐令。
大志:宏伟的志向,指班超立志要为国家立功。
细节:指琐碎的小事,班超不注重这些。
孝谨:孝顺谨慎,指班超在家中对父母孝顺,行为谨慎。
执勤苦:勤奋劳苦,指班超在家中的劳动。
耻劳辱:以劳动和受辱为耻,班超不以此为耻。
口辩:能言善辩,指班超善于辩论。
书传:指古代的书籍和传记。
永平五年:东汉明帝刘庄的年号,即公元62年。
校书郎:古代官名,负责校对书籍。
佣书:雇佣人抄写书籍。
直:俸禄,工资。
傅介子:西汉时期的名将,以勇猛著称。
张骞:西汉时期的名将和探险家,以出使西域著称。
封侯:被封为侯爵,古代的一种爵位。
兰台令史:官职,负责兰台(古代的图书档案馆)的文书工作。
匈奴: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后成为汉朝的属国。
伊吾:古代地名,位于今天新疆伊犁地区。
蒲类海:地名,位于今天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
假司马:临时任命的司马,一种军事职务。
从事:官职,辅助官员。
西域:古代指今中亚、西亚一带,汉代时为汉朝的边疆地区。
鄯善:古代民族,后成为地名,位于今天新疆若羌地区。
匈奴使:匈奴派来的使者。
胡: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
燕颔虎颈:形容人的面相威猛。
飞而食肉:形容人英勇果断,如鹰隼捕食。
万里侯:指被封为侯爵的人,因为侯爵通常被封在边远地区。
相者:给人看相的人。
祭酒:古代官职,负责祭祀。
布衣诸生:指平民百姓。
封侯万里之外:指被封为侯爵的人通常被封在边远地区。
显宗:东汉明帝刘庄的谥号。
帝:指东汉皇帝。
坐事免官:因事被免职。
奉车都尉:官职,负责皇帝的车队。
击匈奴:攻击匈奴。
斩首虏:斩杀敌军。
鄯善王:鄯善国的国王。
礼敬:尊敬,礼节。
疏懈:松懈,不严谨。
北虏使:北方的匈奴使者。
狐疑:犹豫不决。
从:跟随。
绝域:边远的地方。
虎穴:老虎的巢穴,比喻危险的地方。
虎子:老虎的孩子,比喻英勇的人。
火攻:用火攻敌人的战术。
虏营:敌人的营地。
鼓噪:击鼓呐喊。
掾:官职,属官。
于窴: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新疆和田地区。
莎车: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新疆莎车县。
龟兹: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库车。
疏勒: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塔什库尔干。
兜题:人名,龟兹王。
间道:小路,偏僻的道路。
槃橐城:地名,位于今天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都护:古代官名,掌管边疆地区,相当于现代的边疆大吏。
陈睦:人名,曾任都护。
肃宗:东汉章帝刘炟的谥号。
龟兹王:龟兹国的国王。
姑墨: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
石城:地名,位于今天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叵平:平定。
建初三年:东汉章帝刘炟的年号,即公元78年。
先帝:指前朝的皇帝,此处可能指汉武帝刘彻,他大力开拓西域。
外国:指中国边境以外的国家,此处指西域各国。
向化:指归附、顺从汉朝的统治。
拘弥: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新疆于田县。
月氏: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中亚一带。
乌孙: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中亚一带。
康居: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今中亚一带。
汉道:指汉朝的道路,此处指通往西域的道路。
魏绛:春秋时期晋国的大夫,以善于处理边疆事务著称。
大汉:指汉朝,此处是自称,表示自己是大汉的臣子。
铅刀:比喻无用之物,此处指自己。
断匈奴右臂:比喻削弱匈奴的力量,此处指通过控制西域来削弱匈奴。
焉耆: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新疆焉耆回族自治县。
葱领:指帕米尔高原,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
步骑:步兵和骑兵的合称,指军队。
温宿: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
铅刀一割之用:比喻有用之处,此处指自己的能力。
龟兹侍子:指龟兹王的儿子,作为人质留在汉朝。
白霸:龟兹国王。
驰刑:指犯人,此处指被赦免的犯人。
义从:自愿随从的人。
平陵人:指来自平陵的人,平陵是汉朝的一个县。
