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八回-原文
里克两弑孤主穆公一平晋乱
话说荀息拥立公子奚齐,百官都至丧次哭临,惟狐突托言病笃不至,里克私谓丕郑父曰:‘孺子遂立矣,其若亡公子何?’
丕郑父曰:‘此事全在荀叔,姑与探之。’二人登车,同往荀息府中,息延入,里克告曰:‘主上晏驾,重耳、夷吾俱在外,叔为国大臣,乃不迎长公子嗣位,而立嬖人之子,何以服人?且三公子之党,怨奚齐子母入于骨髓,只碍主上耳,今闻大变,必有异谋。秦、翟辅之于外,国人应之于内,子何策以御之?’
荀息曰:‘我受先君遗托而傅奚齐,则奚齐乃我君矣,此外不知更有他人!万一力不从心,惟有一死,以谢先君而已。’
丕郑父曰:‘死无益也,何不改图?’
荀息曰:‘我既以忠信许先君矣,虽无益,敢食言乎?’二人再三劝谕,荀息心如铁石,终不改言,乃相辞而去。
里克谓郑父曰:‘我以叔有同僚之谊,故明告以利害,彼坚执不听,奈何?’
郑父曰:‘彼为奚齐,我为重耳,各成其志,有何不可。’
于是二人密约,使心腹力士,变服杂于侍卫服役之中,乘奚齐在丧次,就刺杀于苫块之侧,时优施在旁,挺剑来救,亦被杀,一时幕间大乱。
荀息哭临方退,闻变大惊,疾忙趋入,抚尸大恸曰:‘我受遗命托孤,不能保护太子,我之罪也。’便欲触柱而死,骊姬急使人止之曰:‘君柩在殡,大夫独不念乎?且奚齐虽死,尚有卓子在,可辅也。’荀息乃诛守幕者数十人,即日与百官会议,更扶卓子为君,时年才九岁。
里克、丕郑父佯为不知,独不与议。梁五曰‘孺子之死,实里、丕二人为先太子报仇也。今不与公议,其迹昭然,请以兵讨之。’
荀息曰:‘二人者,晋之老臣,根深党固,七舆大夫,半出其门,讨而不胜,大事去矣,不如姑隐之,以安其心而缓其谋,俟丧事既毕,改元正位,外结邻国,内散其党,然后乃可图矣。’
梁五退谓东关五曰:‘荀卿忠而少谋,作事迂缓,不可恃也。里、丕虽同志,衔怨独深。若除克,则丕氏之心惰矣。’
东关五曰:‘何策除之?’
梁五曰:‘今丧事在迩,诚伏甲东门,视其送葬,突起攻之。此一夫之力也。’
东关五曰:‘善。我有客屠岸夷者,能负三千钧绝地而驰,若啖以爵禄,此人可使也。’乃召屠岸夷而语之。
夷素与大夫骓遄相厚,密以其谋告于骓遄,问:‘此事可行否?’
遄曰:‘故太子之冤,举国莫不痛之,皆因骊姬母子之故。今里、丕二大夫,欲歼骊姬之党,迎立公子重耳为君,此义举也。汝若辅佞仇忠,干此不义之事,我等必不容汝。徒受万代骂名,不可,不可!’
夷曰:‘我侪小人不知也,今辞之何如?’
骓遄曰:‘辞之,则必复遣他人矣。子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逆党,我以迎立之功与子。子不失富贵,而且有令名,与为不义杀身孰得?’
屠岸夷曰:‘大夫之教是也。’
骓遄曰:‘得无变否?’
夷曰:‘大夫见疑,则请盟!’乃割鸡而为盟。夷去,遄即与丕郑父言之,郑父亦言于里克,各整顿家甲,约定送葬日齐发。
至期,里克称病不会葬,屠岸夷谓东关五曰:‘诸大夫皆在葬,惟里克独留,此天夺其命也,请授甲兵三百人,围其宫而歼之。’东关五大悦,与甲士三百,伪围里克之家。
里克故意使人如墓告变。荀息惊问其故,东关五曰:‘闻里克将乘隙为乱,五等辄使家客,以兵守之。成则大夫之功,不成不相累也。’荀息心如芒刺,草草毕葬,即使‘二五’勒兵助攻,自己奉卓子坐于朝堂,以俟好音。
东关五之兵先至东市,屠岸夷来见,托言禀事,猝以臂拉其颈,颈折坠,军中大乱。
屠岸夷大呼曰:‘公子重耳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奉里大夫之命,为故太子申生伸冤,诛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汝等愿从者皆来,不愿者自去。’
军士闻重耳为君,无不踊跃愿从者。
梁五闻东关五被杀,急趋朝堂,欲同荀息奉卓子出奔,却被屠岸夷追及。
里克、丕郑父、骓遄各率家甲,一时亦到。
梁五料不能脱,拔剑自刎,不断,被屠岸夷只手擒来,里克趁势挥刀,劈为两段。
时左行大夫共华,亦统家甲来助,一齐杀入朝门,里克仗剑先行,众人随之,左右皆惊散。
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卓子,右手举袖掩之,卓子惧而啼。
荀息谓里克曰:‘孺子何罪?宁杀我,乞留此先君一块肉!’
里克曰:‘申生安在?亦先君一块肉也!’
顾屠岸夷曰:‘还不下手!’
