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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

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原文

楚昭王弃郢西奔伍子胥掘墓鞭尸

话说沈尹戍去后,吴、楚夹汉水而军,相持数日。

武城黑欲献媚于令尹,进言曰:’吴人舍舟从陆,违其所长,且又不识地理,司马已策其必败矣。今相持数日,不能渡江,其心已怠,宜速击之!’

瓦之爱将史皇亦曰:’楚人爱令尹者少,爱司马者多,若司马引兵焚吴舟,塞隘道,则破吴之功,彼为第一也,令尹官高名重,屡次失利,今又以第一之功,让于司马,何以立于百僚之上?司马且代子为政矣,不如从武城将军之计,渡江决一胜负为上!’

囊瓦惑其言,遂传令三军,俱渡汉水,至小别山列成阵势,史皇出兵挑战,孙武使先锋夫概迎之,夫概选勇士三百人,俱用坚木为大棒,一遇楚兵,没头没脑乱打将去,楚兵从未见此军形,措手不迭,被吴兵乱打一阵,史皇大败而走。

囊瓦曰:’子令我渡江,今才交兵便败,何面目来见我?’

史皇曰:’战不斩将,攻不擒王,非兵家大勇,今吴王大寨扎在大别山之下,不如今夜出其不意,往劫之,以建大功!’

囊瓦从之,遂挑选精兵万人,披挂衔枚,从间道杀出大别山后,诸军得令,依计而行。

却说孙武闻夫概初战得胜,众皆相贺,武曰:’囊瓦乃斗筲之辈,贪功侥幸,今史皇小挫,未有亏损,今夜必来掩袭大寨,不可不备!’

乃令夫概、专毅各引本部,伏于大别山之左右,但听哨角为号,方许杀出,使唐、蔡二君分两路接应;又令伍员引兵五千,抄出小别山,反劫囊瓦之寨,却使伯嚭接应;孙武又使公子山保护吴王,移屯于汉阴山,以避冲突。大寨虚设旌旗,留老弱数百守之。号令已毕。

时当三鼓,囊瓦果引精兵,密从山后抄出,见大寨中寂然无备,发声喊,杀入军中,不见吴王,疑有埋伏,慌忙杀出,忽听得哨角齐鸣,专毅、夫概两军左右突出夹攻,囊瓦且战且走,三停兵士折了一停;才得走脱,又闻炮声大震,右有蔡侯,左有唐侯,两下截住。

唐侯大叫:’还我肃霜马,免汝一死!’蔡侯又叫:’还我裘佩,饶汝一命!’

囊瓦又羞又恼,又慌又怕,正在危急,却得武城黑引兵来,大杀一阵,救出囊瓦。

约行数里,一起守寨小军来报:’本营已被吴将伍员所劫,史将军大败,不知下落。’

囊瓦心胆俱裂,引著败兵,连夜奔驰,直到柏举,方才驻足。

良久,史皇亦引残兵来到,余兵渐集,复立营寨。

囊瓦曰:’孙武用兵,果有机变,不如弃寨逃归,请兵复战。’

史皇曰:’令尹率大兵拒吴,若弃寨而归,吴兵一渡汉江,长驱入郢,令尹之罪何逃?不如尽力一战,便死于阵上,也留个香名于后。’

囊瓦正在踌躇,忽报:’楚王又遣一军来接应。’

囊瓦出寨迎接,乃大将薳射也。

射曰:’主上闻吴兵势大,恐令尹不能取胜,特遣小将带军一万,前来听命。’

因问从前交战之事,囊瓦备细详述了一遍,面有惭色。

薳射曰:’若从沈司马之言,何至如此?今日之计,惟有深沟高垒,勿与吴战,等待司马兵到,然后合击。’

囊瓦曰:’某因轻兵劫寨,所以反被其劫。若两阵相当,楚兵岂遽弱于吴哉?今将军初到,乘此锐气,宜决一死战。’

薳射不从。遂与囊瓦各自立营,名虽互为犄角,相去有十余里。

囊瓦自恃爵高位尊,不敬薳射,薳射又欺囊瓦无能,不为之下,两边各怀异意,不肯和同商议。

吴先锋夫概探知楚将不和,乃入见吴王曰:’囊瓦贪而不仁,素失人心。薳射虽来赴援,不遵约束。三军皆无斗志,若追而击之,可必全胜。’

阖闾不许。

夫概退曰:’君行其令,臣行其志,吾将独往,若幸破楚军,郢都可入也!’

晨起,率本部兵五千,竟奔囊瓦之营。

孙武闻之,急调伍员引兵接应。

却说夫概打入囊瓦大寨,瓦全不准备,营中大乱。

武城黑舍命敌住。

瓦不及乘车,步出寨后,左胛已中一箭,却得史皇率本部兵到,以车载之,谓瓦曰:’令尹可自方便,小将当死于此。’

囊瓦卸下袍甲,乘车疾走,不敢回郢,竟奔郑国逃难去了。

髯翁有诗云:’披裘佩玉贺名驹,只道千年住郢都。兵败一身逃难去,好教万口笑贪夫!’

伍员兵到,史皇恐其追逐囊瓦,乃提戟引本部杀入吴军,左冲右突,杀死吴兵将二百余人。

楚兵死伤,数亦相当,史皇身被重伤而死。

武城黑战夫概不退,亦被夫概斩之。

薳射之子薳延,闻前营有失,报知其父,欲提兵往救,薳射不许,自立营前弹压,令军中:’乱动者斩!’

囊瓦败军皆归于薳射,点视尚有万余,合成一军,军势复振。

薳射曰:’吴军乘胜掩至,不可当也。及其未至,整队而行,退至郢都,再作区处。’

乃令大军拔寨都起,薳延先行,薳射亲自断后。

夫概探得薳射移营,尾其后追之,及于清发。

楚兵方收集船只,将谋渡江。

吴兵便欲上前奋击,夫概止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逼之太急,将致死力,不如暂且驻兵,待其半渡,然后击之。已渡者得免,未渡者争先,谁肯死斗,胜之必矣!’

乃退二十里安营。

中军孙武等俱到,闻夫概之言,人人称善。

阖闾谓伍员曰:’寡人有弟如此,何患郢都不入。’

伍员曰:’臣闻被离曾相夫概,言其毫毛倒生,必有背国叛主之事,虽则英勇,不可专任。’

阖闾不以为然。

再说薳射闻吴兵来追,方欲列阵拒敌。

又闻其复退,喜曰:‘固知吴人怯,不敢穷追也!’

