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原文
荀林父纵属亡师孟侏儒托优悟主
话说晋景公即位三年,闻楚王亲自伐郑,谋欲救之,乃拜荀林父为中军元帅,先縠副之;士会为上军元帅,郤克副之;赵朔为下军元帅,栾书副之。
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更有部将魏錡、赵旃、荀罃、逢伯、鲍癸等数十员,起兵车共六百乘,以夏六月自绛州进发,到黄河口,前哨探得郑城被楚久困,待救不至,已出降于楚,楚兵亦将北归矣。
荀林父召诸将商议行止,士会曰:‘救之不及,战楚无名。不如班师,以俟再举。’林父善之,遂命诸将班师。
中军一员上将,挺身出曰:‘不可,不可!晋能伯诸侯者,以其能扶倾救难故也,今郑待救不至,不得已而降楚;我若挫楚,郑必归晋。今弃郑而逃楚,小国何恃之有?晋不复能伯诸侯矣!元帅必欲班师,小将情愿自率本部前进。’
荀林父视之,乃中军副将先縠,字彘子。林父曰:‘楚王亲在军中,兵强将广,汝偏师独济,如以肉投馁虎,何益于事?’先縠咆哮大叫曰:‘我若不往,使人谓堂堂晋国,没一个敢战之人,岂不可耻?此行虽死于阵前,犹不失志气!’
说罢竟出营门,遇赵同、赵括兄弟,告以,‘元帅畏楚班师,我将独济!’同、括曰:‘大丈夫正当如此,我弟兄愿率本部相从。’三人不秉将令,引军济河,荀罃不见了赵同,军士报道:‘已随先将军去迎楚军矣。’荀罃大惊,告于司马韩厥。
韩厥特造中军,来见荀林父,曰:‘元帅不闻彘子之济河乎?如遇楚师,必败。子总中军,而彘子丧师,咎专在子,将若之何?’林父悚然问计。
韩厥曰:‘事已至此,不如三军俱进,如其捷,子有功矣,万一不捷,六人均分其责,不犹愈于专罪乎?’
林父下拜曰:‘子言是也。’遂传令三军并济,立营于敖、鄗二山之间。
先縠喜曰:‘固知元帅不能违吾之言也。’
话分两头。且说郑襄公探知晋兵众盛,恐一旦战胜,将讨郑从楚之罪,乃集群臣计议,大夫皇戍进曰:‘臣请为君使于晋军,劝之战楚。晋胜则从晋,楚胜则从楚。择强而事,何患焉?’
郑伯善其谋,遂使皇戍往晋军中,致郑伯之命曰:‘寡君待上国之救,如望时雨。以社稷之将危,偷安于楚,聊以救亡,非敢背晋也。楚师胜郑而骄,且久出疲敝,晋若击之,敝邑愿为后继。’
先縠曰:‘败楚服郑,在此一举矣。’栾书曰:‘郑人反覆,其言未可信也!’赵同、赵括曰:‘属国助战,此机不可失,彘子之言是也!’遂不由林父之命,同先縠竟与皇戍定战楚之约。
谁知郑襄公又别遣使往楚军中,亦劝楚王与晋交战。是两边挑斗,坐观成败的意思。
孙叔敖虑晋兵之盛,言于楚王曰:‘晋人无决战之意,不如请成。请而不获。然后交兵,则曲在晋矣。’庄王以为然,使蔡鸠居往晋请罢战修和,荀林父喜曰:‘此两国之福也!’
先縠对蔡鸠居骂曰:‘汝夺我属国。又以和局缓我。便是我元帅肯和,我先縠决不肯,务要杀得你片甲不回,方见我先縠手段!快去报与楚君,教他早早逃走,饶他性命!’蔡鸠居被骂一场,抱头而窜,将出营门,又遇赵同、赵括兄弟,以剑指之曰:‘汝若再来,先教你吃我一剑!’
鸠居出了晋营,又遇晋将赵旃,弯弓向之,说道:‘你是我箭头之肉,少不得早晚擒到。烦你传话,只教你蛮王仔细!’鸠居回转本寨,奏知庄王,庄王大怒,问众将:‘谁人敢去挑战?’大将乐伯应声而出曰:‘臣愿往!’
乐伯乘单车,许伯为御,摄叔为车右,许伯驱车如风,径逼晋垒,乐伯故意代御执辔,使许伯下车饰马正鞅,以示闲暇,有游兵十余人过之,乐伯不慌不忙,一箭发去,射倒一人。
摄叔跳下车,又只手生擒一人,飞身上车,余兵发声喊都走。
许伯仍为御,望本营而驰,晋军知楚将挑战杀人,分为三路追赶将来,鲍癸居中,左有逢宁,右有逢盖,乐伯大喝曰:‘吾左射马,右射人,射错了,就算我输!’乃将雕弓挽满,左一箭,右一箭,忙忙射去,有分有寸,不差一些,左边连射倒三四匹马,马倒,车遂不能行动,右边逢盖面门亦中一箭,军士被箭伤者甚多,左右二路追兵,俱不能进,只有鲍癸紧紧随后。
看看赶著,乐伯只存下一箭了,搭上弓靶,欲射鲍癸,想道:‘我这箭若不中,必遭来将之手!’正转念间,车驰马骤之际,赶出一头麋来,在乐伯面前经过,乐伯心下转变,一箭望麋射去,刚刚的直贯麋心,乃使摄叔下车取麋,以献鲍癸曰:‘愿充从者之膳!’鲍癸见乐伯矢无虚发,心中正在惊惧,因其献麋,遂假意叹曰:‘楚将有礼,我不可犯也!’麾左右回车,乐伯徐行而返,有诗为证:单车挑战骋豪雄,车似雷轰马似龙。神箭将军谁不怕?追军缩首去如风。
晋将魏錡知鲍癸放走了乐伯,心中大怒曰:‘楚来挑战,晋国独无一人敢出军前,恐被楚人所笑也,小将亦愿以单车,探楚之强弱。’赵旃曰:‘小将愿同魏将军走遭。’林父曰:‘楚来求和,然后挑战,子若至楚军,也将和议开谈,方是答礼。’魏錡答曰:‘小将便去请和。’赵旃先送魏錡登车,谓魏錡曰:‘将军报鸠居之使,我报乐伯,各任其事可也!’
却说上军元帅士会,闻赵、魏二将讨差往楚,慌忙来见荀林父,欲止其行,比到中军,二将已去矣。
士会私谓林父曰:‘魏錡、赵旃自恃先世之功,不得重用,每怀怨望之心,况血气方刚,不知进退,此行必触楚怒,倘楚兵猝然乘我,何以御之?’