屠岸夷就荀息手中夺来,掷之于阶,但闻趷蹋一声,化为肉饼。
荀息大怒,挺佩剑来斗里克,亦被屠岸夷斩之。
遂杀入宫中,骊姬先奔贾君之宫,贾君闭门不纳,走入后园,从桥上投水中而死。
里克命戮其尸。
骊姬之娣虽生卓子,无宠无权,恕不杀,锢之别室。
尽灭‘二五’及优施之族。
髯仙有诗叹骊姬云:‘谮杀申生意若何?要将稚子掌山河。一朝母子遭骈戮,笑杀当年《暇豫》歌!’
又有诗叹荀息从君之乱命,而立庶孽,虽死不足道也。诗云:‘昏君乱命岂宜从?犹说硁硁效死忠。璧马智谋何处去,君臣束手一场空。’
里克大集百官于朝堂,议曰:‘今庶孽已除,公子中惟重耳最长且贤,当立。诸大夫同心者,请书名于简。’
丕郑父曰:‘此事非狐老大夫不可。’
里克即使人以车迎之。
狐突辞曰:‘老夫二子从亡。若与迎,是同弑也。突老矣,惟诸大夫之命是听。’
里克遂执笔先书己名,次丕郑父,以下共华、贾华、骓遄等共三十余人,后至者俱不及书。
以上士之衔假屠岸夷,使之奉表往翟,奉迎公子重耳。
重耳见表上无狐突名,疑之,魏犨曰:‘迎而不往,欲长为客乎?’
重耳曰:‘非尔所知也。群公子尚多,何必我,且二孺子新诛,其党未尽,入而求出,何可得也?天若祚我,岂患无国?’
狐偃亦以乘丧因乱,皆非美名,劝公子勿行。
乃谢使者曰:‘重耳得罪于父,逃死四方,生既不得展问安侍膳之诚,死又不得尽视含哭位之礼,何敢乘乱而贪国?大夫其更立他子,重耳不敢违。’
屠岸夷还报,里克欲遣使再往,大夫梁繇靡曰:‘公子孰非君者,盍迎夷吾乎?’
里克曰:‘夷吾贪而忍,贪则无信,忍则无亲,不如重耳。’
梁繇靡曰:‘不犹愈于群公子乎?’众人俱唯唯,里克不得已,乃使屠岸夷辅梁繇靡迎夷吾于梁。
且说公子夷吾在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子,名曰圉。
夷吾安居于梁,日夜望国中有变,乘机求入,闻献公已薨,即命吕饴甥袭屈城据之。
荀息为国中多事,亦不暇问。
及闻奚齐、卓子被杀,诸大夫往迎重耳,吕饴甥以书报夷吾,夷吾与虢射、郤芮商议,要来争国。
忽见梁繇靡等来迎,以手加额曰:‘天夺国于重耳,以授我也。’不觉喜形于色。
郤芮进曰:‘重耳非恶得国者,其不行必有疑也,君勿轻信。夫在内而外求君者,是皆有大欲焉。方今晋臣用事,里、丕为首,君宜捐厚赂以啖之,虽然,犹有危。夫入虎穴者,必操利器。君欲入国,非借强国之力为助不可。邻晋之国,惟秦最强,子盍遣使卑辞以求纳于秦乎,秦许我,则国可入矣。’
夷吾用其言,乃许里克以汾阳之田百万,许丕郑父以负葵之田七十万,皆书契而缄之。
先使屠岸夷还报,留梁繇靡使达手书于秦,并道晋国诸大夫奉迎之意。
秦穆公谓蹇叔曰:‘晋乱待寡人而平,上帝先示梦矣。寡人闻重耳、夷吾皆贤公子也,寡人将择而纳之。未知孰胜?’
蹇叔曰:‘重耳在翟,夷吾在梁,地皆密迩,君何不使人往吊。以观二公子之为人?’
穆公曰:‘诺。’
乃使公子絷先吊重耳,次吊夷吾。
公子絷至翟,见公子重耳,以秦君之命称吊,礼毕,重耳即退,絷使阍者传语:‘公子宜乘时图入,寡君愿以敝赋为前驱。’
重耳以告赵衰。赵衰曰:‘却内之迎,而借外宠以求入,虽入不光矣。’重耳乃出见使者曰:‘君惠吊亡臣重耳,辱以后命。亡人无宝,仁亲为宝,父死之谓何,而敢有他志。’遂伏地大哭,稽颡而退,绝无一私语。
公子絷见重耳不从,心知其贤,叹息而去。
遂吊夷吾于梁,礼毕,夷吾谓絷曰:‘大夫以君命下吊亡人,亦何以教亡人乎?’絷亦以‘乘时图入’相劝,夷吾稽颡称谢,入告郤芮曰:‘秦人许纳我矣。’
郤芮曰:‘秦人何私于我,亦将有取于我也。君必大割地以赂之。’
夷吾曰:‘大割地不损晋乎?’
