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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

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原文

擒傅暇厉公复国杀子颓惠王反正

话说齐桓公归国,管仲奏曰:

“东迁以来,莫强于郑。

“郑灭东虢而都之,前嵩后河,右洛左济,虎牢之险,闻于天下。

“故在昔庄公恃之,以伐宋兼许,抗拒王师,今又与楚为党。

“楚,僭国也,地大兵强,吞噬汉阳诸国,与周为敌。

“君若欲屏王室而霸诸侯,非攘楚不可;欲攘楚,必先得郑!”

桓公曰:

“吾知郑为中国之枢,久欲收之,恨无计耳!”

宁戚进曰:

“郑公子突为君二载,祭足逐之而立子忽,高渠弥弑忽而立子亹,我先君杀子亹,祭足又立子仪。

“祭足以臣逐君,子仪以弟篡兄,犯分逆伦,皆当声讨。

“今子突在栎,日谋袭郑;况祭足已死,郑国无人。

“主公命一将往栎,送突入郑,则突必怀主公之德,北面而朝齐矣!”

桓公然之。

遂命宾须无引兵车二百乘,屯于栎城二十里之外。

宾须无预遣人致齐侯之意。

郑厉公突先闻祭足死信,密差心腹到郑国打听消息,忽闻齐侯遣兵送己归国,心中大喜,出城远接,大排宴会。

二人叙话间,郑国差人已转,回说:

“祭仲已死,如今叔詹为上大夫。”

宾须无曰:

“叔詹何人?”

郑伯突曰:

“治国之良,非将才也!”

差人又禀:

“郑城有一奇事,南门之内,有一蛇长八尺,青头黄尾;门外又有一蛇,长丈余,红头绿尾,斗于门阙之中,三日三夜,不分胜负。

“国人观者如市,莫敢近之。

“后十七日,内蛇被外蛇咬死,外蛇竟奔入城,至太庙之中,忽然不见。”

须无欠身贺郑伯曰:

“君位定矣。”

郑伯突曰:

“何以知之?”

须无曰:

“郑国外蛇即君也,长丈余,君居长也。

“内蛇子仪也,长八尺,弟也。

“十七日而内蛇被伤,外蛇入城者,君出亡以甲申之夏,今当辛丑之夏,恰十有七年矣。

“内蛇伤死,此子仪失位之兆,外蛇入于太庙,君主宗祀之征也。

“我主方申大义于天下,将纳君于正位,蛇斗适当其时,殆天意乎!”

郑伯突曰:

“诚如将军之言,没世不敢负德!”

宾须无乃与郑伯定计,夜袭大陵。

傅瑕率兵出战,两下交锋,不虞宾须无绕出背后,先打破大陵,插了齐国旗号。

傅瑕知力不敌,只得下车投降。

郑伯突衔傅瑕十七年相拒之恨,咬牙切齿,叱左右:

“斩讫报来!”

傅瑕大呼曰:

“君不欲入郑耶,何为杀我?”

郑伯突唤转问之,傅瑕曰:

“君若赦臣一命,臣愿枭子仪之首。”

郑伯突曰:

“汝有何策,能杀子仪?不过以甘言哄寡人,欲脱身归郑耳。”

瑕曰:

“当今郑政皆叔詹所掌,臣与叔詹至厚,君能赦我,我潜入郑国,与詹谋之,子仪之首,必献于座下。”

郑伯突大骂:

“老贼奸诈,焉敢诳吾!吾今放汝入城,汝将与叔詹起兵拒我矣。”

宾须无曰:

“瑕之妻孥,见在大陵,可囚于栎城为质。”

傅瑕叩头求哀:

“如臣失信,诛臣妻子。”

且指天日为誓。

郑伯突乃纵之。

傅瑕至郑,夜见叔詹。

詹见瑕,大惊曰:

“汝守大陵,何以至此?”

瑕曰:

“齐侯欲正郑位,命大将宾须无统领大军,送公子突归国。

“大陵已失,瑕连夜逃命至此,齐兵旦晚当至,事在危急。

“子能斩子仪之首,开城迎之,富贵可保,亦免生灵涂炭。

“转祸为福,在此一时。

“不然,悔无及矣!”

詹闻言嘿然,良久曰:

“吾向日原主迎立故君之议,为祭仲所阻;今祭仲物故,是天助故君,违天必有咎,但不知计将安出?”

瑕曰:

“可通信栎城,令速进兵,子出城,伪为拒敌,子仪必临城观战,吾觑便图之,子引故君入城,大事定矣。”

叔詹从其谋,密使人致书于突,傅瑕然后参见子仪,诉以齐兵助突,大陵失陷之事,子仪大惊曰:

“孤当以重赂求救于楚,待楚兵到日,内外夹攻,齐兵可退。”

叔詹故缓其事,过二日,尚未发使往。

谍报:

“栎军已至城下。”

叔詹曰:

“臣当引兵出战,君同傅瑕登城固守。”

子仪信以为然。

却说郑伯突引兵先到,叔詹略战数合,宾须无引齐兵大进,叔詹回车便走,傅瑕从城上大叫曰:

“郑师败矣!”

子仪素无胆勇,便欲下城,瑕从后刺之,子仪死于城上。

叔詹叫开城门,郑伯同宾须无一同入城。

傅瑕先往清宫,遇子仪二子,俱杀之。

迎突复位,国人素附厉公,欢声震地,厉公厚贿宾须无,约以冬十月亲至齐庭乞盟。

须无辞归。

厉公复位数日,人心大定,乃谓傅瑕曰:

“汝守大陵,十有七年,力拒寡人,可谓忠于旧君矣;今贪生畏死,复为寡人而弑旧君,汝心不可测也,寡人当为子仪报仇!”

