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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

作者: 班固(公元32年-92年),字孟坚,东汉时期著名历史学家、文学家。他是中国古代史学家班固的代表作之一,他的父亲班昭同样是历史学家。班固所编写的《汉书》是继《史记》之后最为重要的中国史书之一。

年代:成书于东汉(约公元82年)。

内容简要:《汉书》是班固根据史料编纂的汉朝史书,内容覆盖了西汉的兴起、发展与衰落。全书共分为三十篇,主要记录了汉朝的历史事件、帝王传记、政治制度、经济状况等。班固通过严谨的史实记载和深入的分析,为后代研究汉朝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特别是在帝王的治国理政、军事战争、外交往来等方面,《汉书》提供了许多细节,对了解汉朝的政治体系与社会结构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此外,《汉书》还包含了许多人物传记,其中涉及了大量的历史人物,为研究中国古代名将、政治家的生平提供了重要依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原文

严助,会稽吴人,严夫子子也,或言族家子也。

郡举贤良,对策百余人,武帝善助对,由是独擢助为中大夫。

后得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等,并在左右。

是时,征伐四夷,开置边郡,军旅数发,内改制度,朝廷多事,娄举贤良文学之士。

公孙弘起徒步,数年至丞相,开东阁,延贤人与谋议,朝觐奏事,因言国家便宜。

上令助等与大臣辩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诎。

其尤亲幸者,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

相如常称疾避事。朔、皋不根持论,上颇俳优畜之。

唯助与寿王见任用,而助最先进。

建元三年,闽越举兵围东瓯,东瓯告急于汉。

时,武帝年未二十,以问太尉田蚡。

蚡以为越人相攻击,其常事,又数反复,不足烦中国往救也,自秦时弃不属。

于是助诘蚡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诚能,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振,尚安所诉,又何以子万国乎?’

上曰:‘太尉不足与计。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

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

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

助乃斩一司马,谕意指,遂发兵浮海救东瓯。

未至,闽越引兵罢。

后三岁,闽越复兴兵击南越。

南越守天子约,不敢擅发兵,而上书以闻。

上多其义,大为发兴,遣两将军将兵诛闽越。

淮南王安上书谏曰:

陛下临天下,布德施惠,缓刑罚,薄赋敛,哀鳏寡,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盛德上隆,和泽下洽,近者亲附,远者怀德,天下摄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

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越,方外之地,劗发文身之民也。

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

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强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

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远近势异也。

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

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溪谷之间,篁竹之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

得其地,不可郡县也;攻之,不可暴取也。

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阻险林丛弗能尽著。

视之若易,行之甚难。

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夫妇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

越人名为藩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一卒之用不给上事。

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

且越人愚戆轻薄,负约反复,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

一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赖陛下德泽振救之,得毋转死沟壑。

四年不登,五年复蝗,民生未复。

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轿而逾领,拖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呕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

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

后复反,会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棹,未战而疾死者过半。

亲老涕泣,孤子啼号,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

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

曾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

臣闻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气薄阴阳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灾气为之生也。

陛下德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兽,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凄怆于心。

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沾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晁不久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不习南方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强,能难边城。

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

限以高山,人迹所绝,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

其入中国必下领水,领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

越人欲为变,必先田馀干界中,积食粮,乃入伐材治船。

边城守候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辄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

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

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十万,所以入之,五倍乃足,挽车奉饷者,不在其中。

南方暑湿,所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

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

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

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

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并行。

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

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纴,丁壮从军,老弱转饷,居者无食,行者无粮。

民苦兵事,亡逃者必众,随而诛之,不可胜尽,盗贼必起。

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

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

留军屯守空地,旷日引久,士卒劳倦,越出击之。

秦兵大破,乃发適戍以备之。

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

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

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从。

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

鬼方,小蛮夷;高宗,殷之盛天子也。

以盛天子伐小蛮夷,三年而后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

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

如使越人蒙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

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为家,八薮为囿,江汉为池,生民之属皆为臣妾。

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给乘舆之御。

玩心神明,秉执圣道,负黼依,冯玉几,南面而听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向应。

陛下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

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而烦汗马之劳乎!

《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

臣闻之,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择焉。

臣安幸得为陛下守藩,以身为障蔽,人臣之任也。

边境有警,爱身之死而不毕其愚,非忠臣也。

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

是时,汉兵遂出,末逾领,适会闽越王弟馀善杀王以降。

汉兵罢。

上嘉淮南之意,美将卒之功,乃令严助谕意风指于南越。

南越王顿首曰:“天子乃幸兴兵诛闽越,死无以报!”

即遣太子随助入侍。

助还,又谕淮南曰:“皇帝问淮南王:使中大夫玉上书言事,闻之。

朕奉先帝之休德,夙兴夜寐,明不能烛,重以不德,是以比年凶灾害众。

夫以眇眇之身,托于王侯之上,内有饥寒之民,南夷相攘,使边骚然不安,朕甚惧焉。

今王深惟重虑,明太平以弼朕失,称三代至盛,际天接地,人迹所及,咸尽宾服,藐然甚惭。

嘉王之意,靡有所终,使中大夫助谕朕意,告王越事。

助谕意曰:“今者大王以发屯临越事上书,陛下故遣臣助告王其事。

王居远,事薄遽,不与王同其计。

朝有阙政,遗王之忧,陛下甚恨之。

夫兵固凶器,明主之所重出也,然自五帝、三王禁暴止乱,非兵,未之闻也。

汉为天下宗,操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者卬治。

今闽越王狠戾不仁,杀其骨肉,离其亲戚,所为甚多不义,又数举兵侵陵百越,并兼邻国,以为暴强,阴计奇策,入燔寻阳楼船,欲招会稽之地,以践句践之迹。

今者,边又言闽王率两国击南越。

陛下为万民安危久远之计,使人谕告之曰:‘天下安宁,各继世抚民,禁毋敢相并。’

有司疑其以虎狼之心,贪据百越之利,或于逆顺,不奉明诏,则会稽、豫章必有长患。

且天子诛而不伐,焉有劳百姓苦士卒乎?

故遣两将屯于境上,震威武,扬声乡,屯曾未会,天诱其衷,闽王陨命,辄遣使者罢屯,毋后农时。

南越王甚嘉被惠泽,蒙休德,愿革心易行,身从使者入谢。

有狗马之病,不能胜服,故遣太子婴齐入侍;病有瘳,愿伏北阙,望大廷,以报盛德。

闽王以八月举兵于冶南,士卒罢倦,三王之众相与攻之,因其弱弟馀善以成其诛,至今国空虚,遣使者上符节,请所立,不敢自立,以待天子之明诏。

此一举,不挫一兵之锋,不用一卒之死,而闽王伏辜,南越被泽,威震暴王,义存危国,此则陛下深计远虑之所出也。

事效见前,故使臣助来谕王意。

于是王谢曰:“虽汤伐桀,文王伐崇,诚不过此。

臣安妄以愚意狂言,陛下不忍加诛,使使者临诏臣安以所不闻,诚不胜厚幸!”

助由是与淮南王相结而还。

上大说。

助侍燕从容,上问助居乡里时,助对曰:“家贫,为友婿富人所辱。”

上问所欲,对愿为会稽太守。

于是拜为会稽太守。

数年,不闻问。

赐书曰:“制诏会稽太守:君厌承明之庐,劳侍从之事,怀故土,出为郡吏。

会稽东接于海,南近诸越,北枕大江。

间者,阔焉久不闻问,具有《春秋》对,毋以苏秦从横。”

助恐,上书谢称:“《春秋》天王出居于郑,不能事母,故绝之。

臣事君,犹子事父母也,臣助当伏诛。

陛下不忍加诛,愿奉三年计最。”

诏许,因留侍中。

有奇异,辄使为文,及作赋颂数十篇。

后淮南王来朝,厚赂遗助,交私论议。

及淮南王反,事与助相连,上薄其罪,欲勿诛。

廷尉张汤争,以为助出入禁门,腹心之臣,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不诛,后不可治。

助竟弃市。

朱买臣字翁子,吴人也。

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刈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

其妻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毋歌呕道中。

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

买臣笑曰:“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

女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功。”

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

买臣不能留,即听去。

其后,买臣独行歌道中,负薪墓间。

故妻与夫家俱上冢,见买臣饥寒,呼饭饮之。

后数岁,买臣随上计吏为卒,将重车至长安,诣阙上书,书久不报。

待诏公车,粮用乏,上计吏卒更乞丐之。

会邑子严助贵幸,荐买臣,召见,说《春秋》,言《楚词》,帝甚说之,拜买臣为中大夫,与严助俱侍中。

是时,方筑朔方,公孙弘谏,以为罢敝中国。

上使买臣难诎弘,语在《弘传》。

后买臣坐事免,久之,召待诏。

是时,东越数反复,买臣因言:‘故东越王居保泉山,一人守险,千人不得上。今闻东越王更徙处南行,去泉山五百里,居大泽中。今发兵浮海,直指泉山,陈舟列兵,席卷南行,可破灭也。’

上拜买臣会稽太守。

上谓买臣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今子何如?’买臣顿首辞谢。

诏买臣到郡,治楼船,备粮食、水战具,须诏书到,军与俱进。

初,买臣免,待诏,常从会稽守邸者寄居饭食。

拜为太守,买臣衣故衣,怀其印绶,步归郡邸。

直上计时,会稽吏方相与群饮,不视买臣。

买臣入室中,守邸与共食,食且饱,少见其绶,守邸怪之,前引其绶,视其印,会稽太守章也。

守邸惊,出语上计掾吏。

皆醉,大呼曰:‘妄诞耳!’