时副将郤克亦来言:‘楚意难测,不可不备。’
先縠大叫曰:‘旦晚厮杀,何以备为?’荀林父不能决。
士会退谓郤克曰:‘荀伯木偶耳!我等宜自为计。’乃使郤克约会上军大夫巩朔、韩穿,各率本部兵,分作三处,伏于敖山之前,中军大夫赵婴齐,亦虑晋师之败,预遣人具舟于黄河之口。
话分两头,再说魏錡一心忌荀林父为将,欲败其名,在林父面前只说请和,到楚军中,竟自请战而还。
楚将潘党知蔡鸠居出使晋营,受了晋将辱骂,今日魏錡到此,正好报仇,忙趋入中军,魏錡已自出营去了,乃策马追之,魏錡行及大泽,见追将甚紧,方欲对敌,忽见泽中有麋六头,因想起楚将战麋之事,弯起弓来,也射倒一麋,使御者献于潘党曰:‘前承乐将军赐鲜,敬以相报。’潘党笑曰:‘彼欲我描旧样耳。我若追之,显得我楚人无礼。’亦命御者回车而返。
魏錡还营,诡说:‘楚王不准讲和,定要交锋,决一胜负。’
荀林父问:‘赵旃何在?’魏錡曰:‘我先行,彼在后,未曾相值。’林父曰:‘楚既不准和,赵将军必然吃亏。’乃使荀率车屯车二十乘,步卒千五百人,往迎赵旃。
却说赵旃夜至楚军,布席于军门之外,车中取酒,坐而饮之,命随从二十余人,效楚语,四下巡绰,得其军号,混入营中。
有兵士觉其伪,盘诘之,其人拔刀伤兵士,营中乱嚷起来,举火搜贼,被获一十余人,其余逃出,见赵旃尚安坐席上,扶之起,登车,觅御人,已没于楚军矣。
天色渐明,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饿不能驰,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自驾戎辂,引兵追赶,其行甚速,赵旃恐为所及,弃其车,奔入万松林内,为楚将屈荡所见,亦下车逐之。
赵旃将甲裳挂于小小松树之上,轻身走脱。屈荡取甲裳并车马,以献庄王,方欲回辕,望见单车风驰而至。
视之,乃潘党也,党指北向车尘,谓楚王曰:‘晋师大至矣!’
这车尘却是荀林父所遣车屯车,迎接赵旃者,潘党远远望见,误认以为大军,未免轻事重报,吓得庄王面如土色。
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领著一队车马飞到。这员大臣是谁?乃是令尹孙叔敖。
庄王心下稍安,问:‘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而来救寡人?’孙叔敖对曰:‘臣不知也。但恐君王轻进,误入晋军,臣先来救驾,随后三军俱至矣!’
庄王北向再看时,见尘头不高,曰:‘非大军也,’孙叔敖对曰:‘《兵法》有云,‘宁可我迫人,莫使人迫我’,诸将既已到齐,吾王可传令,只顾杀向前去,若挫其中军,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
庄王果然传令,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以左军攻晋上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以右军攻晋下军;自引中军两广之众,直捣荀林父大营。
庄王亲自援桴击鼓,众军一齐擂鼓,鼓声如雷,车驰马骤,步卒随著车马,飞奔前行。
晋军全没准备。荀林父闻鼓声,才欲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布满于营外。
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传令并力混战。
楚兵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分明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
晋兵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还不知东西南北,‘没心人遇有心人’,怎生抵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楚兵砍瓜切菜,乱杀一回,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荀罃乘著车屯车,迎不著赵旃,却撞著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楚兵大至,寡不敌众,步卒奔散,荀罃所乘左骖,中箭先倒,遂为熊负羁所擒。
再说晋将逢伯,引其二子逢宁、逢盖,共载一小车,正在逃奔。
恰好赵旃脱身走到,两趾俱裂,看见前面有乘车者,大叫:‘车中何人?望乞挈带!’逢伯认得是赵旃声音,吩咐二子:‘速速驰去,勿得反顾,’二子不解其父之意,回头看之,赵旃即呼曰:‘逢君可载我!’二子谓父曰:‘赵叟在后相呼。’逢伯大怒曰:‘汝既见赵叟,合当让载也!’叱二子下车,以辔援赵旃,使登车同载而去。
逢宁,逢盖失车,遂死于乱军之中。
荀林父同韩厥,从后营登车,引著败残军卒,取路山右,沿河而走,弃下车马器仗无算。
先縠自后赶上,额中一箭,鲜血淋漓,扯战袍裹之。
林父指曰:‘敢战者亦如是乎?’
行至河口,赵括亦到,诉称其兄赵婴齐,私下预备船只,先自济河:‘不通我每得知,是何道理?’
林父曰:‘死生之际,何暇相闻也?’赵括恨恨不已,自此与婴齐有隙。
林父曰:‘我兵不能复战矣。目前之计,济河为急,’乃命先縠往河下招集船只,那船俱四散安泊,一时不能取齐。
正扰攘之际,沿河无数人马,纷纷来到。
林父视之,乃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书,被楚将公子侧袭败,驱率残兵,亦取此路而来。
两军一齐在岸,那一个不要渡河的,船数一发少了。
南向一望,尘头又起。
林父恐楚兵乘胜穷追,乃击鼓出令曰:‘先济河者有赏。’两军夺舟,自相争杀。
及至船上人满了,后来者攀附不绝,连船覆水,又坏了三十余艘。
先縠在舟中喝令军士:“但有攀舷扯桨的,用刀乱砍其手!”
各船俱效之,手指砍落舟中,如飞花片片,数掬不尽,皆投河中。
岸上哭声震响,山谷俱应,天昏地惨,日色无光。
史臣有诗云:
舟翻巨浪连帆倒,人逐洪波带血流。
可怜数万山西卒,半丧黄河作水囚。
后面尘头又起。
乃乃是赵同、魏錡、逢伯、鲍癸一班败将,陆续逃至。
荀首已登舟,不见其子荀罃,使人于岸呼之。
有小军看见荀罃被楚所获,报知荀首。
荀首曰:“吾子既失,吾不可以空返!”
乃重复上岸,整车欲行。
荀林父阻之曰:“已陷楚,往亦无益。”
荀首曰:“得他人之子,犹可换回吾子也!”
魏錡素与荀罃相厚,亦愿同行。
荀首甚喜,聚起荀氏家兵,尚有数百人。
更兼他平昔恤民爱士,大得军心。
故下军之众,在岸者无不乐从;
即已在舟中者,闻说下军荀大夫欲入楚军寻小将军,
亦皆上岸相从,愿效死力。
此时一股锐气,比著全军初下寨时,反觉强旺。
荀首在晋,亦算是数一数二的射手,多带良箭,撞入楚军。
遇著老将连尹襄老,正在掠取遗车弃仗,不意晋兵猝至,不作整备,
被荀首一箭射去,恰穿其颊,倒于车上。
公子谷臣看见襄老中箭,驰车来救,魏錡就迎住厮杀。
荀首从旁觑定,又复一箭,中其右腕。
谷臣负痛拔箭,被魏錡乘势将谷臣活捉过来,并载襄老之尸。
荀首曰:“有此二物,可以赎吾子矣!楚师强甚,不可当也。”
乃策马急驰。
比及楚军知觉,欲追之,已无及矣。
且说公子婴齐来攻上军,士会预料有事,探信最早,先已结阵,
且战且走。
婴齐追及敖山之下,忽闻炮声大震,一军杀出,当头一员大将在车中高叫:“巩朔在此,等候多时矣!”