喝令力士押出,斩于市曹,其妻孥姑赦弗诛。

髯翁有诗叹云:

“郑突奸雄世所无,借人成事又行诛。

“傅瑕不爱须臾活,赢得忠名万古呼。”

原繁当先赞立子仪,恐其得罪,称疾告老,厉公使人责之,乃自缢而死。

厉公复治逐君之罪:杀公子阏;强鉏避于叔詹之家,叔詹为之求生,乃免死,刖其足;公父定叔出奔卫国。

后三年,厉公召而复之,曰:

“不可使共叔无后也!”

祭足已死勿论。

叔詹仍为正卿,堵叔、师叔并为大夫,郑人谓之“三良。”

再说齐桓公知郑伯突已复国,卫、曹二国,去冬亦曾请盟,欲大合诸侯,刑牲定约。

仲曰:‘君新举霸事,必以简便为政。’

桓公曰:‘简便如何?’

管仲曰:‘陈、蔡、邾自北杏之后,事齐不贰;曹伯虽未会,已同伐宋之举,此四国,不必再烦奔走。惟宋、卫未尝与会,且当一见。俟诸国齐心,方举盟约可也。’

言未毕,忽传报:‘周王再遣单蔑报宋之聘,已至卫国。’

管仲曰:‘宋可成矣。卫居道路之中,君当亲至卫地为会,以亲诸侯。’

桓公乃约宋、卫、郑三国,会于鄄地,连单子、齐侯,共是五位,不用歃血,揖让而散。

诸侯大悦。

齐侯知人心悦从,乃大合宋、鲁、陈、卫、郑、许诸国于幽地,歃血为盟,始定盟主之号。

此周釐王三年之冬也。

却说楚文王熊赀,自得息妫立为夫人,宠幸无比,三年之内,生下二子,长曰熊囏,次曰熊恽。

息妫虽在楚宫三载,从不与楚王说话。

楚王怪之,一日,问其不言之故。

息妫垂泪不答,楚王固请言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不能守节而死,又何面目向人言语乎?’

言讫泪下不止。

胡曾先生有诗云:‘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风一面花。感旧不言常掩泪,只应翻恨有容华。’

楚王曰:‘此皆蔡献舞之故,孤当为夫人报此仇也,夫人勿忧。’

乃兴兵伐蔡,入其郛,蔡侯献舞肉袒伏罪,尽出其库藏宝玉以赂楚,楚师方退。

适郑伯突遣使告复国于楚,楚王曰:‘突复位二年,乃始告孤,慢孤甚矣。’

复兴兵伐郑,郑谢罪请成,楚王许之。

周釐王四年,郑伯突畏楚,不敢朝齐,齐桓公使人让之,郑伯使上卿叔詹如齐,谓桓公曰:‘敝邑困于楚兵,早夜城守,未获息肩,是以未修岁事。君若能以威加楚,寡君敢不朝夕立于齐庭乎?’

桓公恶其不逊,囚詹于军府,詹视隙逃回郑国,自是郑背齐事楚,不在话下。

再说周釐王在位五年崩,子阆立,是为惠王。

惠王之二年,楚文王熊赀淫暴无政,喜于用兵。

先年,曾与巴君同伐申国,而惊扰巴师,巴君怒,遂袭那处,克之,守将阎敖游涌水而遁,楚王杀阎敖,阎氏之族怨王,至是,约巴人伐楚,愿为内应,巴兵伐楚,楚王亲将迎之,大战于津,不提防阎族数百人,假作楚军,混入阵中,竟来跟寻楚王,楚军大乱,巴兵乘之,遂大败楚,楚王面颊中箭而奔,巴君不敢追逐,收兵回国。

阎氏之族从之,遂为巴人。

楚王回至方城,夜叩城门,鬻拳在门内问曰:‘君得胜乎!’

楚王曰:‘败矣!’

鬻拳曰:‘自先王以来,楚兵战无不胜,巴。小国也,王自将而见败。宁不为人笑乎?今黄不朝楚,若伐黄而胜,犹可自解。’

遂闭门不纳。

楚王愤然谓军士曰:‘此行再不胜,寡人不归矣!’

乃移兵伐黄,王亲鼓,士卒死战,败黄师于踖陵。

是夜宿于营中,梦息侯怒气勃勃而前曰:‘孤何罪而见杀?又占吾疆土,淫吾妻室,吾已请于上帝矣。’

乃以手批楚王之颊,楚王大叫一声,醒来箭疮迸裂,血流不止,急传令回军,至于湫地,夜半而薨。

鬻拳迎丧归葬,长子熊嗣立。

鬻拳曰:‘吾犯王二次,纵王不加诛,吾敢偷生乎?吾将从王于地下!’

乃谓家人曰:‘我死,必葬我于绖皇,使子孙知我守门也。’

遂自刭而死。

熊囏怜之,使其子孙世为大阍。

先儒左氏称鬻拳为爱君,史官有诗驳之,曰:‘谏主如何敢用兵,闭门不纳亦堪惊。若将此事称忠爱,乱贼纷纷尽借名!’

郑厉公闻楚文王凶信,大喜曰:‘吾无忧矣。’

叔詹进曰:‘臣闻‘依人者危,臣人者辱’,今立国于齐、楚之间,不辱即危,非长计也。先君桓、武及庄,三世为王朝卿士,是以冠冕列国,征服诸侯。今新王嗣统,闻虢、晋二国朝王,王为之飨醴命宥,又赐玉五珏,马三匹。君不若朝贡于周,若赖王之宠,以修先世卿士之业,虽有大国,不足畏也。’

厉公曰:‘善。’乃遣大夫师叔如周请朝。

师叔回报:‘周室大乱。’

厉公问:‘乱形如何?’