守邸曰:‘试来视之。’

其故人素轻买臣者入内视之,还走,疾呼曰:‘实然!’

坐中惊骇,白守丞,相推排陈列中庭拜谒。

买臣徐出户。

有顷,长安厩吏乘驷马车来迎,买臣遂乘传去。

会稽闻太守且至,发民除道,县长吏并送迎,车百余乘。

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

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

居一月,妻自经死,买臣乞其夫钱,令葬。

悉召见故人与饮食诸尝有恩者,皆报复焉。

居岁余,买臣受诏将兵,与横海将军韩说等俱击破东越,有功。

征入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

数年,坐法免官,复为丞相长史。

张汤为御史大夫。

始,买臣与严助俱侍中,贵用事,汤尚为小吏,趋走买臣等前。

后汤以延尉治淮南狱,排陷严助,买臣怨汤。

及买臣为长史,汤数行丞相事,知买臣素贵,故陵折之。

买臣见汤,坐床上弗为礼。

买臣深怨,常欲死之。

后遂告汤阴事,汤自杀,上亦诛买臣。

买臣子山拊官至郡守,右扶风。

吾丘寿王字子赣,赵人也。

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诏。

诏使从中大夫董仲舒受《春秋》,高才通明。

迁侍中中郎,坐法免。

上书谢罪,愿养马黄门,上不许。

后愿守塞扞寇难,复不许。

久之,上疏愿击匈奴,诏问状,寿王对良善,复召为郎。

稍迁,会东郡盗贼起,拜为东郡都尉。

上以寿王为都尉,不复置太守。

是时,军旅数发,年岁不熟,多盗贼。

诏赐寿王玺书曰:‘子在朕前之时,知略辐凑,以为天下少双,海内寡二。及至连十余城之守,任四千石之重,职事并废,盗贼从横,甚不称在前时,何也?’

寿王谢罪,因言其状。

后征入为光禄大夫侍中。

丞相公孙弘奏言:‘民不得挟弓弩。十贼彍弩,百吏不敢前,盗贼不辄伏辜,免脱者众,害寡而利多,此盗贼所以蕃也。禁民不得挟弓弩,则盗贼执短兵,短兵接则众者胜。以众吏捕寡贼,其势必得。盗贼有害无利,且莫犯法,刑错之道也。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便。’

上下其议。

寿王对曰:‘臣闻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讨邪也。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有事则以设守卫而施行阵。及至周室衰微,上无明王,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海内抏敝,巧诈并生。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苟以得胜为务,不顾义理。故机变械饰,所以相贼害之具不可胜数。于是秦兼天下,废王道,立私议,灭《诗》、《书》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堕名城,杀豪桀,销甲兵,折锋刃。其后,民以耰锄箠梃相挞击,犯法滋众,盗贼不胜,至于赭衣塞路,群盗满山,卒以乱亡。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

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举俊才,兴学官,三公有司或由穷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乡风,然而盗贼犹有者,郡国二千石之罪,非挟弓弩之过也。

‘《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执,执射乎?’大射之礼,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言贵中也。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未闻弓矢之为禁也。且所为禁者,为盗贼之以攻夺也。攻夺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窃以为无益于禁奸,而废先王之典,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大不便。’

书奏,上以难丞相弘。

弘诎服焉。

及汾阴得宝鼎,武帝嘉之,荐见宗庙,臧于甘泉宫。

群臣皆上寿贺曰:‘陛下得周鼎。’

寿王独曰非周鼎。

上闻之,召而问之,曰:‘今朕得周鼎,群臣皆以为然,寿王独以为非,何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

寿王对曰:‘臣安敢无说!臣闻周德始乎后稷,长于公刘,大于大王,成于文、武,显于周公,德泽上昭,天下漏泉,无所不通。上天报应,鼎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汉自高祖继周,亦昭德显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于陛下,恢廓祖业,功德愈盛,天瑞并至,珍祥毕见。昔秦始皇亲出鼎于彭城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宝鼎自出,此天之所以与汉,乃汉宝,非周宝也。’

上曰:‘善。’

群臣皆称万岁。

是日,赐寿王黄金十斤。

后坐事诛。

主父偃,齐国临菑人也。

学长短从横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之言。

游齐诸子间,诸儒生相与排傧,不容于齐。

家贫,假贷无所得,北游燕、赵、中山,皆莫能厚,客甚困。

以诸侯莫足游者,元光元年,乃西入关见卫将军。

卫将军数言上,上不省。

资用乏,留久,诸侯宾客多厌之,乃上书阙下。

朝奏,暮召入见。

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曰: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世。

今臣不敢隐忠避死,以效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

《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搜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且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

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

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

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

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

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

轻兵深入,粮食必绝;运粮以行,重不及事。

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

胜必弃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国,甘心匈奴,非完计也。

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而攻胡,却地千里,以河为境。

地固泽卤,不生五谷,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

暴兵露师十有余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

是岂人众之不足,兵革之不备哉?其势不可也。

又使天下飞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

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

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死者相望,盖天下始叛也。

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代谷之外而欲击之。

御史成谏曰:‘不可。’

夫匈奴,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景,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窃危之。

高帝不听,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围。

高帝悔之,乃使刘敬往结和亲,然后天下亡干戈之事。

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

秦常积众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适足以结怨深仇,不足以偿天下之费。

夫匈奴行盗侵驱,所以为业,天性固然。

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禽兽畜之,不比为人。

夫不上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所疾苦也。

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

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而秦政不行,权分二子,此得失之效也。

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愿陛下孰计之而加察焉。

是时,徐乐、严安亦俱上书言世务。

书奏,上召见三人,谓曰:‘公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

乃拜偃、乐、安皆为郎中。

偃数上疏言事,迁谒事、中郎、中大夫。

岁中四迁。

偃说上曰:‘古者诸侯地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

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

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朔京师。

今以法割削,则逆节萌起,前日朝错是也。

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適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地之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

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

必稍自销弱矣。

于是上从其计。

又说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桀兼并之家,乱众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

上又从之。

尊立卫皇后及发燕王定国阴事,偃有功焉。

大臣皆畏其口,赂遗累千金。

或说偃曰:‘大横!’

偃曰:‘臣结发游学四十余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厄日久矣。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亨耳!吾日暮,故倒行逆施之。’

偃盛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

上览其说,下公卿议,皆言不便。

公孙弘曰:‘秦时尝发三十万众筑北河,终不可就,已而弃之。’

朱买臣难诎弘,遂置朔方,本偃计也。

元朔中,偃言齐王内有淫失之行,上拜偃为齐相。

至齐,遍召昆弟宾客,散五百金予之,数曰:‘始吾贫时,昆弟不我衣食,宾客不我内门。’

今吾相齐,诸君迎我或千里。

吾与诸君绝矣,毋复入偃之门!

乃使人以王与姊奸事动王。

王以为终不得脱,恐效燕王论死,乃自杀。

偃始为布衣时,尝游燕、赵,及其贵,发燕事。

赵王恐其为国患,欲上书言其阴事,为居中,不敢发。

及其为齐相,出关,即使人上书,告偃受诸侯金,以故诸侯子多以得封者。

及齐王以自杀闻,上大怒,以为偃劫其王令自杀,乃征下吏治。

偃服受诸侯之金,实不劫齐王令自杀。

上欲勿诛,公孙弘争曰:‘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偃本首恶,非诛偃无以谢天下。’

乃遂族偃。

偃方贵幸时,客以千数,及族死,无一人视,独孔车收葬焉。

上闻之,以车为长者。

徐乐,燕无终人也。

上书曰: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

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

陈涉无千乘之尊、疆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无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

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

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

此之谓土崩。

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

何谓瓦解?吴、楚、齐、赵之兵是也。

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

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

当是之时,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竟外之助。

此之谓瓦解。

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

由此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

天下虽未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得还踵而身为禽,吴、楚是也,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

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贤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

间者,关东五谷数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推数循理而观之,民宜有不安其处者矣。

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

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也。

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矣。

故虽有强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飞鸟,弘游燕之囿,淫从恣之观,极驰骋之乐,自若。

金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帷幄之私、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无宿忧。

名何必复、子,俗何必成、康!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质,宽仁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禹、汤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复兴也。

