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相传为左丘明,鲁国史官,与孔子同时代或稍晚。
年代: 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到鲁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8年)共255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 《左传》全称《春秋左氏传》,是中国古代一部编年体史书,与《公羊传》、《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左传》以《春秋》为纲,详细记载了春秋时期各诸侯国的政治、军事、外交、文化等方面的重大事件,塑造了众多鲜活的历史人物形象,展现了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左传-襄公-襄公三十一年-原文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己亥,仲孙羯卒。
冬十月,滕子来会葬。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至自会,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将死矣。其语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谆谆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若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盍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君子也。晋君将失政矣,若不树焉,使早备鲁,既而政在大夫,韩子懦弱,大夫多贪,求欲无厌,齐、楚未足与也,鲁其惧哉!”
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
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孙将死矣。吾语诸赵孟之偷也,而又甚焉。”
又与季孙语晋故,季孙不从。
及赵文子卒,晋公室卑,政在侈家。韩宣子为政,不能图诸侯。鲁不堪晋求,谗慝弘多,是以有平丘之会。
齐子尾害闾丘婴,欲杀之,使帅师以伐阳州。我问师故。
夏五月,子尾杀闾丘婴以说于我师。工偻灑、渻竈、孔虺、贾寅出奔莒。出群公子。
公作楚宫。穆叔曰:“《大誓》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若不复適楚,必死是宫也。”
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叔仲带窃其拱璧,以与御人,纳诸其怀而从取之,由是得罪。立胡女敬归之子子野,次于季氏。
秋九月癸巳,卒,毁也。
己亥,孟孝伯卒。
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穆叔不欲,曰:“大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立长。年钧择贤,义钧则卜,古之道也。非適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丧而不哀,在慼而有嘉容,是谓不度。不度之人,鲜不为患。若果立之,必为季氏忧。”
武子不听,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于是昭公十九年矣,犹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终也。
冬十月,滕成公来会葬,惰而多涕。子服惠伯曰:“滕君将死矣!怠于其位,而哀已甚,兆于死所矣。能无从乎?”
癸酉,葬襄公。
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匄请命。”
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逢执事之不间,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诸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宾,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菑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踰越。盗贼公行,而天疠不戒。宾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
文伯复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乃筑诸侯之馆。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绎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郑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適晋告,礼也。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舆,既立展舆,又废之。犁比公虐,国人患之。十一月,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去疾奔齐,齐出也。展舆,吴出也。书曰:“莒人弑其君买朱鉏。”言罪之在也。
吴子使屈狐庸聘于晋,通路也。赵文子问焉,曰:“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巢陨诸樊,阍戕戴吴,天似启之,何如?”对曰:“不立。是二王之命也,非启季子也。若天所启,其在今嗣君乎!甚德而度,德不失民,度不失事,民亲而事有序,其天所启也。有吴国者,必此君之子孙实终之。季子,守节者也。虽有国,不立。”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过郑,印段迋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適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
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
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
子产曰:“少,未知可否。”
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
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製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製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
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
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
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虽获其志,不能终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令尹其将不免?”
公曰:“子何以知之?”
对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
公曰:“善哉!何谓威仪?”
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德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帅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左传-襄公-襄公三十一年-译文
三十一年春天,周王的正月。
夏天六月辛巳日,鲁襄公在楚宫去世。
秋天九月癸巳日,子野去世。
己亥日,仲孙羯去世。
冬天十月,滕成公来参加葬礼。
癸酉日,安葬了鲁襄公。
十一月,莒国人杀了他们的君主密州。
三十一年春天,周王的正月,穆叔从会盟回来,见到孟孝伯,对他说:“赵孟快要死了。他的言语轻浮,不像一个君主。而且他还不到五十岁,却像八九十岁的人一样絮絮叨叨,活不长了。如果赵孟死了,执政的可能是韩子吧!你何不与季孙说说,可以树立善政,这是君子的做法。晋君将要失去政权了,如果不树立善政,让鲁国早做准备,等到政权落在大夫手中,韩子懦弱,大夫们大多贪婪,欲望无穷,齐国和楚国都不足以依靠,鲁国恐怕要遭殃了!”