郤芮曰:‘公子不返国,则梁山一匹夫耳,能有晋尺寸之土乎?他人之物,公子何惜焉。’
夷吾复出见公子絷,握其手谓曰:‘里克、丕郑皆许我矣,亡人皆有以酬之,且不敢薄也,苟假君之宠,入主社稷,惟是河外五城,所以便君之东游者。东尽虢地,南及华山,内以解梁为界,愿入之于君,以报君德于万一。’
出契于袖中,面有德色,公子絷方欲谦让,夷吾又曰:‘亡人另有黄金四十镒,白玉之珩六双,愿纳于公子之左右,乞公子好言于君,亡人不忘公子之赐。’公子絷乃皆受之。
史臣有诗云:‘重耳忧亲为丧亲,夷吾利国喜津津。但看受吊相悬处,成败分明定两人。’
絷返命于穆公,备述两公子相见之状。
穆公曰:‘重耳之贤,过夷吾远矣。必纳重耳。’
公子絷对曰:‘君之纳晋君也,忧晋乎,抑欲成名于天下乎。’
穆公曰:‘晋何与我事?寡人亦欲成名于天下耳。’
公子絷曰:‘君如忧晋,则为之择贤君。第欲成名于天下。则不如置不贤者。均之有置君之名,而贤者出我上,不贤者出我下,二者孰利?’
穆公曰:‘子之言,开我肺腑。’乃使公孙枝出车三百乘,以纳夷吾。
秦穆公夫人,乃晋世子申生之娣,是为穆姬,幼育于献公次妃贾君之宫,甚有贤德,闻公孙枝将纳夷吾于晋,遂为手书以属夷吾,言:‘公子入为晋君,必厚视贾君,其群公子因乱出奔,皆无罪,闻叶茂者本荣,必尽纳之,亦所以固我藩也。’
夷吾恐失穆姬之意,随以手书复之,一一如命。
时齐桓公闻晋国有乱,欲合诸侯谋之,乃亲至高梁之地,又闻秦师已出,周惠王亦遣大夫王子党率师至晋,乃遣公孙隰朋会周、秦之师,同纳夷吾,吕饴甥亦自屈城来会,桓公遂回齐。
里克、丕郑父请出国舅狐突做主,率群臣备法驾,迎夷吾于晋界。
夷吾入绛都即位,是为惠公,即以本年为元年。
按晋惠公之元年,实周襄王之二年也。
国人素慕重耳之贤,欲得为君,及失重耳得夷吾,乃大失望。
惠公既即位,遂立子圉为世子,以狐突、虢射为上大夫,吕饴甥、郤芮俱为中大夫,屠岸夷为下大夫,其余在国诸臣,一从其旧。
使梁繇靡从王子党如周,韩简从隰朋如齐,各拜谢纳国之恩。
惟公孙枝以索取河西五城之地,尚留晋国。
惠公有不舍之意,乃集群臣议之。
虢射目视吕饴甥,饴甥进曰:‘君所以赂秦者为未入,则国非君之国也,今既入矣,国乃君之国矣,虽不畀秦,秦其奈君何?’
里克曰:‘君始得国,而失信于强邻,不可,不如与之。’
郤芮曰:‘去五城是去半晋矣,秦虽极兵力,必不能取五城于我。且先君百战经营,始有此地,不可弃也。’
里克曰:‘既知先君之地,何以许之?许而不与,不怒秦乎?且先君立国于曲沃,地不过蕞尔,惟自强于政,故能兼并小国,以成其大。君能修政而善邻,何患无五城哉?’
郤芮大喝曰:‘里克之言,非为秦也,为取汾阳之田百万,恐君不与,故以秦为例耳。’
丕郑父以臂推里克,克遂不敢复言。
惠公曰:‘不与则失信,与之则自弱,畀一二城可乎?’
吕饴甥曰:‘畀一二城,未为全信也,而适以挑秦之争,不如辞之。’
惠公乃命吕饴甥作书辞秦。
书略曰:‘始夷吾以河西五城许君,今幸入守社稷,夷吾念君之赐,欲即践言。大臣皆曰:“地者,先君之地,君出亡在外,何得擅许他人?”寡人争之弗能得。惟君少缓其期,寡人不敢忘也。’
惠公问:‘谁人能为寡人谢秦者?’丕郑父愿往,惠公从之。
原来惠公求入国时,亦曾许丕郑父负葵之田七十万,惠公既不与秦城,安肯与里、丕二人之田?郑父口虽不言,心中怨恨,特地讨此一差,欲诉于秦耳。
郑父随公孙枝至于秦国,见了穆公,呈上国书。
穆公览毕,拍案大怒曰:‘寡人固知夷吾不堪为君,今果被此贼所欺!’欲斩丕郑父。
公孙枝奏曰:‘此非郑父之罪也,望君恕之。’
穆公余怒未尽,问曰:‘谁使夷吾负寡人者?寡人愿得而手刃之?’
丕郑父曰:‘君请屏左右,臣有所言。’穆公色稍和,命左右退于帘下,揖郑父进而问之。
郑父对曰:‘晋之诸大夫,无不感君之恩,愿归地者,惟吕饴甥、郤芮二人从中阻挠。君若重币聘问,而以好言召此二人,二人至,则杀之。君纳重耳,臣与里克逐夷吾,为君内应,请得世世事君,何如?’
穆公曰:‘此计妙哉,固寡人之本心也。’于是遣大夫冷至随丕郑父行聘于晋,欲诱吕饴甥、郤芮而杀之。
不知吕、郤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八回-译文
里克两次杀害了孤主穆公,一次平定了晋国的动乱。
话说荀息扶持公子奚齐登基,百官都来到丧次哭悼,只有狐突以病重为由没有到场。里克私下对丕郑父说:‘现在孺子已经登基了,那对亡公子怎么办呢?’