徐幹:平陵人,与班超志同道合,后来成为班超的副手。
番辰:疏勒的一个将领。
控弦:指能够拉弓射箭的人,此处指乌孙的兵力。
公主:指汉朝皇帝的女儿,此处指乌孙公主。
昆弥:乌孙的官名,相当于国王。
锦帛:丝绸和布匹,古代的贵重物品。
车师:古代民族,后成为地名,位于今天新疆吐鲁番地区。
符拔:古代的一种符节,用作凭证。
师子:狮子,古代的吉祥物。
永元二年:公元90年,东汉和帝时期。
谢:月氏的副王,率军攻打班超。
贡献:向朝廷进贡,表示臣服。
尤利多:龟兹王的名字。
它乾城:古代地名,位于西域。
危须: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
尉犁:古代西域的一个地区,位于今新疆尉犁县。
八国兵:指超遂所召集的八个国家的军队。
吏士贾客:指官员、士兵和商人。
大人:指地位较高的官员或贵族。
王侯已下:指王侯以下的各级官员。
彩:古代的一种货币单位,相当于一百钱。
尉犁界:指尉犁地区的边界。
晓说:劝说,说服。
改过向善:改正错误,向善。
迎:迎接。
诘:责问。
侍子:指被派往他国作为人质的王子或贵族。
秉国之权:掌握国家的权力。
镇抚:安抚,平定。
元孟:焉耆王的称号。
京师:指古代中国的首都,即今天的北京。
传首:将人头传送到首都。
抄掠:抢劫,掠夺。
县度:古代西域的一个地区,位于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
司马法:古代一部关于军事的法律。
通侯:古代的一种爵位,地位仅次于王侯。
玉门关: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关口,位于今甘肃敦煌。
犬马齿:比喻年老。
苏武:西汉时期的一位大臣,因被匈奴扣留而著名。
《诗》:指《诗经》,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
《司马法》:古代一部关于军事的法律。
塞外:指长城以外的地区。
戊己校尉:古代中央政府派驻边疆地区的军事长官。
任尚:东汉时期的一位将领,曾任西域都护。
奇策:出人意料的计策。
叛羌:指反叛的羌族。
三辅:古代地区名,指今陕西中部地区。
京兆尹:古代长安地区的行政长官。
腰斩:古代的一种刑罚,将人从腰部斩断。
嬖人:指君主宠幸的人。
始:班超的次子。
赵母、卫姬:古代两位有名的忠臣,这里比喻班超的妻子。
觳觫:恐惧,颤抖。
勇字宜僚:勇字是勇猛的意思,宜僚是人名,这里指的是勇猛的宜僚。
父风:父风指的是父亲的风范或风格,这里指宜僚继承了父亲的风范。
军司马:古代官职,负责军事指挥。
敦煌:古代郡名,位于今天甘肃省西部,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城市。
甲卒:身穿铠甲的士兵。
罢:废除,停止。
汉吏:汉朝的官吏。
北单于:古代匈奴首领的称号。
永平:东汉光武帝刘秀年号,时间为公元58年至75年。
孝明皇帝:东汉明帝刘庄的尊号。
虎臣:勇猛的武将。
羌乱:羌族人的叛乱。
北虏:指北方的敌人,即匈奴。
府藏:国家的财富。
右臂:比喻重要的支持或帮助。
王莽:西汉末年的篡位者,新朝的建立者。
胡夷: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
光武中兴:东汉光武帝刘秀恢复汉朝的时期。
永元:东汉和帝刘肇年号,时间为公元89年至105年。
敦煌太守:敦煌郡的地方行政长官。
长史:古代官职,负责辅助郡守处理政务。
伊和谷:古代地名,位于今天新疆地区。
车师前部:车师国的一个部分。
后部王军:车师国的另一部分军队。
梁慬:东汉时期的名将,以勇猛著称。
北地弋居: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甘肃省境内。
车骑将军:古代官名,掌管车骑,参与军事行动。
武威:古代郡名,位于今天甘肃省境内。
窦宪:东汉将领,曾征讨匈奴。
郎中:古代官职,负责文书工作。
慬:指梁慬,东汉时期的名将,以勇猛著称。
邓鸿:指邓鸿,东汉时期的名将。
司马:古代官名,掌管军事,相当于现代的军事指挥官。
延平元年:东汉汉安帝的年号,公元106年。
副校尉:古代官名,掌管边疆军事。
河西:古代地区名,指今甘肃西部一带。
羌胡:古代民族,居住在西北地区。
骑都尉:古代官名,掌管骑兵,相当于现代的骑兵指挥官。
檄书:古代军事文书,用于传达命令或征召。
永初元年:东汉汉安帝的年号,公元107年。
关中:古代地区名,指今陕西中部地区。
张掖: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西部。
日勒: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
昭武: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
姑臧: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
金城: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