对曰:‘昔周庄王嬖妾姚姬,谓之王姚,生子颓,庄王爱之,使大夫蔿国为之师傅。子颓性好牛,尝养牛数百,亲自喂养,饲以五谷,被以文绣,谓之‘文兽’。凡有出入,仆从皆乘牛而行,践踏无忌,又阴结大夫蔿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往来甚密。釐王之世,未尝禁止。今新王即位,子颓恃在叔行,骄横益甚,新王恶之,乃裁抑其党,夺子禽、祝跪、詹父之田。新王又因筑苑囿于宫侧,蔿国有圃,边伯有室,皆近王宫。王俱取之,以广其囿。又膳夫石速进膳不精,王怒,革其禄,石速亦憾王。故五大夫同石速作乱,奉子颓为君以攻王,赖周公忌父同召伯廖等死力拒敌,众人不能取胜,乃出奔于苏。先周武王时,苏忿生为王司寇有功,谓之苏公,授以南阳之田为采地。忿生死,其子孙为狄所制,乃叛王而事狄,又不缴还采地于周。桓王八年,乃以苏子之田,畀我先君庄公,易我近周之田,于是苏子与周嫌隙益深。卫侯朔恶周之立黔牟,亦有夙怨,苏子因奉子颓奔卫,同卫侯帅师伐王城。周公忌父战败,同召伯廖等奉王出奔于鄢。五大夫等尊子颓为王,人心不服。君若兴兵纳王,此万世之功也!’

厉公曰:‘善。虽然,子颓懦弱,所恃者卫、燕之众耳,五大夫无能为也,寡人再使人以理谕之,若悔祸反正,免动干戈,岂不美哉?’

一面使人如鄢迎王,暂幸栎邑。因厉公向居栎十七年,宫室齐整故也。

一面使人致书于王子颓,书曰:‘突闻以臣犯君,谓之不忠;以弟奸兄,谓之不顺。不忠不顺,天殃及之,王子误听奸臣之计,放逐其君。若能悔祸之延,奉迎天子,束身归罪,不失富贵。不然,退处一隅,比于藩服,犹可谢天下之口,惟王子速图之。’

子颓得书,犹豫未决,五大夫曰:‘骑虎者势不能复下,岂有尊居万乘,而复退居臣位者?此郑伯欺人之语,不可听之!’

颓遂逐出郑使。

郑厉公乃朝王于栎,遂奉王袭入成周,取传国宝器,复还栎城,时惠王三年也。

是冬,郑厉公遣人约会西虢公,同起义兵纳王,虢公许之。

惠王四年之春,郑、虢二君,会兵于弭。

夏四月,同伐王城,郑厉公亲率兵攻南门,虢公率兵攻北门。

蔿国忙叩宫门,来见子颓。

子颓因饲牛未毕,不即相见。

蔿国曰:‘事急矣!’乃假传子颓之命,使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登陴守御。

周人不顺子颓,闻王至,欢声如雷,争开城门迎接。

蔿国方草国书,谋遣人往卫求救,书未写就,闻钟鼓之声,人报:‘旧王已入城坐朝矣!’

蔿国自刎而死,祝跪、子禽死于乱军之中,边伯、詹父被周人绑缚献功。

子颓出奔西门,使石速押文牛为前队,牛体肥行迟,悉为追兵所获,与边伯、詹父一同斩首。

髯翁有诗叹子颓之愚云:‘挟宠横行意未休,私交乘衅起奸谋。一年南面成何事?只合关门去饲牛。’

又一诗说齐桓公既称盟主,合倡义纳王,不应让之郑、虢也,诗云:‘天子蒙尘九庙羞,纷纷郑虢效忠谋。如何仲父无遗策?却让当时第一筹。’

惠王复位,赏郑虎牢以东之地,及后之鞶鉴;赏西虢公以酒泉之邑,及酒爵数器。

二君谢恩而归。

郑厉公于路得疾,归国而薨。

群臣奉世子捷即位,是为文公。

周惠王五年,陈宣公疑公子御寇谋叛,杀之。

公子完,字敬仲,乃厉公之子,与御寇相善,惧诛奔齐,齐桓公拜为工正。

一日,桓公就敬仲家饮酒甚乐,天色已晚,索烛尽欢,敬仲辞曰:‘臣止卜昼,未卜夜,不敢继以烛也。’

桓公曰:‘敬仲有礼哉!’赞叹而去。

桓公以敬仲为贤,使食采于田,是为田氏之祖。

是年,鲁庄公为图婚之事,会齐大夫高傒于防地。

却说鲁夫人文姜,自齐襄公变后,日夜哀痛想忆,遂得嗽疾,内侍进莒医察脉。

文姜久旷之后,欲心难制,遂留莒医饮食,与之私通。

后莒医回国,文姜托言就医,两次如莒,馆于莒医之家。

莒医复荐人以自代,文姜老而愈淫,然终以不及襄公为恨。

周惠王四年秋七月,文姜病愈剧,遂薨于鲁之别寝。

临终谓庄公曰:‘齐女今长成十八岁矣。汝当速娶,以正六宫之位。万勿拘终丧之制,使我九泉之下,悬念不了。’

又曰:‘齐方图伯,汝谨事之,勿替世好。’言讫而逝。

庄公丧葬如常礼,遵依遗命,其年便欲议婚。

大夫曹刿曰:‘大丧在殡,未可骤也。请俟三年丧毕行之。’

庄公曰:‘吾母命我矣。乘凶则骤,终丧则迟,酌其中可也。’

遂以期年之后,与高傒申订前约,请自如齐,行纳币之礼。

齐桓公亦以鲁丧未终,请缓其期。

直至惠王七年,其议始定,以秋为吉。

时庄公在位二十四年,年已三十有七岁矣。

意欲取悦齐女,凡事极其奢侈。

又念父桓公薨于齐国,今复娶齐女,心终不安,乃重建桓宫,丹其楹,刻其桷,欲以媚亡者之灵。

大夫御孙切谏,不听。

是夏,庄公如齐亲迎,至秋八月,姜氏至鲁,立为夫人,是为哀姜。

大夫宗妇,行见小君之礼,一概用币。

御孙私叹曰:‘男贽大者玉帛,小者禽鸟,以章物采,女贽不过榛栗枣修,以告虔也。今男女同贽,是无别也。男女之别,国之大节,而由夫人乱之,其不终乎?’