此二体者立,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广誉于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余恩遗德为数世隆,南面背依摄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

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

安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译文

严助,是会稽郡吴县人,是严夫子的儿子,有人说他是同族的后代。郡里举荐贤良,有百余人对策,汉武帝认为严助的回答很好,因此特别提拔严助为中大夫。后来又得到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等人,都受到皇帝的亲近。那时,国家征伐四方少数民族,开设边郡,频繁发兵,国内改革制度,朝廷事务繁多,多次举荐贤良文学之士。公孙弘从平民起家,几年后成为丞相,开设东阁,邀请贤人商议国事,朝见皇帝时提出国家有利的事务。皇帝让严助等人与大臣辩论,内外相应,用义理之文反驳,大臣们多次被驳倒。其中特别受到皇帝亲近的,有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常常称病避事。东方朔、枚皋不固守己见,皇帝对他们有些戏谑。只有严助和吾丘寿王被重用,而严助是最先被提拔的。

建元三年,闽越国起兵围攻东瓯,东瓯向汉朝求救。当时,汉武帝年纪未满二十岁,向太尉田蚡询问。田蚡认为越人互相攻击是常事,而且他们反复无常,不值得劳烦中国出兵救援,自从秦朝以来就不属于中国管辖。于是严助质问田蚡说:‘只是担心力量不能救援,德行不能覆盖,如果真的有能力,为什么要放弃他们呢?而且秦朝攻下咸阳后也放弃了,不只是越人!现在小国因为困顿来求救,天子不救,他们还能向哪里求助,又怎么能够治理万国呢?’皇帝说:‘太尉不足以商议。我刚刚即位,不想发出虎符征召郡国发兵。’于是派遣严助拿着符节从会稽发兵。会稽郡守想要抗拒命令,不肯发兵。严助就斩杀了一名司马,传达了他的意图,于是发兵渡海救援东瓯。还没到达,闽越军就撤退了。

三年后,闽越国再次起兵攻打南越。南越遵守天子的约定,不敢擅自发兵,上书报告情况。皇帝赞赏南越的义举,大规模发兵,派遣两位将军带兵征讨闽越。淮南王刘安上书劝谏说:

陛下统治天下,施恩布惠,宽缓刑罚,减轻赋税,同情鳏寡孤独,照顾老人,救济贫苦,盛德隆盛,恩泽遍布,近者亲近,远者感德,天下安定,人民安居乐业,自认为终身不见战乱。现在听说有关部门要发兵征讨越人,我私下里为陛下感到担忧。越地是边远之地,那里的百姓习惯于文身,不可以用中原的礼法来治理。自从夏商周三代兴盛以来,胡人和越人都没有接受中原的正朔,不是因为他们不强,而是因为中原的威势无法制服他们,认为那些地方荒凉,不值得劳烦中原。所以古代,封国之内是甸服,封国之外是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远近的情况不同。自从汉朝初定以来七十二年,吴越人互相攻击的事情数不胜数,然而天子从未发兵进入他们的领地。

我听说越人没有城郭和村落,居住在溪谷之间,竹林之中,习惯于水战,擅长使用船只,地形险恶,水道众多,中原人不知道他们的地势险阻,进入他们的领地,即使一百人也不如一个越人。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能设置郡县;攻打他们,也不能轻易取胜。用地图观察他们的山川要塞,相隔不过几寸,但实际上相隔数百千里,险阻和森林无法全部标明。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很难。天下依赖祖宗的保佑,国内安定,老年人不见战乱,夫妻能够相互依靠,父子能够相互保护,这都是陛下的恩德。越人名义上是藩臣,进贡的酒和物品不送入皇宫,一个士兵的用度都不足以供给朝廷。他们互相攻击,陛下发兵救援,这是反过来自讨苦吃。而且越人愚昧轻率,背信弃义,不遵守天子的法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旦不遵守诏令,就发兵征讨,我担心战乱将无休无止。

近年来,几年连年歉收,百姓依靠卖官鬻子来维持生计,依赖陛下恩德救济,才没有饿死在沟壑之中。四年歉收,第五年又发生蝗灾,百姓的生活还没有恢复。现在发兵行军数千里,携带衣物粮食,进入越地,乘坐轿子越过领地,划船进入水中,行军数百千里,夹在深林和竹林之间,水道上下击打石头,林中多有毒蛇和猛兽,夏天炎热,容易患上呕吐、腹泻、霍乱等疾病,还没有交战,死伤的人必然很多。以前南海王反叛,陛下先派臣子将军闾忌带兵征讨,结果敌军投降,被安置在上淦。后来又反叛,恰逢天气炎热多雨,楼船士兵在水上居住划桨,未战而病死者超过一半。亲人哭泣,孤儿啼哭,家破人亡,尸体被运回千里之外,收殓尸骨而归。悲哀之气数年不息,老年人至今还在谈论。还没进入他们的领地,灾祸就已经如此。

我听说战乱之后必有荒年,是说百姓因为各自的愁苦之气影响了阴阳之和,感动天地精华,从而产生灾害。陛下德配天地,明如日月,恩泽及于禽兽,恩泽及于草木,一个人因为饥寒而未能终老,都会让陛下感到心痛。现在国内没有狗吠的警报,却让陛下的士兵死亡,暴露在中原,沾染山谷,边境的百姓因此而早闭晚开,天黑得早,我私下里为陛下感到担忧。

不熟悉南方地形的人,常常认为越人兵多将广,能够威胁边城。我在淮南王时期,担任边吏,私下里听说,越人与中原不同。他们被高山所限,人迹罕至,道路不通,这是天地用来隔离内外的原因。他们进入中原必须经过领水,领水的山势险峻,水流湍急,巨石破碎船只,不能用大船载运粮食。越人想要作乱,必须先在田余干界中耕种,积累粮食,然后伐木造船。边城的守卫非常谨慎,越人有进入伐木的,就会被抓捕,焚烧他们的积聚,即使是百越之人,也无法奈何边城!而且越人力量薄弱,不能进行陆战,又没有车骑弓弩,然而他们之所以难以攻入,是因为他们有险要的地形,而中原人不能适应那里的水土。

我听说越国士兵不少于数十万,要攻入越国,需要五倍于士兵的兵力,拉着车,运送粮食的人,不包括在内。南方炎热潮湿,夏天容易得疟疾,暴露在水中居住,有毒蛇和昆虫滋生,疾病频发,士兵未交战而病死者十之二三,即使攻下整个越国,也无法弥补损失。

我听说路上的人说,闽越王的弟弟甲杀死了他,甲因此被处死,他的百姓还没有归属。陛下如果想要他们归顺,可以让他们居住在中原,派遣重臣前往安抚,施以恩德和赏赐来招纳他们,他们一定会带着老弱病残归顺圣德。如果陛下不打算使用他们,那么可以延续他们的绝世,保留他们的国家,建立他们的王侯,作为越人的首领,他们一定会作为藩臣,世代进贡。陛下用方寸之印,丈二之绶带,安抚远方,不需要派遣一兵一卒,不需要疲惫一枝长矛,就能威德并行。现在派兵进入他们的领地,他们一定会震惊恐惧,认为官吏想要消灭他们,一定会像野兔一样逃入山林险阻。如果离开他们,他们又会重新聚集;如果留下守卫,经过年月,士兵会疲惫不堪,粮食会匮乏,男子不能耕种种植,妇女不能纺织,壮丁从军,老弱转运粮食,居住的人没有食物,行军的人没有粮食。百姓苦于战事,逃亡的人必然很多,跟随着征讨,无法全部消灭,盗贼必然兴起。

我听说老人们说,在秦朝的时候,曾经派尉屠睢去攻打越人,又派监禄去开凿渠道。越人逃入深山老林,无法攻取。留下军队驻守空地,时间一长,士兵们疲惫不堪,越人出来攻击。秦军大败,于是派遣囚犯去守卫。在这个时候,内外动荡不安,百姓疲惫不堪,外出的人不能回来,前往的人没有返回,大家都无法生活,纷纷逃亡,成为盗贼,于是山东的困难开始兴起。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军队所到之处,荆棘就会生长’的意思。战争是凶事,一方有难,四面八方都会响应。我担心变故的产生,邪恶的行为,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周易》说:‘高宗征伐鬼方,三年才攻克。’鬼方是小的蛮夷;高宗是商朝强大的天子。用强大的天子去攻打小的蛮夷,三年才攻克,说明用兵是不可不慎重的事。

我听说天子的军队只有出征而没有战斗,意思是没有人敢与之对抗。如果越人侥幸地违背命令,士兵中有一人未能准备充分而返回,即使得到了越王的首级,我仍然认为这对大汉是一种羞辱。陛下以四海为边界,以九州为家,以八薮为园林,以江汉为池塘,所有的人民都是您的臣民。您有足够的人手来供奉官员,有足够的税收来供给您的出行。您玩心于神明,遵循圣道,依靠华丽的屏风,倚靠玉几,面向南面听取决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无不响应。陛下以德惠覆盖百姓,使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恩泽将流传万世,传给子孙,延续无穷。天下的安宁就像泰山一样稳固,边疆的夷狄之地何足挂齿,何必为了片刻的闲暇而劳累自己呢!《诗经》说:‘君王之道宽广无边,远方的人都心怀敬仰。’我听说,农民辛勤劳作而君子得以滋养,愚者说话而智者选择。我荣幸地能够为陛下守卫边疆,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这是人臣的责任。边境有警,爱惜生命而不完全表达自己的愚见,不是忠臣。我私下里担心将领们用十万大军去执行一个使者的任务!