婴齐倒吃了一惊。
巩朔接住婴齐厮杀,约斗二十余合,不敢恋战,保著士会,徐徐而走。
婴齐不舍,再复追来,前面炮声又起,韩穿起兵来到。
偏将蔡鸠居出车迎敌,方欲交锋,山凹里炮声又震,旗旆如云,大将郤克引兵又至。
婴齐见埋伏甚众,恐堕晋计,鸣金退师。
士会点查将士,并不曾伤折一人。
遂依敖山之险,结成七个小寨,连络如七星,楚不敢逼。
直到楚兵尽退,方才整旆而还。
此是后话。
再说荀首兵转河口,林父大兵尚未济尽,心甚惊惶,
却喜得赵婴齐渡过北岸,打发空船南来接应。
时天已昏黑,楚军已至邲城,伍参请速追晋师。
庄王曰:“楚自城濮失利,贻羞社稷,此一战可雪前耻矣。
晋、楚终当讲和,何必多杀?”
乃下令安营,晋军乘夜济河,纷纷扰扰,直乱到天明方止。
史臣论荀林父智不能料敌,才不能御将,
不进不退,以至此败,遂使中原伯气,尽归于楚,岂不伤哉?
有诗云:
阃外元戎无地天,如何裨将敢挠权?
舟中掬指真堪痛,纵渡黄河也腆然!
郑襄公知楚师得胜,亲自至邲城劳军,迎楚王至于衡雍,
僭居王宫,大设筵席庆贺。
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
庄王曰:“晋非有罪可讨,寡人幸而胜之,
何武功之足称耶?”
命军士随在掩埋遗骨,为文祭祀河神。
奏凯而还,论功行赏,嘉伍参之谋,用为大夫,
伍举、伍奢、伍尚、伍员即其后也。
令尹孙叔敖叹曰:“胜晋大功,出自嬖人,
吾当愧死矣!”
遂郁郁成疾。
话分两头,却说荀林父引败兵还见景公,
景公欲斩林父,群臣力保曰:“林父先朝大臣,
虽有丧师之罪,皆是先縠故违军令,所以致败,
主公但斩先縠,以戒将来足矣!
昔楚杀得臣而文公喜,秦留孟明而襄公惧,
望主公赦林父之罪,使图后效。”
景公从其言,遂斩先縠,复林父原职,
命六卿治兵练将,为异日报仇之举。
此周定王十年事也。
定王十二年春三月,楚令尹孙叔敖病笃,
嘱其子孙安曰:“吾有遗表一通,死后为我达于楚王,
楚王若封汝官爵,汝不可受,汝碌碌庸才,
非经济之具,不可滥厕冠裳也,
若封汝以大邑,汝当固辞,辞之不得,
则可以寝邱为请,此地瘠薄,非人所欲,
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
言毕遂卒。
孙安取遗表呈上,楚庄王启而读之,
表曰:
臣以罪废之余,蒙君王拔之相位。
数年以来,愧乏大功,有负重任。
今赖君王之灵,获死牖下,
臣之幸矣。
臣止一子,不肖,不足以玷冠裳;
臣之从子薳凭,颇有才能,可任一职。
晋号世伯,虽偶败绩,不可轻视,
民苦战斗已久,惟息兵安民为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愿王察之。
庄王读罢,叹曰:
孙叔死不忘国,寡人无福,
天夺我良臣也?
即命驾往视其殓,
抚棺痛哭,
从行者莫不垂泪。
次日,以公子婴齐为令尹;
召薳凭为箴尹,是为薳氏。
庄王欲以孙安为工正,
安守遗命,力辞不拜,
退耕于野。
庄王所宠优人孟侏儒,谓之优孟,
身不满五尺,平日以滑稽调笑,
取欢左右,一日出郊,
见孙安砍下柴薪,自负而归。
优孟迎而问曰:
公子何自劳苦负薪?
孙安曰:
父为相数年,
一钱不入私门,
死后家无余财,
吾安得不负薪乎?
优孟叹曰:
公子勉之,
王行且召子矣!
乃制孙叔敖衣冠、剑履一具,
并习其生前言动,
摹拟三日,
无一不肖,
宛如叔敖之再生也。
值庄王宴于宫中,
召群优为戏。
优孟先使他优扮为楚王,
为思慕叔敖之状,
自己扮叔敖登场。
楚王一见,大惊曰:“孙叔无恙乎,寡人思卿至切,可仍来辅相寡人也!”
优孟对曰:“臣非真叔敖,偶似之耳。”
楚王曰:“寡人思叔敖不得见,见似叔敖者,亦足少慰寡人之思,卿勿辞,可即就相位。”
优孟对曰:“王果用臣,于臣甚愿。但家有老妻,颇能通达世情,容归与老妻商议,方敢奉诏。”
乃下场,复上曰:“臣适与老妻议之,老妻劝臣勿就。”
楚王问曰:“何故?”
优孟对曰:“老妻有村歌劝臣,臣请歌之。”
遂歌曰:
贪吏不可为而可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
贪吏不可为者,污且卑;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
廉吏可为者,高且洁;而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
君不见楚之令尹孙叔敖,生前私殖无分毫,一朝身没家凌替,子孙丐食栖蓬蒿!
劝君勿学孙叔敖,君王不念前功劳。
庄王在席上见优孟问答,宛似叔敖,心中已是凄然。
及闻优孟歌毕,不觉潸然泪下曰:“孙叔之功,寡人不敢忘也!”
即命优孟往召孙安。
孙安敝衣草屦而至,拜见庄王,庄王曰:“子穷困至此乎?”
优孟从旁答曰:“不穷困,不见前令尹之贤。”
庄王曰:“孙安不愿就职,当封以万家之邑。”
安固辞。
庄王曰:“寡人主意已定,卿不可却。”
孙安奏曰:“君王倘念先臣尺寸之劳,给臣衣食,愿得封寝邱,臣愿足矣。
庄王曰:“寝邱瘠恶之土,卿何利焉?”
孙安曰:“先臣有遗命,非此不敢受也。”
庄王乃从之。
后人以寝邱非善地,无人争夺,遂为孙氏世守,此乃孙叔敖先见之明。
史臣有诗单道优孟之事,诗曰:
清官遑计子孙贫,身死褒崇赖主君。
不是侏儒能讽谏,庄王安肯念先臣?
