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班固(公元32年-92年),字孟坚,东汉时期著名历史学家、文学家。他是中国古代史学家班固的代表作之一,他的父亲班昭同样是历史学家。班固所编写的《汉书》是继《史记》之后最为重要的中国史书之一。
年代:成书于东汉(约公元82年)。
内容简要:《汉书》是班固根据史料编纂的汉朝史书,内容覆盖了西汉的兴起、发展与衰落。全书共分为三十篇,主要记录了汉朝的历史事件、帝王传记、政治制度、经济状况等。班固通过严谨的史实记载和深入的分析,为后代研究汉朝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特别是在帝王的治国理政、军事战争、外交往来等方面,《汉书》提供了许多细节,对了解汉朝的政治体系与社会结构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此外,《汉书》还包含了许多人物传记,其中涉及了大量的历史人物,为研究中国古代名将、政治家的生平提供了重要依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贾谊传-原文
贾谊,雒阳人也,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
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置门下,甚幸爱。
文帝初立,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故与李斯同邑,而尝学事焉,征以为廷尉。
廷尉乃言谊年少,颇通诸家之书。
文帝召以为博士。
是时,谊年二十余,最为少。
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出。
诸生于是以为能。
文帝说之,超迁,岁中至太中大夫。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
乃草具其仪法,色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
文帝廉让未皇也。
然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谊发之。
于是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
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毁谊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
于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议,以谊为长沙王太傅。
谊既以適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
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国亡人,莫我知也。’遂自投江而死。
谊追伤之,因以自谕。
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竢罪长沙。
仄闻屈原兮,自湛汨罗。
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
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
乌呼哀哉兮,逢时不祥!
鸾凤伏窜兮,鸱鸮翱翔。
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
谓随、夷混兮,谓跖、蹻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
于嗟默默,生之亡故兮!
斡弃周鼎,宝康瓠兮。
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
章父荐屦,渐不可久兮;嗟若先生,独离此咎兮!
谇曰:已矣!国其莫吾知兮,子独壹郁其谁语?
凤缥缥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
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渊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螾?
所贵圣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臧。
使骐骥可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
般纷纷其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
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
凤皇翔于千仞兮,览德煇而下之;
见细德之险征兮,遥增击而去之。
彼寻常之污渎佤,岂容吞舟之鱼!
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谊为长沙傅三年,有服飞入谊舍,止于坐隅。
服似鸮,不祥鸟也。
谊既以適居长沙,长沙卑湿,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
其辞曰:
单阏之岁,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于坐隅,貌甚闲暇。
异物来崒,私怪其故,发书占之,谶言其度。
曰‘野鸟入室,主人将去。’
问于子服:‘余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灾。淹速之度,语余其期。’
服乃太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
万物变化,固亡休息。
斡流而迁,或推而还。
形气转续,变化而嬗。
沕穆亡间,胡可胜言!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吉凶同域。
彼吴强大,夫差以败;粤栖会稽,句践伯世。
斯游遂成,卒被五刑;傅说胥靡,乃相武丁。
夫祸之与福,何异纠纆!
命不可说,孰知其极?
水激则旱,矢激则远。
万物回薄,震荡相转。
云烝雨降,纠错相纷。
大钧播物,坱圠无垠。
天不可与虑,道不可与谋。
迟速有命,乌识其时?
且夫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安有常则?
千变万化,未始有极。
忽然为人,何足控揣;化为异物,又何足患!
小智自私,贱彼贵我;
达人大观,物亡不可。
贪夫徇财,列士徇名;
夸者死权,品庶每生。
怵迫之徒,或趋西东;
大人不曲,意变齐同。
愚士系俗,僒若囚拘;
至人遗物,独与道俱。
众人惑惑,好恶积意;
真人恬漠,独与道息。
释智遗形,超然自丧;
寥廓忽荒,与道翱翔。
乘流则逝,得坎则止;
纵躯委命,不私与已。
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
澹虖若深渊之靓,泛虖若不系之舟。
不以生故自保,养空而浮。
德人无累,知命不忧。
细故蒂芥,何足以疑!
后岁余,文帝思谊,征之。
至,入见,上方受厘,坐宣室。
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
谊具道所以然之故。
至夜半,文帝前席。
既罢,曰:‘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
乃拜谊为梁怀王太傅。
怀王,上少子,爱,而好书,故令谊傅之,数问以得失。
是时,匈奴强,侵边。
天下初定,制度疏阔。
诸侯王僣拟,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
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曰: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
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
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
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
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
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
《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
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
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
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
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
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
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
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
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艹灵},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
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
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
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
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
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
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廑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
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
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
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
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
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
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
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
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
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
陛下虽贤,谁与领此?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
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
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
殃祸之变,未知后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
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
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
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
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
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
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
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
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
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
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
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
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
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
法立而不犯,令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
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
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
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
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
病非徒瘇也,又苦炙盭。
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
惠王,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
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炙盭。
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
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
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
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
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
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
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
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
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
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
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
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
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
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
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
白縠之表,薄纫之里,緁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
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
且帝之身自衣皂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
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
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
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
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
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
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
借父耰锄,虑有德色;毋取箕帚,立而谇语。
抱哺其子,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
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
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
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
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
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
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
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
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
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
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
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
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
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
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
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
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
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
《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
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
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
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上不疑惑!
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
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
可为长叹息者此也。
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
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
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
秦为天子,二世而亡。
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
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
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
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
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
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
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
故乃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
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
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
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
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
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
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
学者,所学之官也。
‘《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逾矣;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
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
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
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
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愧;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
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趋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
及秦而不然。
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
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
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
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
又曰:‘前车覆,后车诚。’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
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
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
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
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
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
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者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
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
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
‘《曰书》:‘一人有庆,兆民赖之。’
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
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
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
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
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
安首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
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
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
刑罚积而民怨背,礼义积而民和亲。
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
或道之以德教,或驱之以法令。
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
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
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岁则大败。
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五之定取舍不审矣。
夫天下,大器也。
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
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
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
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雠,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
是非其明效大验邪!
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
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
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
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
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
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
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
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
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
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
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
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髡、刖、笞傌、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
被戮辱者不泰迫乎?
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
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
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
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
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庞,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
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
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
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
顽顿亡耻,奊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
主上有败,则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
人主将何便于此?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
俱亡耻,俱苟妄,则主上最病。
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
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坐污秽淫乱男女亡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
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
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氂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
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盭而加也。
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
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
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
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
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
故曰圣人有金诚者,比物此志也。
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
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
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
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叹息者此也。
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逮系长安狱治,卒亡事,复爵邑,故贾谊以此讥上。
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
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
至武帝时,稍复入狱,自甯成始。
初,文帝以代王入即位,后分代为两国,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小子胜则梁王矣。
后又徙代王武为淮阳王,而太愿王参为代王,尽得故地。
居数年,梁王胜死,亡子。
谊复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势,不过一传再传,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汉法不得行矣。’
陛下所以为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唯阳、代二国耳。
代北边匈奴,与强敌为邻,能自完则足矣。
而淮阳之比大诸侯,廑如黑子之著面,适足以饵大国耳,不足以有所禁御。
方今制在陛下,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岂可谓工哉!
人主之行异布衣。
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
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为不可,故蔪去不义诸侯而虚其国。
择良日,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毕以为王,而天下安。
故大人者,不牵小行,以成大功。
今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而县属于汉。
其吏民徭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
其势不可久。
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
梁起于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揵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
梁足以扞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高枕,终亡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
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陛下且见之矣。
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难以言智。
苟身亡事,畜乱宿祸,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
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毕其愚忠。
唯陛下财幸!
文帝于是从谊计,乃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得大县四十余城;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抚其民。
时又封淮南厉王四子皆为列侯。
谊知上必将复王之也,上疏谏曰:
“窃恐陛下接王淮南诸子,曾不与如臣者孰计之也。”
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迁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当?
今奉尊罪人之子,适足以负谤于天下耳。
此人少壮,岂能忘其父哉
白公胜所为父报仇者,大父与伯父、叔父也。
白公为乱,非欲取国代主也,发愤快志,剡手以冲仇人之匈,固为俱靡而已。
淮南虽小,黥布尝用之矣,汉存特幸耳。
夫擅仇人足以危汉之资,于策不便。
虽割而为四,四子一心也。
予之众,积之财,此非有子胥、白公报于广都之中,即疑有剸诸、荆轲起于两柱之间,所谓假贼兵为虎翼者也。
愿陛下少留计!