当时,汉军出发,尚未越过领地,恰好遇到闽越王的弟弟余善杀死了闽越王而投降。汉军撤回。皇帝赞扬淮南王的好意,赞美将士们的功绩,于是命令严助向南越传达皇帝的意愿。南越王叩头说:‘天子幸亏出兵讨伐闽越,我死而无以回报!’随即派遣太子随严助入朝侍奉。

严助回来后,又告诉淮南王:‘皇帝问淮南王:中大夫玉上书谈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秉承先帝的遗德,早起晚睡,但智慧有限,加上德行不足,所以近年来灾害频发。以我微薄之身,身处王侯之上,国内有饥寒交迫的百姓,南方的夷人相互侵扰,使边疆动荡不安,我非常担忧。现在王深思熟虑,明智地辅佐我弥补过失,称赞三代达到了极盛,上接天,下接地,人迹所至,都臣服于我,我非常惭愧。赞赏王的美意,希望永远如此,派中大夫严助传达我的意愿,告诉王关于越国的事情。’

严助传达皇帝的意愿说:‘现在大王因为驻军越国的事情上书,陛下特意派遣我严助告诉大王这件事。大王居住的地方遥远,事情突然,没有与大王共同商议。朝廷有缺失的政策,让大王担忧,陛下非常遗憾。战争固然是凶器,但明智的君主会慎重使用,然而自从五帝、三王禁止暴行、平定混乱以来,没有听说过不用兵的情况。汉朝作为天下的宗主,掌握生死大权,以控制天下。有危险的人希望得到安宁,混乱的人希望得到治理。现在闽越王凶狠残暴,杀害自己的亲人,离间自己的亲戚,做的事情很多都不义,又多次出兵侵犯百越,吞并邻国,成为暴虐的强国,暗中策划,焚烧寻阳的楼船,想要招揽会稽之地,追随勾践的足迹。现在,边境又报告闽王率领两国军队攻打南越。陛下为了万民的安宁和长远考虑,派人告知他们:‘天下安宁,各自继承世袭,禁止相互吞并。’有关部门怀疑他们有虎狼之心,贪图百越的利益,或者违背命令,不遵守明诏,那么会稽、豫章必然会有长久的祸患。而且天子只是诛杀而不讨伐,哪里有劳苦百姓和士兵的呢?所以派遣两位将领驻守边境,震慑威武,宣扬声威,驻军尚未会合,天意引导,闽王丧命,立即派遣使者撤军,不要耽误农时。南越王非常感激受到恩惠,蒙受圣德,愿意改变心意,亲自跟随使者入朝谢恩。因为身体有病,不能胜任,所以派遣太子婴齐入朝侍奉;病好了,愿意在北阙下拜见,期待在大廷上,以报答盛德。闽王在八月举兵于冶南,士兵疲惫不堪,三王共同攻打他,趁他弱小的弟弟余善,完成对他的诛杀,至今国家空虚,派遣使者上交符节,请求确定继承人,不敢擅自立王,等待天子的明诏。这一举动,没有挫伤一兵一卒,没有牺牲一个士兵,而闽王伏法,南越受到恩泽,威震暴虐的国王,义存危难的国家,这正是陛下深思熟虑、远见卓识的体现。事情的效果已经显现,所以派遣我严助来传达皇帝的意愿。’

于是王谢道:‘即使是商汤讨伐夏桀,周文王讨伐崇国,也未必超过这个。我怎么会用愚昧的想法胡言乱语,陛下不忍心加罪,派遣使者宣读诏书,我确实感到非常幸运!’严助因此与淮南王结交而返回。皇帝非常高兴。

严助在宴会上从容地回答皇帝的问题,皇帝问他在家乡的时候的事情,严助回答说:‘家里贫穷,被一个富有的朋友羞辱。’皇帝问他想要什么,他回答说愿意担任会稽太守。于是被任命为会稽太守。几年后,没有听到皇帝的询问。皇帝赐书说:‘制诏会稽太守:你已经厌倦了在宫中的生活,劳累于侍奉,怀念故土,现在出外担任郡吏。会稽东临大海,南接百越,北靠大江。最近,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希望你能够像《春秋》一样,有正确的判断,不要像苏秦那样纵横捭阖。’严助感到害怕,上书谢罪说:‘《春秋》记载天王出居于郑国,不能侍奉母亲,所以断绝关系。臣子侍奉君主,就像儿子侍奉父母一样,我严助应当被处死。陛下不忍心加罪,我愿意效仿三年计最。’皇帝下诏同意,于是留在宫中侍奉。有奇异的事情,就让他写文章,以及创作了几十篇赋。

后来淮南王来朝,慷慨地赠送严助礼物,两人私下议论。等到淮南王造反,事情与严助有关联,皇帝认为他的罪行轻微,不想处死他。廷尉张汤争辩说,严助出入禁门,是皇帝的亲信,却与诸侯私下交往,如果不处死,以后无法治理。严助最终被处死。

朱买臣字翁子,是吴人。家里贫穷,喜欢读书,不经营产业,经常砍柴卖钱来维持生计,背着柴,边走边读书。他的妻子也背着东西跟着他,多次阻止他不要在路上唱歌。朱买臣越唱越起劲,妻子感到羞耻,要求离开。朱买臣笑着说:‘我五十岁时一定会富贵,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你受苦已经很久了,等我富贵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功劳。’妻子愤怒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最终会饿死在沟渠中,怎么能富贵呢!’朱买臣无法挽留,就同意了她离开。之后,朱买臣独自在道路上唱歌,背着柴在墓地之间。他的前妻和她的丈夫一起上坟,看到朱买臣饥寒交迫,就叫他吃饭喝水。

几年后,朱买臣被任命为随从上计吏的士兵,带着重车前往长安,向朝廷上书,但书信久久没有得到回复。他在公车待命,粮食用尽,上计吏和士兵们只能四处乞讨。恰逢同乡严助受到皇帝的宠爱,推荐了朱买臣,皇帝召见他,听他讲解《春秋》,谈论《楚辞》,非常高兴,于是任命朱买臣为中大夫,与严助一起担任侍中。那时,朝廷正在修建朔方城,公孙弘进谏,认为这样会削弱中原。皇帝派朱买臣去反驳公孙弘,具体情况记载在《公孙弘传》中。后来朱买臣因事被免职,过了一段时间,又被召回待命。

这时,东越国屡次反叛,朱买臣趁机进言说:“以前的东越王居住在保泉山,一个人守卫险要,千人无法攻上。现在听说东越王已经迁移到南边,离泉山有五百里,居住在大泽中。现在如果出兵渡海,直接指向泉山,排列战船和士兵,席卷南行,就可以将其消灭。”皇帝任命朱买臣为会稽太守。皇帝对朱买臣说:“富贵了却不回故乡,就像穿着锦绣衣服在夜晚行走,你现在怎么样?”朱买臣叩头辞谢。皇帝下诏朱买臣到郡后,建造楼船,准备粮食和水战装备,等待诏书一到,军队就一起出发。

最初,朱买臣被免职后等待诏命,常常寄居在会稽守邸那里吃饭。被任命为太守后,朱买臣穿着旧衣服,怀揣着官印,步行回到郡邸。正赶上上报时,会稽的官员们正在一起饮酒,没有人注意朱买臣。朱买臣走进屋内,守邸的人和他一起吃饭,快要吃饱的时候,守邸的人很少看到他的官印,感到奇怪,上前拉起他的官印看,发现是会稽太守的印信。守邸的人大吃一惊,出去告诉上计掾吏。他们都喝醉了,大声说:‘胡说八道!’守邸的人说:‘你们来看看。’那些以前看不起朱买臣的人进去一看,就跑出来,拼命呼喊:‘真的!’在座的人都惊慌失措,报告给守丞,互相推搡着排列在庭院中拜见。朱买臣慢慢地走出来。过了一会儿,长安的马厩吏乘坐四马拉的车来迎接,朱买臣于是乘坐驿站的车离开了。会稽郡听说太守即将到来,发动百姓清理道路,县里的官员们一起迎接,车辆有一百多辆。进入吴地,看到他的前妻和前妻的丈夫正在修路。朱买臣停下车,叫人把他的前妻和前妻的丈夫带上车,到太守府,安置在园中,供给他们食物。一个月后,他的前妻自缢而死,朱买臣向他的前妻的丈夫借钱,让他安葬。他一一召见以前的朋友和曾经对他有恩的人,都给予了回报。