却说晋臣荀林父,闻孙叔敖新故,知楚兵不能骤出,乃请师伐郑,大掠郑郊,扬兵而还。
诸将请遂围郑,林父曰:“围之未可遽克,万一楚救忽至,是求敌也。
姑使郑人惧而自谋耳。”
郑襄公果大惧,遣使谋之于楚,且以其弟公子张,换公子去疾回郑,共理国事。
庄王曰:“郑苟有信,岂在质乎?”
乃悉遣之。
因大集群臣计议。
不知所议何事?
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译文
荀林父纵属亡师孟侏儒托优悟主
话说晋景公即位三年,听说楚王亲自率军攻打郑国,想要救郑,于是任命荀林父为中军元帅,先縠为副将;士会为上军元帅,郤克为副将;赵朔为下军元帅,栾书为副将。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还有部将魏錡、赵旃、荀罃、逢伯、鲍癸等数十人,起兵车共六百辆,在夏六月从绛州出发,到达黄河口,前哨探得郑城被楚军长期围困,等待救援却迟迟不来,已经向楚军投降,楚军也即将北归。
荀林父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士会说:“救援已经来不及,与楚军交战也没有名分。不如撤军,等待下一次行动。”荀林父认为他说的对,于是命令众将撤军。中军有一位上将挺身而出说:“不可以,不可以!晋国之所以能成为诸侯之霸主,是因为它能够扶危救难,现在郑国等待救援却迟迟不来,不得不向楚军投降;如果我们击败楚军,郑国必定会归附晋国。现在放弃郑国而逃避楚军,小国还能依靠什么呢?晋国再也不能成为诸侯之霸主了!元帅如果一定要撤军,我愿意率领本部军队前进。”
荀林父看到这位上将,原来是中军副将先縠,字彘子。荀林父说:“楚王亲自在军中,兵力强大,将领众多,你率领偏师独自前往,就像把肉扔给饿虎,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先縠怒吼着说:“如果我不去,别人会说堂堂晋国没有一个敢战的勇士,岂不可耻?这次行动即使战死在阵前,也不失志气!”
说完就走出营门,遇到赵同、赵括兄弟,告诉他们:“元帅害怕楚军而撤军,我将独自前往!”赵同、赵括说:“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我们兄弟愿意率领本部军队跟随。”三人不顾将令,率领军队渡过黄河,荀罃不见了赵同,士兵报告说:“他已经跟随先将军去迎击楚军了。”荀罃大惊,向司马韩厥报告。
韩厥特地来到中军,见到荀林父,说:“元帅难道没有听说彘子渡河的事吗?如果遇到楚军,必定会失败。你总领中军,而彘子损失军队,责任都在你身上,你打算怎么办?”荀林父惊恐地询问计策。韩厥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三军一起前进,如果取得胜利,你就有功了,万一不胜利,六人共同承担责任,不是比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要好吗?”
荀林父下拜说:“你说得对。”于是传令三军一起渡河,在敖、鄗两山之间扎营。先縠高兴地说:“果然知道元帅不能违背我的话。”
话分两头。再说郑襄公得知晋军人数众多,担心一旦战胜,晋国会追究郑国从楚国的罪行,于是召集大臣商议,大夫皇戍进言说:“我请求作为君主使者去晋军,劝说他们与楚军交战。晋国胜利就跟随晋国,楚国胜利就跟随楚国。选择强者侍奉,有什么可担心的?”
郑伯认为他的计谋好,于是派皇戍前往晋军,传达郑伯的命令说:“我们的君主等待上国的救援,就像等待及时雨一样。因为国家即将危亡,暂时在楚国求得安宁,只是为了救亡,并不是敢背叛晋国。楚军战胜郑国而骄傲,而且长期出征疲惫不堪,晋国如果攻击他们,我们愿意作为后援。”先縠说:“击败楚军,使郑国归附,就在这一举了。”栾书说:“郑国人反复无常,他们的话不可信!”赵同、赵括说:“属国帮助我们作战,这个机会不可失,彘子的话是对的!”于是不遵从荀林父的命令,赵同和先縠竟然与皇戍商定了与楚军交战的约定。
谁知郑襄公又另外派人前往楚军,也劝说楚王与晋国交战。这样两边都在挑逗对方,坐观成败。孙叔敖担心晋军势力强大,对楚王说:“晋国人没有决战的意图,我们不如请求讲和。请求而不被接受,然后交战,那么责任就在晋国了。”庄王认为他说得对,派蔡鸠居前往晋国请求停止战争,恢复和平,荀林父很高兴说:“这是两国之福啊!”
先縠对蔡鸠居骂道:“你夺走了我的属国,又用和谈拖延我。就算元帅愿意和谈,我先縠也绝不会同意,一定要杀得你片甲不留,才显出我先縠的手段!快去告诉楚王,让他早早逃走,饶他性命!”蔡鸠居被骂了一顿,抱着头逃跑了,正要出营门,又遇到赵同、赵括兄弟,用剑指着他说:“如果你再来,我先教你吃我一剑!”
鸠居出了晋营,又遇到晋将赵旃,赵旃弯弓对他说:“你是我箭靶上的肉,早晚会被我擒获。麻烦你传话,让你的蛮王小心!”鸠居回到本营,向庄王报告,庄王大怒,问众将:“谁敢去挑战?”大将乐伯应声而出说:“臣愿意前往!”