自姜氏归鲁后,齐、鲁之好愈固矣。

齐桓公复同鲁庄公合兵伐徐、伐戎,徐、戎俱臣服于齐。

郑文公见齐势愈大,恐其侵伐,遂遣使请盟。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译文

擒傅暇厉公复国杀子颓惠王反正

话说齐桓公回到国内,管仲向他说道:“自从东迁以来,没有哪个国家比郑国更强大。郑国灭了东虢国并迁都于此,前有嵩山后有黄河,右有洛水左有济水,虎牢关的险要,闻名于天下。所以,以前庄公依仗郑国,攻打宋国并兼并许国,抵抗周王的军队,现在又与楚国结盟。楚国是个僭越的诸侯国,地大兵强,吞并了汉阳各国,与周朝为敌。如果您想保护王室并称霸诸侯,就必须先打败楚国;要打败楚国,就必须先制服郑国!”桓公说:“我知道郑国是中国的心脏地带,很久以前就想收服它,只是苦于没有计策!”宁戚进言道:“郑国的公子突做了两年国君,祭足驱逐他而立了子忽,高渠弥杀害了子忽而立了子亹,我们先君杀死了子亹,祭足又立了子仪。祭足作为臣子驱逐了君主,子仪作为弟弟篡位,违背了道义和伦常,都应该受到声讨。现在子突在栎城,每天都在策划袭击郑国;而且祭足已经死了,郑国无人。主公可以派一位将领前往栎城,送突回郑国,那么突一定会感激主公的恩德,北面朝拜齐国了!”桓公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命令宾须无带领两百辆兵车,驻扎在栎城二十里外。宾须无提前派人通知了齐侯的意思。郑厉公突先听到了祭足去世的消息,秘密派遣心腹到郑国打探消息,突然听说齐侯派兵送他回国,心中大喜,出城远迎,大摆宴席。两人谈话间,郑国的人已经转告了消息,回来说:‘祭仲已经死了,现在叔詹是上大夫。’宾须无问道:‘叔詹是什么人?’郑伯突说:‘他是治国的良才,不是将才!’差人又禀报:‘郑城有一件奇事,南门之内,有一条八尺长的蛇,青头黄尾;门外又有一条一丈多长的蛇,红头绿尾,它们在城门楼中斗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国人像赶集一样观看,没有人敢靠近。后来十七天,内蛇被外蛇咬死,外蛇竟然跑进城,到了太庙中,忽然不见了。’宾须无欠身向郑伯道贺:‘您的君位已经稳固了。’郑伯突问:‘你怎么知道?’宾须无说:‘郑国的外蛇就是您,一丈多长,您是长子。内蛇是子仪,八尺长,是您的弟弟。十七天后内蛇受伤而死,这是子仪失位的征兆,外蛇进入太庙,是您继承宗庙的征兆。我主正在向天下伸张正义,要将您纳入正位,蛇斗正逢其时,大概是天意吧!’郑伯突说:‘如果将军的话是真的,我终身不敢忘记您的恩德!’宾须无于是与郑伯商定计划,夜间袭击大陵。傅瑕率兵出战,双方交锋,没想到宾须无绕到背后,先攻破了大陵,插上了齐国的旗帜。傅瑕知道敌不过,只得下车投降。郑伯突怀恨傅瑕十七年来的抵抗,咬牙切齿,命令左右:‘杀了回来报告!’傅瑕大喊:‘您不想进入郑国吗?为什么要杀我?’郑伯突召他回来问,傅瑕说:‘如果您能赦免我一命,我愿意砍下子仪的头颅。’郑伯突说:‘你有什么计策能杀子仪?不过是用好话哄骗我,想脱身回郑国罢了。’瑕说:‘现在郑国的政权都掌握在叔詹手中,我和叔詹关系很好,如果您能赦免我,我潜入郑国,和叔詹商议,子仪的头颅一定会献给您。’郑伯突大骂:‘老贼狡猾,竟敢欺骗我!我现在放你进城,你将会和叔詹起兵抵抗我。’宾须无说:‘傅瑕的妻子和孩子,现在在大陵,可以囚禁在栎城作为人质。’傅瑕磕头哀求:‘如果我不守信用,杀了我妻子和孩子。’并且指着天日发誓。郑伯突于是放了他。傅瑕到郑国后,夜间见到了叔詹。叔詹见到傅瑕,大惊道:‘你守大陵,怎么会到这儿?’瑕说:‘齐侯想恢复郑国的正位,派大将宾须无率领大军,送公子突回国。大陵已经失守,我连夜逃命到这里,齐军早晚就会到来,事情非常紧急。您如果能杀了子仪,打开城门迎接他,富贵可以保住,也可以避免百姓遭受苦难。转祸为福,就在这一时。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叔詹听后沉默了许久,说:‘我以前主张迎接故君复位,被祭仲阻止了;现在祭仲已经去世,这是天助故君,违背天意必然会有灾祸,但不知道该如何行动?’瑕说:‘我们可以写信给栎城,让他们迅速进军,您出城假装抵抗,子仪一定会来城墙上观看战斗,我趁机杀了他,您带领故君入城,大事就成功了。’叔詹听从了他的计谋,秘密派人给突送信,傅瑕然后去见子仪,告诉他齐军帮助突,大陵失守的事情,子仪大惊道:‘我应该用重金向楚国求救,等楚军到来,内外夹击,齐军就可以退去。’叔詹故意拖延时间,过了两天,还没有派人去。谍报:‘栎城的军队已经到达城下。’叔詹说:‘我应该带兵出战,您和傅瑕登城坚守。’子仪信以为真。这时,郑伯突率领军队先到,叔詹打了几个回合,宾须无带领齐军大举进攻,叔詹掉头就跑,傅瑕从城上大喊:‘郑国军队败了!’子仪一向没有胆量,就想下城,瑕从后面刺了他,子仪死于城墙上。叔詹打开城门,郑伯和宾须无一同入城。傅瑕先去清理宫殿,遇到子仪的两个儿子,都将他们杀了。迎接突复位,国人一直支持厉公,欢声震天,厉公慷慨地贿赂宾须无,约定冬天十月亲自到齐国朝拜求盟。宾须无辞别归去。厉公复位数日后,人心安定,于是对傅瑕说:‘你在大陵守了十七年,力拒我,可以说是忠于旧君了;现在你贪生怕死,又为我杀了旧君,你的心不可测,我必须为子仪报仇!’命令力士将他押出去,在市曹处斩,他的妻子和孩子则被赦免。髯翁有诗叹道:‘郑突奸雄世所无,借人成事又行诛。傅瑕不爱须臾活,赢得忠名万古呼。’原繁本来是第一个赞成立子仪的人,担心自己会因此获罪,称病退休,厉公派人责备他,他于是自缢而死。厉公重新处理驱逐君主的罪行:杀了公子阏;强鉏避难于叔詹家中,叔詹为他求情,得以免死,砍掉了他的脚;公父定叔逃到卫国。三年后,厉公召回他,说:“不能让共叔没有后代!”祭足已经死了,不再提。叔詹仍然是正卿,堵叔、师叔都成为大夫,郑国人称他们为“三良”。