乃下令五鼓饱食,一齐渡江,刚刚渡及十分之三,夫概兵到,楚军争渡大乱。

薳射禁止不住,只得乘车疾走,军士未渡者,都随著主将乱窜,吴军从后掩杀,掠取旗鼓戈甲无数。

孙武命唐、蔡二君各引本国军将,夺取渡江船只,沿江一路接应。

薳射奔至雍澨,将卒饥困,不能奔走,所喜追兵已远,暂且停留,埋锅造饭。

饭才熟,吴兵又到,楚兵将不及下咽,弃食而走,留下现成熟饭,反与吴兵受用。

吴兵饱食,复尽力追逐,楚兵自相践踏,死者更多。

薳射车踬,被夫概一戟刺死;其子薳延亦被吴兵围住,延奋勇冲突,不能得出。

忽闻东北角喊声大振,薳延曰:‘吴又有兵到,吾命休矣!’

原来那枝兵,却是左司马沈尹戍行至新息,得囊瓦兵败之信,遂从旧路退回,却好在雍澨遇著吴兵围住薳延。

戍遂将部下万人,分作三路杀入。

夫概恃其屡胜,不以为意,忽见楚三路进兵,正不知多少军马,没抵敌一头处,遂解围而走。

沈尹戍大杀一阵,吴兵死者千余人,沈尹戍正欲追杀,吴王阖闾大军已到,两下扎营相拒。

沈尹戍谓其家臣吴句卑曰:‘令尹贪功,使吾计不遂。天也!今敌患已深,明日吾当决一死战。幸而胜,兵不及郢,楚国之福;万一战败,以首托汝,勿为吴人所得。’

又谓薳延曰:‘汝父已殁于敌,汝不可以再死,宜亟归,传语子西,为保郢计。’

薳延下拜曰:‘愿司马驱除东寇,早建大功!’垂泪而别。

明旦,两下列阵交锋。

沈尹戍平昔抚士有方,军卒用命,无不尽力死斗。

夫概虽勇,不能取胜,看看欲败,孙武引大军杀来,右有伍员、蔡侯,左有伯嚭、唐侯,强弓劲弩在前,短兵在后,直冲入楚军,杀得七零八落。

戍死命杀出重围,身中数箭,僵卧车中,不能复战,乃呼吴句卑曰:‘吾无用矣,汝可速取吾首,去见楚王。’

句卑犹不忍,戍尽力大喝一声,遂瞑目不视。

句卑不得已,用剑断其首,解裳裹而怀之,复掘土掩盖其尸,奔回郢都去了。

吴兵遂长驱而进。

史官有赞云:‘楚谋不臧,贼贤升佞,伍族既捐,郤宗复尽。表表沈尹,一木支厦,操敌掌中,败于贪瓦。功隳身亡,凌霜暴日,天祐忠臣,归元于国。’

话说薳延先归,见了昭王,哭诉囊瓦败奔,其父被杀之事。

昭王大惊,急召子西、子期等商议,再欲出军接应,随后吴句卑亦到,呈上沈尹戍之首,备述兵败之由,,皆因令尹不用司马之计,以至如此!

昭王痛哭曰:‘孤不能早用司马,孤之罪也!’因大骂囊瓦:‘误国奸臣,偷生于世,犬豕不食其肉。’

句卑曰:‘吴兵日逼,大王须早定保郢之计。’

昭王一面召沈诸梁领回父首,厚给葬具,封诸梁为叶公。

一面议弃城西走。

子西号哭谏曰:‘社稷陵寝尽在郢都,王若弃去,不可复入矣!’

昭王曰:‘所恃江汉为险,今已失其险,吴师旦夕将至,安能束手受擒乎?’

子期奏曰:‘城中壮丁,尚有数万,王可悉出宫中粟帛,激励将士,固守城堞,遣使四出,往汉东诸国,令合兵入援,吴人深入我境,粮饷不继,岂能久哉?’

昭王曰:‘吴因粮于我,何患乏食?晋人一呼,顿、胡皆往;吴兵东下,唐、蔡为导,楚之宇下,尽已离心,不可恃也!’

子西又曰:‘臣等悉师拒敌,战而不胜,走犹未晚!’

昭王曰:‘国家存亡,皆在二兄,当行则行,寡人不能与谋矣!’言罢含泪入宫。

子西与子期计议,使大将斗巢引兵五千,助守麦城,以防北路;大将宋木,引兵五千,助守纪南城,以防西北路;子西自引精兵一万,营于鲁洑江,以扼东渡之路;惟西路川江,南路湘江,俱是楚地,地方险远,非吴入楚之道,不必置备。

子期督令王孙繇於、王孙圉、锺建、申包胥等,在内巡城,十分严紧。

再说吴王阖闾聚集诸将,问入郢之期,伍员进曰:‘楚虽屡败,然郢都全盛,且三城联络,未易拔也。’

西去鲁洑江,乃入楚之径路,必有重兵把守,必须从北打大宽转,分军为三,一军攻麦城,一军攻纪南城,大王率大军直捣郢都,彼疾雷不及掩耳,顾此失彼,二城若破,郢不守矣!’

孙武曰:‘子胥之计甚善。’乃使伍员同公子山引兵一万,蔡侯以本国之师助之,去攻麦城;孙武同夫概引兵一万,唐侯以本国之师助之,去攻纪南城;阖闾同伯嚭等,引大军攻郢城。

且说伍员东行数日,谍者报:‘此去麦城,止一舍之远,有大将斗巢引兵守把。’

员命屯住军马,换了微服,小卒二人跟随,步出营外,相度地形,来至一村,见村人方牵驴磨麦,其人以棰击驴,驴走磨转,麦屑纷纷而下,员忽悟曰:‘吾知所以破麦城矣!’

当下回营,暗传号令:‘每军士一名,要布袋一个,内皆盛土,又要草一束,明日五鼓交割,如无者斩!’

至次日五更,又传一令:‘每车要带乱石若干,如无者斩!’

比及天明,分军为二队,蔡侯率一队往麦城之东,公子乾率一队往麦城之西,吩咐各将所带石土、草束筑成小城,以当营垒,员身自规度,督率军士用力,须臾而就,东城狭长,以象驴形,名曰‘驴城’,西城正圆,以象磨形,名曰‘磨城’。

蔡侯不解其意,员笑曰:‘东驴西磨,何患‘麦’之不下耶?’

斗巢在麦城闻知吴兵东西筑城,急忙引兵来争,谁知二城已立,屹如坚垒。

斗巢先至东城,城上旌旗布满,铎声不绝,斗巢大怒,便欲攻城。

只见辕门开处,一员少年将军引兵出战,斗巢问其姓名,答曰:‘吾乃蔡侯少子姬乾也!’