梁王胜坠马死,谊自伤为傅无状,常哭泣,后岁余,亦死。
贾生之死,年三十三矣。
后四岁,齐文王薨,亡子。
文帝思贾生之言,乃分齐为六国,尽立悼惠王子六人为王;又迁淮南王喜于城阳,而分淮南为三国,尽立厉王三子以王之。
后十年,文帝崩,景帝立;三年而吴、楚、赵与四齐王合从举兵,西乡京师,梁王扞之,卒破七国。
至武帝时,淮南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诛。
孝武初立,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
贾嘉最好学,世其家。
赞曰:
刘向称”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
追观孝文玄默躬行以移风俗,谊之所陈略施行矣。
及欲改定制度,以汉为土德,色上黄,数用五,及欲试属国,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其术固以疏矣。
谊亦天年早终,虽不至公卿,未为不遇也。
凡所著述五十八篇,掇其切于世事者著于传云。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贾谊传-译文
贾谊是雒阳人,十八岁时因为能背诵诗书和写文章而在郡中出了名。河南守吴公听说了他的才华,就把他召到门下,非常器重和喜爱。汉文帝刚刚登基,听说河南守吴公治理天下第一,因为吴公和李斯是同乡,而且曾经向他学习过,就征召吴公担任廷尉。廷尉就推荐贾谊,说贾谊年纪虽轻,但对各家学说都很通晓。汉文帝就召见贾谊,任命他为博士。
那时,贾谊二十多岁,是其中最年轻的。每当皇帝下诏令讨论国事,那些老先生们都不能开口,贾谊都能一一回答,每个人都像是从他自己的心中说出来的。于是学生们都认为他很有才能。汉文帝也很高兴,就破格提拔他,一年之内就升任太中大夫。
贾谊认为汉朝兴起二十多年了,天下已经和平,应该改革历法、服饰颜色、制度,确定官名,振兴礼乐。于是他草拟了一套礼仪法规,颜色以黄色为主,数字多用五,官名全部更换,上奏给皇帝。汉文帝谦虚礼让,没有立即实施。但是所有法令的改革和列侯返回封国的事宜,都是贾谊提出的。于是皇帝商议让贾谊担任公卿之位。但是绛侯周勃、灌婴、东阳侯、冯敬等人都很嫉妒他,就诋毁贾谊说:‘雒阳人年纪轻轻,刚刚学习,就想独揽大权,把事情搞乱。’于是皇帝后来也疏远了贾谊,不采纳他的建议,任命他为长沙王的太傅。
贾谊被贬谪之后,心情很不好,等他渡过湘江时,为了哀悼屈原而作赋。屈原是楚国的贤臣,因为被诽谤而被放逐,写了《离骚赋》,在赋的结尾说:‘完了!国家灭亡了,没有人了解我。’于是他投江自尽。贾谊追悼他,也以此自比。他的赋词说:
我恭敬地接受皇帝的恩惠,等待在长沙赎罪。听说屈原投汨罗江自尽,我在湘江边造访,以表达对先生的敬意。世道混乱,他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哎呀,遭遇这样的时代,多么不幸!鸾凤被迫隐藏,而猫头鹰却翱翔。卑鄙的人得到了显赫的地位,谄媚的人得志了;贤圣的人被排挤,正直的人被贬低。说随侯珠和和氏璧混在一起,说盗跖和比干一样廉洁;莫邪剑变得钝了,铅刀却变得锋利。唉,默默无闻,生而无故!抛弃了周朝的宝鼎,却珍视陶罐;骑着疲惫的牛,骑着跛脚的驴;骏马垂下耳朵,拉着盐车。章父推荐草鞋,渐渐不能长久;唉,先生,你为何独自承受这样的灾祸!
诅咒说:完了!国家没有人了解我,你为何独自忧郁,有谁可以倾诉?凤凰高飞远去,它本来就是自己主动远离的。模仿深渊中的神龙,潜藏深渊,珍爱自己的生命;逃避世俗的纷扰,哪里会去和虾蟆、蚊虫为伍?所珍视的是圣人的品德,远离污浊的世界,自我珍藏。如果骏马可以被束缚,哪里会有犬羊的异样?纷纷离开这个尘世,这也是你离开的原因!游历九州,观察君主,何必怀念这个城市?凤凰在千仞高山飞翔,看到美德就下降;看到小德的危险征兆,就远远避开。那些浅薄的河流,哪里能容纳吞舟之鱼!横渡江湖的鲸鱼,固然会被蚂蚁控制。
贾谊担任长沙王的太傅三年,有一只怪鸟飞进他的住所,停在座位的一角。这只鸟像猫头鹰,是不吉祥的鸟。贾谊既然被贬谪到长沙,长沙地势低洼潮湿,贾谊自己伤感,认为寿命不会很长,于是作赋以自慰。他的赋词说:
在单阏年的四月,初夏时节,庚子日快到傍晚,怪鸟停在我的住所,停在座位的一角,看起来很悠闲。异鸟来我家,我私下里奇怪它的原因,打开书占卜,谶语说出了它的命运。说:‘野鸟飞入屋内,主人将要离开。’我问怪鸟:‘我离开去哪里?吉的话告诉我,凶的话告诉我灾难。停留或离开的时间,告诉我日期。’
怪鸟就叹息,抬起头,振翅欲飞,但是嘴里不能说话,请求我用意去回答。万物变化无常,本来就没有停止的时候。水流变迁,有时推进有时回转。形态和气质不断变化,这是自然规律。时间流逝,无法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并存,吉凶同在。吴国强大,夫差因此失败;越王勾践栖居会稽,最终称霸。这样的经历最终成就了越国,最终遭受五刑;傅说被囚禁,却成为了武丁的辅佐。祸与福,哪里有区别?命运无法改变,谁知道它的极限?水激则成波,箭激则远飞。万物相互冲击,震荡不断。云蒸雨降,纠葛纷扰。大钧播撒万物,浩瀚无垠。天无法与它商量,道无法与它谋略。时间的快慢有命,谁能知道它的时机?
而且,天地是熔炉,造化是工匠;阴阳是炭火,万物是铜,聚散有度,哪里有不变的规律?千变万化,没有尽头。忽然成为人,哪里值得控制;变成其他生物,又哪里值得担忧!小智的人自私,轻视别人,重视自己;大智的人眼界开阔,万物无不可。贪婪的人追求财富,有道德的人追求名声;夸大的人追求权力,普通人每天活着。急迫的人四处奔波;大人物不屈服,意志坚定。愚蠢的人被世俗束缚,像囚犯一样;至高的人超脱物质,只与道为伴。众人迷惑,好恶积聚;真人淡泊,只与道相伴。放弃智慧,超越物质,超然物外;广阔无垠,与道翱翔。顺流而行,遇到困难就停下;放下身体,顺应命运,不自私。生命如浮云,死亡如休息。深沉如深渊,自由如无系之舟。不因为生命而自保,养空而自由。道德的人无拘无束,知道命运而不忧虑。小事情不足以怀疑!
一年多后,汉文帝思念贾谊,就征召他回来。贾谊到达后,进宫见到皇帝,皇帝正在接受朝拜,坐在宣室。皇帝因为鬼神的事情而感慨,就问起鬼神的本质。贾谊详细地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到了半夜,皇帝坐在贾谊面前。谈话结束后,皇帝说:‘我好久没有见到贾生了,自以为超过了他,现在看来还是不如他。’于是任命贾谊为梁怀王的太傅。怀王是皇帝的小儿子,很受宠爱,也喜欢读书,所以让贾谊担任他的老师,经常询问他的得失。
那时,匈奴强大,侵犯边疆。天下刚刚安定,制度宽松。诸侯王越权,土地超过古代制度,淮南王和济北王都被处死。贾谊多次上书陈述政事,提出了很多想要改革的事情,他大致说:
我私下里考虑形势,值得痛哭的事情有一件,值得流泪的事情有两件,值得长叹的事情有六件,其他违背常理伤害道德的事情,难以一一列举。进言的人都说天下已经安定治理好了,唯独我认为还没有。说安定治理好了的人,要么是愚蠢要么是谄媚,都不是真正了解治乱之道的人。抱着火放在柴堆下面睡觉,火还没有烧起来,就说这是安全的,现在的形势,和这种情况有什么区别!本末倒置,首尾不能相接,国家制度混乱,不是非常有秩序,怎么能说治理好了!陛下为什么不让我详细地陈述在前,然后提出治安的策略,您再仔细选择呢!
射猎的乐趣与安危的机会,哪个更紧急?”如果让我治理国家,劳神费智,苦了自己,没有钟鼓之乐,那就不要做了。
快乐与现在相同,但是加上诸侯遵守法度,战争不会发生,人民保住自己的首领,匈奴臣服,四方的荒野都向内归附,百姓朴实无华,诉讼减少,大的数目已经得到,那么天下就会治理得很好,海内之气清和,生为明帝,死为明神,名誉的美好,流传无穷。
《礼》说祖先有功而宗族有德,让顾成之庙被称为太宗,与太祖并列,与汉室相媲美。建立长久安宁的态势,成就长治久安的事业,以承继祖庙,以奉养六亲,这是至孝;以造福天下,以养育众生,这是至仁;建立法度,轻重得当,以后可以作为万世法程,即使有愚笨不肖的后代,也能继承基业而安定,这是至明。
以陛下之明达,让稍微懂得治国之道的人得到辅佐,达到这样的目标并不难。这些事情可以详细地陈述在前面,希望陛下不要忽视。
臣仔细思考天地,验证历史,按照当前的事务,日夜思考这些至高无上的事情,即使让大禹、舜帝再生,为陛下考虑,也无法改变这些。
建立国家必然会有相互猜疑的态势,下级多次遭受其害,上级多次感到忧虑,这并不是安抚上层和保全下级的方法。
现在或许亲弟弟想成为东帝,亲哥哥的儿子西向攻击,现在吴国也被报告了。天子正值壮年,行义未过,德泽有加,还是这样,何况是最大的诸侯,权力甚至超过天子十倍呢!