再说齐桓公知道郑伯突已经复国,卫、曹两国,去年冬天也曾请求结盟,想要大规模地联合诸侯,用牲畜的血来定下盟约。仲子说:“君上刚刚开始称霸,一定应该以简便的方式来治理。”桓公问:“简便是指什么?”管仲回答:“陈、蔡、邾自从北杏会盟之后,对齐国的事务一直忠诚不二;曹伯虽然没有参加会盟,但已经参与了攻打宋国的行动,这四个国家,就不必再让他们奔波了。只有宋、卫两国未曾参与会盟,应该先见一见。等到各国齐心协力,再举行盟约也不迟。”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来报告:“周王再次派遣单蔑前来访问宋国,已经到达卫国。”管仲说:“宋国的事情可以成功了。卫国位于道路中间,君上应该亲自到卫国去会盟,以便亲近诸侯。”桓公于是邀请宋、卫、郑三国,在鄄地会盟,连同单子、齐侯,一共五位,不用歃血,只是行礼后各自散去。诸侯都非常高兴。齐侯知道人心悦服,于是在大合宋、鲁、陈、卫、郑、许等国于幽地,歃血为盟,开始确定盟主的名号。这是周釐王三年的冬天。

再说楚文王熊赀,自从得到息妫立为夫人后,对她宠爱无比,三年内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熊囏,小的叫熊恽。息妫虽然已经在楚宫三年,但从不对楚王说话。楚王对此感到奇怪,一天,问她为什么不说话的原因。息妫泪流满面,没有回答。楚王坚持让她说话,她回答说:“我作为一个妇人,却要侍奉两个丈夫,即使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什么脸面对人说话呢?”说完,泪水不止。胡曾先生有诗云:‘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风一面花。感旧不言常掩泪,只应翻恨有容华。’楚王说:‘这都是蔡献舞的过错,我会为夫人报仇的,夫人不必担忧。’于是起兵攻打蔡国,攻入其城,蔡侯献舞赤膊伏罪,将库藏的宝玉全部拿出来贿赂楚军,楚军才撤退。正好郑伯突派人告知楚国自己已经复国,楚王说:‘突复位已经两年,才来告诉我,真是太慢了。’于是再次起兵攻打郑国,郑国谢罪求和,楚王答应了。周釐王四年,郑伯突害怕楚国,不敢去朝见齐国,齐桓公派人责备他,郑伯派上卿叔詹去齐国,对桓公说:‘我国被楚军困扰,日夜守城,没有喘息的机会,所以没有处理岁事。如果君上能以威势制服楚国,我国国君敢不早晚在齐国的朝廷中等待吗?’桓公讨厌他的无礼,将叔詹囚禁在军府中,叔詹趁机逃回郑国,从此郑国背叛齐国,投靠楚国。

再说周釐王在位五年后去世,他的儿子阆继位,即位为惠王。惠王二年,楚文王熊赀淫乱无道,喜欢用兵。先前,他曾与巴君一起攻打申国,却惊扰了巴军的士气,巴君愤怒,于是袭击那处,攻克了它,守将阎敖游涌水而逃,楚王杀了阎敖,阎氏一族因此怨恨楚王,这时,他们约巴人攻打楚国,愿意作为内应,巴军攻打楚国,楚王亲自率军迎战,在津地大战,却没想到阎氏一族数百人,假装是楚军,混入阵中,竟然来追杀楚王,楚军大乱,巴军趁机大败楚军,楚王脸上中箭逃跑,巴君不敢追赶,收兵回国。阎氏一族跟随巴军,于是成为了巴人。楚王回到方城,夜里敲门,鬻拳在门内问:‘君上得胜了吗?’楚王说:‘败了!’鬻拳说:‘自从先王以来,楚军战无不胜,巴国只是个小国,君上亲自率军却败了。难道不觉得被人笑话吗?现在黄国不来朝见楚国,如果攻打黄国并取胜,还可以自我解嘲。’于是闭门不让他进入。楚王愤怒地对士兵说:‘这次如果再不胜,我就不回去了!’于是转移兵力攻打黄国,王亲自击鼓,士兵们拼死作战,在踖陵打败了黄国军队。当天晚上,他们在营中宿营,楚王梦见息侯怒气冲冲地前来,说:‘我有什么罪过要被杀?又占领了我的疆土,玷污了我的妻子,我已经向上帝请愿了。’然后用手打楚王的脸颊,楚王大叫一声,醒来发现箭伤裂开,血流不止,急忙传令撤军,到了湫地,半夜就去世了。鬻拳迎接他的灵柩回国安葬,他的长子熊嗣继位。鬻拳说:‘我两次冒犯君王,即使君王不加诛杀,我怎敢偷生?我要跟随君王到地下!’于是告诉家人:‘我死后,一定要把我葬在绖皇,让子孙知道我守门。’于是自刎而死。熊囏怜悯他,让他的子孙世世代代做大阍。先儒左氏称鬻拳为爱君,史官有诗反驳说:‘谏主如何敢用兵,闭门不纳亦堪惊。若将此事称忠爱,乱贼纷纷尽借名!’

