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国语》的作者一般认为是春秋时期的学者和历史学家。该书的成书时间不一,后世学者认为它可能是由多位作者根据口述历史整理而成。其内容来源于各个诸侯国的历史叙述,涉及各国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
年代: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约公元前5世纪至4世纪)。
内容简要:《国语》是一部史学与政治理论的经典,内容以各个国家的历史为主,重点记载了春秋时期不同诸侯国的政治、军事与外交事件。全书共分为十二篇,分别讲述了不同国家的历史。通过对当时各国风土人情、国家治理、民生百态的详细记录,展现了春秋时期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社会秩序。《国语》是了解春秋时期历史与文化的宝贵资料,同时它也是研究中国古代政治、伦理与社会制度的重要文献。书中的许多政治智慧和治国理论对后代儒家学者及政治家有着深远的影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国语-楚语-蔡声子论楚材晋用-原文
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有罪而亡,康王以为椒举遣之,椒举奔郑,将遂奔晋。
蔡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飨之以璧侑,曰:‘子尚良食,二先子其皆相子,尚能事晋君以为诸侯主。’
辞曰:‘非所愿也。若得归骨于楚,死且不朽。’
声子曰:‘子尚良食,吾归子。’
椒举降三拜,纳其乘马,声子受之。
还见令尹子木,子木与之语,曰:‘子虽兄弟于晋,然蔡吾甥也,二国孰贤?’
对曰:‘晋卿不若楚,其大夫则贤,其大夫皆卿材也。若杞梓、皮革焉,楚实遗之,虽楚有材,不能用也。’
子木曰:‘彼有公族甥、舅,若之何其遗之材也?’
对曰:‘昔令尹子元之难,或谮王孙启于成王,王弗是,王孙启奔晋,晋人用之。及城濮之役,晋将遁矣,王孙启与于军事,谓先轸曰:‘是师也,唯子玉欲之,与王心违,故唯东宫与西广实来。诸侯之从者,叛者半矣,若敖氏离矣,楚师必败,何故去之!’先轸从之,大败楚师,则王孙启之为也。’
‘昔庄王方弱,申公子仪父为师,王子燮为傅,使师崇、子孔帅师以伐舒。燮及仪父施二帅而分其室。师还至,则以王如庐,庐戢黎杀二子而复王。或谮析公臣于王,王弗是,析公奔晋,晋人用之。实谗败楚,使不规东夏,则析公之为也。’
‘昔雍子之父兄谮雍子于恭王,王弗是,雍子奔晋,晋人用之。及鄢之役,晋将遁矣,雍子与于军事,谓栾书曰:‘楚师可料也,在中军王族而已。若易中下,楚必歆之。若合而臽吾中,吾上下必败其左右,则三萃以攻其王族,必大败之。’栾书从之,大败楚师,王亲面伤,则雍子之为也。’
‘昔陈公子夏为御叔娶于郑穆公,生子南。子南之母乱陈而亡之,使子南戮于诸侯。庄王既以夏氏之室赐申公巫臣,则又界之子反,卒于襄老。襄老死于邲,二子争之,未有成。恭王使巫臣聘于齐,以夏姬行,遂奔晋。晋人用之,实通吴晋。使其子狐庸为行人于吴,而教之射御,导之伐楚。至于今为患,则申公巫臣之为也。’
‘今椒举娶于子牟,子牟得罪而亡,执政弗是,谓椒举曰:‘女实遣之。’彼惧而奔郑,缅然引领南望,曰:‘庶几赦吾罪。’又不图也,乃遂奔晋,晋人又用之矣。彼若谋楚,其亦必有丰败也哉。’
子木愀然,曰:‘夫子何如,召之其来乎?’
对曰:‘亡人得生,又何不来为。’
子木曰:‘不来,则若之何?’