然而天下稍微安宁,为什么呢?大国之王年幼弱小,汉朝廷所派的师傅、丞相还在掌握大权。几年之后,诸侯之王大多成年,血气方刚,汉朝廷的师傅、丞相称病辞职,他们自己从丞尉以上都安排了自己的亲信,这样,不是和淮南、济北一样吗!这个时候想要国家治安,即使尧、舜再世也无法治理。
黄帝说:‘日中必昃,操刀必割。’现在要让这个道理顺畅而安全,很容易,但是不肯早点做,结果反而使骨肉相残,互相残杀,这难道和秦朝末世有什么不同吗!以天子的地位,乘着现在的时机,借助天命的帮助,还害怕将危险当作安全,将混乱当作治理,假设陛下处在齐桓公的位置,会不联合诸侯来匡扶天下吗?我知道陛下肯定不会。
假设天下像以前一样,淮阴侯还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让这六七位诸侯都没有问题,当陛下即位的时候,能够自保吗?我知道陛下不能。
天下混乱,高皇帝与诸公一起起事,并没有依靠旁室的力量来占据位置。那些幸运的人,只是做了中涓,其次是舍人,才能相差甚远。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位,割下肥沃的土地来封给诸公,多的有一百多城,少的也有三四十县,恩德深厚,然而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有九次反叛。
陛下与诸公,既不是通过亲缘关系而臣服,也不是亲自封王,自高皇帝以来,一年中都不能保证安全,所以我明白陛下不能。
然而还有可以推卸的,说是因为关系疏远,请让我试着说说关系亲近的。假如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这六七位贵人都没有问题,当陛下即位的时候,能够治理好吗?我知道陛下不能。
像这样的诸侯,虽然名义上是臣子,实际上都有平民兄弟的心态,担心不是皇帝制度而天子自己为政。擅自封爵,赦免死罪,甚至有的戴黄屋,汉朝廷的法令不能执行。即使像厉王那样行为不轨,命令他不听,召唤他怎么能够到来!如果侥幸到来,法律怎么能够加在他身上!一动一动亲戚,天下的人都会起来,陛下的大臣即使有像冯敬那样凶猛的人,刚开口,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胸膛了。陛下虽然贤明,谁能帮你呢?所以关系疏远的人必然危险,关系亲近的人必然混乱,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些异姓的强者动乱,汉朝廷已经幸运地战胜了他们,也没有改变他们之所以动乱的原因。同姓的诸侯继承这种做法而动乱,已经有征兆了,其趋势又会是这样。祸患的变化,不知道会移到什么时候,即使是明帝在位时也难以安抚,后世将怎么办呢!
屠牛坦一天能宰杀十二头牛,而刀刃不钝,因为他所处理的部位都是牛的常识部位。至于牛的骨盆和大腿部位,不是用斧头就是用斤。
仁义恩德,是君主手中的刀刃;权势法制,是君主手中的斧头。现在诸侯王都是牛的骨盆和大腿部位,放弃斧头的作用,而想要用刀刃来束缚他们,我认为不是断掉就是折断。
为什么不使用淮南、济北的做法呢?形势不允许。
我私下观察历史,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所以最先反;韩信依靠胡人,所以又反;贯高利用赵国的资源,所以又反;陈豨的军队精良,所以又反;彭越利用梁国,所以又反;黥布利用淮南,所以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
长沙国只有两万五千户,功劳少而最完整,势力疏远而最忠诚,不仅仅是性格不同,也是形势如此。
假如樊哙、郦商、周勃、灌婴占据几十个城市而封王,现在即使被消灭也可以;假如韩信、彭越这样的人被封为彻侯而居住,即使到现在还存在也可以。那么天下的重大策略就可以知道了。
如果想让诸侯都忠诚归附,那就没有比让诸侯像长沙王那样更好的了;如果想让臣子不遭受灭族之灾,那就没有比让臣子像樊哙、郦商等人那样更好的了;如果想让天下治安,那就没有比分封诸侯而削弱他们的力量更好的了。力量小了就容易被用正义来驾驭,国家小了就没有邪念。让天下的力量像身体使手臂,手臂使手指一样,无不服从,诸侯的君主不敢有异心,纷纷归顺天子,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他们的安宁,所以天下都知道陛下英明。
割地定制,让齐、赵、楚各自分为若干国家,让悼惠王、幽王、元王的子孙依次接受祖先的封地,地到为止,包括燕、梁等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那些分地多而子孙少的,建立为国家,空置,等待他们的子孙出生,再任命君主。诸侯的土地被削减而归入汉朝的,用来迁徙他们的侯国和封给他们的子孙,以此来补偿;一寸土地,一个百姓,天子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利益,只是为了安定治理,所以天下都知道陛下廉洁。
地制一旦确定,宗室子孙不用担心不能封王,下面没有背叛的心思,上面没有征伐的意图,所以天下都知道陛下仁爱。
法度建立而不被违反,命令和顺而不被违抗,贯高、利几的阴谋不会发生,柴奇、开章的计谋不会萌生,普通百姓向往善良,大臣们归顺,所以天下都知道陛下仁义。
躺在天下之上的赤子安宁,种植遗腹子,早晨穿上衣服,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传颂圣德。一动而五业附,陛下还担心什么呢?
天下的形势就像得了严重的病,一条腿的肿胀几乎像腰那么粗,一根手指的粗细几乎像大腿,平时都不能弯曲相信,一二根手指抽搐,身体担忧得没有依靠。如果现在不及时治疗,一定会成为顽疾,即使后来有扁鹊这样的医生,也无法治愈。这个病不仅仅是肿胀,还痛苦不堪。
天下的形势正在颠倒。所有的天子,是天下的首脑,为什么?因为他是上位者。而蛮夷,是天下的末脚,为什么?因为他是下位者。现在匈奴傲慢侮辱,侵犯掠夺,极其不敬,成为天下的祸患,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但汉朝每年还要送去金、丝绸等物品去供奉他们。夷狄的征召命令,是皇帝的行为;天子共同进贡,是臣子的礼节。脚反而在上,头反而在下,这样的颠倒,没有人能够解救,难道国家还有人吗?不仅仅是颠倒,还像是偏斜,并且得了痱子。偏斜是一面生病,痱子是一方疼痛。现在西边北边的郡,虽然有高爵位的人也不容易恢复,五尺以上的人不容易休息,斥候望烽火台不能睡觉,将吏穿着铠甲睡觉,所以我才说是一方生病了。
医生能够治疗这种病,但上面的人不让,这让人流泪。
陛下怎么忍心用帝皇的名号去对待戎人的诸侯,地位已经卑微羞辱,而祸患不止,这样下去怎么会有尽头!进言献策的人都说这样,确实无法解决,情况非常严重。我私下推测,匈奴的军队不过相当于汉朝的一个小县,而天下的大困局却因为一个小县的军队,这对负责的人来说是非常羞耻的。陛下为什么不试着让我担任属国之官来管理匈奴?执行我的计划,我保证能够控制单于的脖子,掌握他们的命运,制服中行说,鞭打他的背部,让匈奴的军队完全服从皇帝的命令。现在不去猎杀强大的敌人,却去猎杀猪獾,不去打击反叛的敌人,却去打击野兽,沉迷于小娱乐而不考虑大患,这不是保障安全的方法。德行可以传播得很远,威严可以施加得很广,但就在几百里之外,威令都不被信任,这让人流泪。
现在有人卖仆人,给他们穿上绣衣丝鞋,装饰得华丽,这是古代天子的后妃才能穿的,是为了祭祀而不宴请的时候穿的,但普通人却可以穿上婢妾的衣服。白色的丝绸外面,薄薄的布料里面,用丝带装饰,漂亮的用锦缎绣花,这是古代天子的衣服,现在富人和大商人聚会招待客人时用来装饰墙壁。古代用来供奉一个皇帝和一个皇后,现在普通人的房屋墙壁可以穿上皇帝的衣服,倡优下贱的人可以穿上皇后的装饰,然而天下不屈服的人,恐怕是很少的了。而且皇帝自己穿的是黑色的粗布衣服,而富人的房屋墙壁却装饰着华丽的纹绣;天子的后妃用丝带装饰衣领,普通人的妾室用丝带装饰鞋子:这就是我所说的颠倒。一百个人做衣服都不能供一个人穿,想要天下没有寒冷,怎么可能呢?一个人耕种,十个人聚集来吃,想要天下没有饥饿,也不可能。饥饿寒冷切肤之痛,想要他们不做坏事,怎么可能呢?国家已经屈服了,盗贼只是等待时机而已,然而献计的人却说‘不要动乱’。风俗到了极端的不敬,到了失去等级,到了冒犯上位者,进言献策的人还说‘不要做’,这让人长叹。
商鞅遗弃了礼义,放弃了仁爱,一心追求进取,实行了两年,秦国的风俗日渐败坏。所以秦国的家庭,如果家里富裕,儿子强壮就分家;如果家里贫穷,儿子强壮就出去做赘婿。借父亲的农具,担心有恩惠的表情;不拿扫帚,站着就责骂。抱着孩子喂奶,和公爵一样傲慢;婆媳不合,就互相顶嘴。他们的慈爱子嗣,与禽兽不同的是很少。然而他们一心追求时代,还说能够颠覆六国,统一天下。功成之后,追求的是名利,最终不知道回到廉洁的节操,仁义的深厚。相信并兼并的方法,追求进取的事业,天下大乱;人多欺负人少,智者欺骗愚者,勇者威吓怯者,强者欺凌弱者,混乱到了极点。因此,大贤人兴起,威震四海,德行遍布天下。以前是秦人,现在是汉人。然而他们的遗风余俗,还尚未改变。现在社会以奢侈浪费相竞争,而上位者没有制度,抛弃了礼义,丢弃了廉耻,一天比一天严重,可以说是月异岁不同了。追求利益,不考虑行为,现在最严重的是杀父兄。盗贼割断卧室的窗帘,抢夺宗庙的器物,白天在大都之中抢劫官吏,夺取他们的金钱。伪君子拿出几十万石粮食,征收六百多万钱,乘坐驿站的车马去各个郡国,这是没有行义的极端表现。而大臣们只是因为文件没有及时回复,在等待期间,就认为是大问题。至于风俗的败坏,世道的败坏,就安然处之,不知道奇怪,不关心耳目,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改变风俗,使天下人都回归正道,这并不是普通官吏能够做到的。普通官吏所追求的,只是文书和箱箧,而不知道大局。陛下又不自己担忧,我私下为陛下感到惋惜。