乐伯乘坐单车,许伯驾车,摄叔为车右,许伯驾车如风,直接冲向晋军营垒,乐伯故意代替驾车人执辔,让许伯下车整理马匹,以示从容不迫,有十多个游兵经过,乐伯不慌不忙,一箭射倒一人。摄叔跳下车,一只手擒获一人,飞身上车,其余士兵发出喊声都逃跑了。
许伯继续驾车,向本营驰去,晋军知道楚将挑战并杀人,分为三路追赶,鲍癸居中,左边有逢宁,右边有逢盖,乐伯大声说:“我左射马,右射人,射错了就算我输!”于是将弓拉满,左一箭,右一箭,忙忙射去,箭无虚发,左边连射倒三四匹马,马倒车不能动,右边逢盖的面门也被射中一箭,士兵被箭射伤的很多,左右两路追兵都不能前进,只有鲍癸紧紧追赶。
眼看追上,乐伯只剩下一箭了,搭上弓弦,想要射鲍癸,想到:“我这箭如果不中,必定会被来将所杀!”正当他转念之间,车马飞驰之际,突然出现一头麋鹿,在乐伯面前经过,乐伯心中一转,一箭射去,正好射中麋鹿的心脏,于是让摄叔下车取麋鹿,献给鲍癸说:“愿意作为随从的餐食!”鲍癸看到乐伯箭无虚发,心中正惊惧,因为献上麋鹿,于是假装叹息说:“楚将有礼,我不能侵犯!”指挥左右回车,乐伯慢慢返回,有诗为证:单车挑战显豪雄,车如雷轰马如龙。神箭将军谁不怕?追军缩首去如风。
晋将魏錡知道鲍癸放走了乐伯,心中大怒说:“楚军来挑战,晋国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军前,恐怕被楚人所笑,我也愿意以单车探查楚军的强弱。”赵旃说:“我愿意和魏将军一起去。”荀林父说:“楚军来求和,然后挑战,你如果到楚军,也将和谈,才是对等的礼节。”魏錡回答:“我去请求和谈。”赵旃先送魏錡上战车,对魏錡说:“将军去回复鸠居的使者,我去回复乐伯,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上军元帅士会,听说赵、魏两位将军被派去楚国,急忙来见荀林父,想要阻止他们出发,等他赶到中军时,两位将军已经走了。士会私下对林父说:‘魏錡、赵旃自以为有先祖的功绩,却得不到重用,常常心怀怨恨,何况他们血气方刚,不知进退,这次去楚国必定会触怒楚人,如果楚军突然袭击我们,我们该如何应对?’这时副将郤克也来说:‘楚国的意图难以预测,我们不能不做好准备。’先縠大喊道:‘早晚都要打仗,还准备什么?’荀林父无法做出决定。
士会退下后对郤克说:‘荀伯木只是一个木偶!我们应该自己想办法。’于是让郤克约上军大夫巩朔、韩穿,各自率领本部兵马,分三处埋伏在敖山之前,中军大夫赵婴齐也担心晋军会失败,提前派人到黄河口准备船只。
再说魏錡一心想要败坏荀林父的名声,想在林父面前假装求和,一到楚军就主动请战回来。
楚将潘党知道蔡鸠居出使晋营,受到了晋将的侮辱,今天魏錡到了,正好报仇,急忙进入中军,魏錡已经自己出营了,于是骑马追赶,魏錡走到大泽,见追兵很紧,正要迎战,忽然看到泽中有六头麋鹿,于是想起楚将战麋的事,拿起弓箭,射倒一头麋鹿,让车夫献给潘党说:‘之前承蒙乐将军赐予鲜果,现在以此相报。’潘党笑着说:‘他们只是想让我效仿旧样。如果我追击,显得我们楚人无礼。’也命令车夫掉头返回。
魏錡回到营地,假装说:‘楚王不准讲和,一定要交战,一决胜负。’
荀林父问:‘赵旃在哪里?’魏錡说:‘我先出发,他在后面,还没遇见。’林父说:‘楚王既然不准讲和,赵将军必然会有损失。’于是派荀率车二十辆,步兵一千五百人,去迎接赵旃。
再说赵旃夜间到达楚军,在军门外铺好席子,从车中拿出酒来,坐着喝酒,命令随从二十多人模仿楚语,四处巡逻,获取了楚军的军号,混入营地。有士兵发现他的伪装,盘问了他,他抽出刀刺伤士兵,营地中乱作一团,点燃火把搜捕,抓获了十多人,其余的逃出去,看到赵旃还坐在席子上,扶他起来,登上车,寻找车夫,车夫已经失踪在楚军中了。
天色渐亮,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因饥饿无法奔跑,楚庄王听说营中有敌人逃跑,亲自驾车,带领军队追赶,行进速度很快,赵旃担心被追上,丢弃了车,逃入万松林中,被楚将屈荡看见,也下车追赶。赵旃把铠甲挂在小松树上,轻身逃脱。屈荡取走铠甲和车马,献给庄王,正要回转,看到一辆单车风驰电掣般赶来。
这车尘是荀林父派去迎接赵旃的车队,潘党远远望见,误以为是晋军的大军,不免小事化大,吓得庄王脸色惨白。忽然听到南方鼓角声震天,为首一位大臣,率领一队车马飞驰而来。这位大臣是谁?是令尹孙叔敖。庄王心里稍微安定下来,问:‘相国怎么知道晋军到了,来救我?’孙叔敖回答说:‘我不知道。只是担心君王轻率行动,误入晋军,我先来救驾,随后三军都会到来。’庄王向北再看,尘土不高,说:‘不是大军。’孙叔敖回答说:‘《兵法》有云,宁可我逼迫敌人,不可让人逼迫我,众将已经到齐,君王可以下令,只管杀向前去,如果挫败了晋军的中军,其余两军都不能立足了!’
庄王果然传令,让公子婴齐和副将蔡鸠居,率领左军攻打晋军上军;公子侧和副将工尹齐,率领右军攻打晋军下军;自己带领中军两广之众,直捣荀林父的大营。庄王亲自击鼓,众军一起擂鼓,鼓声如雷,车马奔驰,步兵跟随车马,飞快前进。
晋军毫无准备。荀林父听到鼓声,正要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经布满了营地外。真是出其不意!林父慌乱无计,下令全力混战。楚兵人人耀武扬威,分明像是海啸山崩,天崩地裂。晋兵像是久梦初醒,大醉方醒,还不知道东南西北,‘没心人遇有心人’,怎能抵挡得住?一时间,晋军像鱼鸟一样四散奔逃,被楚兵砍瓜切菜般乱杀,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荀罃乘坐的车队没有迎到赵旃,却遇到了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楚兵大至,寡不敌众,步兵溃散,荀罃所乘的左骖中箭先倒,于是被熊负羁擒获。
再说晋将逢伯,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逢宁、逢盖,共同乘坐一辆小车,正在逃跑。恰好赵旃逃脱出来,双脚都裂开了,看到前面有车,大喊:‘车中是什么人?请带我走!’逢伯认出是赵旃的声音,吩咐两个儿子:‘快快赶路,不要回头!’两个儿子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赵旃就喊:‘逢君可以带我走!’两个儿子对父亲说:‘赵老先生在后面叫。’逢伯大怒说:‘既然看到赵老先生,就应该让给他位置!’喝令两个儿子下车,用缰绳拉起赵旃,让他上车一起离开。逢宁、逢盖失去了车,在乱军中死去。
荀林父和韩厥,从后营登上车,带领败残的士兵,取道山右,沿着河边逃跑,丢弃了大量的车马武器。
先縠从后面赶上,额中中箭,鲜血淋漓,扯下战袍包扎。林父指着先縠说:‘敢战的也应该是这样吗?’