对曰:‘夫子不居矣,春秋相事,以还轸于诸侯。若资东阳之盗使杀之,其可乎?不然,不来矣。’
子木曰:‘不可。我为楚卿,而赂盗以贼一夫于晋,非义也。子为我召之,吾倍其室。’
乃使椒鸣召其父而复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国语-楚语-蔡声子论楚材晋用-译文
椒举娶了申公子牟的女儿,子牟因为犯罪而逃亡,康王认为是椒举把他赶走的,椒举于是逃到了郑国,打算继续逃到晋国。蔡声子要去晋国,在郑国遇到了椒举,用玉璧作为礼物款待他,说:‘你还能好好吃饭,你的两位先父都会保佑你,你还能为晋君效力,成为诸侯的领袖。’椒举推辞说:‘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能回到楚国安葬,就算死了也不会被遗忘。’声子说:‘你还能好好吃饭,我会帮你。’椒举拜了三次,把他的马送给了声子,声子接受了。
他又去见令尹子木,子木和他谈话,说:‘你虽然在晋国有兄弟,但蔡国是我的外甥,两个国家哪个更贤明?’椒举回答说:‘晋国的卿不如楚国,但晋国的大夫都很贤明,他们都是可以做卿的人才。就像杞树和梓树、皮革一样,楚国虽然也有这些材料,但无法使用。’子木说:‘他们有公族和外甥、舅舅,怎么可以不把人才给他们呢?’椒举回答说:‘以前令尹子元发动政变时,有人向成王诬陷王孙启,成王不相信,王孙启逃到了晋国,晋国重用了他。到城濮之战时,晋军即将撤退,王孙启参与了军事,对先轸说:“这支军队,只有子玉想要,与王的心意不符,所以只有东宫和西广真正前来。诸侯的随从者,叛逃的已经有一半了,若敖氏已经分裂,楚军必定会失败,为什么要撤退呢!”先轸听从了他的建议,大败楚军,这就是王孙启的功绩。
‘以前庄王还很年轻,申公子仪父担任老师,王子燮担任辅佐,派师崇、子孔率领军队去攻打舒国。燮和仪父分掉了两位统帅的财产。军队回来后,就把王安置在庐地,庐戢黎杀死了两位儿子,恢复了王的地位。有人向王诬陷析公,王不相信,析公逃到了晋国,晋国重用了他。实际上是因为析公的诬陷导致楚国失败,使得楚国无法扩张到东方,这就是析公的功绩。
‘以前雍子的父亲和兄弟在恭王面前诬陷雍子,恭王不相信,雍子逃到了晋国,晋国重用了他。到鄢之战时,晋军即将撤退,雍子参与了军事,对栾书说:“楚军是可以击溃的,只有中军王族还在。如果更换中下层的将领,楚军一定会高兴。如果他们合兵一处包围我们,我们的上下层一定会打败他们的左右翼,然后三次集中兵力攻击王族,一定能够大败他们。”栾书听从了他的建议,大败楚军,王亲临战场受伤,这就是雍子的功绩。
‘以前陈国公子夏为御叔娶了郑穆公的女儿,生下了子南。子南的母亲在陈国作乱,导致子南被诸侯处死。庄王把夏氏的财产赐给了申公巫臣,后来又给了子反,最终在襄老那里结束。襄老在邲之战中死去,两个儿子争夺财产,没有结果。恭王派巫臣去齐国访问,用夏姬作为使者,结果逃到了晋国。晋国重用了他,实际上是通过巫臣使吴国和晋国互通,派他的儿子狐庸到吴国担任使者,教他们射箭和驾车,引导他们攻打楚国。直到现在,这都是一个问题,这就是申公巫臣的功绩。
‘现在椒举娶了子牟的女儿,子牟因为犯罪而逃亡,执政者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对椒举说:“你才是真正把他赶走的。”椒举害怕了,就逃到了郑国,远远地望着南方,说:“也许能被赦免我的罪。”但执政者并没有打算这么做,椒举于是逃到了晋国,晋国又重用了他。如果他策划攻打楚国,也一定会遭受重创。”
子木显得很悲伤,说:“先生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召回他?”椒举回答说:“亡国之人能够活着,还有什么理由不来呢。”子木说:“如果不来,那怎么办?”椒举回答说:“先生你最好不要留在这里,春秋两季互相拜访,以回到诸侯那里。如果资助东阳的盗贼去杀了他,这可以吗?不然的话,他不会来的。”子木说:“不可以。我是楚国的卿,用财物贿赂盗贼去杀害一个在晋国的人,这是不道德的。先生为我召回他,我加倍补偿他的财产。”于是派椒鸣去召回他的父亲并让他回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国语-楚语-蔡声子论楚材晋用-注解