建立君臣关系,区分上下级,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秩序,这不是天生的,是人设定的。人设定的,不是不存在的,不种植就会枯萎,不修理就会损坏。《管子》说:‘礼义廉耻,是国家的四维;四维不张,国家就会灭亡。’如果管子是个愚人,那还可以,如果管子稍微懂得治理国家的体制,那么这是多么令人寒心的事情啊!秦国破坏了四维而不去维护,所以君臣关系混乱,六亲遭受灾难,奸人并起,万民背叛,总共十三年,国家空虚。现在四维还没有完全建立,所以奸人有机会侥幸成功,而众人心中疑惑。哪里比得上现在确定经制,让君为君,臣为臣,上下有差别,父子六亲各得其所,奸人没有机会侥幸成功,而群臣和民众都信任,上位者不疑惑!这个事业一旦确定,世代都会安定,然后有所遵循。如果经制不明确,就像是渡江河没有船桨,在河中遇到风波,船一定会翻覆。这让人长叹。
设立君臣关系,区分上下级,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秩序,这不是天生的,是人设定的。人设定的,不是不存在的,不种植就会枯萎,不修理就会损坏。
夏朝做了天子的,有十多代,然后被商朝取代。商朝做了天子的,有二十多代,然后被周朝取代。周朝做了天子的,有三十多代,然后被秦朝取代。秦朝做了天子的,只传了两代就灭亡了。人的本性相差并不大,为什么三代的天子有长久的有道统治,而秦朝却无道而暴虐呢?其中的原因是可以知道的。
古代的君王,太子出生时,就按照礼节举行仪式,让士人抱着他,有关官员穿着整齐的礼服,在南郊接见,这是向天表示敬意。经过宫殿就下马,经过庙宇就快步走,这是孝子的行为。所以从婴儿时期开始,教育就已经开始了。
过去成王年幼时,还在襁褓中,召公担任太保,周公担任太傅,太公担任太师。太保负责保护他的身体;太傅传授他德义;太师教导他道德教训:这是三公的职责。于是设立了三个少官,都是上大夫,分别是少保、少傅、少师,他们与太子一起宴乐。
因此,太子在孩提时期就有三公、三少这样明理、仁爱、懂礼义的人来教导他,排除邪恶的人,不让他看到恶劣的行为。于是都挑选天下正直、孝顺、博学、有道德的人来保卫他,让他与他们同住同出。
所以太子从出生开始就看到正事,听到正言,走正道,左右前后都是正直的人。和正直的人相处,不能不正直,就像在齐国长大的人不能不说齐话一样;和不正直的人相处,不能不不正直,就像在楚国长大的人不能不说楚话一样。
所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必须先学习,才能享受到;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必须先有习惯,才能去做。孔子说:‘从小养成的习惯就像天性一样,习惯就像自然一样。’等到太子渐渐长大,知道男女之情,就进入学校学习。
学校是学习官员的地方。《学礼》说:‘帝到东学,亲近而重视仁爱,那么亲近和疏远的人都有序,恩情相互传递;帝到南学,尊重年龄而重视诚信,那么长幼有序,民众不会受欺骗;帝到西学,尊重贤能而重视德行,那么圣智的人上位,功绩不会遗漏;帝到北学,尊重贵族而尊重爵位,那么贵贱有序,下位的人不会越位;帝到太学,承袭老师的教诲,退下来向太傅学习,太傅惩罚不正确的行为,纠正不足之处,那么德行和智慧就会增长,治理之道就会得到。’这五种学习一旦在上位完成,那么百姓和民众就会在下位受到教化。
等到太子成年,免除了保傅的严格管教,就有记录过失的史官,负责膳食的宰官,提出好建议的旌旗,可以匿名批评的木牌,可以直言进谏的鼓。盲人史官朗诵诗歌,乐工朗诵箴言,大夫提出建议,士人传达民意。
习惯和智慧一起增长,所以能够诚恳而不惭愧;教化和心灵一起形成,所以中正之道就像天性一样。三代的礼制:春天早晨朝拜太阳,秋天傍晚朝拜月亮,这是为了表明有敬畏之心;春秋两季入学,坐在国老旁边,拿着酱料亲自喂食,这是为了表明有孝心;出行时使用鸾铃和和鸣,步伐中合《采齐》的节奏,快步时合《肆夏》的节奏,这是为了表明有规矩;对于禽兽,看到它们活着时不吃它们的肉,听到它们的声音时不吃它们的肉,所以远离厨房,这是为了培养仁爱之心。
三代之所以能够长久,是因为他们辅助教育太子有这些完备的措施。而到了秦朝就不是这样了。他们的习俗本来就不重视辞让,所崇尚的是告发;本来就不重视礼义,所崇尚的是刑罚。让赵高教导胡亥学习刑法,他所学习的就是杀人、割鼻子或者灭族。
所以胡亥今天即位,明天就开始杀人,忠言直谏的人被他视为诽谤,深思熟虑的人被他视为妖言,他把杀人看得就像割草一样。难道仅仅是胡亥本性恶劣吗?那些教导他的人也不是按照正确的道理来教导的。
俗语说:‘不学习做官,看别人已经做成的事情。’又说:‘前车覆,后车诚。’三代之所以能够长久,他们已经做成的事情是可以知道的;然而不能效仿,是因为不学习圣人的智慧。
秦朝之所以迅速灭亡,它的痕迹是可以看到的;然而不引以为戒,那么后车又将翻覆。存亡的变化,治乱的机缘,关键就在这里。天下的命运,取决于太子;太子的善良,在于尽早进行教育并选择左右亲近的人。
人的心还没有受到污染时,先进行教育,那么教化就容易成功;打开道德、智慧、友谊的指针,那么教育就有力量。如果他的服装习惯已经积累,那么只需要左右亲近的人就可以了。
胡、粤两地的人,出生时声音相同,欲望没有区别,等到长大形成习俗,即使经过多次翻译也不能相互沟通,行走的人即使死去也不互相帮助,这就是教育习惯的后果。所以我才说选择左右亲近的人,尽早进行教育是最紧急的事情。
如果教育得当,左右亲近的人正直,那么太子就会正直,太子正直,天下就会安定。《书》中说:‘一个人有喜庆,亿万民众都依赖他。’这是当务之急。
人的智慧,能够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礼制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加以禁止,而法律是在事情发生后才加以禁止,所以法律的作用容易看到,而礼制的作用难以理解。
至于奖赏用来鼓励善行,刑罚用来惩罚恶行,先王执行这些政治,坚固如金石,执行这些命令,信实如四季,依据这些公理,无私如天地,难道是故意不用吗?然而说‘礼’‘礼’的人,重视在恶行发生之前就杜绝它,在细微之处就进行教化,让民众每天向好,远离罪恶而不自知。
孔子说:‘审理诉讼,我和别人一样,但我的目标是让人们没有诉讼!’作为君主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先审慎选择;选择的极端决定于内心,而安危的萌芽就会在外部显现。
安定的基础不是一天就能安定的,危险的萌芽也不是一天就能显现的,都是逐渐积累起来的,不能不仔细观察。君主所积累的,在于他的选择。用礼义来治理的,积累的是礼义;用刑罚来治理的,积累的是刑罚。刑罚积累,民众会怨恨背离;礼义积累,民众会和谐亲近。
世间的君主都希望民众行善,而用来使民众行善的方法却不同。有的用道德教化,有的用法律驱使。用道德教化的人,道德教化普及,民众心情愉快;用法律驱使的人,法律严厉,民众风气哀伤。
哀伤和愉快的感受,是祸福的回应。秦王想要尊崇宗庙,安定子孙,和汤、武一样,然而汤、武广泛地推行德行,六七百年而不失,秦王治理天下,十多年就大败。
这没有其他原因,汤、武确定取舍非常审慎,而秦王确定取舍却不审慎。天下,是伟大的器物。现在的人放置器物,放在安全的地方就安全,放在危险的地方就危险。天下的情况与器物没有区别,关键在于天子如何放置。
汤、武把天下放在仁义礼乐上,德行广泛,禽兽草木繁荣,德泽遍布四方,子孙延续数十代,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秦王把天下放在法律刑罚上,德泽一点都没有,而怨恨充满世间,下位的人像仇敌一样憎恶他,灾祸几乎波及自身,子孙被诛杀,这是天下人所共见的。
这不是明显的效验吗?人们说:‘听言的方法,必须根据事实来观察,那么说话的人就不敢胡说八道了。’现在有人认为礼制不如法律,教化不如刑罚,君主为什么不引用殷、周、秦的事情来观察呢?
君主的尊贵就像一座殿堂,群臣就像是殿堂的台阶,而百姓就像是地面。因此,如果台阶有九级之高,廉洁远于地面,那么殿堂就很高;如果台阶没有级别,廉洁靠近地面,那么殿堂就低矮。高的难以攀登,低的容易践踏,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古代的圣王制定了等级制度,内部有公卿、大夫、士,外部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才有官师小吏,一直延伸到百姓,等级分明,而天子居于最上,因此他的尊贵无法触及。
俗语说:‘想扔老鼠又怕打坏东西。’这是一个很好的比喻。老鼠靠近东西,还害怕不打,担心会损坏东西,更何况是接近君主的贵族呢!用廉洁、耻辱、节操和礼制来治理君子,所以有赐死而没有受到侮辱。
因此,墨刑、割鼻之罪不涉及大夫,因为他们离君主不远。礼制上不敢与君主的车马并列,践踏其草料的人会受到惩罚;见到君主的几案则起身,遇到君主的车辆则下车,进入正门则快步走;即使君主的宠臣有过错,刑罚也不会加在他们身上,这是出于对君主的尊敬。这就是为什么君主会预先防止不敬,这也是为了体面地对待大臣并激励他们的节操。
现在,即使是王侯三公这样的显贵,也是天子改变容貌来礼遇的,古代天子所说的伯父、伯母,而现在却让他们与百姓一样受到墨刑、割鼻、剃发、断足、鞭打、弃市等刑罚,那么殿堂没有台阶了吗?受到侮辱的人不是太被迫了吗?如果廉洁和耻辱不能实行,大臣们难道不会握有重权,做大官却有无耻之心吗?