走到河边,赵括也到了,抱怨说:‘我哥哥赵婴齐私下准备了船只,自己先渡河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林父说:‘生死关头,哪有时间通知你?’赵括恨恨不已,从此与赵婴齐有了矛盾。林父说:‘我们的军队不能再战了。目前的办法,是赶紧渡河,’于是命令先縠到河边招集船只,那些船都散落在各处,一时间无法全部召集。
正在混乱之际,沿河无数人马纷纷到来。林父一看,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书,被楚将公子侧袭败,带领残兵,也取这条路而来。两军一起在岸边,没有一个不想渡河的,船的数量越来越少了。向南望去,尘土又起了。
林父担心楚军乘胜追击,击鼓下令:‘先渡河的赏。’两军争抢船只,互相争斗。等到船上的人都满了,后来的人攀附不绝,连船都翻了,又坏了三十多艘。
先縠在船上喝令军士:‘凡是攀爬船舷或扯动船桨的,用刀砍掉他们的手!’各船都效仿这样做,手指被砍落在船中,像飞舞的花瓣一样,数也数不清,都扔进了河里。岸上的哭声震耳欲聋,山谷都回响着,天空昏暗,日月无光。
史臣有诗云:
船翻巨浪连帆倒,人逐洪波带血流。
可怜数万山西卒,半丧黄河作水囚。
后面尘土飞扬。赵同、魏錡、逢伯、鲍癸一班败将,陆续逃到。荀首已经登上船,没有看到他的儿子荀罃,派人到岸上呼喊。有个小军看到荀罃被楚军俘虏,报告给荀首。荀首说:‘我的儿子已经失去了,我不能空手返回!’于是又重新上岸,整理车辆准备离开。荀林父阻止他说:‘已经陷入楚军,去也无益。’荀首说:‘得到别人的儿子,还可以交换回我的儿子!’
魏錡一向与荀罃关系亲密,也愿意同行。荀首非常高兴,召集起荀家的士兵,还有几百人。再加上他平时体恤百姓,爱护士兵,深得军心。所以岸上的士兵,没有一个不愿意跟随;即使在船上的士兵,听到下军荀大夫想要进入楚军寻找小将军的消息,也都上岸跟随,愿意拼死效力。这时候的锐气,反而比全军刚下寨时还要旺盛。
荀首在晋国,也算是一流的射手,带了很多好箭,冲入楚军。遇到老将连尹襄老,他正在抢夺遗弃的车辆和武器,没想到晋军突然到来,没有做好准备,被荀首一箭射中脸颊,倒在了车上。公子谷臣看到襄老中箭,驾着车来救,魏錡迎上去交战。荀首在旁边瞄准,又射出一箭,射中了谷臣的右腕。谷臣痛得拔出箭,被魏錡趁机活捉,并把谷臣和襄老的尸体一起带走。荀首说:‘有了这两样东西,可以换回我的儿子了!楚军太强大了,不能抵挡。’于是骑马急速逃跑。等到楚军反应过来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公子婴齐来攻打上军,士会预料到有事发生,最早探听到消息,已经先布好阵势,边打边退。婴齐追到敖山之下,忽然听到炮声大作,一支部队杀出,前面一位大将坐在车上高声喊道:‘巩朔在此,等了你们很久了!’婴齐吃了一惊。
巩朔接住婴齐交战,打了二十多回合,不敢恋战,保护着士会,慢慢地撤退。婴齐不舍,再次追来,前面又响起炮声,韩穿率领的部队赶到。偏将蔡鸠居驾着车出来迎战,正要交锋,山凹里又响起炮声,旗帜如云,大将郤克率领的部队又到了。婴齐看到埋伏的人很多,担心陷入晋军的计谋,吹响号角撤退。士会清点将士,并没有损失一个人。
于是依靠敖山的险要地形,结成了七个小营寨,连在一起像七颗星星,楚军不敢逼近。直到楚军全部撤退,才整顿军队返回。这是后话。
再说荀首的部队转到河口,荀林父的大部队还没有全部渡过河,心里非常惊慌,但很高兴赵婴齐已经渡过北岸,打发空船南来接应。当时天已经黑了,楚军已经到达邲城,伍参请求迅速追击晋军。庄王说:‘楚军自从城濮之战失利,给国家带来了耻辱,这一战可以洗刷前耻了。晋国和楚国最终会讲和,何必多杀?’于是下令安营扎寨,晋军趁着夜晚渡河,乱哄哄的,一直乱到天亮才结束。史臣评论荀林父智谋不足,才能不够,不进不退,以至于失败,使得中原的霸气全部归于楚国,岂不令人伤心?有诗云:
阃外元戎无地天,如何裨将敢挠权?舟中掬指真堪痛,纵渡黄河也腆然!
郑襄公知道楚军获胜,亲自到邲城慰劳军队,迎接楚王到衡雍,僭越地住在王宫里,大摆筵席庆祝。潘党请求收集晋军尸体,筑成‘京观’,以彰显武功于千秋万世。庄王说:‘晋国并没有什么罪可以讨伐,我侥幸取胜,哪里有什么武功值得称道呢?’命令士兵就地掩埋遗骨,为河神举行祭祀。
胜利返回后,论功行赏,嘉奖伍参的计谋,任命他为大夫,伍举、伍奢、伍尚、伍员就是他的后代。
令尹孙叔敖叹息说:‘战胜晋国的大功,出自宠臣,我应当感到羞愧!’于是忧郁成疾。
话分两头,再说荀林父带领败兵返回见晋景公,景公想要处斩荀林父,群臣竭力保佑说:‘荀林父是先朝的大臣,虽然有丧失军队的罪过,但都是因为先縠违反军令,所以导致失败,主公只需处斩先縠,以儆效尤即可!过去楚国杀了得臣,晋文公很高兴;秦国留下了孟明,秦襄公感到害怕,希望主公宽恕荀林父的罪过,让他有机会立功。’景公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于是处斩了先縠,恢复了荀林父的原职,命令六卿治理军队,训练将领,为将来报仇做准备。这是周定王十年的事情。
定王十二年春天三月,楚国的令尹孙叔敖病重,嘱咐他的儿子孙安说:‘我因为犯罪被废黜,承蒙君王提拔我为相位。这些年来,我感到惭愧,因为没有立下大的功绩,辜负了重任。现在依靠君王的恩宠,我得以在家中去世,这是我个人的幸运。我只有一个儿子,不成材,不足以辱没官职;我的侄子孙凭,有些才能,可以担任一职。晋国是世袭的霸主,虽然偶尔有败绩,但不能轻视,百姓苦于战争已久,最重要的是停战安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君王明察。
庄王读完遗表,叹息说:‘孙叔死不忘国家,我无福,天夺走了我的良臣啊?’于是命令驾车前往探望他的遗体,抚摸棺材痛哭,随行的人无不流泪。第二天,任命公子婴齐为令尹;召见孙凭为箴尹,这就是孙氏。庄王想要任命孙安为工正,孙安遵守遗命,坚决推辞不接受,退回到乡野耕作。
庄王所宠爱的优伶孟侏儒,被称为优孟,身高不足五尺,平时以滑稽幽默取悦左右,有一天出城外,看到孙安砍柴,自己背着回家。优孟迎上去问:‘公子为何自己辛苦背柴?’孙安说:‘父亲做相国多年,一钱不私吞,死后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我怎能不背柴呢?’优孟叹息说:‘公子努力吧,君王很快就会召见你!’