椒举:椒举是古代中国的一个人物名字,此处指椒举,他在文中是一个逃亡者。
申公子牟:申公子牟是申国的公子,与椒举有婚姻关系。
康王:康王是春秋时期楚国的一位国君。
郑:郑国是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
晋:晋国是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
蔡声子:蔡声子是蔡国的一位贵族。
璧侑:璧侑是一种古代的饮酒礼节,以玉璧作为酒器。
诸侯主:诸侯主指的是诸侯国中的君主。
归骨于楚:归骨于楚是指希望回到楚国。
令尹子木:令尹是楚国的官职,子木是令尹的名字。
公族甥、舅:公族甥、舅指的是国君的亲戚。
令尹子元之难:令尹子元之难是指令尹子元发动的政变。
王孙启:王孙启是楚国的王族成员。
城濮之役:城濮之役是春秋时期晋楚之间的一次重要战役。
先轸:先轸是晋国的一位将领。
子玉:子玉是楚国的将领。
东宫与西广:东宫与西广是楚国的两个军队。
诸侯之从者:诸侯之从者指的是跟随诸侯的军队。
若敖氏:若敖氏是楚国的贵族家族。
庐戢黎:庐戢黎是楚国的官员。
析公:析公是楚国的官员。
恭王:恭王是楚国的国君。
鄢之役:鄢之役是春秋时期晋楚之间的一次战役。
栾书:栾书是晋国的一位将领。
子南:子南是陈国的一位公子。
夏姬:夏姬是陈国的一位贵族女子。
申公巫臣:申公巫臣是楚国的官员。
吴:吴国是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
狐庸:狐庸是晋国的一位官员。
东阳之盗:东阳之盗指的是东阳地区的盗贼。
夫子:夫子是对对方的尊称。
春秋相事:春秋相事是指春秋时期各国之间的外交事务。
轸:轸是指车辕,此处比喻政治地位。
资:资是指资助、支持。
吾倍其室:吾倍其室是指我加倍赔偿他的财产。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国语-楚语-蔡声子论楚材晋用-评注
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有罪而亡,康王以为椒举遣之,椒举奔郑,将遂奔晋。蔡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飨之以璧侑,曰:‘子尚良食,二先子其皆相子,尚能事晋君以为诸侯主。’
这段文字描绘了椒举因申公子牟之罪而被迫流亡的遭遇。其中‘椒举’与‘申公子牟’的关系体现了古代宗族关系中婚姻与政治权力的交织。椒举被迫流亡,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家族成员之间的相互利用。蔡声子的行为则体现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的人情世故,通过赠予璧侑的方式,试图说服椒举留在晋国,为其提供政治庇护,这也反映了当时政治联姻的普遍现象。
辞曰:‘非所愿也。若得归骨于楚,死且不朽。’声子曰:‘子尚良食,吾归子。’椒举降三拜,纳其乘马,声子受之。
椒举的拒绝与蔡声子的坚持,展现了个人意志与外部压力的冲突。椒举对归骨于楚的渴望,体现了他对故土的眷恋和对家族荣誉的追求。蔡声子的行为则体现了他对椒举的尊重和信任,通过赠马的方式,表达了他愿意帮助椒举回归故土的意愿。椒举的降拜则是对蔡声子慷慨行为的感激和敬重。
还见令尹子木,子木与之语,曰:‘子虽兄弟于晋,然蔡吾甥也,二国孰贤?’对曰:‘晋卿不若楚,其大夫则贤,其大夫皆卿材也。若杞梓、皮革焉,楚实遗之,虽楚有材,不能用也。’
令尹子木与椒举的对话,揭示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的人才竞争。椒举对晋国和楚国的评价,反映了当时诸侯国对人才的重视。椒举认为晋国卿位不如楚国,但大夫的才能却更胜一筹,这体现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在人才选拔和任用上的差异。