斗巢曰:‘孺子非吾敌手,伍子胥安在?’

姬乾曰:‘已取汝麦城去矣。’

斗巢愈怒,挺著长戟,直取姬乾,姬乾奋戈相迎,两下交锋,约二十余合,忽有哨马飞报:‘今有吴兵攻打麦城,望将军速回!’

斗巢恐巢穴有失,急鸣金收军,军伍已乱,姬乾乘势掩杀一阵,不敢穷追而返。

斗巢回至麦城,正遇伍员指挥军马围城,斗巢横戈拱手曰:‘子胥别来无恙?足下先世之冤,皆由无极,今谗人已诛,足下无冤可报矣!宗国三世之恩,足下岂忘之乎?’

员对曰:‘吾先人有大功于楚,楚王不念,冤杀父兄,又欲绝吾之命,幸蒙天祐,得脱于难。怀之十九年,乃有今日。子如相谅,速速远避,勿撄吾锋,可以相全!’

斗巢大骂:‘背主之贼,避汝不算好汉!’便挺戟来战伍员,员亦持戟相迎。

略战数合,伍员曰:‘汝已疲劳,放汝入城,明日再战。’

斗巢曰:‘来日决个死敌!’两下各自收军。城上看见自家人马,开门接应入城去了。

至夜半,忽然城上发起喊来,报道:‘吴兵已入城矣!’

原来伍员军中多有楚国降卒,故意放斗巢入城,却教降卒数人,一样妆束,杂在楚兵队里混入,伏于僻处,夜半于城上放下长索,吊上吴军。

比及知觉,城上吴军已有百余,齐声呐喊,城外大军应之,守城军士乱窜,斗巢禁约不住,只得乘轺车出走。

伍员也不追赶,得了麦城,遣人至吴王处报捷。

潜渊有诗云:‘西磨东驴下麦城,偶因触目得功成。子胥智勇真无敌,立见荆蛮右臂倾。’

话说孙武引兵过虎牙山,转入当阳阪,望见漳江在北,水势滔滔,纪南地势低下,西有赤湖,湖水通纪南及郢都城下。

武看在肚里,心生一计,命军士屯于高阜之处,各备畚锸,限一夜之间,要掘开深壕一道,引漳江之水,通于赤湖,却筑起长堤,坝住江水。

那水进无所泄,平地高起二三丈,又遇冬月,西风大发,即时灌入纪南城中。

守将宋木只道江涨,驱城中百姓奔郢都避水,那水势浩大,连郢都城下,一望如江湖了。

孙武使人于山上砍竹造筏,吴军乘筏薄城,城中方知此水乃吴人决漳江所致,众心惶惧,各自逃生。

楚王知郢都难守,急使箴尹固具舟西门,取其爱妹季芈,一同登舟。

子期在城上,正欲督率军士捍水,闻楚王已行,只得同百官出城保驾,单单走出一身,不复顾其家室矣。

郢都无主,不攻自破。

史官有诗云:‘虎踞方城阻汉川,吴兵迅扫若飞烟。忠良弃尽谗贪售,不怕隆城高入天。’

孙武遂奉阖闾入郢都城,即使人掘开水坝,放水归江,合兵以守四郊,伍员亦自麦城来见。

阖闾升楚王之殿,百官拜贺已毕,然后唐、蔡二君亦入朝致词称庆。

阖闾大喜,置酒高会。

是晚,阖闾宿于楚王之宫,左右得楚王夫人以进。

阖闾欲使侍寝,意犹未决,伍员曰:‘国尚有之,况其妻乎?’

王乃留宿,淫其妾媵殆遍。

左右或言:‘楚王之母伯嬴,乃太子建之妻,平王以其美而夺之,今其齿尚少,色未衰也。’

阖闾心动,使人召之,伯嬴不出。

阖闾怒,命左右:‘牵来见寡人,,伯嬴闭户,以剑击户而言曰:‘妾闻诸侯者,一国之教也。礼,男女居不同席,食不共器,所以示别。今君王弃其表仪,以淫乱闻于国人,未亡人宁伏剑而死,不敢承命。’

阖闾大惭,乃谢曰:‘寡人敬慕夫人,愿识颜色,敢及乱乎,夫人休矣!’使其旧侍为之守户,诫从人不得妄入。

伍员求楚昭王不得,乃使孙武、伯嚭等,亦分据诸大夫之室,淫其妻妾以辱之。

唐侯、蔡侯同公子山往搜囊瓦之家,裘佩尚依然在笥,肃霜马亦在厩中,二君各取其物,俱转献于吴王。

其他宝货金帛,充牣室中,恣左右运取,狼藉道路。

囊瓦一生贪贿,何曾受用?

公子山欲取囊瓦夫人,夫概至,逐山而自取之。

是时君臣宣淫,男女无别,郢都城中,几于兽群而禽聚矣!

髯翁有诗云:‘行淫不避楚君臣,但快私心渎大伦。只有伯嬴持晚节,清风一线未亡人!’

伍员言于吴王,欲将楚宗庙尽行拆毁,孙武进曰:‘兵以义动,方为有名。平王废太子建而立秦女之子,任用谗贪,内戮忠良,而外行暴于诸侯,是以吴得至此。今楚都已破,宜召太子建之子芈胜,立之为君,使主宗庙,以更昭王之位。楚怜故太子无辜,必然相安,而胜怀吴德,世世贡献不绝。王虽赦楚,犹得楚也。如此,则名实俱全矣!’

阖闾贪于灭楚,遂不听孙武之言,乃焚毁其宗庙,唐、蔡二君各辞归本国去讫。

阖闾复置酒章华之台,大宴群臣,乐工奏乐,群臣皆喜,惟伍员痛哭不已。

阖闾曰:‘卿报楚之志已酬矣,又何悲乎?’

员含泪而对曰:‘平王已死,楚王复逃,臣父兄之仇,尚未报万分之一也。’

阖闾曰:‘卿欲何如?’

员对曰:‘乞大王许臣掘平王之冢墓,开棺斩首,方可泄臣之恨,’

阖闾曰:‘卿为德于寡人多矣,寡人何爱于枯骨,不以慰卿之私耶?’遂许之。

伍员访知平王之墓,在东门外地方室丙庄寥台湖,乃引本部兵往。

但见平原衰草,湖水茫茫,并不知墓之所在,使人四下搜觅,亦无踪影。

伍员乃捶胸向天而号曰:‘天乎,天乎!不令我报父兄之怨乎?’

忽有老父至前,揖而问曰:‘将军欲得平王之冢何故?’