园陵:古代帝王的陵墓。
南单于:东汉时期匈奴的南部分支首领。
乌桓:古代民族,居住在东北地区。
大司农:古代官名,掌管国家粮食。
中郎将:古代官名,掌管禁军,相当于现代的禁军指挥官。
羽林五校营士:古代禁军的一部分。
辽东太守:古代官名,掌管辽东地区的行政和军事。
鲜卑:古代民族,居住在东北地区。
度辽将军:古代官名,掌管边疆军事。
奥鞬日逐王:匈奴部落首领。
属国故城:古代地名,位于今内蒙古。
五原曼柏:古代地名,位于今内蒙古。
大鸿胪:古代官名,掌管外交。
安定: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
北地:古代地名,位于今宁夏。
上郡: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
谷贵:指粮食价格昂贵。
扶风界: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
优孤涂奴:南单于的侄子。
护羌校尉:古代官名,掌管羌族地区的军事。
谒者:古代官名,负责传达皇帝的命令。
胡县: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
何熙:东汉时期的名将。
陈国:古代国家,位于今河南。
御史中丞:古代官名,掌管监察。
司隶校尉:古代官名,掌管地方监察。
和帝:东汉时期的皇帝。
御史:古代官名,负责监察。
发愤张胆:形容人勇猛无畏。
膏身于夷狄:指在边疆地区立功。
定远:指梁慬,因其封地在定远而得名。
葱、雪:指葱岭和雪山,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险阻之地。
龙沙:古代指沙漠地区。
抗愤:形容人刚毅不屈。
负荷:指承担重任。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班梁列传-评注
慬有勇气,常慷慨好功名。初为车骑将军邓鸿司马,再迁,延平元年拜西域副校尉。
此句描绘了梁慬的性格特点,勇敢且热衷于功名。他起初担任车骑将军邓鸿的司马,后升迁至西域副校尉,展现了其军事才能和进取心。
慬行至河西,会西域诸国反叛,攻都护任尚于疏勒。尚上书求救,诏慬将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骑驰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
此句反映了梁慬在处理边疆事务时的果断和效率。面对西域诸国的反叛,他迅速率军驰援,显示了他对边疆安全的重视和对军事行动的迅速反应。
会征尚还,以骑都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禧、博守它乾城。它乾城小,慬以为不可固,乃谲说龟兹王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许之。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智谋和外交手腕。面对城池不固的困境,他巧妙地劝说龟兹王共同保卫城池,体现了他在处理复杂国际关系时的策略。
吏人固谏,白霸不听,慬既入,遣将急迎禧、博,合军八九千人。龟兹吏人并叛其王,而与温宿、姑墨数万兵反,共围城。
此句描绘了梁慬在处理内部矛盾和外部威胁时的果断。面对龟兹吏人的叛乱,他迅速集结军队,与龟兹王合作,共同对抗外敌。
慬等出战,大破之。连兵数月,胡众败走,乘胜追击,凡斩首万余级,获生口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龟兹乃定。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军事才能和战果。他指挥军队大破敌军,连续作战数月,取得重大胜利,巩固了龟兹的稳定。
而道路尚隔。檄书不通。岁余,朝廷忧之。公卿议者以为西域阻远,数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费无已。
此句反映了梁慬在西域面临的困境。由于道路阻隔,朝廷无法及时了解情况,导致对西域的担忧和财政负担。
永初元年,遂罢都护,遣骑都尉王弘发关中兵迎慬、禧、博及伊吾卢、柳中屯田吏士。
此句说明了朝廷对西域局势的无奈选择,撤销都护职位,派遣王弘接应梁慬等人,以稳定局势。
二年春,还至敦煌。会众羌反叛,朝廷大发兵西击之,逆诏慬留为诸军援。
梁慬在敦煌期间,再次面临羌人的反叛,朝廷派遣大军西击,梁慬被留下作为各军的支援。
慬至张掖日勒。羌诸种万余人攻亭侯,杀略吏人。慬进兵击,大破之,乘胜追至昭武,虏遂散走,其能脱者十二三。
此句展现了梁慬在平定羌人叛乱中的英勇和果断,他迅速进兵,大破羌军,使叛乱得以平息。
乃至姑臧,羌大豪三百余人诣慬降,并慰譬遣还故地,河西四郡复安。
梁慬在姑臧的举措,体现了他的仁政和军事才能,他不仅平定了叛乱,还妥善处理了投降的羌人,使河西四郡恢复了安宁。
慬受诏当屯金城,闻羌转寇三辅,迫近园陵,即引兵赴击之,转战武功美阳关。
此句反映了梁慬对国家安全的忠诚和责任感,他在接到命令后,迅速率军前往金城,应对羌人的威胁。