子木曰:‘彼有公族甥、舅,若之何其遗之材也?’对曰:‘昔令尹子元之难,或谮王孙启于成王,王弗是,王孙启奔晋,晋人用之。及城濮之役,晋将遁矣,王孙启与于军事,谓先轸曰:‘是师也,唯子玉欲之,与王心违,故唯东宫与西广实来。诸侯之从者,叛者半矣,若敖氏离矣,楚师必败,何故去之!’先轸从之,大败楚师,则王孙启之为也。
椒举通过引用历史事件,反驳了子木对晋国人才的质疑。他以王孙启为例,说明了晋国人才的实际作用。王孙启在城濮之战中的表现,体现了晋国人才在关键时刻对战争胜负的影响,同时也反映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的人才流动和利用。
‘昔庄王方弱,申公子仪父为师,王子燮为傅,使师崇、子孔帅师以伐舒。燮及仪父施二帅而分其室。师还至,则以王如庐,庐戢黎杀二子而复王。或谮析公臣于王,王弗是,析公奔晋,晋人用之。实谗败楚,使不规东夏,则析公之为也。
椒举继续通过历史事件来论证晋国人才的优越性。他以庄王时期的王孙启和析公为例,说明了晋国人才在政治斗争中的重要作用。这些历史事件的描述,不仅展示了晋国人才的智慧和勇气,也反映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
‘昔雍子之父兄谮雍子于恭王,王弗是,雍子奔晋,晋人用之。及鄢之役,晋将遁矣,雍子与于军事,谓栾书曰:‘楚师可料也,在中军王族而已。若易中下,楚必歆之。若合而臽吾中,吾上下必败其左右,则三萃以攻其王族,必大败之。’栾书从之,大败楚师,王亲面伤,则雍子之为也。
椒举通过雍子的故事,进一步证明了晋国人才在军事上的才能。雍子在鄢之役中的表现,体现了晋国人才在战争中的关键作用。他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为晋国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昔陈公子夏为御叔娶于郑穆公,生子南。子南之母乱陈而亡之,使子南戮于诸侯。庄王既以夏氏之室赐申公巫臣,则又界之子反,卒于襄老。襄老死于邲,二子争之,未有成。恭王使巫臣聘于齐,以夏姬行,遂奔晋。晋人用之,实通吴晋。使其子狐庸为行人于吴,而教之射御,导之伐楚。至于今为患,则申公巫臣之为也。
这段文字讲述了陈公子夏的故事,反映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婚姻、政治和军事的复杂关系。夏姬的故事,展示了春秋时期女性在政治和军事中的影响力。申公巫臣的行为,则体现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的人才交流和利用。
‘今椒举娶于子牟,子牟得罪而亡,执政弗是,谓椒举曰:‘女实遣之。’彼惧而奔郑,缅然引领南望,曰:‘庶几赦吾罪。’又不图也,乃遂奔晋,晋人又用之矣。彼若谋楚,其亦必有丰败也哉。
椒举的故事,再次强调了春秋时期政治斗争的残酷和人才流动的普遍性。椒举因子牟之罪而流亡,最终选择投奔晋国,这反映了春秋时期人才在政治斗争中的无奈选择。
子木愀然,曰:‘夫子何如,召之其来乎?’对曰:‘亡人得生,又何不来为。’子木曰:‘不来,则若之何?’对曰:‘夫子不居矣,春秋相事,以还轸于诸侯。若资东阳之盗使杀之,其可乎?不然,不来矣。’子木曰:‘不可。我为楚卿,而赂盗以贼一夫于晋,非义也。子为我召之,吾倍其室。’乃使椒鸣召其父而复之。
子木与椒举的对话,展现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在人才争夺上的矛盾和冲突。子木试图通过政治手段召回椒举,但椒举的拒绝则体现了个人意志的坚定。最终,子木选择以物质利益为诱饵,试图说服椒举回归楚国,这也反映了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在人才争夺上的策略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