过了一年多,朱买臣接受诏命率兵,与横海将军韩说等人一起击败了东越,立下了功勋。后被召回朝廷担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

几年后,朱买臣因犯法被免官,又担任了丞相长史。张汤担任御史大夫。最初,朱买臣和严助都是侍中,权势很大,张汤还是个小官,在朱买臣等人面前奔走。后来张汤以廷尉的身份审理淮南王刘安的案件,排挤陷害严助,朱买臣怨恨张汤。等到朱买臣担任长史时,张汤多次代理丞相事务,知道朱买臣素来尊贵,所以常常凌辱他。朱买臣见到张汤,坐在床上不向他行礼。朱买臣非常怨恨,常常想杀了他。后来就告发了张汤的隐私,张汤自杀,皇帝也杀了朱买臣。朱买臣的儿子朱山官至郡守,担任右扶风。

吾丘寿王,字子赣,是赵国人。年轻时就因为擅长下五子棋而被召为待诏。皇帝下诏让他从中大夫董仲舒那里学习《春秋》,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后来升任侍中中郎,因犯法被免职。上书谢罪,愿意在黄门养马,皇帝没有答应。后来又愿意守卫边塞抵御外敌,也没有被答应。过了一段时间,上书请求出击匈奴,皇帝询问情况,寿王回答得很好,又被召回担任郎官。

逐渐升迁,正逢东郡发生盗贼,被任命为东郡都尉。皇帝任命寿王为都尉,不再设置太守。那时,频繁发动战争,年成不好,盗贼很多。皇帝赐给寿王亲笔信说:‘你在朕面前的时候,才智和谋略都非常突出,认为天下少有双全,海内少见其二。现在连着十几座城池的守卫,肩负四千石的重任,职责都荒废了,盗贼横行,很不称职,是什么原因呢?’寿王谢罪,并说明了情况。

后来被召回朝廷担任光禄大夫侍中。丞相公孙弘上奏说:‘百姓不能携带弓弩。十个盗贼拿着弓弩,百个官员都不敢上前,盗贼不立即伏法,逃脱的人很多,害处少而利益多,这就是盗贼之所以增多的原因。禁止百姓携带弓弩,那么盗贼只能拿着短兵器,短兵器交锋,人数多的就会获胜。用众多的官员去捕捉少数的盗贼,必然能够取胜。盗贼有害无利,而且不会犯法,这是刑法废弃的道路。我认为禁止百姓携带弓弩是有利的。’皇帝将此议交付讨论。寿王回答说:

我听说古代制造五种兵器,不是为了相互伤害,而是为了禁止暴力和讨伐邪恶。在安居乐业的时候,用来制服凶猛的野兽和应对突发事件;在战事发生时,用来设立守卫和布阵。到了周朝衰落的时候,上面没有英明的君主,诸侯们各自为政,强国侵犯弱国,人多欺负人少,天下疲惫不堪,欺诈和狡猾之事层出不穷。因此,智者陷入愚昧,勇者显得胆怯,只顾着取胜,不顾道义。所以,机关和装饰品,用来相互伤害的工具数不胜数。于是,秦国统一了天下,废弃了王道,确立了私议,焚毁了《诗》、《书》,首先重视法令,抛弃了仁爱和恩惠,任用刑罚,毁坏了名城,杀死了豪杰,销毁了武器,折断了锋刃。此后,百姓只能用耒锄、竹棍等武器相互攻击,犯法的人越来越多,盗贼无法制服,以至于穿着囚衣的人堵塞了道路,山上的盗贼遍布,最终导致了混乱和灭亡。因此,圣明的君主致力于教化和减少禁令,知道依靠禁令是不够的。

现在陛下显扬美德,建立太平盛世,提拔英才,兴办学校,三公九卿中有人出身于贫寒之家,从简陋的房屋中崛起,分封土地,天下日益教化,远方也向往风化。然而,盗贼仍然存在,这是郡国两千石官员的过错,并不是携带弓弩的过错。《礼记》说:‘男子出生时,用桑木弓和蓬草箭来庆祝,表明有战事发生。’孔子说:‘我拿什么?拿弓箭吧?’大射礼,从天子到百姓,都是三代以来的规矩。《诗经》中说:‘大靶已经树立,弓箭已经张设,射手们已经聚集,展示你们的射技’,这说明重视射中靶心。我听说圣明的君主通过射箭来教化民众,从未听说过禁止携带弓箭。

而且,之所以禁止携带,是为了防止盗贼的攻击和掠夺。攻击和掠夺的罪行是死罪,然而盗贼仍然不止,这是因为那些大奸之人对于重罚根本不畏惧。我担心邪恶之人会携带弓箭,而官员无法阻止,良民为了自卫而触犯法律,这是助长了盗贼的威风而剥夺了百姓自救的权利。我认为这无助于禁止邪恶,而废弃了先王的典章,使学者无法学习和实践这些礼仪,非常不便。

上书之后,皇帝认为寿王的观点难以反驳。公孙弘屈服了。

等到在汾阴得到宝鼎,武帝很高兴,推荐给宗庙,收藏在甘泉宫。群臣都上寿祝贺说:‘陛下得到了周鼎。’只有寿王说这不是周鼎。皇帝听后,召见他并问道:‘现在朕得到了周鼎,群臣都认为是真的,只有你认为是假的,为什么?你有解释的话可以,没有解释的话就死。’寿王回答说:‘我怎敢没有解释!我听说周朝的德行始于后稷,成长于公刘,壮大于大王,成熟于文王和武王,显赫于周公,德行照耀天下,无所不通。上天给予报应,鼎因此出现在周朝,所以称之为周鼎。现在汉朝自高祖继承周朝,也显扬德行和功绩,布施恩惠,天下和平。至于陛下,扩大了祖业,功德更加显赫,天降祥瑞,珍宝毕现。以前秦始皇亲自到彭城去寻找鼎,却没有找到,天意帮助有德之人,宝鼎自己出现,这是上天赐给汉朝的,是汉朝的宝物,不是周朝的宝物。’皇帝说:‘好。’群臣都高呼万岁。那天,赐给寿王黄金十斤。后来因事被诛杀。

主父偃,是齐国的临菑人。他学习纵横家的长短之术,后来又学习《易经》、《春秋》以及诸子百家的学说。他在齐国的诸子之间游学,遭到儒家学者的排挤,在齐国无法立足。因为家境贫寒,借贷无门,他北游燕、赵、中山等地,但都未能得到丰厚的待遇,客居生活非常艰难。由于诸侯国都不适合游历,元光元年,他西入函谷关见卫将军。卫将军多次向皇帝推荐他,但皇帝并未重视。由于资用匮乏,他留居时间过长,诸侯国的宾客们开始厌烦他,于是他向朝廷上书。早上上奏,晚上就被召见。他提出了九件事,其中八件是关于律令的,一件是建议征伐匈奴,说:

我听说明君不厌恶直言进谏来广开视听,忠臣不惧重罚而敢于直谏,因此事情没有遗漏的策略,功业流传万世。现在我不敢隐瞒忠诚避免死亡,来提出我的愚见,希望陛下能够宽恕并稍微考察一下。

《司马法》说:‘国家虽然强大,好战必亡;天下虽然太平,忘记战争必危。’天下已经太平,天子举行大庆典,春天进行狩猎,秋天进行军事演习,诸侯在春天整顿军队,秋天训练兵马,都是为了不忘战争。而且愤怒是违背道德的,兵器是凶器,争斗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古代的君主一旦愤怒,必定导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因此圣明的君主非常重视这一点。那些一心追求胜利,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后悔的。

从前秦始皇凭借战争的威势,像蚕食一样吞并天下,统一了战国各国,使四海之内成为一体,功业可与三代相比。他一心追求胜利,想要攻打匈奴,李斯劝阻说:‘不可。匈奴没有城郭的居住,没有物资的储备,迁徙如鸟之飞翔,难以制服。轻兵深入,粮食必定耗尽;运送粮食,负担过重。即使得到他们的土地,也不足以作为利益;即使得到他们的百姓,也无法调教他们来守卫。胜利之后必定会放弃,这不是爱护百姓的做法,只会使中原疲敝,满足匈奴的野心,这不是完善的策略。’秦始皇不听,于是派遣蒙恬率兵攻打匈奴,退却了千里之地,以黄河为边界。那里土地贫瘠,不生长五谷,然后征发天下丁男守卫北河。军队暴露在外十多年,死者不计其数,最终也没有越过黄河向北。这难道是因为人少、兵器不充足吗?形势不允许。