于是制作了孙叔敖的衣冠、剑履一套,并模仿他生前的言行举止,模仿了三天,没有一点不像,简直就像孙叔敖复活了一样。正值庄王在宫中设宴,召来群优表演。优孟先让他扮演楚王,表现出思念孙叔敖的样子,自己则扮演孙叔敖登台。
楚王一见到他,非常惊讶地说:‘孙叔敖你没事吧?我非常想念你,你可以继续来辅佐我吗!’优孟回答说:‘我不是真的孙叔敖,只是偶然长得像他而已。’楚王说:‘我非常想念孙叔敖却见不到他,见到像孙叔敖的人,也足以稍微安慰我的思念,你不要推辞,可以立即就任相位。’优孟回答说:‘如果君王真的要用我,我非常愿意。但是我家里有老妻,她很懂得世情,我想先回家与她商议一下,才敢接受诏令。’于是他下场去了,然后又上来报告说:‘我刚刚与老妻商议了一下,她劝我不要接受。’楚王问:‘为什么?’优孟回答说:‘老妻有一首村歌劝我,我请她唱一下。’于是她唱道:
贪污的官吏不做却可以做,廉洁的官吏可以做却不能做。贪污的官吏不做的原因是,他既污秽又卑微;却可以做的原因是,他的子孙可以乘坐坚固的车,驾驭肥壮的马!廉洁的官吏可以做的原因是,他高尚且纯洁;却不能做的原因是,他的子孙会穿着单薄的衣服,吃着不足的食物!你没看见楚国的令尹孙叔敖,生前没有私积一分钱,一旦去世,家道中落,子孙只能沿街乞讨,住在荒草丛中!劝你不要学习孙叔敖,君王没有忘记你过去的功劳。
庄王在宴席上看到优孟与楚王的问答,觉得他像极了孙叔敖,心中已经感到凄凉。等到听到优孟唱完歌,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地说:‘孙叔敖的功劳,我是不敢忘记的!’于是命令优孟去召回孙安。孙安穿着破旧的衣服,踩着草鞋来到,拜见庄王,庄王说:‘你为什么这么贫穷?’优孟在旁边回答:‘如果不贫穷,就不会见到前令尹的贤能。’
庄王说:‘孙安不愿意就职,应该封给他万家之邑。’孙安坚决推辞。庄王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能推辞。’孙安上奏说:‘君王如果还记得先臣的一点点功劳,给我衣食,我愿意被封在寝邱,这样就足够了。’庄王说:‘寝邱是贫瘠的土地,你有什么好处?’孙安说:‘先臣有遗命,我不敢接受别的。’庄王于是同意了。后人认为寝邱不是好地方,没有人争夺,于是孙家世世代代守护着它,这就是孙叔敖先见之明的结果。史官有诗专门记载优孟的事情,诗中说:
清官不必担心子孙贫穷,死后得到君王的褒扬。如果不是侏儒能够讽谏,庄王怎么会记得先臣的功劳?
再说晋国的臣子荀林父,听说孙叔敖去世了,知道楚军不会突然出兵,于是请求出兵攻打郑国,大肆掠夺郑国的郊外,然后带着军队回来。将领们请求继续围攻郑国,荀林父说:‘围攻他们还不容易攻克,万一楚军突然来救,那就是主动寻求敌人了。我们暂时让郑国人害怕,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郑襄公果然非常害怕,派人向楚国求和,并且用他的弟弟公子张交换公子去疾回到郑国,共同处理国事。庄王说:‘只要郑国有诚意,何必用质子呢?’于是全部放他们回去。
于是召集所有的大臣商议。不知道商议的是什么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注解
荀林父:晋国将领。
孟侏儒:孟侏儒,可能指孟明视,春秋时期秦国名将,此处可能是误写。
托优悟主:托优悟主,指依靠智者或贤者来引导君主,此处可能是指荀林父依靠智者决策。
晋景公:晋景公,春秋时期晋国国君,即位后第三年发生的故事。
楚王:指楚国的君主,此处可能为楚庄王。
郑:春秋时期的一个国家。
郑城:郑城,指郑国的都城。
绛州:绛州,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个州,位于今山西省南部。
黄河口:黄河口,指黄河入海的河口地区。
先縠:晋国将领,因为违反军令导致晋国军队的失败。
士会:士会,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上军元帅。
郤克:郤克,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上军副将。
赵朔:赵朔,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下军元帅。
栾书:栾书,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下军副将。
赵括:赵括是晋国的将领,他在文中与赵婴齐有隙。
赵婴齐:赵婴齐是晋国的将领,他在文中被提及私下预备船只。
巩朔:巩朔,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上军大夫。
韩穿:韩穿,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上军大夫。
荀首:晋国将领荀罃的父亲。
赵同:赵同,春秋时期晋国将领,此句中提到他是下军大夫。
韩厥:韩厥是晋国的将领,他在文中与荀林父一同撤退。
魏錡:晋国将领。
赵旃:赵旃,春秋时期晋国将领。
荀罃:荀首的儿子。
逢伯:逢伯是晋国的将领,他在文中被提及与他的两个儿子一同逃亡。
鲍癸:鲍癸,春秋时期晋国将领。
敖:敖,地名,此处指晋国的一座山。
鄗:鄗,地名,此处指晋国的一座山。
郑襄公:郑国的君主。
皇戍:皇戍,春秋时期郑国大夫。
孙叔敖:楚国的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家,以清廉著称。
庄王:楚国的君主,此处可能为楚庄王。
蔡鸠居:蔡鸠居是晋国的使者,在文中提到他在晋营受到辱骂。
乐伯:乐伯,春秋时期楚国将领。
许伯:许伯,春秋时期楚国将领。
摄叔:摄叔,春秋时期楚国将领。
上军元帅士会:上军元帅士会,指的是当时晋国上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士会。在古代,军队通常分为上、中、下三军,上军是三军中的最高级别,元帅则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赵、魏二将:赵、魏二将指的是赵国和魏国的两位将领,文中未具体提及姓名,但通常在古代战争中,将领的名字会被提及。