员曰:‘平王弃子夺媳,杀忠任佞,灭吾宗族,吾生不能加兵其颈,死亦当戮其尸,以报父兄于地下!’

老父曰:‘平王自知多怨,恐人发掘其墓,故葬于湖中,将军必欲得棺,须涸湖水而求之,乃可见也。’

因登寥台,指示其处。

员使善没之士,入水求之,于台东果得石椁。

乃令军士各负沙一囊,堆积墓旁,壅住流水。

然后凿开石椁,得一棺甚重,发之,内惟衣冠及精铁数百斤而已。

老叟曰:‘此疑棺也,真棺尚在其下。’

更去石板下层,果然有一棺。

员令毁棺,拽出其尸,验之,果楚平王之身也。

用水银殓过,肤肉不变。

员一见其尸,怨气冲天,手持九节铜鞭,鞭之三百,肉烂骨折,

于是左足践其腹,右手抉其目,数之曰:‘汝生时枉有目珠,不辨忠佞,听信谗言,杀吾父兄,岂不冤哉!’

遂断平王之头,毁其衣衾棺木,同骸骨弃于原野。

髯翁有赞云:

怨不可积,冤不可极。

极冤无君长,积怨无存殁。

匹夫逃死,僇及朽骨。

泪血洒鞭,怨气昏日。

孝意夺忠,家仇及国。

烈哉子胥,千古犹为之饮泣!

伍员既挞平王之尸,问老叟曰:‘子何以知平王葬处及其棺木之诈?’

老叟曰:‘吾非他人,乃石工也。昔平王令吾石工五十余人,砌造疑冢,恐吾等泄漏其机,冢成之后,将诸工尽杀冢内,独老汉私逃得免。今日感将军孝心诚切,特来指明,亦为五十余冤鬼,稍偿其恨耳!’

员乃取金帛厚酬老叟而去。

再说楚昭王乘舟西涉沮水,又转而南渡大江,入于云中。

有草寇数百人,夜劫昭王之舟,以戈击昭王。

时王孙繇于在旁,以背蔽王,大喝曰:‘此楚王也,汝欲何为?’

言未毕,戈中其肩,流血及踵,昏倒于地。

寇曰:‘吾辈但知有财帛,不知有王,且令尹大臣尚且贪贿,况小民乎?’

乃大搜舟中金帛宝货之类。

箴尹固急扶昭王登岸避之。

昭王呼曰:‘谁为我护持爱妹,勿令有伤!’

下大夫锺建背负季芈,以从王于岸。

回顾群盗放火焚舟,乃夜走数里,至明旦,子期同宋木、斗辛、斗巢陆续踪迹而至。

斗辛曰:‘臣家在郧,去此不及四十里,吾王且勉强到彼,再作区处,’

少顷,王孙繇于亦至,昭王惊问曰:‘子负重伤,何以得免?’

繇于曰:‘臣负痛不能起,火及臣身,忽若有人推臣上岸,昏迷中闻其语曰:‘吾乃楚之故令尹孙叔敖也。传语吾王,吴师不久自退,社稷绵远。’因以药敷臣之肩,醒来时血止痛定,故能及此。’

昭王曰:‘孙叔产于云中,其灵不泯。’相与嗟叹不已。

斗巢出干糒同食,箴尹固解匏瓢汲水以进。

昭王使斗辛觅舟于成臼之津,辛望见一舟东来,载有妻小,察之,乃大夫蓝尹亹也。

辛呼曰:‘王在此,可以载之。’

蓝尹亹曰:‘亡国之君,吾何载焉!’

竟去不顾。

斗辛伺候良久,复得渔舟,解衣以授之,才肯舣舟拢岸。

王遂与季芈同渡,得达郧邑。

斗辛之仲弟斗怀,闻王至出迎。

辛令治馔,斗怀进食,屡以目视昭王,斗辛疑之,乃与季弟巢亲侍王寝。

至夜半,闻淬刀声,斗辛开门出看,乃斗怀也,手执霜刃,怒气勃勃。

辛曰:‘弟淬刃欲何为乎?’

怀曰:‘欲弑王耳?’

辛曰:‘汝何故生此逆心?’

怀曰:‘昔吾父忠于平王,平王听费无极谗言而杀之,平王杀我父,我杀平王之子,以报其仇,有何不可?’

辛怒骂曰:‘君犹天也,天降祸于人,人敢仇乎?’

怀曰:‘王在国,则为君;今失国,则为仇。见仇不杀,非人也!’

辛曰:‘古者,怨不及嗣。王又悔前人之失,录用我兄弟,今乘其危而弑之,天理不容。汝若萌此意,吾先斩汝。’

怀曰:‘吾先斩汝。’

辛怒骂曰:‘君犹天也,天降祸于人,人敢仇乎?’

怀曰:‘王在国,则为君;今失国,则为仇。见仇不杀,非人也!’

辛曰:‘古者,怨不及嗣。王又悔前人之失,录用我兄弟,今乘其危而弑之,天理不容。汝若萌此意,吾先斩汝。’

怀挟刃出门而去,恨恨不已。

昭王闻户外叱喝之声,披衣起窃听,备闻其故,遂不肯留郧。

斗辛、斗巢与子期商议,遂奉王北奔随国。

却说子西在鲁洑江把守,闻郢都已破,昭王出奔,恐国人遣散,

乃服王服,乘王舆,自称楚王,立国于脾泄,以安人心。

百姓避吴乱者,依之以居。

已而闻王在随,晓谕百姓,使知王之所在,然后至随,与王相从。

伍员终以不得楚昭王为恨,言于阖闾曰:‘楚王未得,楚未可灭也。臣愿率一军西渡,踪迹昏君,执之以归!’

阖闾许之。

伍员一路追寻,闻楚王在随,竟往随国,致书随君,要索取楚王。

毕竟楚王如何得免?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译文

楚昭王放弃郢都,向西逃亡,伍子胥挖开坟墓鞭打尸体。

话说沈尹戍离开后,吴国和楚国在汉水两边驻军,对峙了几天。武城黑想要讨好令尹,便进言说:‘吴国人放弃船只在陆地上行军,违背了他们的长处,而且又不熟悉地理,司马已经预料到他们必定会失败。现在对峙了几天,他们还无法渡过长江,他们的心已经松懈,应该迅速攻击他们!’

瓦之的爱将史皇也说:‘楚国人爱令尹的很少,爱司马的很多,如果司马带领军队烧毁吴国的船只,堵塞狭窄的道路,那么打败吴国的大功,司马将是第一位的,令尹官位高,名声大,屡次失败,现在又把第一的大功让给司马,如何在百官之上立足?司马将要代替子为政了,不如听从武城将军的计划,渡过长江决一胜负为上!’