郑厉公听到楚文王凶讯,非常高兴地说:‘我没有忧虑了。’叔詹进言说:‘我听说“依赖别人的人危险,臣服别人的人受辱”,现在我们国家位于齐、楚之间,不是受辱就是危险,这不是长久的计策。先前的君主桓公、武公和庄公,三代都是王朝的卿士,因此各国都尊重我们,征服了诸侯。现在新王即位,听说虢国和晋国朝见王,王为他们设宴赐予酒食和赦免,还赐予玉五块,马三匹。您不如朝贡于周,如果依靠王的恩宠,来继续先代卿士的事业,那么即使有大国,也不足为惧。’厉公说:‘好。’于是派遣大夫师叔前往周朝请朝。师叔回报说:‘周室大乱。’厉公问:‘乱的情况如何?’回答说:‘从前周庄王宠爱妾姚姬,称她为王姚,生下儿子子颓,庄王非常宠爱他,让大夫蔿国做他的师傅。子颓喜欢牛,曾经养了数百头牛,亲自喂养,用五谷喂养,用绣花布料覆盖,称它们为“文兽”。无论是出入,随从都骑着牛走,无所顾忌,又暗中与大夫蔿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结交,往来非常密切。在釐王时期,从未禁止过。现在新王即位,子颓依仗自己的叔父地位,更加骄横,新王厌恶他,就裁减了他的党羽,夺走了子禽、祝跪、詹父的田地。新王又因为修建园林在宫旁,蔿国有园地,边伯有房屋,都靠近王宫。王都夺取了它们,来扩大园林。又因为膳夫石速进献的饭食不精致,王生气,剥夺了他的俸禄,石速也怨恨王。所以五大夫和石速一起作乱,拥立子颓为王来攻打王,幸亏周公忌父和召伯廖等人拼死抵抗,众人不能取胜,于是子颓逃到了苏。在周武王时期,苏忿生作为王的司寇有功,被称为苏公,授予南阳的田地作为采地。苏忿生死后,他的子孙被狄人控制,于是背叛王而侍奉狄人,又不归还采地给周。桓王八年,就把苏子的田地给了我们先君庄公,换取了我们靠近周的田地,从那时起,苏子与周就有了嫌隙。卫侯朔憎恨周立黔牟为王,也有旧怨,苏子于是奉子颓逃到了卫,和卫侯一起率领军队攻打王城。周公忌父战败,和召伯廖等人护送王逃到了鄢。五大夫等人尊子颓为王,但人心不服。如果您起兵迎接王,这是万世的大功!’厉公说:‘好。尽管如此,子颓懦弱,所依靠的只有卫、燕的军队,五大夫无能为力,我将再次派人用道理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悔过自新,就可以避免动用武力,这不是很好吗?’一方面派人到鄢迎接王,暂时住在栎邑。因为厉公以前在栎住了十七年,宫室整齐。另一方面派人给王子颓写信,信中说:

突然听说以臣子的身份冒犯君主,称之为不忠;以弟弟的身份冒犯哥哥,称之为不孝。不忠不孝,天灾就会降临,王子错误地听信了奸臣的计谋,放逐了他的君主。如果能够悔过自新,迎接天子,束手归罪,就不会失去富贵。如果不这样做,退居一隅,就像藩属一样,还可以向天下人谢罪,王子应该赶快决定。

子颓收到信后,犹豫不决,五大夫说:‘骑虎难下,哪有尊贵的人退居臣位呢?这是郑伯欺骗人的话,不能听。’子颓于是驱逐了郑国的使者。郑厉公于是到栎邑朝见王,随后奉王进入成周,夺取了传国之宝,又回到了栎城,那时是惠王三年。

这年冬天,郑厉公派人约见西虢公,共同起兵迎接王,虢公答应了。惠王四年春天,郑、虢两位君主,在弭地会合军队。夏天四月,一起攻打王城,郑厉公亲自率领军队攻打南门,虢公率领军队攻打北门。蔿国急忙敲打宫门,来见子颓。子颓因为喂牛还没有结束,没有立即相见。蔿国说:‘事情紧急!’于是假传子颓的命令,让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登上城墙守卫。周人不顺从子颓,听说王到了,欢声雷动,争相打开城门迎接。蔿国正在起草国书,打算派人去卫求救,书还没有写完,就听到钟鼓声,有人报告说:‘旧王已经进入城内坐朝了!’蔿国自杀而死,祝跪、子禽在乱军中死去,边伯、詹父被周人捆绑起来献功。子颓从西门逃走,让石速牵着文牛作为先锋,牛身肥壮行动缓慢,都被追兵捕获,和边伯、詹父一起被斩首。髯翁有诗叹子颓的愚蠢说:

依仗宠爱横行霸道意未休,私交利用时机起奸谋。一年南面称王成何事?只配关门去喂牛。

又有诗说齐桓公既然已经称霸,应该倡导义举迎接王,不应该让郑、虢来做这件事,诗云:

天子蒙尘九庙羞,纷纷郑虢效忠谋。如何仲父无遗策?却让当时第一筹。

惠王复位后,赏赐郑厉公虎牢以东的土地,以及后之鞶鉴;赏赐西虢公酒泉的封地,以及酒杯数件。两位君主谢恩后返回。郑厉公在路上生病,回国后去世。群臣拥立世子捷即位,这就是文公。

周惠王五年,陈宣公怀疑公子御寇谋反,杀了他。公子完,字敬仲,是厉公的儿子,和御寇关系很好,害怕被杀,逃到了齐国,齐桓公任命他为工正。有一天,桓公在敬仲家饮酒非常高兴,天色已晚,要求点烛继续欢乐,敬仲辞让说:‘我只卜昼,没有卜夜,不敢继续用烛火。’桓公说:‘敬仲有礼啊!’赞叹着离开了。桓公认为敬仲很有才能,让他到田地食采,这就是田氏的祖先。这一年,鲁庄公为了婚事,在防地会见了齐大夫高傒。