望夷宫的事情,二世被判处重刑,这是因为他扔老鼠而不顾惜器物的习惯。
我听说,鞋子虽然新,也不放在枕头上;帽子虽然破旧,也不用来垫鞋。曾经身处显贵宠爱之位,天子改变容貌来礼遇他,官民都敬畏他,现在如果有过错,皇帝可以废黜他,可以贬谪他,可以赐死他,可以灭族他;如果束缚他,拘禁他,送他到司寇那里,编入徒官,司寇小吏会辱骂他,鞭打他,这并不是让百姓看到的样子。
卑贱的人习惯于知道尊贵的人一旦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这不是用来教化天下的,也不是尊贵和贵重的教化方式。天子曾经尊敬的人,百姓曾经敬重的人,死了就死了,卑贱的人怎么可以如此侮辱他们呢!
豫让侍奉中行氏的君主,智伯攻打并灭亡了中行氏,豫让转而侍奉智伯。等到赵国灭亡智伯,豫让毁容吞炭,一定要报复赵襄子,五次行动都没有成功。有人问豫让,豫让说:‘中行氏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我,所以我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他们;智伯像对待国士一样对待我,所以我像对待国士一样回报他。’所以,这一个豫让,背叛君主侍奉仇敌,行为像狗猪一样,但后来坚持节操,表现出忠诚,行为超出了一般士人,这是君主使他这样的。
因此,君主对待大臣就像对待犬马一样,他们就会像犬马一样自为;如果像对待囚犯一样,他们就会像囚犯一样自为。顽固不化,无耻之徒,诽谤君主,没有节操,廉洁和耻辱不立,且不自爱,如果这样就可以,那么见到利益就离开,见到方便就夺取。君主有失败,就趁机陷害他;君主有困难,就只求自己免于祸患,站立一旁观望;有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欺骗君主从中获利。
君主将如何从这些事情中受益?下面的臣子众多,而君主却很少,所托付的财宝、器物、职业都集中在臣子手中。如果大家都无耻,都苟且偷生,那么君主最痛苦。所以古代的礼制不涉及百姓,刑罚不涉及大夫,这是为了激励宠臣的节操。
古代大臣因为不廉洁而被废黜,不说他不廉洁,而说‘簠簋不饰’;因为污秽淫乱男女无别而被废黜,不说污秽,而说‘帷薄不修’;因为懦弱不胜任而被废黜,不说懦弱,而说‘下官不职’。所以显贵的大臣确实有罪,但还没有公开指责他,还在迁就他,为他辩护。
所以,那些受到严重谴责的人,听到谴责就会戴白冠,系上黑色丝带,手捧水杯,手持剑,到请罪室去请罪,君主不会捆绑他,拉着他走。那些犯中等罪行的人,听到命令就会自己解脱,君主不会让人割喉加刑。那些犯大罪的人,听到命令就会面向北方拜两次,跪下自己结束生命,君主不会让人抓住他,加以刑罚,说:‘你大夫自己有过错!我对待你是有礼的。’因为对待他们有礼,所以群臣自己感到自豪;因为受到廉洁和耻辱的约束,所以人们都珍视节操行为。君主设立廉洁和耻辱的礼制来对待他的臣子,如果臣子不以节操行为回报君主,那么他就不是人类。
因此,风俗形成,习惯稳定,作为臣子的人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体,忘记自己的家庭,忘记自己的私利,不随便追求利益,不随便避开危害,只追求正义。君主的教化,所以父亲和兄弟的臣子会为宗庙而死,法度的臣子会为社稷而死,辅佐的臣子会为君主而死,守卫城池、抵御敌人的臣子会为城郭、边疆而死。所以,圣人用金诚来比喻这种情感,他们愿意为我而死,所以我能够与他们共同生存;他们愿意为我而死,所以我能够与他们共同存在;他们愿意为我冒险,所以我能够与他们共同安宁。只要忘记利益,坚守节操,仗义而行,就可以托付不受限制的权力,可以寄托在六尺高的孤儿身上。这是通过激励廉洁和耻辱、实行礼制所达到的,君主又有什么损失呢!不这样做,反而让那些行为长久存在,所以说这值得长叹。
当时,丞相绛侯周勃被免职后回到封国,有人告发他谋反,他被逮捕并关押在长安的监狱中,最终没有事情发生,恢复了爵位和封地,所以贾谊因此而批评君主。君主深深采纳了他的意见,养臣下有节。
从那时起,大臣有罪,都自杀,不接受刑罚。到了武帝时期,稍微又恢复了入狱,从宁成开始。
起初,文帝以代王的身份即位,后来将代国分为两国,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小儿子胜为梁王。后来又将代王武迁为淮阳王,而太愿王参为代王,恢复了原来的土地。过了几年,梁王胜死了,没有儿子。贾谊再次上疏说:
陛下如果不制定制度,按照现在的形势,不过一传再传,诸侯还会任意妄为而不受制约,豪强会变得强大,汉法无法实行。陛下用来作为藩篱和皇太子所依赖的,只有唯阳、代两国而已。代国北边是匈奴,与强大的敌人为邻,能够自保就足够了。而淮阳王与大国相比,就像黑子附着在脸上,只是足以吸引大国,不足以有所制约。现在权力在陛下手中,制定国家政策却让儿子们成为诱饵,这难道是明智的吗!君主的行事与布衣不同。布衣只是装饰小节,争小廉,以在乡里自居,君主只求天下安定,社稷稳固。
高皇帝分割天下封给有功的功臣,反叛的人像蝟毛一样纷纷而起,认为这是不可行的,所以刘邦废除了不义诸侯,使他们的国家空虚。选择良日,在雒阳上东门之外立诸子为王,全部封为王,于是天下安定。所以,伟大的人不拘泥于小节,以成就大功。
现在淮南地区距离很远的地方有几千里的距离,跨越了两个诸侯国,而所属的县却属于汉朝。那里的官吏和百姓,被征召到长安服役的,自己招募人来填补空缺,中途衣服破旧,用钱和其他费用也是这样,他们非常苦于归属汉朝,非常希望梁王能来,已经有很多人逃跑到诸侯国去了。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很久。我的愚蠢计划是,愿意把淮南地区划归淮阳,为梁王建立后代,把淮阳北部边界的两三个城池割让给东郡来增强梁国的力量;如果不行,可以迁居代王,并在睢阳建都。梁国从新郪以北直到黄河,淮阳包括陈以南直到长江,这样那些有异心的诸侯就会吓破胆,不敢再有谋反的念头。梁国足以抵御齐、赵,淮阳足以遏制吴、楚,陛下可以高枕无忧,最终消除山东的忧虑,这是二世的利益。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遇到诸侯都年幼,几年后陛下就会看到结果了。秦朝日夜努力,劳心劳力地消除六国的祸患,现在陛下力制天下,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地促成六国的祸患,这是不明智的。如果臣子自己不做事,蓄意制造混乱,长久下去,传给老母弱子,将使他们不得安宁,这不能说是仁爱。我听说圣明的君主会向臣子询问而不是自己制造事情,所以让臣子能够完全表达他们的忠诚。愿陛下恩赐!
文帝听从了贾谊的建议,于是把淮阳王武迁为梁王,北界到泰山,西至高阳,得到大县四十多个城池;把城阳王喜迁为淮南王,治理那里的百姓。
当时又封淮南厉王的四个儿子为列侯。贾谊知道陛下必将重新封他们为王,于是上书劝谏说:‘我担心陛下接纳淮南王的儿子们,没有像臣子这样仔细考虑。淮南王悖逆不道,天下谁不知道他的罪行?陛下幸运地赦免了他,他自己病逝,天下谁会认为他死得不应该?现在陛下尊重罪人的儿子,这只会让天下人指责陛下。这个人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忘记他的父亲呢?’白公胜为他父亲报仇,是因为他的大父、伯父和叔父。白公造反,并不是想夺取国家取代君主,而是发泄愤怒,用手剑冲向仇人,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淮南虽然小,但黥布曾经在那里使用过它,汉朝能够保存下来只是侥幸。如果擅自仇视他人,足以危害汉朝,这是不利的策略。即使割地分成四块,四个儿子也会齐心协力。给予他们人口和财富,这并不是有子胥、白公在广都之中,或者有剸诸、荆轲在两柱之间,这就是所谓的借敌人的兵力给老虎添翼。愿陛下稍微考虑一下!’