又让天下人运送粮食,从黄、腄、琅邪沿海的郡县出发,转运到北河,平均三十石粮食才能运到一石。男子辛勤耕作不足以供应粮食,女子纺织不足以供应帷幕。百姓疲惫不堪,孤寡老弱无法相互抚养,路上死者相望,这是天下开始叛乱的原因。

等到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在边疆开拓土地,听说匈奴聚集在代谷之外,想要攻打他们。御史成进谏说:‘不可。匈奴如同兽群鸟散,追逐他们如同追逐影子,现在陛下以盛德攻打匈奴,我私下里感到危险。’高祖皇帝不听,于是到了代谷,果然发生了平城之围。高祖皇帝后悔了,于是派遣刘敬前往结成和亲,然后天下才没有战争。

所以兵法说:‘出兵十万,每天费用千金。’秦朝经常集结数十万大军,即使有覆军杀将、俘虏单于的情况,也只是加深了与匈奴的仇恨,不足以弥补天下的损失。匈奴以抢劫、侵扰为生,这是他们的天性。从虞、夏、商、周以来,他们一直被视为禽兽,不与人类相提并论。如果不学习虞、夏、商、周的历史,而只是追随近世之失,这是我感到非常担忧的,也是百姓所受的苦难。

而且战争时间过长就会产生变故,事情过于艰难就会使人产生变心。让边境的百姓疲惫愁苦,将吏之间相互猜疑,对外贸易受阻,因此尉佗、章邯得以实现他们的私欲,而秦朝的政策无法实施,权力分散到两人手中,这就是得失的效果。《周书》说:‘国家的安危在于颁布命令,国家的存亡在于使用人才。’希望陛下深思熟虑并加以考察。

这时,徐乐、严安也一起上书谈论时务。上书之后,皇帝召见了他们三人,说:‘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相见这么晚!’于是任命主父偃、徐乐、严安为郎中。主父偃多次上疏议论政事,一年之内四次升迁。

主父偃劝说皇帝说:‘古代诸侯国的土地不超过百里,强弱之势容易控制。现在有些诸侯国连城数十,土地千里。如果国家政策宽松,就会导致骄奢淫逸和混乱;如果国家政策严厉,就会导致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现在如果依法削减他们的土地,就会引起他们的反抗,就像前朝的朝错一样。现在诸侯国的子弟可能有十几个,但只有嫡长子能够继位,其他的虽然也是骨肉,但没有土地的封赏,那么仁孝之道就无法传播。希望陛下下令诸侯可以推恩分封子弟,用土地来封赏他们。这样每个人都会满足自己的愿望,陛下以德行施恩,实际上是在分割他们的国家。这样一定会逐渐削弱他们的力量。’于是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又劝说皇帝说:‘茂陵刚刚建立,天下豪强并吞的土地,扰乱了民众,都可以迁徙到茂陵,这样既充实了京师,又削弱了奸猾之徒,这就是所说的不诛杀而害除。’皇帝又采纳了他的建议。

在尊立卫皇后和揭露燕王定国的阴谋方面,主父偃有功。大臣们都害怕他的口才,送给他无数的财物。有人劝说主父偃:‘大横!’主父偃说:‘我从年轻时开始游学,四十年过去了,我得不到成功,亲人不把我当儿子看待,兄弟不收留我,宾客都抛弃了我,我已经困顿很久了。男人一生如果不能享受五鼎的美食,那么死后就享受五鼎的烹饪吧!我日暮途穷,所以采取反常的做法。’

主父偃极力称赞朔方地区的肥沃富饶,外面有黄河作为屏障,蒙恬筑城来驱逐匈奴,内部可以节省转输和运输,扩大中原地区,是消灭匈奴的根本。皇帝看了他的建议,下诏让公卿大臣讨论,大家都说不好。公孙弘说:‘秦朝曾经征发三十万大军修筑北河,最终未能完成,后来就放弃了。’朱买臣反驳公孙弘,于是设立了朔方,这是主父偃的建议。

元朔年间,主父偃说齐王在内部有淫乱的行为,皇帝任命主父偃为齐相。主父偃到齐后,召集了他的兄弟和宾客,分给他们五百金,并说:‘在我贫穷的时候,兄弟不给我衣服食物,宾客不让我进门。现在我成为齐相,你们有些人甚至远道而来迎接我。我和你们的关系已经断绝了,不要再进入我的门下!’然后派人揭露齐王和他姐姐通奸的事情,齐王以为最终无法逃脱,担心效仿燕王被杀,于是自杀。

主父偃最初还是布衣时,曾经游历燕、赵,等到他显贵之后,揭露了燕国的秘密。赵王担心他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想要上书揭露他的阴谋,但因为他身在朝廷,不敢行动。等到他成为齐相,出关之后,他就派人上书,告发主父偃接受诸侯的金钱,因此许多诸侯子弟因此得到封赏。等到齐王自杀的消息传来,皇帝非常愤怒,认为主父偃逼迫齐王自杀,于是征召他下狱审讯。主父偃承认接受了诸侯的金钱,但实际上并没有逼迫齐王自杀。皇帝想要宽恕他,但公孙弘争辩说:‘齐王自杀没有后代,国家废除成为郡县,纳入汉朝,主父偃是首恶,不杀他无法向天下交代。’于是最终将主父偃灭族。

主父偃显贵受宠的时候,门客成千上万,等到他被灭族之后,没有一个人去看他,只有孔车收殓并安葬了他。皇帝听说这件事,认为孔车是长者。

徐乐,是燕国无终人。他上书说:

我听说天下的祸患,在于根基动摇,而不在于瓦砾的破碎,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什么是根基动摇呢?秦朝末年就是例子。陈涉没有千辆兵车的尊贵地位、广阔的疆土,他本人也不是王公贵族的后代,没有乡里的美誉,也没有孔丘、曾子、墨子的贤德,也没有陶朱公、猗顿那样的财富。然而他出身贫贱,拿着竹制武器,赤膊大喊,天下人都响应他,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民众困苦而君主不关心,下面有怨言而上面不知道,风俗已经混乱而政治不修明,这三点是陈涉能够利用的条件。这就是所说的根基动摇。所以说天下的祸患在于根基动摇。

什么是瓦解呢?吴、楚、齐、赵的军队就是例子。七个国家密谋叛乱,都自称是万乘之君,拥有数十万士兵,威势足以震慑境内,财力足以激励士民,然而却不能向西争夺一寸土地,反而被中原所俘虏,这是什么原因呢?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权力比普通人轻,或者兵力比陈涉弱。在那个时候,先帝的德行还未衰败,而且安于本土、乐于风俗的民众,所以诸侯没有外部的援助。这就是所说的瓦解。所以说天下的祸患不在于瓦解。

从这些情况来看,如果天下真的有根基动摇的趋势,即使是平民百姓在偏远的地方也可能首先发起叛乱,威胁到整个国家,陈涉就是这样的人,何况三晋的君主呢?天下虽然还没有安定,但如果真的没有根基动摇的趋势,即使有强大的国家和强大的军队,也不能轻易地被征服,吴、楚就是这样,何况其他群臣和百姓,能造成混乱吗?这两种情况,是安危的关键,是贤明的君主应该留心并深入观察的。

最近,关东地区五谷不丰收,年成不好,民众生活困苦,再加上边境的事情,按照常理推测,民众应该会有不安定的情绪。不安定就会容易动荡,容易动荡就是根基动摇的趋势。所以贤明的君主应该观察万物的根本变化,明白安危的关键,在朝廷上加以治理,消除未形成的隐患。关键在于,希望天下没有根基动摇的趋势。

因此,即使有强大的国家和强大的军队,陛下也可以像追逐野兽、射杀飞鸟一样,尽情地在园林中游玩,放纵自己的欲望,享受骑马射箭的乐趣,一切如常。金石丝竹的音乐声不绝于耳,帷幕之后的私语、俳优侏儒的笑声不断,而天下没有长久的忧虑。名声何必一定要像复、子那样,风俗何必一定要像成、康那样!尽管如此,我私下认为陛下天生就有宽厚的仁慈之心,如果真的把天下当作自己的责任,那么像大禹、商汤那样的名声不难达到,成、康那样的风俗也未必不能复兴。

这两种情况一旦确立,然后才能真正地享受尊贵和安宁,扬名于当世,亲近天下,使四夷臣服,留下恩德和美德,惠及后世,南面而坐,背靠衣袖,向王公贵族拱手行礼,这是陛下应该追求的。我听说即使不能成为帝王,留下的弊端也足以使国家安定。如果国家安定,陛下想要什么得不到,什么威望不能成就,什么征伐不能使对方臣服呢?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注解

严助:严助,西汉时期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以辞赋见长,曾任中大夫,参与政治决策。