话说鲁国的文姜夫人,自从齐襄公去世之后,日夜都在悲伤思念,结果得了咳嗽病,宫中的内侍请了莒国的医生来为她诊脉。文姜久未得到满足,欲望难以抑制,于是留莒国的医生在她身边吃饭,并与他私通。后来莒医回国,文姜借口就医,两次前往莒国,住在莒医家里。莒医又推荐别人来代替自己,文姜年纪大了但更加放纵,然而始终对齐襄公念念不忘。周惠王四年秋七月,文姜病情加重,最终在鲁国的别室去世。临终时对庄公说:‘齐国的女儿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应该赶快娶她,以正六宫之位。千万不要受限于丧礼的规矩,让我在九泉之下还放心不下。’又说:‘齐国正在图谋称霸,你要小心侍奉他们,不要中断世代的友好关系。’说完就去世了。庄公按照常规的丧葬礼仪安葬了她,遵照她的遗愿,当年就开始商议婚事。大夫曹刿说:‘大丧期间,不宜匆忙行事。请等到三年丧期结束后再进行。’庄公说:‘我母亲已经命令我了。在凶事中要迅速,在丧期中要拖延,找个折中的办法吧。’于是等到一年之后,与高傒重新商定婚约,请求从齐国迎亲,举行纳币的礼仪。齐桓公也因为鲁国的丧事未结束,请求推迟婚期。直到惠王七年,婚事才确定,秋天定为吉日。当时庄公已经即位二十四年,年纪已经三十七岁。为了取悦齐国的女儿,他在各方面都极为奢侈。又因为想到父亲桓公在齐国去世,现在又要娶齐国的女儿,心中始终不安,于是重建了桓公的宫殿,粉刷了柱子,雕刻了椽子,想要以此取悦已故者的灵魂。大夫御孙竭力劝谏,但庄公不听。那一年夏天,庄公前往齐国迎亲,到了秋天八月,姜氏到达鲁国,被立为夫人,这就是哀姜。宗室妇女行见小君之礼,一律使用币帛。御孙私下叹息道:‘男子送的大礼是玉帛,小的则是禽鸟,以此来展示财物和色彩,女子送的大礼不过是榛子、栗子、枣子,以表示虔诚。现在男女送的大礼相同,这是没有区别的。男女之间的区别是国家的重大原则,而由夫人来破坏,这恐怕不会善终吧?’自从姜氏回到鲁国后,齐、鲁之间的关系更加牢固。齐桓公又与鲁庄公联合出兵攻打徐国和戎国,徐国和戎国都臣服于齐国。郑文公看到齐国的势力越来越大,担心会受到侵犯,于是派遣使者请求结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会怎样?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注解

齐桓公:齐国的君主,姓姜名小白,是春秋五霸之一。

管仲: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军事家,辅佐齐桓公成为霸主,以善于谋略著称。

郑国: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庄公:郑国的国君,以其勇猛和扩张性著称。

宋:宋国,春秋时期的诸侯国。

许:春秋时期的一个小国,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王师:指周王朝的军队。

楚: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湖北省。

僭国:指不合法的诸侯国,即不遵守周王朝的封国制度。

汉阳: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区,位于今天的湖北省西部。

周:指周王朝,春秋时期的中央政权。

祭足:郑国的大夫,曾立子仪为君,后去世。

子忽:郑国的国君,被祭足立为君。

高渠弥:郑国的大夫,曾弑杀子忽。

子亹:郑国的国君,被高渠弥立为君。

子仪:郑国的国君,被祭足立为君。

宾须无:齐国的将领,受命送郑厉公突归国。

栎城:郑国的一个城池,郑厉公突在此地。

傅瑕:郑国的大夫,后来背叛子仪,协助郑厉公突复位。

大陵:郑国的一个城池,傅瑕在此地守卫。

蛇斗:指两条蛇的战斗,此处比喻郑国内部的权力斗争。

太庙:古代帝王的宗庙,用于祭祀祖先。

子仪失位:指子仪失去了君位。

宗祀:指祖先的祭祀。

大义:指正义的事业。

原繁:郑国的大夫,因立子仪而受到责难。

共叔:郑国的公子,因被逐出郑国而逃亡。

叔詹:郑国的上大夫,曾阻止立子忽为君。

三良:指叔詹、堵叔、师叔三位贤臣。

郑伯突:郑国国君,名突,郑文公之子,曾因内乱而失位,后复位。

卫、曹二国:卫国和曹国,春秋时期的两个诸侯国。

去冬:去年冬天。

仲:管仲,齐桓公的宰相,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陈、蔡、邾:陈国、蔡国、邾国,春秋时期的三个诸侯国。

北杏:北杏,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北杏之会即在此地召开。

周王:周朝的国王,此处指周釐王。

单蔑:周朝的官员,曾代表周王出使宋国。

鄄地:鄄地,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歃血:歃血为盟,古代盟誓的一种方式,双方各割一指,将血滴入酒中,共同饮下,表示诚意。