孟孝伯说:“人生能有多久?谁能没有轻浮的时候?早晨还活着,晚上就死了,何必去树立善政呢?”
穆叔出来后对别人说:“孟孙快要死了。我对他说赵孟的轻浮,他比赵孟还要轻浮。”
穆叔又和季孙谈论晋国的事情,季孙不听。
等到赵文子去世,晋国公室衰落,政权落在大夫手中。韩宣子执政,无法控制诸侯。鲁国无法忍受晋国的要求,谗言和邪恶很多,因此有了平丘的会盟。
齐国的子尾想要杀害闾丘婴,派军队攻打阳州。我问起军队的原因。
夏天五月,子尾杀了闾丘婴以取悦于我们的军队。工偻灑、渻竈、孔虺、贾寅逃奔到莒国。驱逐了群公子。
鲁襄公建造楚宫。穆叔说:“《大誓》上说:‘百姓所想要的,上天一定会顺从。’君主想要楚国啊!所以建造了这座宫殿。如果不再去楚国,一定会死在这座宫殿里。”
六月辛巳日,鲁襄公在楚宫去世。叔仲带偷走了他的玉璧,给了御人,藏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取走,因此得罪。立了胡女敬归的儿子子野,住在季氏家中。
秋天九月癸巳日,子野去世,这是毁坏的结果。
己亥日,孟孝伯去世。
立了敬归的妹妹齐归的儿子公子裯,穆叔不愿意,说:“太子死了,有同母弟弟就立他,没有就立长子。年龄相同就选择贤能的,德行相同就占卜,这是古代的规矩。不是嫡子,何必立妹妹的儿子?而且这个人,居丧时不哀伤,在丧事中却有喜色,这是不合规矩的。不合规矩的人,很少不成为祸患。如果立了他,一定会成为季氏的忧患。”
武子不听,最终立了他。等到葬礼时,三次更换丧服,丧服的衣襟还是原来的样子。这时昭公已经十九岁了,还有童心。君子因此知道他不能善终。
冬天十月,滕成公来参加葬礼,懒散且多泪。子服惠伯说:“滕君快要死了!怠慢自己的职位,却过分哀伤,这是死亡的征兆。能不跟着他吗?”
癸酉日,安葬了鲁襄公。
鲁襄公去世的那个月,子产陪同郑伯去晋国,晋侯因为我们的丧事,没有见他。子产让人拆毁了晋国馆舍的围墙,把车马放进去。士文伯责备他说:“我们国家因为政刑不修,盗贼横行,无法保护诸侯的使者,所以让官吏修缮客馆,加高大门,加厚围墙,以免使者们担忧。现在您拆毁了它,即使您的随从能警戒,其他客人怎么办?我们作为盟主,修缮围墙,接待宾客,如果都拆毁了,怎么完成使命?我们国君让我来请示。”
子产回答说:“因为我们国家狭小,夹在大国之间,随时可能被征讨,所以不敢安居,竭尽所有,来参加会盟。遇到您的事务繁忙,没有见到您,也没有听到命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不敢献上礼物,也不敢暴露在外面。如果献上礼物,那是您的府库中的财物,不是用来陈列的,不敢献上。如果暴露在外面,恐怕天气变化会损坏,加重我们的罪过。我听说文公做盟主时,宫室低矮,没有观台楼阁,以尊崇诸侯的馆舍。馆舍像国君的寝宫,库房马厩修缮完好,司空按时平整道路,泥瓦匠按时粉刷宫室。诸侯的宾客到来,甸人点燃庭燎,仆人巡视宫室,车马有地方停放,宾客的随从有替代,车夫给车轴上油,隶人牧圉各司其职,百官各尽其责。