梁王胜骑马摔死,贾谊自责为师傅没有尽到责任,经常哭泣,一年多后也去世了。贾谊去世时年仅三十三岁。
四年后,齐文王去世,没有儿子。文帝想起了贾谊的话,于是把齐国分成六个国家,全部立悼惠王的六个儿子为王;又把淮南王喜迁到城阳,把淮南分成三国,立厉王的三个儿子为王。十年后,文帝去世,景帝即位;三年后,吴、楚、赵和四个齐王联合起义,向西进攻京师,梁王抵御他们,最终打败了七国。到武帝时期,淮南厉王的儿子们作为王国的统治者,两国也反叛被诛。
孝武帝初立时,提拔贾谊的孙子两人担任郡守。贾嘉最好学,继承了家业。
赞曰:刘向称赞‘贾谊谈论夏、商、周三代与秦朝的治乱,他的论述非常美好,通达国家体制,即使是古代的伊尹、管仲也无法超越。如果当时能够被任用,他的功绩和教化必定非常显著。被平庸的臣子所害,非常令人痛惜。’回顾孝文帝沉默寡言,亲自行动以改变风俗,贾谊所提出的建议大部分得到了实施。至于想要改变制度,以汉朝为土德,崇尚黄色,多次使用五这个数字,以及想要尝试对属国实施五饵三表来控制匈奴,这些策略显然过于简单。贾谊也因天年早逝,虽然没有成为公卿,但也并非没有遇到机遇。他总共著述五十八篇,其中关于时事的精华被收录在传记中。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贾谊传-注解
贾谊:西汉初期的文学家、政治家,以辞赋见长,有‘太史公’之称。
雒阳:古代都城洛阳。
诗书:指《诗经》和《尚书》,是中国古代的经典文献。
属文:指撰写文章。
河南守:古代官职,负责治理河南地区的官员。
吴公:指河南守吴公,此处可能是指吴公的姓氏。
秀材:指有才华的人。
廷尉:古代官职,掌管司法。
博士:古代官职,负责教授经学。
改正朔:指改变历法。
易服色制度:指改变服饰颜色和制度。
官名:指官职名称。
兴礼乐:指提倡礼乐制度。
列侯:古代的一种爵位。
就国:指列侯回到封地。
适去:指被贬谪离开。
吊屈原:指悼念屈原。
离骚赋:屈原的代表作,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和自己的政治理想。
国亡人,莫我知也:出自屈原的《离骚赋》,意指国家灭亡,没有人了解我。
自湛汨罗:指屈原自投汨罗江。
造托湘流:指贾谊在湘江边悼念屈原。
仄闻屈原兮,自湛汨罗:出自屈原的《离骚赋》,意指听说屈原自投汨罗江。
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贾谊在湘江边悼念屈原的话。
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出自屈原的《离骚赋》,意指遭遇世道无极,最终陨落。
鸾凤伏窜兮,鸱鸮翱翔:比喻贤者被压制,奸邪得志。
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指小人得志,贤者被排挤。
随、夷混兮,谓跖、蹻廉:比喻是非不分,善恶混淆。
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比喻人才被埋没,庸才被重用。
斡弃周鼎,宝康瓠兮:比喻抛弃真正的宝贝,珍视无价值的东西。
腾驾罢牛,骖蹇驴兮:比喻才能被埋没,不得施展。
章父荐屦,渐不可久兮:比喻贤者被排挤,不得久留。
谇:古代的一种刑罚,鞭打。
鬼神:指超自然的力量或神灵。
太史公:指司马迁,西汉著名的史学家。
梁怀王:汉文帝的少子,被封为梁怀王。
匈奴: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
诸侯王:指各诸侯国的国王。
僣拟:指越权仿效皇帝的行为。
逆诛:指因叛逆而被诛杀。
疏阔:指制度不完善,管理不严格。
背理而伤道:指违背道理,伤害道德。
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比喻自取灭亡的行为。
本末舛逆:指事物的根本和末梢都出现了问题。
首尾衡决:指事物的开头和结尾都出现了问题。
国制抢攘:指国家制度混乱。
抢攘:混乱的样子。
纪:秩序,规则。
射猎之娱:指古代帝王贵族通过射猎活动来娱乐身心,这种活动也象征着武力和征服的象征。
安危之机:指国家或个人面临的安全与危险的关键时刻。
治:指治理国家,实现国家的稳定与繁荣。
智虑:指运用智慧进行思考和决策。
钟鼓之乐:指古代宫廷中使用的乐器,钟鼓之乐象征着皇权的威严和庄重。
诸侯轨道:指诸侯国遵守的规矩和法度。
兵革不动:指国家没有战争,社会安定。
首领:指人的头颅,这里比喻国家的统治地位。
匈奴宾服:指北方游牧民族匈奴臣服于汉朝。
四荒乡风:指边远地区的风俗习惯逐渐向中原地区靠拢。
素朴:指人们生活简单朴素,没有奢华。
狱讼衰息:指诉讼案件减少,社会治安良好。
大数既得:指国家的基本秩序已经建立。
顺治:指国家治理得很好。
海内之气清和咸理:指全国范围内气氛清新,秩序井然。
生为明帝,没为明神:指皇帝在世时是明智的君主,死后成为受人敬仰的神明。
名誉之美,垂于无穷:指皇帝的美名将流传千古。
礼:礼仪,指规范人们行为的准则。
祖有功而宗有德:指祖先有功绩,宗族有德行。
太宗:指继承太祖之后,有卓越成就的皇帝。
太祖:指开国皇帝。
汉亡极:指汉朝的疆域达到了极点。
久安之势:指国家长期安定的态势。
长治之业:指国家长期稳定的基业。
祖庙:指祖先的庙宇。
六亲:指父母、兄弟、妻子等亲属。
至孝也:指极为孝顺。
至仁也:指极为仁爱。
立经陈纪:指建立根本的法则和秩序。
轻重同得:指处理事情公平合理。
万世法程:指万世遵循的法则。
愚幼不肖之嗣:指愚笨、年幼或不肖的继承人。
蒙业而安:指继承先人的事业而安定。
至明也:指极为明智。
少知治体者:指对治理国家有一定了解的人。
佐下风:指辅助君主治理国家。
素陈:指坦率地陈述。
稽之天地:指参考天地自然规律。
验之往古:指参考古代历史经验。
按之当今之务:指根据当前的实际事务。
至孰也:指最为关键的事情。
禹、舜复生:指古代的圣贤大禹和舜再次出现。
树国:指建立国家。
相疑之势:指相互猜疑的态势。
下数被其殃:指百姓多次遭受其害。
上数爽其忧:指君主多次感到忧虑。
东帝:指东方的皇帝。
西乡而击:指向西方发动攻击。
吴:指吴国,这里指吴国有人谋反。
春秋鼎盛:指年纪正当壮年。
行义未过:指行为合乎道义,没有过错。
德泽有加焉:指恩德和恩泽施加于人民。
异姓:指非同姓的诸侯。
负强而动:指依仗势力而行动。
秦之季世:指秦朝末年。
仄室之势:指地位低微的势力。
豫席之:指参与其中。
中涓:指宫廷中的近侍。
舍人:指宫廷中的官员。
材之不逮至远也:指才能相差甚远。
膏腴之地:指肥沃富饶的土地。
反者九起:指有九次发生叛乱。
臣之:指使其臣服。
身封王之:指亲自封他们为王。
仄室:指地位低微的家族。
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指将肥沃的土地分封给诸侯。
亲角材而臣之:指亲自与他们较量才能并使他们臣服。
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指即使是高皇帝也不能保证一年之内国家安定。
悼惠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元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中子:指汉朝的诸侯王。
幽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共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灵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厉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布衣昆弟之心:指像平民兄弟一样的心意。
戴黄屋:指戴黄色车盖,是皇帝的象征。
汉法令非行也:指汉朝的法律并不被严格执行。
擅爵人,赦死罪:指擅自封爵位,赦免死罪。
匕首已陷其匈:指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悍如冯敬者:指勇敢如冯敬的人。
启其口:指说话。
匈:同“胸”。
倍畔:同“背叛”。
幸胜之:指幸运地战胜了他们。
袭是迹而动:指效仿他们的行为而行动。
殃祸之变:指灾难和祸患的变化。
明帝处之:指明帝处理这种情况。
屠牛坦:指古代的屠夫。
芒刃:指锋利的刀刃。
髋髀之所:指牛的腰部。
斤:一种大斧。
斧:一种大斧。
仁义恩厚:指仁爱、正义和恩惠。
权势法制:指权力、势力和法律制度。
众髋髀:指许多像牛腰部那样的部位。
婴以芒刃:指用锋利的刀刃去处理。
淮南、济北:指古代的诸侯国。
势不可也:指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窃迹前事:指私下观察前人的事迹。
强者先反:指势力强大的诸侯先发动叛乱。
淮阴王楚:指楚国的淮阴王。
韩信倚胡:指韩信依靠胡人。
贯高因赵资:指贯高因为赵国的资源而反叛。
陈豨兵精:指陈豨的军队精良。
彭越用梁:指彭越利用梁国的势力。
黥布用淮南:指黥布利用淮南国的势力。
卢绾王燕:指卢绾被封为燕王。
陈豨在代:指陈豨在代国。
樊、郦、绛、灌:指古代的将领。
彻侯:古代的一种爵位。
残亡:指被消灭。
虽至今存可也:指即使到现在还存在也是可能的。
大计:指国家的大政方针。
忠附:指忠诚地依附。
长沙王:指长沙国的诸侯王。
樊、郦等:指樊哙、郦商等人。
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指分封许多诸侯国以削弱他们的力量。
使臂之使指:指像身体各部分协同工作一样。
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指诸侯国纷纷归顺皇帝。
细民:指普通百姓。
割地定制:指根据土地面积来划分封地。
齐、赵、楚:指古代的诸侯国。
悼惠王、幽王、元王:指汉朝的诸侯王。
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指子孙依次继承祖辈的封地。
地尽而止:指土地分配完毕为止。
燕、梁它国:指燕国、梁国等其他国家。
宗室子孙:指皇室的子孙。
诛伐:指讨伐。
义:道德规范,指符合道德的行为准则。
柴奇、开章:指古代的谋士。
细民乡善:指普通百姓向往善良。
大臣致顺:指大臣们都顺从。
赤子:婴儿。
植遗腹:指怀孕时丈夫去世。
朝委裘:指早上把婴儿放在摇篮里。
壹动而五业附:指一动而五件事情都顺利完成。
五业:指五件事情,这里指国家治理的各个方面。
天下之势:指整个国家的政治形势或权力结构。
大瘇:指严重的疾病,此处比喻国家政治的严重问题。
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形容问题严重到极点,小腿粗如腰围,手指粗如大腿。
平居不可屈信:平时都无法弯曲信任,比喻国家政治混乱,不可信赖。
一二指搐,身虑亡聊:手指抽搐,身体担忧无望,比喻国家政治动荡,人民生活困苦。
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如果现在不及时治疗,必将成为顽疾,比喻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将难以根治。
扁鹊:古代著名医生,此处比喻高明的治国之才。
病非徒瘇也,又苦炙盭:疾病不仅仅是瘸腿,还有苦于烫伤的痛苦,比喻国家问题复杂,既有政治问题,又有社会问题。
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指出古代君王的继承问题,强调皇位的继承不应只限于血缘关系。
惠王,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指出惠王是皇帝的亲侄子,而现在的皇帝是惠王的儿子,强调皇位继承的连续性。
非徒病瘇也,又苦炙盭:同上,强调国家问题复杂。
天下之势方倒县:指国家政治形势颠倒,如同倒挂的县。
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认为蛮夷是国家的根基,应该是地位低下的。
嫚侮侵掠,至不敬也:匈奴轻慢侮辱,侵略掠夺,极其不敬。
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汉朝每年都要送礼物给匈奴。
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认为夷狄的征令是主上的行为,而天子贡献是臣下的礼节。
足反居上,首顾居下:指脚反而在上面,头却在下面,比喻国家政治颠倒。
倒县如此,莫之能解:形容国家政治混乱到无法解决的地步。
医能治之,而上不使:有医生能够治疗,但上级不让这么做。
可为流涕者此也:令人感到悲痛的事情。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陛下怎能忍心用帝皇的名号来称呼戎人诸侯。
戎人诸侯:指外来的诸侯。
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地位已经卑下,而祸患不断,这样下去怎能安宁!