丕郑父说:‘这件事全看荀叔了,我们先去探探他的想法。’两人上车,一同前往荀息的府中,荀息请他们进去,里克告诉他说:‘主上驾崩,重耳和夷吾都在国外,作为国家的大臣,你不迎接长公子继位,却立了宠妃的儿子,怎么服众呢?而且三公子的党羽,对奚齐母子恨之入骨,只是碍于主上而已,现在听到大变故,必然会有别的计谋。秦国和翟国在国外支持他,国内的人也会响应,你有什么办法来应对他们呢?’
荀息说:‘我接受先君的遗托来辅佐奚齐,那么奚齐就是我的君主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如果力量不够,我只能一死,以向先君谢罪。’
丕郑父说:‘死是没有用的,为什么不改变计划呢?’
荀息说:‘我已经向先君承诺了忠诚和信用,即使没有用,我敢违背誓言吗?’两人多次劝告,荀息心如铁石,始终不改主意,于是告辞离开。
里克对郑父说:‘我因为他是同僚,所以明确告诉他利害,但他坚持不听,怎么办呢?’
郑父说:‘他为奚齐,我为重耳,各自实现自己的志向,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两人秘密约定,派心腹力士,改装混入侍卫中,趁着奚齐在丧次,就在苫块旁边将他刺杀。当时优施在旁边,挺剑来救,也被杀。一时间幕间大乱。荀息哭悼完刚退出来,听到变故,大惊失色,急忙进去,抚尸大哭说:‘我接受遗命托孤,却不能保护太子,这是我的罪过。’便想要撞柱而死,骊姬急忙派人阻止他说:‘君主的灵柩还在殡中,大夫难道不念及吗?而且奚齐虽然死了,还有卓子在,可以辅佐他。’荀息于是诛杀了守幕的几十人,当天与百官会议,立刻扶持卓子为君,当时他才九岁。
里克和丕郑父假装不知道,唯独不参与会议。梁五说:‘孺子的死,实际上是里、丕二人为了先太子报仇。现在不参与公议,痕迹明显,请出兵讨伐他们。’
荀息说:‘那两个人是晋国的老臣,根基深厚,七位大夫,一半出自他们门下,如果讨伐他们而不胜,大事就完了。不如暂时隐瞒,安抚他们的心,延缓他们的计划,等到丧事结束后,改元正位,对外结交邻国,对内瓦解他们的党羽,然后才能图谋。’
梁五退下后对东关五说:‘荀卿虽然忠诚,但缺乏谋略,行事迟缓,不能依靠。里、丕虽然志同道合,但对里克怨恨很深。如果除掉了里克,丕氏的心就会懈怠。’
东关五问:‘有什么办法除掉他?’
梁五说:‘现在丧事临近,真的可以埋伏甲士在东门,等他们送葬时突然攻击。’
东关五说:‘好。我有一个朋友屠岸夷,能背负三千斤重物在地面上奔跑,如果用爵位和俸禄诱惑他,这个人可以派用场。’于是召来屠岸夷并和他谈话。
屠岸夷平时和骓遄关系很好,秘密地把他的计划告诉了骓遄,问他:‘这件事可行吗?’
骓遄说:‘先太子的冤屈,全国上下无不痛心,都是因为骊姬母子的原因。现在里、丕两位大夫,想要消灭骊姬的党羽,迎立公子重耳为君,这是正义之举。如果你帮助仇人,背叛忠诚,我们不会容许你。只会让你背负万代的骂名,不可以,不可以!’
屠岸夷说:‘我们这些小人不知道,现在辞掉怎么样?’
骓遄说:‘辞掉的话,一定会再派别人来。你不如假装答应,然后反过来消灭叛逆,我用迎立新君的功绩奖励你。你不会失去富贵,而且会有好名声,和为不义之事而死相比,哪个更好呢?’
屠岸夷说:‘大夫的教诲是对的。’
骓遄问:‘会有变化吗?’
屠岸夷说:‘大夫怀疑我,那么请盟誓!’于是杀鸡作为盟誓。屠岸夷离开后,骓遄立刻告诉了丕郑父,丕郑父也告诉了里克,各自整顿家甲,约定在送葬那天一起行动。
到了那天,里克假装生病没有参加葬礼,屠岸夷对东关五说:‘所有的大夫都在葬礼上,只有里克一个人留下,这是天意夺走他的命。请给我三百人,围攻他的宫殿并消灭他。’东关五非常高兴,带着三百名甲士,假装围攻里克的住宅。
里克故意派人去墓地报告变故。荀息惊讶地问他原因,东关五说:‘听说里克将趁机作乱,我立即派家客带兵守卫。成功是大夫的功劳,不成功也不会连累我。’荀息心如芒刺,草草结束葬礼,立即派‘二五’勒兵助攻,自己带着卓子坐在朝堂上,等待好消息。
东关五的军队先到达东市,屠岸夷来见,假托禀报事情,突然用臂拉住他的脖子,脖子折断坠地,军中一片混乱。屠岸夷大声喊道:‘公子重耳引领秦国、翟国的军队,已经在城外,我奉里大夫的命令,为故太子申生申冤,诛杀奸臣,迎立重耳为君,愿意跟从的人一起来,不愿意的请自便。’
士兵们听说重耳将成为君主,无不踊跃愿意跟从。梁五听说东关五被杀,急忙赶到朝堂,想要和荀息带着卓子出逃,却被屠岸夷追上。里克、丕郑父、骓遄各自带着家甲,也立刻赶到。梁五知道无法逃脱,拔剑自刎,但没有断气,被屠岸夷一手擒住,里克趁机挥刀,将其劈成两段。当时左行大夫共华,也带着家甲前来助战,一齐杀入朝门,里克挥剑先行,众人跟随,朝中的官员都惊慌逃散。
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着卓子,右手举起袖子遮住他,卓子害怕地哭泣。荀息对里克说:‘孺子有什么罪?宁肯杀我,也请留下这块先君的肉!’