国君不滞留宾客,也不耽误事务,忧乐与共,事务有条不紊,教导他们不懂的,体恤他们不足的。宾客到来就像回家一样,哪里会有灾祸?不怕盗贼,也不怕天气变化。现在铜鞮的宫殿绵延数里,而诸侯的使者却住在隶人的房子里。门窄得容不下车,也无法翻越。盗贼公然横行,天灾也不警戒。宾客见不到国君,命令也无法得知。如果不拆毁围墙,就没有地方藏礼物,加重我们的罪过。敢问您有什么命令?即使您有鲁国的丧事,也是我们的忧患。如果能献上礼物,修好围墙再走,那是您的恩惠。我们不怕辛苦。”
士文伯回去复命,赵文子说:“确实如此!我确实没有德行,用隶人的围墙来接待诸侯,这是我的罪过。”让士文伯向子产道歉。晋侯见到郑伯时更加礼遇,厚待他的宴请并送他回去。于是修建了诸侯的馆舍。叔向说:“言辞的重要性就是这样啊!子产有言辞,诸侯依赖他,怎么能放弃言辞呢?《诗经》上说:‘言辞和谐,百姓和睦。言辞流畅,百姓安定。’他懂得这个道理。”
郑国的子皮派印段去楚国,向晋国报告,这是合乎礼节的。
莒国的犁比公生了去疾和展舆,先立了展舆,后来又废了他。犁比公暴虐,国人怨恨他。十一月,展舆依靠国人攻打莒子,杀了他,自立为君。去疾逃奔到齐国,他是齐国的外甥。展舆是吴国的外甥。史书上说:“莒国人杀了他们的君主买朱鉏。”这是说罪责在他。
吴国的屈狐庸到晋国聘问,是为了打通道路。赵文子问他:“延州来的季子真的会继位吗?巢国杀了诸樊,阍人杀了戴吴,天意似乎要开启他,你怎么看?”屈狐庸回答说:“不会继位。这是两位君王的命运,不是天意要开启季子。如果天意要开启,那应该是现在的嗣君吧!他德行深厚,度量宽宏,德行不失民心,度量不失事务,百姓亲近他,事务有条不紊,这是天意要开启他。拥有吴国的,必定是这位君王的子孙。季子是个守节的人,即使有国家,也不会继位。”
十二月,北宫文子陪同卫襄公去楚国,是因为宋国的盟约。经过郑国时,印段在棐林慰劳他们,按照聘问的礼节并用慰劳的言辞。文子进入郑国聘问。子羽作为行人,冯简子和子大叔迎接客人。事情结束后,文子出来对卫侯说:“郑国有礼节,这是几代人的福气。他们不会受到大国的讨伐吧!《诗经》上说:‘谁能拿着热的东西,不赶紧用水冷却呢?’礼节对于政事,就像水对于热一样。用水冷却热,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子产执政时,选择有才能的人任用。冯简子能决断大事。子大叔外貌俊美且文雅。公孙挥能了解四国的事务,并且能辨别各国大夫的族姓、职位、贵贱、才能,还擅长辞令。裨谌能谋划,在野外谋划就能成功,在城里谋划就不行。郑国将有诸侯的事务时,子产就向子羽询问四国的事务,并且让他多准备辞令。与裨谌一起乘车到野外,让他谋划是否可行。然后告诉冯简子,让他决断。事情成功后,就交给子大叔去执行,以应对宾客。因此很少有失败的事情。这就是北宫文子所说的有礼节。
郑国人在乡校游玩,讨论执政的事情。
然明对子产说:“毁掉乡校,怎么样?”