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进言献策的人都说这样,确实无法解决,问题很严重。
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我私下估计匈奴的人数不过相当于汉朝的一个县。
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以整个国家的大局困于一个小县的人数,这很让执政者感到羞耻。
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陛下为什么不试着让我担任属国之官来管理匈奴。
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执行我的计划,请一定能够控制匈奴单于,控制他们的命运。
伏中行说而笞其背:让中行说跪下,打他的背。
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让匈奴的众人完全服从上级的命令。
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现在不去打猛敌,却去打田猪。
不搏反寇而搏畜菟:不去打叛乱的敌人,却去打野兽。
玩细娱而不图大患:只顾着享乐,不考虑大患。
非所以为安也:这不是为了安全。
德可远施,威可远加:德行可以远播,威严可以远达。
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但在数百里之外,威令却不被信任。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现在有人卖奴仆,给他们穿上绣衣丝履,装饰得很华丽。
内之闲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穿在闲居之中,这是古代天子后的服装,用来在庙中而不在宴会上穿的。
而庶人得以衣婢妾:而普通人却可以穿上婢妾的服装。
白縠之表,薄纫之里,緁以偏诸,美者黼绣:白色的丝织品做表,薄薄的布做里,用装饰带装饰,漂亮的用彩绣。
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这是古代天子的服装,现在富人和大商人用来装饰墙壁。
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古代是为了供奉一个皇帝和一个皇后而节制。
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现在普通人家的墙壁可以用作皇帝的服装,倡优下贱的人可以用作皇后的装饰。
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然而天下没有不屈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且帝之身自衣皂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而且皇帝自己穿的是黑色的粗布,而富人的墙壁却被文绣覆盖。
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天子的后妃用文绣装饰衣领,普通人的婢妾用文绣装饰鞋子。
此臣所谓舛也:这就是我所说的错乱。
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百个人做的衣服却不能给一个人穿,想要天下没有寒冷,怎么可能呢?
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一个人耕种,十个人聚集在一起吃饭,想要天下没有饥饿,是不可能的。
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饥饿和寒冷深深刺痛了民众的肌肤,想要他们不去做坏事,是不可能的。
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国家已经屈服了,盗贼只是等待时机。
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然而献计的人却说“不要动乱是最大的”。
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风俗已经到了极度不敬,到了没有等级,到了冒犯上级,进言献策的人还说“不要做”。
可为长太息者此也:令人长叹的事情。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商鞅抛弃了礼义,放弃了仁爱恩惠,把心思集中在进取上。
行之二岁,秦俗日败:实行了两年的时间,秦国的风俗日益败坏。
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秦国的人家富有的儿子就分家,家贫的儿子就做赘婿。
借父耰锄,虑有德色;毋取箕帚,立而谇语:借父亲的农具,担心会有得意的神色;不要拿扫帚,站着就互相谩骂。
抱哺其子,与公并倨:抱着孩子,和公众一起傲慢。
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婆媳不相和睦,就互相顶嘴。
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他们的慈爱子女,不同于禽兽的几乎没有。
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然而他们齐心协力,还是说推翻六国,统一天下。
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功成了,最终不知道回归廉洁的节操,仁义的深厚。
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相信兼并之法,继续进取的事业,导致天下大乱。
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众人欺压少数,智者欺骗愚者,勇者威慑怯者,强者欺凌弱者,混乱到了极点。
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因此大贤人起来,威震四海,德行遍布天下。
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以前是秦人,现在转而成为汉人。
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然而他们的遗风余俗,仍然没有改变。
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现在人们以奢侈浪费相竞争,而上层没有制度,抛弃了礼义,丢弃了廉耻,日益严重,可以说是月异而岁不同了。
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追求利益不耳朵,考虑的不是行为,现在最严重的是杀父兄。
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盗贼割断卧室的窗帘,抢夺两座庙宇的器物,白天在大都之中抢劫官吏的金子。
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乘传而行郡国:作假的人拿出几十万石粮食,征收六百多万钱,乘坐驿站的车马行走在郡国之间。
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这是他们失去行义的最严重的行为。
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而大臣们只是因为簿书没有报上来,在期限和会面之间,就认为是大事。
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至于风俗流失,世界败坏,因此安然无恙,不知道奇怪,考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正常的事情。
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改变风俗,使天下人回心转意,趋向正道,这通常不是平庸的官吏所能做到的。
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平庸的官吏所做的事情,在于文书笔砚和竹筐,却不知道大局。
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陛下又不自己担忧,我私下里为陛下感到惋惜。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建立君臣关系,区分上下等级,使父子之间有礼节,六亲之间有规矩。
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这不是天意所为,是人设定的。
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人设定的,不是不成立,不种植就会枯萎,不修理就会损坏。
《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管子》说:“礼义廉耻,这是四维;四维不张,国家就会灭亡。”
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如果管子是个愚人,那还可以,如果管子稍微懂得治国之道,那怎么能不感到寒心呢!
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秦国破坏了四维而不张设,所以君臣关系混乱,六亲遭受灾难,坏人纷纷出现,万民离心离德,总共十三年,国家就空虚了。
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现在四维还没有完备,所以坏人还有机会侥幸成功,而民众心里感到疑惑。
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上不疑惑!:难道现在不如确定经制,让君王做君王,臣子做臣子,上下有差别,父子六亲各得其所,坏人没有机会侥幸成功,而群臣都相信,上级不疑惑!