囊瓦被他的话所迷惑,于是传令三军,全部渡过汉水,到达小别山列阵,史皇出兵挑战,孙武派先锋夫概迎战,夫概挑选了三百名勇士,都使用坚固的木棒,一遇到楚兵就乱打,楚兵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手忙脚乱,被吴兵乱打了一阵,史皇大败而逃。

囊瓦说:‘你让我渡江,现在才交战就失败了,我有什么脸面见你?’

史皇说:‘战争不杀将,进攻不擒王,这不是兵家的最大勇气,现在吴王的大营扎在大别山之下,不如今晚出其不意,去劫营,以建立大功!’囊瓦同意了,于是挑选了一万精兵,戴着盔甲,从小路杀出大别山后,各军得到命令,按照计划行动。

孙武听说夫概初战告捷,大家都来祝贺,孙武说:‘囊瓦是个小人物,贪功侥幸,现在史皇只是小挫,并没有损失,今晚他必定来偷袭大营,不可不防备!’于是命令夫概、专毅各自带领本部人马,在大别山的左右埋伏,只听哨声为号,才能出击,让唐、蔡两位君王分两路接应;又命令伍员带领五千人马,抄出小别山,反攻囊瓦的营地,又让伯嚭接应;孙武又让公子山保护吴王,移驻汉阴山,以避免冲突。大营中只留下几百名老弱士兵守卫。命令已经下达。

当时正是三更时分,囊瓦果然带领精兵,秘密地从山后抄出,看到大营中毫无防备,一声喊叫,冲入军中,不见吴王,怀疑有埋伏,慌忙杀出,忽然听到哨声齐鸣,专毅、夫概两军从左右两边突然杀出夹击,囊瓦边战边逃,三停兵士折了一停;才得以逃脱,又听到炮声大作,右边有蔡侯,左边有唐侯,两边截住。

唐侯大叫:‘还我肃霜马,免你一死!’蔡侯又叫:‘还我裘佩,饶你一命!’囊瓦又羞又恼,又慌又怕,正在危急时刻,却得到武城黑带领军队来,大杀一阵,救出了囊瓦。

走了几里路,一起守营的小军来报告:‘我们的营地已经被吴将伍员劫持,史将军大败,不知去向。’囊瓦心胆俱裂,带领败兵,连夜奔跑,直到柏举才停下。

过了一会儿,史皇也带领残兵来到,余兵渐渐聚集,重新立起营寨。囊瓦说:‘孙武用兵,果然变化多端,不如放弃营地逃回,请兵再来作战。’史皇说:‘令尹率领大军抵抗吴国,如果放弃营地逃回,吴兵一旦渡过汉江,长驱直入郢都,令尹的罪责如何逃避?不如尽力一战,即使战死在阵上,也能留下好名声。’

囊瓦正在犹豫,忽然报告:‘楚王又派一军来支援。’囊瓦出营迎接,是大将薳射。射说:‘大王听说吴军势力强大,担心令尹不能取胜,特地派小将带领一万人马来听从命令。’

于是询问之前的交战情况,囊瓦详细地述说了一遍,面带愧色。薳射说:‘如果听从沈司马的话,怎么会这样?今天的计策,只有深挖战壕,高筑壁垒,不要与吴国交战,等待司马的军队到来,然后合力攻击。’囊瓦说:‘我因为轻率地劫营,所以反而被劫。如果两军对垒,楚国的军队难道会立刻比吴国弱吗?现在将军刚到,趁此锐气,应该决一死战。’薳射不同意。

于是薳射和囊瓦各自立营,名义上是相互支援,但实际上相隔有十几里。

囊瓦自恃爵高位尊,不尊重薳射,薳射又轻视囊瓦无能,不肯向他低头,两边各自怀有异心,不肯共同商议。吴国先锋夫概探知楚将不和,便入见吴王说:‘囊瓦贪婪而不仁义,历来失去人心。薳射虽然来支援,但不遵守纪律。三军都没有斗志,如果追击他们,可以必胜。’阖闾不同意。

夫概退下说:‘君王执行命令,我执行我的意志,我将独自前往,如果侥幸打败楚军,就可以进入郢都了!’清晨起来,带领五千本部人马,直奔囊瓦的营地。孙武听说后,急忙调伍员带领军队接应。

夫概打入囊瓦的大营,瓦没有准备,营中大乱。武城黑拼死抵抗。瓦来不及乘车,步行出营后,左肩已经被射中一箭,幸亏史皇带领本部人马赶到,用车载着他,对瓦说:‘令尹可以自行方便,小将我将在这里战死。’囊瓦脱下袍甲,乘车快速逃跑,不敢回郢都,逃往郑国避难去了。

髯翁有诗云:‘披裘佩玉贺名驹,只道千年住郢都。兵败一身逃难去,好教万口笑贪夫!’

伍员军队到达,史皇担心他们追击囊瓦,于是拿起长矛带领本部人马冲入吴军,左冲右突,杀死吴军将领二百多人。楚军死伤人数也相当,史皇身受重伤而死。武城黑与夫概战斗不退,也被夫概斩杀。薳射的儿子薳延,听说前营失守,报告给他的父亲,想要带兵去救援,薳射不同意,自己站在营前镇压,命令军中:‘乱动者斩!’

囊瓦的败军都归到薳射麾下,点视后还有一万多人,合为一军,军势重新振作。薳射说:‘吴军乘胜追击,不可抵挡。趁他们还没到来,整顿队伍撤退,退回郢都,再做打算。’于是命令大军拔营起寨,薳延先行,薳射亲自断后。

夫概探知薳射移营,便在后面追赶,追到清发。楚军正在收集船只,准备渡江。吴军想要上前猛攻,夫概阻止说:‘困兽犹斗,何况人呢?如果逼得太急,他们会拼死抵抗,不如暂时驻兵,等他们渡过一半,再攻击。已经渡过的人可以免死,没有渡过的人会争先恐后,谁会拼死抵抗,胜利必然属于我们!’于是退后二十里安营。中军孙武等人到达,听说夫概的话,都称赞他。

阖闾对伍员说:‘我有这样的弟弟,还担心不能进入郢都。’伍员说:‘我听说被离曾经给夫概相面,说他的毛发倒生,必定有背叛国家、背叛主上的事情,虽然他很英勇,但不能单独依赖他。’阖闾不同意。