子产说:“为什么要毁掉它?人们早晚在那里游玩,议论执政的好坏。他们认为好的,我就实行;他们认为不好的,我就改正。这是我的老师啊。为什么要毁掉它呢?我听说忠诚善良可以减少怨恨,没听说用威势来防止怨恨。难道不能立即制止吗?但就像防止河流决堤一样,大决堤造成的伤害必然很多,我无法挽救。不如小决堤让水流出去,不如我听取意见并加以改正。”
然明说:“我从现在开始知道您确实可以信赖。我实在没有才能。如果真的这样做,郑国确实会依赖您。岂止是几个大臣呢?”
孔子听到这些话后,说:“从这一点来看,人们说子产不仁,我不相信。”
子皮想让尹何管理一个城邑。
子产说:“他太年轻,不知道能否胜任。”
子皮说:“我愿意,我喜欢他,他不会背叛我。让他去学习,他也会更懂得治理。”
子产说:“不行。人们爱一个人,是为了让他得到利益。现在您爱一个人却让他管理政事,就像让一个不会用刀的人去割东西,伤害会很多。您爱一个人,却伤害了他,谁还敢向您求爱呢?您在郑国,就像栋梁,栋梁折断,椽子崩塌,我也会被压垮,所以不敢不说。您有美丽的锦缎,不会让人去学习制作。大官、大邑,是您赖以庇护的,却让初学者去管理。这比美丽的锦缎,不是更多吗?我听说学习之后才能从政,没听说用从政来学习的。如果真的这样做,必定会有害处。就像打猎,射箭和驾车熟练了才能捕获猎物,如果从未登车射箭,就会担心失败和翻车,哪有时间想捕获猎物呢?”
子皮说:“说得好!我不够聪明。我听说君子致力于了解大的和远的事情,小人致力于了解小的和近的事情。我是小人。衣服穿在我身上,我知道并小心对待。大官、大邑是用来庇护我的,我却疏远和轻视它们。没有您的话,我还不知道。以前我说:‘您治理郑国,我治理我的家,以庇护自己就可以了。’现在才知道不够。从今以后,即使是我的家,也听您的安排。”
子产说:“人心不同,就像面孔不同一样。我怎敢说您的面孔和我的面孔一样呢?只是心里觉得危险,所以告诉您。”
子皮认为子产忠诚,所以把政事委托给他。子产因此能够治理郑国。
卫侯在楚国,北宫文子看到令尹围的威仪,对卫侯说:“令尹像君主一样!他会有别的志向。即使实现了他的志向,也不能长久。《诗经》说:‘没有不开始的,但很少有能坚持到底的。’坚持到底确实很难,令尹恐怕不能免于灾祸。”
卫侯说:“你怎么知道的?”
北宫文子回答说:“《诗经》说:‘恭敬谨慎的威仪,是百姓的准则。’令尹没有威仪,百姓就没有准则。百姓没有准则,却在他们之上,不可能长久。”
卫侯说:“说得好!什么是威仪?”