里克说:‘申生在哪里?这也是先君的一块肉!’
他看着屠岸夷说:‘还不动手!’
屠岸夷从荀息手中夺过卓子,扔到台阶上,只听一声响,卓子变成了肉饼。荀息大怒,拔出佩剑与里克搏斗,也被屠岸夷斩杀。随后杀入宫中,骊姬先逃到贾君的宫殿,贾君闭门不纳,她逃入后园,从桥上跳入水中而死。里克下令将她处死。
骊姬的妹妹虽然生了卓子,但不受宠爱,没有权力,不予处死,将她软禁在别室。彻底消灭了‘二五’和优施的家族。髯仙有诗叹骊姬说:‘诬陷申生意欲何为?要将稚子掌山河。一朝母子遭骈戮,笑杀当年《暇豫》歌!’又有诗叹荀息听从乱命,立庶出之子,即使死了也不值得称道。诗云:‘昏君乱命岂宜从?犹说硁硁效死忠。璧马智谋何处去,君臣束手一场空。’
里克在朝堂上召集百官,商议说:‘现在庶出之子已经被除掉,公子中只有重耳最长且贤,应当立他为君。各位大夫如果同心,请在简上写下名字。’
丕郑父说:‘这件事非狐老大夫不可。’
里克即使人以车迎之。狐突辞曰:‘老夫二子从亡。若与迎,是同弑也。突老矣,惟诸大夫之命是听。’里克遂执笔先书己名,次丕郑父,以下共华、贾华、骓遄等共三十余人,后至者俱不及书。
以上士之衔假屠岸夷,使之奉表往翟,奉迎公子重耳。重耳见表上无狐突名,疑之,魏犨曰:‘迎而不往,欲长为客乎?’
重耳曰:‘非尔所知也。群公子尚多,何必我,且二孺子新诛,其党未尽,入而求出,何可得也?天若祚我,岂患无国?’
狐偃亦以乘丧因乱,皆非美名,劝公子勿行。乃谢使者曰:‘重耳得罪于父,逃死四方,生既不得展问安侍膳之诚,死又不得尽视含哭位之礼,何敢乘乱而贪国?大夫其更立他子,重耳不敢违。’
屠岸夷还报,里克欲遣使再往,大夫梁繇靡曰:‘公子孰非君者,盍迎夷吾乎?’
里克曰:‘夷吾贪而忍,贪则无信,忍则无亲,不如重耳。’
梁繇靡曰:‘不犹愈于群公子乎?’众人俱唯唯,里克不得已,乃使屠岸夷辅梁繇靡迎夷吾于梁。
且说公子夷吾在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子,名曰圉。夷吾安居于梁,日夜望国中有变,乘机求入,闻献公已薨,即命吕饴甥袭屈城据之。荀息为国中多事,亦不暇问。及闻奚齐、卓子被杀,诸大夫往迎重耳,吕饴甥以书报夷吾,夷吾与虢射、郤芮商议,要来争国。忽见梁繇靡等来迎,以手加额曰:‘天夺国于重耳,以授我也。’不觉喜形于色。
郤芮进曰:‘重耳非恶得国者,其不行必有疑也,君勿轻信。夫在内而外求君者,是皆有大欲焉。方今晋臣用事,里、丕为首,君宜捐厚赂以啖之,虽然,犹有危。夫入虎穴者,必操利器。君欲入国,非借强国之力为助不可。邻晋之国,惟秦最强,子盍遣使卑辞以求纳于秦乎,秦许我,则国可入矣。’
夷吾用其言,乃许里克以汾阳之田百万,许丕郑父以负葵之田七十万,皆书契而缄之。先使屠岸夷还报,留梁繇靡使达手书于秦,并道晋国诸大夫奉迎之意。
秦穆公谓蹇叔曰:‘晋乱待寡人而平,上帝先示梦矣。寡人闻重耳、夷吾皆贤公子也,寡人将择而纳之。未知孰胜?’
蹇叔曰:‘重耳在翟,夷吾在梁,地皆密迩,君何不使人往吊。以观二公子之为人?’
穆公曰:‘诺。’乃使公子絷先吊重耳,次吊夷吾。公子絷至翟,见公子重耳,以秦君之命称吊,礼毕,重耳即退,絷使阍者传语:‘公子宜乘时图入,寡君愿以敝赋为前驱。’
重耳以告赵衰。赵衰曰:‘却内之迎,而借外宠以求入,虽入不光矣。’重耳乃出见使者曰:‘君惠吊亡臣重耳,辱以后命。亡人无宝,仁亲为宝,父死之谓何,而敢有他志。’遂伏地大哭,稽颡而退,绝无一私语。
公子絷见重耳不从,心知其贤,叹息而去。遂吊夷吾于梁,礼毕,夷吾谓絷曰:‘大夫以君命下吊亡人,亦何以教亡人乎?’絷亦以‘乘时图入’相劝,夷吾稽颡称谢,入告郤芮曰:‘秦人许纳我矣。’
郤芮曰:‘秦人何私于我,亦将有取于我也。君必大割地以赂之。’
夷吾曰:‘大割地不损晋乎?’