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这个事业一旦确定,世世代代都安宁,然后有所遵循。
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如果经制不定,就像在江河中失去了船桨和帆,在中流遇到风波,船一定会翻。
可为长叹息者此也:令人长叹的事情。
夏:夏朝,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朝代,由大禹建立,约公元前2070年-公元前1600年。
殷:殷朝,又称商朝,夏朝之后的中国历史上第二个朝代,由汤建立,约公元前1600年-公元前1046年。
周:周朝,中国历史上第三个朝代,由周武王建立,分为西周和东周两个时期,约公元前1046年-公元前256年。
秦:指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以秦始皇统一六国而著名。
天子:古代中国皇帝的称呼,意为“天之子”,象征君权神授。
世:指朝代或家族的代数。
道:古代哲学概念,指宇宙万物的规律和原则。
太子:皇帝的儿子,继承皇位的人选。
三公: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指太师、太傅、太保,负责辅佐皇帝。
三少: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指少师、少傅、少保,辅助三公。
保: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负责保护太子。
傅: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负责教导太子。
师: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负责教授太子。
宴:古代的一种正式宴会,也指宴请。
成王:周成王,周朝的第五位君主,周武王的儿子。
召公:周朝的官员,曾担任太保。
周公:周公旦,周武王的弟弟,曾辅佐周成王。
太公:太公望,周文王的大臣,辅佐周文王。
端冕:古代帝王或贵族的冠冕。
南郊:古代中国举行祭祀天地的场所。
阙:古代宫殿、庙宇前的门楼。
庙:古代用于祭祀祖先的场所。
孝子:孝顺父母的儿子。
正事:正义之事。
正言:正义之言。
正道:正义之道。
端士:正直之士。
孝悌:孝顺父母,尊敬兄长。
博闻:知识渊博。
有道术者:有道德和技艺的人。
卫翼:保护。
孩提:幼儿。
耆欲:欲望。
艾草:艾草,一种植物,常用来比喻轻而易举的事。
人主:指君主,即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尊:尊贵,崇高。
堂:指君主的宫殿或居所,象征着君主的权威和地位。
群臣:指朝廷中的官员,包括公卿、大夫、士等。
陛:指宫殿台阶,象征着君臣之间的等级差别。
众庶:指普通百姓。
廉远地:廉洁而远离平民。
堂高:宫殿高大,象征着君主地位崇高。
堂卑:宫殿低矮,象征着君主地位低下。
等列:等级制度。
公卿、大夫、士:古代的官职等级,公卿为最高,大夫次之,士为最低。
公、侯、伯、子、男:古代的爵位等级,公为最高,侯次之,伯、子、男依次降低。
官师小吏:官职较低的官员。
庶人:普通百姓。
投鼠而忌器:比喻想打击坏人而又有所顾忌。
廉耻:廉洁和羞耻之心。
节礼:节制和礼仪。
赐死:皇帝赐予死亡,以示宽恕。
黥、劓:古代刑罚,黥指脸上刺字,劓指割去鼻子。
几杖:古代官员用的手杖,见之起立,表示尊敬。
乘车:古代贵族乘坐的车,见之下车,表示尊敬。
趋:快步走。
宠臣:受君主宠信的官员。
望夷之事:指古代某次政治事件。
二世:指某位皇帝的第二个儿子。
改容:改变脸色,表示尊敬。
伯父、伯舅:古代对尊贵长辈的称呼。
黥、劓、髡、刖、笞傌、弃市:古代的刑罚,包括刺字、割鼻、剃发、斩足、鞭打、死刑等。
堂不亡陛:宫殿没有台阶,即没有等级制度。
被戮辱:遭受侮辱。
徒隶:古代的奴隶。
握重权:掌握重要的权力。
大官:高级官员。
徒隶亡耻之心:奴隶般的无耻之心。
智伯:古代晋国的一位权臣。
襄子:智伯的对手,晋国的一位君主。
中行众人畜我:中行氏众人对待我如同牲畜。
国士遇我:智伯以国士之礼待我。
犬马自为:像犬马一样为自己。
官徒自为:像官徒一样为自己。
顽顿亡耻:顽固不化,无耻。
奊诟亡节:傲慢无礼,无节操。
簠簋不饰:古代盛食物的器具不干净,比喻不廉洁。
帷薄不修:内室不整洁,比喻男女关系混乱。
下官不职:官员不称职。
大谴大何之域:受到极大的谴责。
白冠氂缨:戴白帽,系黑带。
盘水加剑:用盘子装水,手持剑。
造请室而请罪:到请罪的地方去请罪。
颈盭:颈项受束缚。
北面再拜:面向北方再次跪拜。
自裁:自杀。
捽抑:拉扯。
不御之权:不受限制的权力。
六尺之孤:六尺高的孤儿,指年幼的君主。
金诚:忠诚。
布衣:平民。
乡党:同乡。
藩扞:边防。
皇太子:皇帝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
唯阳:地名。
淮阳王:淮阳地区的王。
豪植:豪族。
汉法:汉朝的法律。
蔪去不义诸侯:铲除不义之诸侯。
大人:高尚的人。
牵小行:被小节所牵制。
蝟毛而起:像刺猬的刺一样竖起来,比喻纷纷起事。
淮南地:指古代淮南地区,位于今天的江苏、安徽、河南等地,是汉朝的一个重要地区。
诸侯:古代中国分封制下的地方领主,拥有一定的封地和权力。
县:古代中国的行政单位,相当于现在的县级行政区。
长安:古代中国的首都,即今天的西安。
徭役:古代中国的一种强制劳动制度,要求民众为国家和地方官府提供劳役。
汉:指汉朝,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分为西汉和东汉。
衣敝:衣服破旧,形容生活困苦。
钱用:金钱的使用。
诸费:各种费用。
王:古代中国的一种最高封号,通常指国王或皇帝的儿子。
梁王:指梁国的国王,梁国是汉朝的一个封国。
睢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商丘市。
山东:古代中国的地理概念,指山东西部地区。
六国:指战国时期的六个强国,分别是齐、楚、燕、韩、赵、魏。
颐指如意:形容指挥如意,轻松自如。
高拱:高抬手臂,表示轻松自如的样子。
山东之忧:指山东地区的安全问题。
二世之利:指对后代有益处。
恬然:形容心情平静,无忧无虑。
诸侯之皆少:指诸侯国中的年轻君主。
六国之祸:指战国时期六国之间的战争和混乱。
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指秦始皇通过轻松自如的方式完成了统一六国的壮举。
畜乱宿祸:指蓄意制造混乱和祸患。
万年之后:指很久以后,甚至几代人之后。
老母弱子:指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孩子。
圣主:指圣明的君主。
伊、管:指古代的贤臣伊尹和管仲,以智慧著称。
汉为土德:指汉朝以土德为国家的象征色。
五饵三表:指五种引诱和三种表示忠诚的方法。
单于:古代匈奴的首领。
贾生:指贾谊,西汉时期的文学家、政治家。
白公胜:古代楚国的白公胜,以报仇著称。
黥布:古代楚汉战争中的楚将,曾为项羽效力。
子胥、白公报:指春秋时期的伍子胥和战国时期的白起,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剸诸、荆轲:指古代的刺客剸诸和荆轲,以刺杀目标而闻名。
假贼兵为虎翼:比喻借助敌人的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城阳王:指城阳国的国王,城阳国是汉朝的一个封国。
悼惠王子:指悼惠王的儿子们,悼惠王是汉朝的一个封王。
孝武:指汉武帝,西汉时期的皇帝,以开疆拓土和改革著称。
刘向:西汉时期的文学家、历史学家,以编纂《汉书》而著名。
伊、管未能远过也:指伊尹和管仲的智慧也无法超越贾谊。
公卿:古代中国的高级官员,相当于现在的部长级别。
传:古代的一种文体,类似于传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贾谊传-评注
此段古文出自《史记·贾生列传》,讲述了贾谊对汉朝政治局势的深刻见解和治国策略。以下是对每行的专业赏析:
‘今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而县属于汉。’此句描述了淮南地区地理位置偏远,且隶属于汉朝,贾谊以此引出对地方治理的思考。
‘其吏民徭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贾谊通过具体事例,揭示了地方百姓因徭役和税收负担过重,对汉朝统治的不满。
‘其势不可久。’贾谊认为这种状况难以持久,暗示了地方分裂的潜在风险。
‘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贾谊提出了自己的政治建议,主张通过调整地方行政区划,加强中央集权。
‘梁足以扞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高枕,终亡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贾谊进一步阐述了自己的策略,认为通过加强边防,可以确保国家的安全。
‘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陛下且见之矣。’贾谊预测了未来政治形势的变化,提醒皇帝注意潜在的风险。
‘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难以言智。’贾谊批评了皇帝的治国方式,认为其过于安逸,忽视了国家的潜在危机。
‘苟身亡事,畜乱宿祸,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贾谊以仁政为标准,批评了皇帝的不负责任行为。
‘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毕其愚忠。唯陛下财幸!’贾谊表达了对圣明君主的期望,并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文帝于是从谊计,乃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得大县四十余城;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抚其民。’此句记录了皇帝采纳贾谊的建议,调整了地方行政区划。
‘时又封淮南厉王四子皆为列侯。’贾谊对皇帝的这一决定表示担忧,认为可能会引发新的政治问题。
‘谊知上必将复王之也,上疏谏曰:“窃恐陛下接王淮南诸子,曾不与如臣者孰计之也。”’贾谊再次上疏,表达了对皇帝决策的担忧。
‘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迁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当?’贾谊以淮南王为例,指出皇帝的决策可能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
‘今奉尊罪人之子,适足以负谤于天下耳。’贾谊认为皇帝的这一决定可能会使国家背负恶名。
‘此人少壮,岂能忘其父哉’白公胜所为父报仇者,大父与伯父、叔父也。白公为乱,非欲取国代主也,发愤快志,剡手以冲仇人之匈,固为俱靡而已。’贾谊以白公胜为例,说明即使是罪人的后代,也可能因复仇而引发动荡。
‘淮南虽小,黥布尝用之矣,汉存特幸耳。’贾谊指出,即使淮南地区较小,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叛乱。
‘夫擅仇人足以危汉之资,于策不便。’贾谊认为,如果淮南王的后代继续复仇,将会对汉朝构成威胁。
‘虽割而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众,积之财,此非有子胥、白公报于广都之中,即疑有剸诸、荆轲起于两柱之间,所谓假贼兵为虎翼者也。’贾谊警告皇帝,如果对淮南王的后代过于宽容,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
‘愿陛下少留计!’贾谊再次表达了对皇帝决策的担忧。
‘梁王胜坠马死,谊自伤为傅无状,常哭泣,后岁余,亦死。’贾谊因梁王之死而自责,并最终英年早逝。
‘贾生之死,年三十三矣。’此句对贾谊的去世表示惋惜。
‘后四岁,齐文王薨,亡子。文帝思贾生之言,乃分齐为六国,尽立悼惠王子六人为王;又迁淮南王喜于城阳,而分淮南为三国,尽立厉王三子以王之。’贾谊的政策在文帝时期得到了实施。
‘后十年,文帝崩,景帝立;三年而吴、楚、赵与四齐王合从举兵,西乡京师,梁王扞之,卒破七国。’此句记录了景帝时期发生的一次叛乱。
‘至武帝时,淮南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诛。’武帝时期,淮南地区再次发生叛乱。
‘孝武初立,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贾嘉最好学,世其家。’此句说明了贾谊的后代对学问的重视。
‘赞曰:刘向称“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刘向对贾谊的评价,肯定了他的政治才能和治国理念。
‘追观孝文玄默躬行以移风俗,谊之所陈略施行矣。’此句说明贾谊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实施。
‘及欲改定制度,以汉为土德,色上黄,数用五,及欲试属国,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其术固以疏矣。’贾谊的政策虽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实施,但也有一些不被采纳的建议。
‘谊亦天年早终,虽不至公卿,未为不遇也。’此句说明贾谊虽然英年早逝,但他的才华并未被埋没。
‘凡所著述五十八篇,掇其切于世事者著于传云。’此句说明了贾谊的著作对后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