再说薳射听说吴军追来,正要排列阵势抵抗敌人。又听说他们又退回去了,高兴地说:‘本来就知道吴国人胆小,不敢追击到底!’于是下令五更时分吃饱饭,一起渡江,刚刚渡过十分之三,夫概的军队到了,楚军争相渡江,一片混乱。薳射无法阻止,只能乘车快速逃跑,没有渡过江的士兵,都跟着主将乱跑,吴军从后面追杀,抢走了无数的旗帜、鼓、戈、甲。孙武命令唐、蔡两位君主各自带领本国军队,夺取渡江的船只,沿江一路接应。

薳射跑到雍澨,士兵饥饿疲惫,无法继续奔跑,庆幸追兵已经远离,暂时停留,埋锅做饭。饭刚煮熟,吴军又到了,楚军士兵来不及吃,扔下食物就跑,留下现成的熟饭,反而让吴军享用。吴军吃饱后,再次全力追赶,楚军互相践踏,死者更多。

薳射的车子被卡住,被夫概一戟刺死;他的儿子薳延也被吴军包围,延奋勇冲杀,无法逃脱。突然听到东北角喊声大作,薳延说:‘吴军又有援兵到了,我的命休矣!’

原来那支军队,是左司马沈尹戍行至新息,得知囊瓦兵败的消息,于是从旧路退回,恰好遇到吴军包围薳延。沈尹戍于是将部下万人,分成三路杀入。夫概依仗自己屡次胜利,并不在意,突然看到楚军三路进攻,不知道有多少军队,无法抵挡,于是解围逃跑。沈尹戍大杀一阵,吴军死伤千余人,沈尹戍正想追杀,吴王阖闾的大军已经到来,两军对峙。

沈尹戍对他的家臣吴句卑说:‘令尹贪功,使我的计策无法实施。这是天意!现在敌患已经深重,明天我必须决一死战。如果侥幸胜利,军队来不及回到郢都,也是楚国的福气;万一战败,把我的头颅托付给你,不要让吴国人得到。’他又对薳延说:‘你的父亲已经战死,你不可以再死,应该立刻回去,告诉子西,为保卫郢都做打算。’

薳延下拜说:‘愿司马率领军队驱逐东边的敌人,早日建立大功!’含泪告别。

第二天,两军排列阵势交锋。沈尹戍平时对待士兵有方,士兵们听从命令,都全力以赴地战斗。夫概虽然勇猛,却无法取胜,眼看要败,孙武率领大军杀来,右边有伍员、蔡侯,左边有伯嚭、唐侯,强弓劲弩在前,短兵器在后,直接冲入楚军,杀得楚军七零八落。

沈尹戍拼尽全力杀出重围,身中数箭,僵卧在车中,无法再战,于是呼唤吴句卑说:‘我已经没有用了,你可以迅速取走我的头颅,去见楚王。’句卑不忍心,沈尹戍尽力大喊一声,于是闭上眼睛。句卑不得已,用剑砍下他的头颅,解开衣裳包裹起来,又挖土掩盖了他的尸体,奔回郢都去了。吴军于是长驱直入。

史官有赞语说:‘楚国的谋略不周,邪恶之人得志,伍氏家族已经灭亡,郤氏家族也全部覆灭。沈尹戍英勇无比,如同孤木支撑大厦,掌握敌人于手掌之中,却因为贪功而败给了贪得无厌的囊瓦。功业毁于一旦,身死名灭,但忠臣的忠诚如同凌霜的烈日,最终归国。’

话说薳延先回去,见到昭王,哭泣着诉说囊瓦败逃,他的父亲被杀的事情。昭王大惊,急忙召见子西、子期等人商议,再想出兵接应,随后吴句卑也到了,呈上沈尹戍的首级,详细叙述了兵败的原因,都是因为令尹不听司马的计策,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昭王痛哭流涕地说:‘我没能早早任用司马,这是我的罪过!’于是大骂囊瓦:‘误国的奸臣,还活在世上,狗和猪都不吃他的肉。’句卑说:‘吴军日益逼近,大王必须早做保郢之计。’昭王一面召见沈诸梁领回父亲的首级,给予厚葬,封诸梁为叶公。一面商议放弃城池,向西逃跑。

子西号啕大哭劝阻说:‘国家的宗庙和陵墓都在郢都,大王如果放弃,就再也回不去了!’昭王说:‘我们曾依赖江汉的险要,但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个险要,吴军即将到来,怎么能束手就擒呢?’子期上奏说:‘城中还有数万壮丁,大王可以拿出宫中的粮食和布匹,激励将士,坚守城池,派人四处联络,让汉东各国出兵支援,吴军深入我国境内,粮草供应不足,怎能久战?’昭王说:‘吴军从我国获取粮草,何必担心粮食不足?晋国一呼,顿、胡两国都来支援;吴军东下,唐、蔡两国引导,楚国的领土上,已经没有忠诚的臣民,不能依赖他们!’子西又说:‘我们全体军队抵抗敌人,即使战败,逃跑还不算晚!’昭王说:‘国家的存亡,都在两位兄长身上,该行动就行动,我不能再参与谋划了!’说完含泪进入宫中。

子西和子期商议,派大将斗巢率领五千人,协助守卫麦城,以防备北路的敌人;大将宋木,率领五千人,协助守卫纪南城,以防备西北路的敌人;子西亲自率领一万精兵,驻扎在鲁洑江,以阻止东渡的敌人;只有西路的川江和南路的湘江,都是楚国的领土,地势险要遥远,不是吴军进入楚国的地方,不必准备。

子期命令王孙繇於、王孙圉、钟建、申包胥等,在城中巡视,非常严格。

再说吴王阖闾召集各位将领,询问何时能进入郢都,伍员进言说:‘楚国虽然屡次战败,但郢都仍然强大,而且三座城池相互连接,不容易攻下。向西去鲁洑江,是进入楚国的途径,必然有重兵把守,必须从北面大迂回,分兵三路,一路攻打麦城,一路攻打纪南城,大王率领大军直接攻打郢都,他们像疾雷一样不及掩耳,顾此失彼,如果两城被攻破,郢都也就守不住了!’孙武说:‘伍员将军的计策很好。’于是派伍员和公子山率领一万军队,蔡侯带领本国军队协助,去攻打麦城;孙武和夫概率领一万军队,唐侯带领本国军队协助,去攻打纪南城;阖闾和伯嚭等人,率领大军攻打郢都。

再说伍员向东行军数日,间谍报告说:‘从这里到麦城,只有一舍的距离,有大将斗巢率领军队守卫。’伍员命令军队驻扎,换上便装,带着两个小兵走出营帐,观察地形,来到一个村庄,看到村民正在用棍子打驴推磨,驴子跑得磨转起来,麦粒纷纷落下,伍员突然悟出:‘我知道如何攻破麦城了!’立刻回到营帐,暗地里传达命令:‘每个士兵要准备一个布袋,里面装满土,还要一捆草,明天五更时分交割,如果没有的,立即处斩!’第二天五更,又传下一道命令:‘每辆车要带上若干乱石,如果没有的,立即处斩!’