郤芮曰:‘公子不返国,则梁山一匹夫耳,能有晋尺寸之土乎?他人之物,公子何惜焉。’
夷吾复出见公子絷,握其手谓曰:‘里克、丕郑皆许我矣,亡人皆有以酬之,且不敢薄也,苟假君之宠,入主社稷,惟是河外五城,所以便君之东游者。东尽虢地,南及华山,内以解梁为界,愿入之于君,以报君德于万一。’
出契于袖中,面有德色,公子絷方欲谦让,夷吾又曰:‘亡人另有黄金四十镒,白玉之珩六双,愿纳于公子之左右,乞公子好言于君,亡人不忘公子之赐。’公子絷乃皆受之。史臣有诗云:‘重耳忧亲为丧亲,夷吾利国喜津津。但看受吊相悬处,成败分明定两人。’
絷返命于穆公,备述两公子相见之状。穆公曰:‘重耳之贤,过夷吾远矣。必纳重耳。’
公子絷对曰:‘君之纳晋君也,忧晋乎,抑欲成名于天下乎。’
穆公曰:‘晋何与我事?寡人亦欲成名于天下耳。’
公子絷曰:‘君如忧晋,则为之择贤君。第欲成名于天下。则不如置不贤者。均之有置君之名,而贤者出我上,不贤者出我下,二者孰利?’
穆公曰:‘子之言,开我肺腑。’乃使公孙枝出车三百乘,以纳夷吾。
秦穆公夫人,乃晋世子申生之娣,是为穆姬,幼育于献公次妃贾君之宫,甚有贤德,闻公孙枝将纳夷吾于晋,遂为手书以属夷吾,言:‘公子入为晋君,必厚视贾君,其群公子因乱出奔,皆无罪,闻叶茂者本荣,必尽纳之,亦所以固我藩也。’
夷吾恐失穆姬之意,随以手书复之,一一如命。
时齐桓公闻晋国有乱,欲合诸侯谋之,乃亲至高梁之地,又闻秦师已出,周惠王亦遣大夫王子党率师至晋,乃遣公孙隰朋会周、秦之师,同纳夷吾,吕饴甥亦自屈城来会,桓公遂回齐。里克、丕郑父请出国舅狐突做主,率群臣备法驾,迎夷吾于晋界。
夷吾入绛都即位,是为惠公,即以本年为元年。按晋惠公之元年,实周襄王之二年也。国人素慕重耳之贤,欲得为君,及失重耳得夷吾,乃大失望。
惠公登基之后,就立儿子子圉为太子,任命狐突和虢射为上大夫,吕饴甥和郤芮为中大夫,屠岸夷为下大夫,其他在国的官员都按照原来的职位任职。派梁繇靡随王子党去周国,韩简随隰朋去齐国,各自去感谢并接受他们归国的恩赐。只有公孙枝因为要求河西五城之地,还被留在晋国。惠公不舍得他,于是召集大臣们商议。
虢射用眼睛示意吕饴甥,吕饴甥上前说:“您用来贿赂秦国的土地还没有归属您,那么这个国家就不是您的国家,现在土地已经归属您了,这个国家就是您的国家了,即使不给予秦国,秦国又能对您怎么样?”
里克说:“您刚得到国家,就对强大的邻国失信,这是不可以的,不如就给他们。”
郤芮说:“放弃五城就是放弃了一半的晋国,秦国虽然竭尽全力,也一定不能从我们这里夺取五城。而且先君经过百战经营,才有了这片土地,不能放弃。”
里克说:“既然知道先君的土地,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答应了却不给,不会激怒秦国吗?而且先君在曲沃建国,土地不过很小,只是因为政治上的自强,才能兼并小国,成就大业。您能够修明政治,处理好与邻国的关系,还担心没有五城吗?”
郤芮大声说:“里克的话,不是为了秦国,是为了夺取汾阳的百万田地,担心您不给,所以拿秦国做例子。”
丕郑父用胳膊推了里克一下,里克于是不敢再说话。惠公说:“不给就失信,给就削弱自己,给一两个城池可以吗?”
吕饴甥说:“给一两个城池,不算完全守信,反而会激起秦国的争端,不如拒绝。”
惠公于是命令吕饴甥写信拒绝秦国。信的大意是:当初我夷吾答应给您河西五城,现在幸亏我回国守护国家,我夷吾想着您的恩赐,想要立刻履行承诺。大臣们都认为:‘土地是先君的土地,您流亡在外,怎么能擅自答应别人呢?’我争辩也无法说服他们。只希望您稍微延长一下期限,我是不敢忘记的。”
惠公问:‘谁可以去为我向秦国道歉?’丕郑父愿意去,惠公就同意了。
原来惠公求入国时,也曾答应给丕郑父七十万负葵之田,惠公既然不给秦国城池,怎么会给里、丕两人的田地呢?郑父嘴上不说,心里却怨恨,特地请求这个差事,想要向秦国诉说。
郑父随公孙枝到了秦国,见了秦穆公,呈上国书。穆公看完后,拍案大怒说:‘我本来就知道夷吾不配做君主,现在果然被这个贼人欺骗了!’想要杀掉丕郑父。
公孙枝上奏说:‘这不是郑父的罪过,希望您能宽恕他。’
穆公的怒气还未消散,问:‘是谁让夷吾欺骗我的?我想要亲手杀了他。’
丕郑父说:‘请您让左右的人都退下,我有话要说。’穆公的脸色稍微缓和,命令左右退到帘子下面,对郑父拱手请他进来说。郑父回答说:‘晋国的各位大夫,没有不感激您的恩惠,愿意归还土地的,只有吕饴甥和郤芮两人从中阻挠。您如果用重金聘请他们,并用好言召唤他们,他们来了就杀掉他们。您接纳重耳,我和里克驱逐夷吾,作为您的内应,请让我得到世世事奉您,怎么样?’