慬临阵被创,不顾,连破走之。尽还得所掠生口,获马畜财物甚众,羌遂奔散。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即使受伤也不退缩,最终击退羌军,夺回了被掠的物资。
朝延嘉之,数玺书劳勉,委以西方事,令为诸军节度。
朝廷对梁慬的功绩给予了高度评价,多次下玺书表彰,并委以重任,让他负责西方军事事务。
三年冬,南单于与乌桓大人俱反。以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事,中郎将宠雄为副,将羽林五校营士,及发缘边十郡兵二万余人,又辽东太守耿夔率将鲜卑种众共击之,诏慬行度辽将军事。
此句描述了南单于和乌桓大人的反叛,以及朝廷的应对措施,梁慬被任命为度辽将军,负责指挥军事行动。
庞雄与耿夔共击匈奴奥鞬日逐王,破之。单于乃自将围中郎将耿种于美稷,连战数月,攻之转急,种移檄求救。
此句反映了匈奴与汉朝之间的冲突,以及耿种的困境。庞雄和耿夔共同击败匈奴,但耿种仍然面临匈奴的围攻。
明年正月,慬将八千余人驰往赴之,至属国故城,与匈奴左将军、乌桓大人战,破斩其渠帅,杀三千余人,虏其妻子,获财物甚众。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他迅速率军驰援,击败匈奴和乌桓,取得了重大胜利。
单于复自将七八千骑迎攻,围慬。慬被甲奔击,所向皆破,虏遂引还虎泽。
此句描绘了梁慬在困境中的英勇表现,他身穿铠甲,奋勇冲锋,击退了匈奴的进攻。
三月,何熙军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进,遣庞雄与慬及耿种步骑万六千人攻虎泽。
此句反映了何熙的困境,他在前线病倒,无法继续前进,派遣庞雄和梁慬等人继续作战。
连营稍前,卑于惶怖,遣左奥鞬日逐王诣慬乞降,慬乃大陈兵受之。单于脱帽徒跣,面缚稽颡,纳质。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威严和仁慈,他接受匈奴左奥鞬日逐王的投降,并处理了单于的投降事宜。
会熙卒于师,即拜慬度辽将军。庞雄还为大鸿胪。
此句说明了何熙的去世和梁慬的晋升,庞雄也获得了新的职位。
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谷贵人流,不能自立。
此句反映了羌人在边疆地区的破坏,导致安定、北地、上郡等地的人民流离失所。
诏慬发边兵迎三郡太守,使将吏人徙扶风界。
朝廷再次派遣梁慬发兵迎接三郡太守,并迁移官吏和百姓到扶风界。
慬即遣南单于兄子优孤涂奴将兵迎之。
梁慬在此句中展现了其果断和信任,派遣南单于的侄子优孤涂奴率军迎接。
既还,慬以涂奴接其家属有劳,辄授以羌侯印绶,坐专擅,征下狱,抵罪。
此句说明了梁慬在处理优孤涂奴的事务时,因专擅而被处罚。
明年,校书郎马融上书讼慬与护羌校尉庞参,有诏原刑。
此句反映了马融对梁慬的辩护,以及朝廷的原谅。
会叛羌寇三辅,关中盗贼起,拜慬谒者,将兵击之。
此句说明了梁慬在叛羌和盗贼威胁下的应对,他被任命为谒者,率军讨伐。
至胡县,病卒。
梁慬在此句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去世对朝廷和边疆地区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何熙字孟孙,陈国人。少有大志。
此句介绍了何熙的背景和志向,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
永元中,为谒者。身长八尺五寸,善为威容,赞拜殿中,音动左右。
何熙在此句中展现了其外貌和气质,他身材高大,威容庄重,深受皇帝的赏识。
和帝伟之,擢为御史中丞,历司隶校尉、大司农。
和帝对何熙的才能给予了高度评价,提拔他为御史中丞,并历任多个重要职位。
及在军临殁,遗言薄葬。
何熙在临终前留下了简朴的遗言,体现了他对生死的淡泊。
三子:临、瑾、阜。临、瑾并有政能。阜俊才早没。
何熙的儿子们各有才能,其中长子何临和次子何瑾在政治上有成就,而幼子何阜则早逝。
临子衡,为尚书,以正直称,坐讼李膺等下狱,免官,废于家。
何临的儿子何衡在尚书任上以正直著称,但因诉讼李膺等人而被免官。
论曰:时政平则文德用,而武略之士无所奋其力能,故汉世有发愤张胆、争膏身于夷狄,以要功名,多矣。
这段论述分析了汉朝时期政治稳定与武略之士的境遇,指出武略之士在和平时期难以施展才华,因此许多人选择在边疆地区争功名。
祭肜、耿秉启匈奴之权,班超、梁慬奋西域之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荐功祖庙,勒勋于后,亦一时之志土也。
这段论述评价了祭肜、耿秉、班超和梁慬等人的功绩,他们通过在西域的奋斗,成功建立了功名,为后世树立了榜样。
赞曰:定远慷慨,专功西遐。坦步葱、雪,咫尺龙沙。慬亦抗愤,勇乃负荷。
这段赞词对梁慬进行了高度评价,称他为慷慨激昂的将领,专注于西域的功业,勇敢地承担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