会稽吴人:会稽,古郡名,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一带;吴人,指会稽地区的居民。

严夫子:严夫子,指严助的父亲,严忌,西汉时期文学家。

对策:对策,指古代科举考试中,考生对皇帝的策问进行回答。

武帝:汉武帝,西汉时期的皇帝,在位期间推行一系列改革,加强中央集权。

中大夫:中大夫,古代官职,掌管机密,参与国家大事。

朱买臣:汉朝的一位大臣。

吾丘寿王:吾丘寿王,西汉时期文学家,与严助同在武帝朝为官。

司马相如:司马相如,西汉时期文学家,以辞赋著称。

主父偃:主父偃是西汉时期的一位政治家、文学家,以游说诸侯和直言进谏著称。

徐乐严安:徐乐严安,西汉时期政治家,主张削弱诸侯国,加强中央集权。

东方朔:东方朔,西汉时期文学家,以幽默风趣著称。

枚皋:枚皋,西汉时期文学家,以辞赋见长。

胶仓:胶仓,西汉时期文学家。

终军:终军,西汉时期政治家,主张削弱诸侯国,加强中央集权。

严葱奇:严葱奇,西汉时期文学家。

征伐四夷:征伐四夷,指对外进行军事征服。

边郡:边郡,指边疆地区的行政区域。

朝廷多事:朝廷多事,指朝廷中事务繁多。

娄举贤良文学之士:娄举贤良文学之士,指多次举荐贤良和文学之士。

公孙弘:汉朝的一位大臣,以清廉著称。

东阁:东阁,古代官署名,为丞相办公之地。

朝觐奏事:朝觐奏事,指臣子朝见皇帝时上奏事项。

国家便宜:国家便宜,指对国家有利的事情。

虎符:虎符,古代军事指挥的凭证。

会稽:古代中国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浙江省。

东瓯:东瓯,古国名,位于今浙江省温州一带。

闽越:古代中国的一个民族,主要分布在今天的福建、广东等地。

南越:南越,古国名,位于今广东省一带。

天子:天子,指皇帝。

太尉:太尉,古代官职,掌管军事。

田蚡:田蚡,西汉时期政治家,曾任太尉。

咸阳:咸阳,古都名,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一带,秦朝的都城。

中国:中国,指中原地区,即今天的黄河流域一带。

三代:三代,指夏、商、周三代,古代中国的三个朝代。

正朔:正朔,指历法,也指国家的正统。

封内甸服:封内甸服,指封国内部的诸侯国。

封外侯服:封外侯服,指封国以外的诸侯国。

蛮夷要服:蛮夷要服,指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

戎狄荒服:戎狄荒服,指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

七十二:七十二,指从汉初到作者所处的时代,共七十二年。

吴越:吴越,指今江苏、浙江一带。

城郭邑里:城郭邑里,指城市和乡村。

溪谷:溪谷,指山间的小溪和山谷。

篁竹:篁竹,指竹林。

水斗:水斗,指水战。

舟:舟,指船。

领水:领水,指河流。

田馀干:田馀干,地名,位于今江西省九江市一带。

瘅热:瘅热,指热带病,如疟疾等。

蝮蛇:蝮蛇,一种有毒的蛇。

蠚生:蠚生,指繁殖。

瘠疠:瘠疠,指瘟疫。

南海王:南海王,指南越国的国王。

楼船:古代的一种大船,多用于水战。

间忌:间忌,西汉时期将领。

上淦:上淦,地名,位于今江西省上饶市一带。

狗吠之警:狗吠之警,指边境地区的警报。

领:领,指颈部。

委质:委质,指臣服。

方外:方外,指边远地区。

顿:顿,指劳累。

雉兔:雉兔,指野鸡和兔子,比喻弱小。

群聚:群聚,指聚集。

罢倦:罢倦,指疲惫。

丁壮:丁壮,指壮年男子。

老弱:老弱,指年老体弱的人。

转饷:转饷,指运送粮食。

居者:居者,指居住在原地的人。

行者:行者,指行军的人。

亡逃:亡逃,指逃亡。

盗贼:盗贼,指盗贼。

随而诛之:随而诛之,指追捕。

胜尽:胜尽,指全部。

长老:指年长有经验的人,这里可能是指当时的历史见证者或学者。

尉屠睢:秦朝时期的一位将领,曾负责征讨越国。

越:古代中国的一个民族,主要分布在今天的浙江、福建、广东等地。

监禄:秦朝时期的一位官员,负责监督工程。

凿渠通道:指开凿渠道,建立交通。

深山林丛:指偏远且难以通行的森林和山区。

留军屯守:指留下军队驻守。

旷日引久:指时间拖得很长。

士卒劳倦:指士兵们疲劳不堪。

適戍:指征召士兵进行边防。

山东:古代中国的一个地理区域,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山东半岛。

老子:即老聃,春秋时期道家学派创始人。

荆棘生之:出自《老子》,意指战争之后,荒凉之地长满了荆棘,形容战争的破坏性。

周易:古代中国的一部占卜书,也称为《易经》,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高宗:商朝的一位君主,名汤。