穆公说:‘这个计策妙极了,这正是我的本意。’于是派遣大夫冷至随丕郑父去晋国,想要诱骗吕饴甥、郤芮并杀掉他们。不知道吕、郤的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八回-注解
里克:里克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大夫,因参与政变而掌权。
穆公:指秦穆公,秦国的国君,与晋惠公时期为邻国。
公子奚齐:公子奚齐是晋穆公的儿子,因骊姬之乱而被立为太子。
丧次:丧次,指守丧的地方。
狐突:狐突是晋国的大夫,因忠诚于晋献公而知名。
丕郑父:丕郑父是晋国的大夫,与里克一同密谋。
荀息:荀息是晋国的大夫,因受先君遗托而辅佐公子奚齐。
傅:傅,古代官名,指辅佐年幼君主的大臣。
嬖人:嬖人,指君主宠爱之人。
三公子:指晋国的三位公子,可能是指重耳、夷吾等。
秦、翟:秦、翟可能是指秦国和翟国,两国可能曾支持公子奚齐。
孺子:孺子,指年幼的人,此处指公子奚齐。
卓子:卓子是公子奚齐的弟弟,后来被立为君主。
梁五:梁五是晋国的大夫,与东关五一同参与政变。
东关五:东关五是晋国的大夫,与梁五一同参与政变。
屠岸夷:屠岸夷是晋国的一位勇士,被东关五雇佣。
骊姬:骊姬是晋穆公的宠妃,是骊姬之乱的祸首。
贾君:贾君是晋献公的次妃。
共华:共华是晋国的大夫,后来参与政变。
髯仙:髯仙可能是指某个诗人或文人。
《暇豫》歌:《暇豫》歌可能是指一首古代歌曲或诗歌。
璧马:璧马可能是指古代的一种礼仪,用玉璧和马作为礼物。
简:简,古代书写用的竹简,此处指记录名字的竹简。
迎:迎是指迎接,此处指迎接公子重耳或夷吾回国。
重耳:重耳是晋献公的儿子,因晋国内乱而流亡国外。
夷吾:夷吾是晋献公的儿子,重耳的弟弟,后来成为晋惠公。
翟:翟是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此处指重耳流亡的地方。
梁:梁是古代国家名,此处指夷吾流亡的地方。
秦:指秦国,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
秦穆公:秦穆公是秦国的君主,以贤德著称。
蹇叔:蹇叔是秦穆公的谋臣,以智谋闻名。
晋臣:晋臣指晋国的官员和贵族。
梁繇靡:梁繇靡是晋国的大夫,参与迎立夷吾。
里、丕:里、丕是晋国的大夫,里克和丕郑父。
晋献公:晋献公是晋国的君主,重耳和夷吾的父亲。
晋惠公:晋惠公是晋国的君主,夷吾在位时的称号。
周惠王:周惠王是周朝的君主。
王子党:王子党是周朝的大夫。
公孙枝:公孙枝是秦穆公的弟弟,参与迎立夷吾。
穆姬: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晋世子申生的妹妹。
晋世子申生:晋世子申生是晋献公的儿子,穆姬的哥哥。
晋国:晋国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
周襄王:周襄王是周朝的君主。
晋国诸大夫:晋国的大夫,指晋国的官员和贵族。
法驾:法驾是指古代帝王出行时的仪仗队。
晋界:晋界指晋国的边界。
绛都:绛都是晋国的都城,即今天的山西翼城。
河外五城:河外五城是指晋国黄河以南的五座城池。
华山:华山是中国著名的五岳之一,位于陕西省。
解梁:解梁是古代地名,位于山西省。
叶茂者本荣:叶茂者本荣是一句成语,意为枝繁叶茂的树,其根必定肥沃。
藩:藩指边远的地区,此处指秦国。
晋国乱:晋国乱指晋国发生的内乱。
诸侯:诸侯指春秋时期的各个国家君主。
高梁:高梁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周、秦之师:周、秦之师指周朝和秦国的军队。
公孙隰朋:公孙隰朋是齐国的将领。
王子党率师至晋:王子党率师至晋指王子党率领周朝的军队到达晋国。
惠公:指晋惠公,春秋时期晋国国君。
世子:古代诸侯王或贵族的长子,通常被立为继承人。
上大夫:古代官职,位次高,通常负责国家政务。
中大夫:古代官职,位次中等,负责辅助上大夫处理政务。
下大夫:古代官职,位次较低,负责具体事务。
河西五城:指晋国河西地区的五个城池,是晋国与秦国交界的重要地区。
曲沃:晋国的一个地区,晋文公曾在此建立曲沃庄伯国,后来成为晋国的都城。
负葵之田:指丕郑父曾经承诺给丕郑父的七十万亩田地。
社稷:古代指国家,也指国家的祭祀。
先君:指惠公的父亲,即晋献公。
河西:指黄河以西的地区,古代常作为边疆或边远地区的代称。
手刃:亲手杀死。
内应:在内部作为应援或协助的人。
世世事君:指丕郑父愿意终身侍奉穆公,为其效力。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八回-评注
惠公既即位,遂立子圉为世子,以狐突、虢射为上大夫,吕饴甥、郤芮俱为中大夫,屠岸夷为下大夫,其余在国诸臣,一从其旧。
此段文字描绘了惠公即位后的用人之道,通过立世子、封赏大臣,展示了惠公的权力巩固和统治策略。‘一从其旧’表明惠公尊重传统,不轻易改变旧有体制,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尊古’的理念。
使梁繇靡从王子党如周,韩简从隰朋如齐,各拜谢纳国之恩。
此句反映了惠公对于周边国家的外交策略,通过派遣使者向周、齐两国表达感激之情,巩固了晋国的国际地位,同时也展现了古代中国的礼仪之道。
虢射目视吕饴甥,饴甥进曰:“君所以赂秦者为未入,则国非君之国也,今既入矣,国乃君之国矣,虽不畀秦,秦其奈君何?”