等到天亮,军队分成两队,蔡侯率领一队往麦城东边,公子乾率领一队往麦城西边,吩咐各位将领带领所带的石土、草束筑成小城,作为营垒,伍员亲自规划,督促士兵努力,很快就完成了,东边的城池狭长,像驴子的形状,命名为‘驴城’,西边的城池正圆,像磨盘的形状,命名为‘磨城’。蔡侯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伍员笑着说:‘东边像驴,西边像磨,还担心麦城攻不下吗?’

斗巢在麦城得知吴军东西两边都在筑城,急忙带兵来争夺,却没想到两座城池已经建好,坚固如堡垒。斗巢先到东城,只见城上旗帜飘扬,铃铛声不断,斗巢非常愤怒,想要攻城。只见城门打开,一位年轻的将军带领士兵出来迎战,斗巢问他姓名,他回答说:‘我是蔡侯的小儿子姬乾!’斗巢说:‘你这个小孩子不是我的对手,伍子胥在哪里?’姬乾说:‘他已经把你的麦城拿走了。’斗巢更加愤怒,挺起长戟,直冲姬乾,姬乾挥舞长矛迎击,双方交战了二十多回合,突然有侦察兵飞马来报:‘现在吴军正在攻打麦城,请将军快回去!’斗巢担心自己的老巢有失,急忙吹响退兵的号角,军队已经混乱,姬乾趁机掩杀一阵,不敢追击而回。

斗巢回到麦城,正遇到伍员指挥军队围城,斗巢横持长矛,拱手说:‘子胥,你还好吗?你先人的冤屈,都是因为无极,现在陷害你的人已经被杀,你没有什么冤屈可以报复了!楚国三代对你的恩情,你难道会忘记吗?’伍员回答说:‘我的先人对楚国有大功,楚王不念旧情,冤杀了我的父兄,还想夺走我的命,幸亏有天的保佑,我才能逃脱灾难。怀之十九年,才有今天。如果你能理解我,就快点远远地避开,不要和我对抗,这样可以保全你自己的性命!’

斗巢大骂:‘背叛主人的贼,躲避你不算英雄!’然后挺起长矛来和伍员战斗,伍员也持矛迎战。打了几个回合,伍员说:‘你已经很累了,放你回城,明天再战。’斗巢说:‘明天一定要决一死战!’双方各自收兵。城上的人看到自己的军队,打开城门接应他们入城。

到了半夜,忽然城上发出喊声,报道:‘吴军已经进城了!’

原来伍员军中有许多楚国投降的士兵,故意让斗巢进城,然后让几个投降的士兵,打扮得和楚兵一样,混杂在楚兵队伍中,埋伏在隐蔽的地方,半夜在城上放下长绳,把吴军吊上来。等到他们察觉时,城上已经有百余名吴军,一起呐喊,城外的吴军也呼应,守城的士兵四处逃窜,斗巢无法阻止,只能乘坐马车逃离。伍员也没有追赶,占领了麦城,派人去吴王那里报捷。潜渊有诗云:‘西磨东驴下麦城,偶因触目得功成。子胥智勇真无敌,立见荆蛮右臂倾。’

话说孙武带领军队越过虎牙山,转入当阳阪,看到漳江在北边,水势汹涌,纪南地势低洼,西边有赤湖,湖水通往纪南和郢都城下。孙武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命令士兵在高地上驻扎,每个人都要准备铁锹和锄头,限定在一夜之间,要挖一条深沟,引漳江的水,通往赤湖,然后筑起长堤,拦截江水。江水无法泄出,平地高出二三丈,又遇到冬天,西风大作,江水立刻灌入纪南城中。守将宋木以为江水涨了,驱赶城中百姓逃往郢都避水,水势浩大,连郢都城下,一片汪洋。

孙武派人上山砍竹子造筏,吴军乘筏靠近城墙,城中的士兵才知道这水是吴人决开漳江造成的,大家都非常恐慌,各自逃生。楚王知道郢都难以守住,急忙派箴尹固准备船只,带着自己的爱妹季芈,一同上船。子期在城上,正要监督士兵抵御洪水,听说楚王已经离开,只得和百官出城保护楚王,只身一人逃离,不再顾及其家人。

郢都无主,不攻自破。史官有诗云:‘虎踞方城阻汉川,吴兵迅扫若飞烟。忠良弃尽谗贪售,不怕隆城高入天。’孙武于是带领阖闾进入郢都城,派人挖开水坝,放水归江,合兵把守四郊,伍员也从麦城来见。

阖闾登上楚王的宝座,百官向他祝贺完毕,然后唐侯、蔡侯也入朝致词庆祝。

阖闾非常高兴,设宴款待群臣。当天晚上,阖闾住在楚王的宫殿里,左右侍从把楚王的夫人献给他。阖闾想要让她侍寝,但还没有决定,伍员说:‘国家还有妻子,何况她的妻子呢?’阖闾于是留宿,尽情地享用他的姬妾。

左右有人说:‘楚王的母亲伯嬴,是太子建的妻子,平王因为她的美貌而夺走了她,现在她还年轻,容貌未衰。’阖闾心动,派人去召她,伯嬴不出来。阖闾生气,命令左右:‘把她拉来见我。’伯嬴关上门,用剑砍门说:‘我听说诸侯,是一国的教化。按照礼节,男女不能同席而坐,不能共用餐具,这是为了表示区别。现在君王抛弃了这些礼节,以淫乱的名声闻名于世,我宁愿自杀,也不敢接受命令。’阖闾非常羞愧,说:‘我敬慕夫人,想要一睹她的容颜,敢侵犯你的清白吗,夫人请息怒!’他让伯嬴的旧侍女守在门口,告诫随从不得随意进入。

伍员找不到楚昭王,于是让孙武、伯嚭等人,也分别占据了大夫们的宅邸,侮辱他们的妻子和妾室。唐侯、蔡侯和公子山一起去搜查囊瓦的家,裘佩还在箱子里,肃霜马也在马厩里,两位君主各自拿走了他们的东西,都献给了吴王。其他的宝物和金银财宝,堆满了房间,让左右随意取用,道路上到处都是。

囊瓦一生贪婪,从未享受过这些。公子山想要夺取囊瓦的妻子,夫概赶到,赶走了山,自己取了囊瓦的妻子。这时君臣之间公然淫乱,男女不分,郢都城中,几乎变成了禽兽聚集的地方!髯翁有诗云:‘行淫不避楚君臣,但快私心渎大伦。只有伯嬴持晚节,清风一线未亡人!’