鬼方:古代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位于今天的陕西、甘肃一带。

適:同“谪”,指被贬谪。

元元之民:指普通百姓。

八薮:古代中国八个著名的湖泊,泛指水域。

江汉:指长江和汉江,是古代中国的重要水系。

乘舆:古代帝王所乘的车。

负黼依:指帝王身着装饰有黼纹的礼服。

冯玉几:指帝王依靠玉几。

南面而听断:指帝王面向南面处理政务。

号令天下:指发布命令,统治天下。

农夫劳而君子养焉:出自《论语》,意指农民辛勤劳作,而君子则享受他们的劳动成果。

愚者言而智者择焉:出自《论语》,意指愚者说出的话需要智者去选择。

守藩:指守卫边疆。

苏秦:战国时期的一位纵横家,以游说各国君主而著称。

横:同“纵横”,指游说各国,合纵连横。

吴:古代中国的一个地理区域,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江苏省南部和浙江省北部。

刈薪樵:指砍柴。

负戴:指背着或戴着东西。

歌呕:指唱歌。

上冢:指上坟。

呼饭饮之:指叫人吃饭喝酒。

上计吏:古代官职,负责向上级官员汇报地方政绩的官员。

阙:古代帝王宫殿前的门楼,这里指皇帝的宫殿。

《春秋》:《春秋》是古代中国的一部编年体史书,记录了春秋时期的历史。

《楚词》:中国古代文学的一种体裁,以屈原的《离骚》为代表。

朔方: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内蒙古自治区。

难诎:反驳、争辩。

坐事免:因犯事而被免职。

待诏:等待诏命,指等待皇帝的任命。

东越:古代越族的一支,位于今天的浙江、福建一带。

居保泉山:居住在泉山,指东越王居住的地方。

会稽太守:会稽郡的地方行政长官。

衣绣夜行: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夜间行走,比喻富贵而不显摆。

水战具:水战所需的装备。

传:古代传递信息的使者。

驷马车:古代用四匹马拉的车,象征贵族身份。

故妻:过去的妻子。

园中:园子里,指太守的住所。

自经死:自杀。

山拊官:山拊,人名;官,官职,指山拊担任的官职。

右扶风:古代官职,负责管理京畿地区的官员。

格五:古代的一种棋类游戏。

董仲舒:西汉时期的儒家学者,提出“天人感应”等学说。

侍中中郎:古代官职,皇帝的亲信官员。

玺书:皇帝的亲笔信。

彍弩:古代的一种弓弩。

《诗》:《诗经》,中国古代的一部诗歌总集。

大射之礼:古代的一种射箭礼仪。

耰锄:古代的一种农具。

箠梃:古代的一种刑具,用竹木制成。

《礼》:《礼记》,中国古代的一部礼制文献。

《诗》云:《诗经》中有云。

大侯:古代射箭时的靶心。

机变械饰:指各种机关和装饰。

秦兼天下:秦国统一天下。

堕名城:摧毁名城。

豪杰:有才能和声望的人。

甲兵:盔甲和兵器。

锋刃:刀剑的刃口。

耰锄箠梃:农具和刑具。

赭衣:古代囚犯所穿的红色衣服。

群盗满山:山上到处都是盗贼。

卒以乱亡:最终导致混乱和灭亡。

圣王:圣明的帝王。

教化:教育感化。

省禁防:减少禁令和防范措施。

《诗》曰:《诗经》中有云。

大侯既抗:大靶已经竖立。

献尔发功:展示你的射技。

擅贼威:掌握盗贼的威势。

抵法禁:触犯法律和禁令。

擅贼威而夺民救:掌握盗贼的威势并剥夺民众的救援机会。

先王之典:先代帝王的典章制度。

《礼》曰:《礼记》中有云。

周鼎:周朝的宝鼎。

彭城:古代的一个地名。

天祚:上天赐予的福分。

宝鼎自出:宝鼎自己出现。

与汉:赐予汉朝。

秦:秦朝。

六合:天地四方,泛指天下。

和同:和谐统一。

恢廓祖业:扩大祖先的基业。

珍祥:珍贵的吉祥物。

延尉:古代官职,掌管司法。

淮南狱:发生在淮南的狱案。

排陷:排挤陷害。

丞相长史:丞相的属官。

陵折:凌辱打击。

阴事:秘密的事情。

宗庙:古代帝王祭祀祖先的场所。

甘泉宫:古代宫殿名。

上寿贺:向上祝寿并祝贺。

汾阴: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西省。

宝鼎:古代的一种贵重器物,象征国家的权力和地位。

齐国临菑人:临菑是齐国的都城,位于今天的山东省淄博市。

长短从横术:指纵横家学派,主张灵活运用策略,善于游说各国。

《易》:《易经》,又称《周易》,是中国古代的一部占卜哲学书籍。

百家之言:指战国时期各种学派的思想。

游齐诸子间:指主父偃在齐国游学,与各种学派的人交往。

诸儒生:指儒家学者。

排傧:排斥、排斥异己。

假贷:借贷。

北游燕、赵、中山:指主父偃向北游历燕、赵、中山等地。

诸侯:指当时的各个封国。

卫将军:指汉朝的将军。

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汉武帝时期。

上省:上报皇帝。

资用:资财、费用。

北河:古代黄河以北的一条河流。

丁男:成年男子。

飞刍挽粟:古代的一种劳役,指运送粮食。

黄、腄、琅邪: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

代谷: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

平城之围:指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在平城(今山西省朔州市)的事件。

刘敬:汉朝的一位大臣。

《司马法》:古代兵书,记载了军事法规。

虞、夏、殷、周:古代的四个朝代。

尉佗:古代的一位将领。

章邯:古代的一位将领。

《周书》:古代的一部书籍,内容涉及政治、军事等。

茂陵: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陕西省。

卫皇后:汉武帝的皇后。

发燕王定国阴事:揭露燕王定国的隐私。

大横:一种占卜结果,表示不吉利。

公卿:古代的高级官员。

元朔中:公元前128年,汉武帝时期。

齐王:齐国的国王。

族:家族。

孔车:古代的一位人物。

长者:有德行的人。

土崩:指国家的根本动摇,政权崩溃,比喻民心离散,社会动荡不安,如秦末陈涉起义。

瓦解:指国家分裂,如七国之乱,指内部矛盾导致国家分裂。

千乘之尊:古代称诸侯王的尊号,千乘即拥有一千辆战车的军队,代表强大的军事力量。

疆土之地:指国家的领土。

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指出身于贵族或高官显宦的家庭。

乡曲之誉:指在乡里得到的好名声。

孔、曾、墨子之贤:孔、曾指孔子和曾子,墨子指墨翟,都是古代著名的思想家。

陶朱、猗顿之富:陶朱指陶朱公,即春秋时期的著名商人范蠡;猗顿指战国时期的著名商人猗顿。

奋棘矜:奋,举起;棘矜,即棘木做的长矛,指简陋的武器。

偏袒大呼:偏袒,袒露一臂;大呼,高声呼喊,形容陈涉起义时的英勇举动。

从风:风行天下,比喻陈涉起义得到广泛的响应。

民困:指民众生活困苦。

主不恤:主,君主;恤,关怀。指君主不关心民众的困苦。

下怨而上不知:下怨,民众怨恨;上不知,君主不了解。指上下之间的矛盾。

俗已乱而政不修:俗,风俗;政,政治。指风俗败坏,政治不修。

七国谋为大逆:七国,指战国时期的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大逆,指叛逆。

万乘之君:古代称诸侯王的尊号,万乘即拥有一万辆战车的军队,代表强大的军事力量。

带甲数十万:带甲,穿着铠甲;数十万,指数十万士兵。

威足以严其境内:威,威严;严,严格。指他们的威严足以维持国内的秩序。

财足以劝其士民:财,财富;劝,激励。指他们的财富足以激励士兵和民众。

中原:指黄河中下游地区,古代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权轻于匹夫:权,权力;匹夫,普通百姓。指权力比普通百姓还要轻。

兵弱于陈涉:兵,军队;弱,弱小。指军队比陈涉还要弱小。

先帝之德:先帝,指已故的君主;德,德行。指先帝的德行。

安土乐俗:安土,安居乐业;乐俗,喜欢风俗。指民众安居乐业,喜欢风俗。

竟外之助:竟,边界;助,援助。指外部势力的援助。

庙堂之上:庙堂,古代帝王祭祀和朝会的地方,比喻朝廷。

金石丝竹:指古代的乐器,金、石、丝、竹分别代表不同的乐器材料。

帷幄之私:帷幄,古代军营中的帐篷,这里指宫廷内室;私,私情。指宫廷中的私情。

俳优侏儒:俳优,古代的艺人;侏儒,矮人。指宫廷中的艺人。

复:恢复。

成、康:成王、康王,指周朝的两位贤明的君主。

天然之质:指天生的品质。

宽仁之资:宽仁,宽容仁爱;资,资质。指宽容仁爱的资质。

禹、汤之名:禹、汤,指古代的贤明君主大禹和商汤;名,名声。指大禹和商汤的名声。

成、康之俗:成、康,指周朝的成王、康王;俗,风俗。指成王、康王时的风俗。

南面背依摄袂而揖王公:南面,面向南,古代帝王面向南而坐;背依,依靠;摄袂,整理衣袖;揖,拱手行礼。指君主依靠他人而向王公贵族行礼,形容君主失去权威。

图王不成:图王,指有称王天下的志向;不成,没有实现。指没有实现称王天下的志向。

其敝足以安:敝,衰败;足以安,足以使国家安定。指衰败的国家足以使国家安定。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评注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

这句话开篇即点明了作者对于天下治理的根本认识,认为国家的根本问题在于社会基础的动摇,而非表面的分裂。‘土崩’与‘瓦解’是比喻,‘土崩’比喻社会基础的动摇,‘瓦解’比喻国家的分裂,作者强调的是前者。

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

作者以秦末为‘土崩’的典型例子,说明社会基础的动摇会导致国家的崩溃。秦朝虽然强大,但由于统治者的暴政和民生的困苦,最终导致了‘土崩’。

陈涉无千乘之尊、疆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无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

这里作者通过对比陈涉的出身和地位,突出了他能够发动起义的非凡之处。陈涉虽然出身低微,但却能够号召天下,这说明民众对于统治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

作者分析了陈涉能够成功的原因,即民众的困苦、统治者的不仁和政权的混乱。这些因素共同导致了‘土崩’。

此之谓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

作者再次强调‘土崩’的重要性,认为这是国家最大的隐患。

何谓瓦解?吴、楚、齐、赵之兵是也。

作者将吴、楚、齐、赵的叛乱称为‘瓦解’,说明这是国家表面的分裂,而非根本的动摇。

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

作者分析了七国叛乱失败的原因,指出他们的实力虽然强大,但由于缺乏统一的目标和有效的领导,最终导致了失败。

当是之时,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竟外之助。

作者通过对比七国和秦末的情况,说明了‘土崩’与‘瓦解’的区别,即‘土崩’是由于民众的不满和政权的混乱,而‘瓦解’则是由于外部的压力和内部的分裂。

此之谓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

作者再次强调‘瓦解’并非国家最大的隐患。

由此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天下虽未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得还踵而身为禽,吴、楚是也,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

作者通过对‘土崩’和‘瓦解’的对比,进一步阐述了国家治理的重要性,认为只要国家没有‘土崩’的危机,即使有强国和劲兵,也不会有乱局。

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贤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

作者指出‘土崩’和‘瓦解’是衡量国家安危的关键,是贤明君主必须关注的重点。

间者,关东五谷数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推数循理而观之,民宜有不安其处者矣。

作者通过关东地区的饥荒和边境战争,说明了民众的不满情绪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国家面临着‘土崩’的风险。

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

作者进一步指出,民众的不满情绪很容易引发动荡,这是‘土崩’的征兆。

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也。

作者建议贤明的君主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通过庙堂上的治理来消除潜在的危机。

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矣。

作者再次强调,防止‘土崩’是治理国家的关键。

故虽有强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飞鸟,弘游燕之囿,淫从恣之观,极驰骋之乐,自若。

作者通过描述君主的享乐生活,说明了即使国家面临危机,只要君主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就能够应对。

金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帷幄之私、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无宿忧。

作者进一步描绘了君主的生活,强调了君主应该保持内心的宁静,不受外界干扰。

名何必复、子,俗何必成、康!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质,宽仁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禹、汤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复兴也。

作者通过对比古代的圣君,如禹、汤、成、康,表达了对君主应有的品质和行为的期望,认为只要君主能够以天下为己任,就能够恢复国家的繁荣。

此二体者立,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广誉于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余恩遗德为数世隆,南面背依摄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

作者总结了君主应该具备的品质和行为,认为只有这样的君主才能得到天下人的尊敬和服从。

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

作者最后以‘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作为结尾,说明即使君主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只要能够保持国家的安定,就已经是成功的。

安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作者以反问句结束,强调了国家安定的重要性,认为只要国家安定,君主就能够得到一切。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汉书-传-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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