虢射与吕饴甥的对话,揭示了惠公对于是否割让河西五城的争议。吕饴甥的观点体现了法家思想中的国家利益至上,强调国家主权的重要性。
里克曰:“君始得国,而失信于强邻,不可,不如与之。
里克则从儒家立场出发,强调诚信的重要性,认为不应失信于强邻,体现了儒家“仁政”的思想。
郤芮曰:“去五城是去半晋矣,秦虽极兵力,必不能取五城于我。且先君百战经营,始有此地,不可弃也。”
郤芮的观点则体现了儒家“忠君爱国”的思想,强调对先君的忠诚和对国家领土的捍卫。
里克曰:“既知先君之地,何以许之?许而不与,不怒秦乎?且先君立国于曲沃,地不过蕞尔,惟自强于政,故能兼并小国,以成其大。君能修政而善邻,何患无五城哉?”
里克进一步阐述了他的观点,认为通过修明政治和与邻国友好,无需割让土地,体现了儒家“内圣外王”的理念。
郤芮大喝曰:“里克之言,非为秦也,为取汾阳之田百万,恐君不与,故以秦为例耳。”
郤芮的质问揭示了政治斗争的复杂性,也反映了当时政治环境中权力斗争的残酷。
丕郑父以臂推里克,克遂不敢复言。
此句描绘了丕郑父对里克的压制,反映了宫廷政治中的权力斗争和人际关系。
惠公曰:“不与则失信,与之则自弱,畀一二城可乎?”
惠公的矛盾心理体现了他在国家利益和个人信誉之间的挣扎。
吕饴甥曰:“畀一二城,未为全信也,而适以挑秦之争,不如辞之。”
吕饴甥的建议则体现了他的外交智慧,认为与其部分割地,不如拒绝,以免引发更大的争端。
惠公乃命吕饴甥作书辞秦。
此句展示了惠公的决策过程,以及他对吕饴甥的信任。
书略曰:始夷吾以河西五城许君,今幸入守社稷,夷吾念君之赐,欲即践言。
此段文字体现了古代书信的写作风格,同时也反映了惠公对秦国的感激之情。
惠公问:“谁人能为寡人谢秦者?”丕郑父愿往,惠公从之。
此句反映了惠公对丕郑父的信任,同时也揭示了丕郑父内心的怨恨和对秦国的怨恨。
郑父随公孙枝至于秦国,见了穆公,呈上国书。
此段文字描绘了丕郑父出使秦国的过程,反映了古代的外交礼仪。
穆公览毕,拍案大怒曰:“寡人固知夷吾不堪为君,今果被此贼所欺!”欲斩丕郑父。
穆公的愤怒反映了古代君主对于国家利益的极度重视,以及对于背叛者的不容忍。
公孙枝奏曰:“此非郑父之罪也,望君恕之。”
公孙枝的辩护展现了他在宫廷政治中的智慧和对丕郑父的保护。
穆公余怒未尽,问曰:“谁使夷吾负寡人者?寡人愿得而手刃之?”
穆公的质问再次强调了君主对于国家利益的执着和对背叛者的愤怒。
丕郑父曰:“君请屏左右,臣有所言。”穆公色稍和,命左右退于帘下,揖郑父进而问之。
此段文字反映了丕郑父在穆公面前的谨慎和策略,以及穆公对他的信任。
郑父对曰:“晋之诸大夫,无不感君之恩,愿归地者,惟吕饴甥、郤芮二人从中阻挠。
丕郑父的观点揭示了晋国内部的政治斗争,以及吕饴甥和郤芮在其中的作用。
君若重币聘问,而以好言召此二人,二人至,则杀之。
丕郑父提出的计策反映了古代政治斗争中的权谋策略,以及他对秦穆公的信任。
君纳重耳,臣与里克逐夷吾,为君内应,请得世世事君,何如?
丕郑父提出的计划则体现了他的忠诚和对未来的展望。
穆公曰:“此计妙哉,固寡人之本心也。”
穆公的回应体现了他的果断和对于丕郑父计划的认可。
于是遣大夫冷至随丕郑父行聘于晋,欲诱吕饴甥、郤芮而杀之。
此句展示了穆公的行动力,以及他对丕郑父计划的实施。
不知吕、郤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此句留有悬念,引发读者的好奇心,同时也为后续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