魏錡、赵旃:魏錡和赵旃是晋国的将领,文中提到他们自恃先世之功,不得重用,心怀怨望。
楚意难测:楚意难测,指的是楚国人的意图难以预测,这在古代战争中很常见,因为敌对双方的意图往往难以掌握。
副将郤克:郤克是荀林父的副将,他在文中提出对楚国的警惕。
荀伯木偶耳:荀伯木偶耳,是对荀林父的讽刺,认为他像木偶一样没有主见。
敖山:敖山是地名,文中提到晋军在敖山之前设伏。
黄河之口:黄河之口指的是黄河的入海口,文中提到赵婴齐在黄河之口预备船只。
楚将潘党:潘党是楚国的将领,他在文中与魏錡相遇,并试图报仇。
楚庄王:楚庄王是楚国的君主,他在文中亲自追赶赵旃。
令尹孙叔敖:令尹孙叔敖是楚国的相国,他在文中出现是为了帮助楚庄王应对晋军。
《兵法》:《兵法》指的是古代兵书,其中包含了许多军事策略和原则。
公子婴齐:公子婴齐是楚国的将领,他在文中被提及与荀林父的军队有过冲突。
赵朔、栾书:赵朔和栾书是晋国的将领,他们在文中被提及在楚军的袭击下败退。
公子侧:公子侧是楚国的将领,他在文中被提及袭击晋军。
工尹齐:工尹齐是楚国的将领,他在文中被提及与公子侧一同攻打晋军。
熊负羁:熊负羁是楚国的将领,他在文中擒获了荀罃。
逢宁、逢盖:逢宁和逢盖是逢伯的两个儿子,他们在文中被提及在逃亡中丧生。
车屯车:车屯车指的是荀林父派遣的军队,他们在黄河之口迎接赵旃。
左骖:左骖是指车辕左侧的马,文中提到荀罃的左骖中箭倒下。
戎辂:戎辂是指战车,文中提到楚庄王自驾戎辂追赶赵旃。
左军、右军、中军:左军、右军、中军是楚军的三个部分,文中提到楚王亲自率领中军。
广之众:广之众指的是广大的军队,文中提到楚王率领中军两广之众。
援桴击鼓:援桴击鼓是指指挥军队作战,文中提到楚王亲自援桴击鼓。
没心人遇有心人:没心人遇有心人,形容没有准备的人遇到了有准备的人,意味着晋军处于劣势。
没心人:没心人指的是没有准备的人,文中用来形容晋军的被动。
车尘:车尘指的是车马扬起的尘土,文中提到潘党误以为晋军大至。
车马器仗:车马器仗指的是车马和武器装备,文中提到晋军丢弃了大量的车马器仗。
扯战袍裹之:扯战袍裹之指的是用战袍包扎伤口,文中提到先縠用战袍裹住箭伤。
南向一望:南向一望指的是向南望去,文中提到荀林父看到尘头又起。
沿河无数人马:沿河无数人马指的是沿河而来的众多人马,文中提到赵朔、栾书率领的残兵。
攀附不绝:攀附不绝指的是人们争相攀爬船只,文中提到船上人满了,后来者攀附不绝。
连船覆水:连船覆水指的是船只因为拥挤而翻覆,文中提到因为拥挤,有三十余艘船翻覆。
縠:古代细麻布,这里指将领的细麻布衣服。
舷:船的两侧边缘。
扯桨:拉起船桨。
手指:手指。
投河:跳入河中。
史臣:古代史官,负责记录历史。
山西卒:来自山西的士兵。
尘头:尘土飞扬的样子,这里指败兵。
赵同、魏錡、逢伯、鲍癸:古代的将领。
楚:指楚国。
晋:指晋国。
连尹襄老:楚国的老将。
公子谷臣:楚国的公子。
景公:晋国的国君。
得臣:楚国的将领。
孟明:秦国的将领。
京观:用敌军尸体堆成的纪念物。
河神:河流的神祇。
令尹:楚国的最高官职,相当于宰相。
孙安:孙叔敖的后代。
优人:古代的艺人。
优孟:楚国的乐官,以善于模仿他人著称。
冠裳:冠帽和衣裳,指官服。
孙叔无恙乎:孙叔无恙乎,意为‘孙叔敖是否安然无恙’,孙叔敖是楚国的大臣。
寡人:古代君主自称的一种谦词,意为‘我’。
思卿至切:至切,意为非常深切,表示对孙叔敖的思念之情。
辅相:辅助和辅佐,指担任辅佐君主的职务。
偶似之耳:偶然相似,表示自己并非真正的孙叔敖。
臣非真叔敖:臣,表示谦称;真叔敖,真正的孙叔敖。
相位:指宰相的职位。
老妻:妻子,古时对妻子的称呼。
通达世情:通达,意为通晓;世情,指世间的情理。
商议:商量,讨论。
村歌:民间流行的歌曲。
贪吏:贪污的官吏。
廉吏:廉洁的官吏。
私殖:私人积累财富。
身没家凌替:身没,指人去世;家凌替,家道衰落。
敝衣草屦:敝衣,破旧的衣服;草屦,草编的鞋子,指简朴的服饰。
孙安固辞:固辞,坚决推辞。
寝邱:地名,位于今河南省。
侏儒:身高异常矮小的人,此处指优孟。
讽谏:委婉地劝谏。
晋臣荀林父:晋国的大臣荀林父。
师:军队。
公子张:郑国的公子。
公子去疾:郑国的公子。
信:信任。
悉遣之:全部遣送他们回去。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评注
楚王一见孙叔无恙,表达了对孙叔敖的深切思念,以及希望他能继续辅佐自己的意愿。这里的‘大惊’和‘思卿至切’都体现了楚王对孙叔敖的重视和信任,同时也反映出孙叔敖在楚王心中的地位之重。
优孟自称非真叔敖,只是偶然相似,这种自谦的态度体现了他的智慧和圆滑,同时也为后续的故事发展埋下了伏笔。
楚王对优孟的‘似叔敖’者亦足少慰寡人之思’的回应,表现出楚王对孙叔敖的深情厚谊,同时也反映了楚王对孙叔敖形象的依赖。
优孟以家有老妻需商议为由,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这既体现了他的机智,也显示了他对家庭责任的重视。
优孟与老妻的对话,通过村歌的形式,巧妙地表达了对贪吏和廉吏的对比,以及对孙叔敖忠诚清廉品质的赞美。这种对比和赞美,既是对当时社会现象的批判,也是对孙叔敖的怀念。
庄王在席上见优孟问答,宛似叔敖,心中凄然,这既是对孙叔敖的怀念,也是对优孟演技的认可。
优孟之歌使得庄王潸然泪下,表明他对孙叔敖的功绩不敢忘,同时也反映出庄王对孙叔敖的深深怀念。
孙安的穷困,以及优孟的回答,既是对孙叔敖忠诚品质的肯定,也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批判。
庄王封孙安万家之邑,孙安固辞,这体现了他的清廉和谦逊,同时也反映了他的忠诚。
孙安请求封寝邱,这既是对先臣遗命的尊重,也是对先臣智慧的认可。
晋臣荀林父请师伐郑,大掠郑郊,扬兵而还,这反映了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的争斗和战争频发。
郑襄公惧而谋于楚,楚王对郑的回应,既是对郑的信任,也是对孙叔敖忠诚品质的肯定。
大集群臣计议的情节,为后续故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同时也体现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