幽地:幽地,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楚文王熊赀:楚文王,名熊赀,楚国的国君。

息妫:息妫,楚文王的夫人,原为蔡国女子。

蔡献舞:蔡献舞,蔡国的国君。

郛:城外近郊的地方。

岁事:指一年的政务。

周釐王:周朝的国王,名釐,周釐王是周朝的第十二位君主。

阆:周釐王的儿子,名阆,即周惠王。

巴君:巴国的国君。

申国:申国,春秋时期的诸侯国。

那处:那处,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阎敖:楚国的将领。

阎氏:阎敖的家族。

津:津地,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黄:黄国,春秋时期的诸侯国。

息侯:息国的国君。

绖皇:绖皇,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大阍:大阍,指守门人,此处指鬻拳的后代。

郑厉公:郑国的君主,姓姬名厉,是春秋时期郑国的国君。

楚文王:楚国的君主,姓熊名昭,是春秋时期楚国的国君。

凶信:指不吉利的消息,通常与战争、死亡等不幸事件相关。

依人者危,臣人者辱:这句话出自《左传》,意思是依靠别人的人危险,臣服于别人的人受辱。

先君桓、武及庄:指郑国的三位先代君主,分别是郑桓公、郑武公和郑庄公。

王朝卿士:王朝中的高级官员,负责国家的政治和军事事务。

虢、晋二国:虢国和晋国,都是春秋时期的诸侯国。

朝王:指诸侯国向周王朝进贡,表示臣服。

周室大乱:指周王朝内部发生的混乱。

周庄王:周朝的君主,姓姬名佗。

嬖妾姚姬:庄王的宠妃姚姬。

子颓:庄王的儿子,因为喜欢牛而被称为子颓。

大夫蔿国:周朝的大夫,是子颓的师傅。

釐王:周朝的君主,姓姬名胡。

苏:一个地名,苏忿生曾在此地为官。

苏公:苏忿生的封号。

南阳之田:南阳地区的田地。

卫侯朔:卫国的君主,姓姬名朔。

黔牟:周朝的君主,姓姬名黔牟。

苏子:苏忿生的后代。

栎邑:郑国的一个城邑,郑厉公曾在那里居住多年。

王子颓:周朝的王子,因宠爱牛而被称为子颓。

五大夫:周朝的五个高级官员。

周公忌父:周朝的大夫,周惠王的辅佐。

召伯廖:周朝的大夫,周惠王的辅佐。

苏子之田:苏忿生的田地。

易我近周之田:交换靠近周都城的田地。

苏子与周嫌隙益深:苏忿生的后代与周朝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卫侯:卫国的君主。

天子:指周王朝的君主。

传国宝器:指周王朝的传国玉器等宝物。

惠王:周惠王,姓姬名阆,是周朝的君主。

西虢公:虢国的君主。

弭:一个地名,郑、虢二君在此会兵。

南门:王城的大门。

北门:王城的另一个大门。

蔿国:周朝的大夫,参与叛乱。

石速:周朝的膳夫,参与叛乱。

文牛:一种被装饰成文物的牛,用于仪式或象征。

髯翁:古代的一种文学形象,指有胡须的老人。

公子御寇:郑厉公的儿子,因被怀疑谋叛而被杀。

公子完:公子御寇的兄弟,字敬仲,后来成为齐国的田氏之祖。

工正:齐国的官职,负责工艺制造。

田氏:齐国的田氏家族,后来成为齐国的强国之一。

鲁庄公:鲁国的君主,姓姬名启,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国君。

高傒:齐国的官员,参与了鲁庄公的婚事。

防地:鲁国的一个地名,鲁庄公在此会齐大夫高傒。

鲁夫人:鲁夫人指的是鲁国的国君的妻子,此处指文姜。

齐襄公:齐襄公是春秋时期齐国的君主,文姜的父亲。

嗽疾:嗽疾,即咳嗽病,古代对咳嗽病的称呼。

莒医:莒医指的是来自莒国的医生。

久旷:久旷,指长时间没有性生活。

私通:私通,指背着配偶与他人通奸。

别寝:别寝,指与正室不同的寝宫,此处指文姜居住的地方。

周惠王:周惠王是周朝的一位君主。

六宫:六宫,古代指君主妻妾居住的地方。

终丧之制:终丧之制,指守丧的期限和礼仪。

齐女:齐女,指来自齐国的女子,此处指庄公即将迎娶的女子。

伯:伯,指诸侯国中的领袖,此处指齐桓公。

纳币之礼:纳币之礼,指古代婚姻中男方给女方的聘礼。

榛栗枣修:榛栗枣修,指古代女子出嫁时携带的食品。

宗妇:宗妇,指诸侯国中的贵族妇女。

小君:小君,指诸侯国中的君主,此处指鲁庄公。

御孙:御孙,指鲁国的一位大夫。

徐、戎:徐、戎,指古代的两个部族。

郑文公:郑文公是春秋时期郑国的君主。

盟:盟,指结盟,表示两国之间的和平关系。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评注

此段古文描述了鲁国文姜的悲剧故事,从文学和历史文化角度进行赏析,可以分析如下:

首先,文姜的哀痛与疾病反映了古代女性在丧夫之痛中的无奈与无助。‘日夜哀痛想忆,遂得嗽疾’一句,揭示了文姜在情感上的极度脆弱,以及疾病作为她情感创伤的象征。

其次,莒医的出现和与文姜的私通,展现了古代宫廷中权谋与欲望的交织。‘内侍进莒医察脉’至‘然终以不及襄公为恨’这一段,描绘了文姜在失去丈夫后的心理变化,以及她与莒医之间复杂的关系。

再次,文姜的行为与古代礼教规范相悖,反映了女性在传统社会中的地位与束缚。‘遂留莒医饮食,与之私通’至‘然终以不及襄公为恨’的叙述,揭示了文姜在情感与道德之间的挣扎。

此外,文姜的临终遗言,‘吾母命我矣’至‘勿替世好’,展现了古代女性在家庭和社会责任之间的矛盾。文姜在遗言中既表达了对儿子的期望,也透露出她对齐襄公的怀念。

接着,庄公对待母亲遗命的态度,‘吾母命我矣’至‘遂以期年之后’,反映了古代君主在继承与变革之间的权衡。庄公在遵循母亲遗命的同时,也体现了对时局的考量。

最后,文姜归鲁后,‘齐、鲁之好愈固矣’至‘不知后事如何?’的叙述,揭示了古代国家之间联姻的政治目的,以及这种联姻对两国关系的影响。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文姜的故事,展现了古代女性的悲剧命运,宫廷的权谋与欲望,以及国家之间的政治联姻。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一个充满历史厚重感的文学画卷。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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