北宫文子回答说:“有威严而让人敬畏叫做威,有仪态而让人效仿叫做仪。君主有君主的威仪,臣子敬畏并爱戴他,效仿他,所以能保有国家,名声长久。臣子有臣子的威仪,下属敬畏并爱戴他,所以能守住官职,保护家族。顺着这个道理,上下都能稳固。《卫诗》说:‘威仪庄重,不可选择。’说的是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都有威仪。《周诗》说:‘朋友之间,互相教导威仪。’说的是朋友之道,必须互相教导威仪。《周书》列举文王的德行说:‘大国畏惧他的力量,小国怀念他的恩德。’说的是敬畏并爱戴他。《诗经》说:‘不知不觉,顺从上帝的法则。’说的是效仿他。纣王囚禁文王七年,诸侯都跟随他被囚禁。纣王因此害怕并释放了他。可以说是爱戴他。文王讨伐崇国,两次出征就降服了崇国,蛮夷都臣服。可以说是敬畏他。文王的功绩,天下人歌颂并歌舞庆祝。可以说是效仿他。文王的行为,至今仍是法则。可以说是效仿他。这就是有威仪。所以君子在位让人敬畏,施舍让人爱戴,进退有度,周旋有则,举止可观,做事可法,德行可效仿,声音可悦耳,动作有文采,言语有条理,以此来对待下属,叫做有威仪。”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左传-襄公-襄公三十一年-注解
公薨:古代对君主去世的尊称,’薨’字用于诸侯或高级官员的死亡。
楚宫:指鲁国君主在楚国风格的宫殿,反映了当时各国文化交流的情况。
子野:鲁国的一位公子,其死亡标志着鲁国内部权力结构的变化。
仲孙羯:鲁国的贵族,其死亡可能影响鲁国的政治格局。
滕子:滕国的君主,来鲁国参加葬礼,显示了诸侯国间的外交关系。
莒人弑其君密州:莒国发生政变,君主被弑,反映了当时诸侯国内部的动荡。
穆叔:鲁国的贵族,其言论和行为对鲁国政治有重要影响。
赵孟:晋国的贵族,其健康状况和政治立场对晋国及周边国家有重大影响。
韩子:晋国的贵族,赵孟去世后可能成为晋国的实际掌权者。
平丘之会:晋国与鲁国等诸侯国的会盟,反映了当时的国际关系和权力斗争。
乡校:古代地方上的学校,也是乡民聚会、议事的场所。
子产:春秋时期郑国的政治家,以贤能著称。
然明:郑国的大夫,名蔑,字然明。
仲尼:孔子的字,儒家学派的创始人。
子皮:郑国的贵族,子产的同僚。
尹何:子皮的家人,子皮想让他担任邑宰。
卫侯:卫国的君主。
北宫文子:卫国的大夫。
令尹围:楚国的令尹,名围。
威仪:威严和礼仪,指人的仪表和行为举止。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左传-襄公-襄公三十一年-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春秋时期鲁国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包括君主的死亡、贵族的更替、国际会盟等,反映了当时诸侯国之间的复杂关系和内部政治的动荡。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古代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运作模式和国际关系的处理方式。
文中提到的’楚宫’不仅是一个建筑,更是文化交流的象征,显示了鲁国与楚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和影响。同时,’莒人弑其君密州’这一事件揭示了诸侯国内部的不稳定和权力斗争的激烈。
穆叔的言论和行为在文中占据了重要位置,他的政治洞察力和对未来的预测显示了古代贵族的政治智慧和远见。他的话语不仅是对赵孟健康状况的评价,更是对晋国未来政治走向的深刻分析。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晋国与鲁国之间的外交互动,如’平丘之会’,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会盟,更是各国力量对比和利益博弈的体现。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的政治互动和国际关系的复杂性。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更通过这些事件展示了古代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结构、文化特点和国际关系的处理方式,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子产的政治智慧和北宫文子对威仪的理解。子产在对待乡校的态度上,表现出开明的政治理念。他认为乡校是民众议论政事的地方,通过听取民众的意见,可以改进政治,因此反对毁掉乡校。这种重视民意、以民为师的思想,体现了子产的民主精神和政治智慧。
在与子皮的对话中,子产进一步展示了他的政治远见。他认为,任用官员应当基于其能力和经验,而不是仅仅因为个人的喜好。他以‘操刀使割’为喻,形象地说明了任用不称职的人可能带来的危害。这种重视实际能力和经验的观点,反映了子产对政治责任的深刻理解。
北宫文子对威仪的论述,则从另一个角度展示了古代政治文化。他认为,威仪不仅是外在的威严和礼仪,更是内在的道德和行为的体现。通过引用《诗经》和《周书》中的典故,北宫文子强调了威仪在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稳定中的重要作用。这种对威仪的重视,反映了古代社会对礼仪和道德的崇尚。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子产和北宫文子的言行,展示了春秋时期政治家的智慧和道德观念。子产的开明政治和北宫文子对威仪的理解,不仅体现了当时社会的政治文化,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