伍员对吴王说,想要把楚国的宗庙全部拆毁,孙武进言说:‘用兵要以正义为动力,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平王废黜太子建而立秦女之子,任用奸臣,内部杀害忠良,对外在诸侯之间行凶,所以吴国才能来到这里。现在楚国已经攻破,应该召回太子建的儿子芈胜,立他为君,让他主持宗庙,以取代楚王的位置。楚国会同情故太子无辜,必然能够相安无事,而胜会感激吴国的恩德,世世代代都会不断贡献。即使大王赦免了楚国,也相当于得到了楚国。这样,名实就都具备了!’

阖闾贪图灭楚,不听孙武的建议,于是焚烧了楚国的宗庙,唐侯、蔡侯也都辞别归国。阖闾又在章华台设宴款待群臣,乐工奏乐,群臣都很高兴,只有伍员不停地痛哭。阖闾说:‘你报了楚国的仇,为什么还悲伤呢?’伍员含泪回答说:‘平王已经死了,楚王也逃跑了,我父兄的仇恨,还没有报万分之一。’阖闾说:‘你想要做什么?’伍员回答说:‘请求大王允许我挖开平王的坟墓,打开棺材,斩下他的头颅,才能泄我之恨。’阖闾说:‘你对我有如此大的恩德,我怎么会吝啬这些枯骨,不能满足你的私心呢?’于是答应了他。

伍员去拜访平王的墓,在东门外的地方,名叫室丙庄寥台湖,于是带领自己的部队前往。只见平原上长满了枯草,湖水茫茫一片,却不知道墓的具体位置,派人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伍员于是捶胸向天大声哭喊:‘天啊,天啊!为什么不让我为父兄报仇呢?’突然有一个老父亲走到他面前,行礼后问道:‘将军想要找到平王的坟墓是为了什么?’伍员说:‘平王抛弃了自己的儿子,夺取了儿媳,杀害忠臣,任用奸佞,灭了我们家族,我活着不能亲手杀了他,死后也要鞭尸,以在地下报答父兄!’老父亲说:‘平王自己知道有很多怨恨,担心人们挖掘他的坟墓,所以将墓葬在湖中,将军如果一定要找到棺材,必须抽干湖水才能找到,那样才能看到。’于是登上寥台,指给他看具体位置。

伍员派擅长潜水的人下水寻找,在台东果然找到了石棺。于是命令士兵每人背一袋沙子,堆积在墓旁,堵住流水。然后凿开石棺,发现一具很重的棺材,打开后,里面只有衣冠和几百斤的精铁。老父亲说:‘这是疑棺,真正的棺材还在下面。’再挖开石板的最下层,果然又有一具棺材。伍员命令毁掉棺材,拽出尸体,验看后,确实是楚平王的尸体。尸体用水银保存,皮肤肌肉都没有变化。伍员一看到尸体,怨气冲天,手持九节铜鞭,鞭打了平王三百下,肉烂骨折,然后左脚踩着他的肚子,右手挖出他的眼睛,数落他说:‘你活着的时候虽然有眼睛,却不辨忠奸,听信谗言,杀害我的父兄,岂不是冤枉!’于是砍下平王的头颅,毁掉他的衣服和棺材,连同尸骨一起丢弃在野外。

胡子老者有赞诗云:‘怨恨不能积累,冤屈不能到极点。极点冤屈没有君王,积累怨恨没有生死。平民逃避死亡,连朽骨都受牵连。泪水和血洒在鞭子上,怨气使太阳昏暗。孝心取代忠诚,家仇波及国家。伍子胥多么英勇,千古以来仍让人为之哭泣!’伍员鞭打平王尸体后,问老父亲:‘你怎么知道平王葬在哪里以及棺木是假的?’老父亲说:‘我不是别人,是石匠。以前平王命令我们五十多个石匠建造疑冢,担心我们泄露秘密,疑冢建成后,把所有工匠都杀了,只有我私自逃了出来。今天感激将军的孝心真诚,特意来指明,也是为了那五十多个冤魂,稍微报复一下他们的仇恨。’伍员于是拿出金银布匹重赏老父亲,然后离开。

再说楚昭王乘船向西渡过沮水,又转向南渡过大江,进入云中。有几百个草寇在夜里劫持了昭王的船,用戈攻击昭王。当时王孙繇于在旁边,用背挡住昭王,大声喝道:‘这是楚王,你们想干什么?’话还没说完,戈就击中了他的肩膀,血流到脚跟,昏倒在地上。草寇说:‘我们只知道有财宝,不知道有王,而且令尹大臣都贪贿,何况我们这些小民呢?’于是大搜船中的金银财宝。

箴尹固急忙扶昭王登岸躲避。昭王喊道:‘谁为我保护妹妹,不要让她受伤!’下大夫钟建背着季芈,跟随昭王到岸边。回头看到群盗放火烧船,于是连夜走了几里路,到第二天早上,子期和宋木、斗辛、斗巢陆续追上。斗辛说:‘我家在郧,离这里不到四十里,我们的王暂时可以到那里,再做安排。’不久,王孙繇于也到了,昭王惊讶地问:‘你受了重伤,怎么逃出来的?’繇于说:‘我痛得不能起身,火蔓延到我的身上,忽然好像有人把我推上岸,我在昏迷中听到他的话:“我是楚国的故令尹孙叔敖。告诉大王,吴国的军队不久就会撤退,国家会绵延久远。”于是他用药敷我的肩膀,醒来时疼痛停止,所以能到这里。’昭王说:‘孙叔产于云中,他的灵魂没有消失。’他们一起感叹不已。

斗巢拿出干粮和大家一起吃,箴尹固解下葫芦瓢打水给他们喝。

昭王让斗辛在成臼之津找船,辛望见一艘船从东边来,载着妻小,一看,是大夫蓝尹亹。辛喊道:‘王在这里,可以载他们。’蓝尹亹说:‘亡国的君王,我为什么要载他!’就走了,没有理会。斗辛等了很久,又找到了一艘渔船,脱下衣服给他们,渔夫才肯靠岸。王于是和季芈一起渡河,到达了郧邑。

斗辛的弟弟斗怀,听说王到了,出来迎接。辛让他准备食物,斗怀上食物时,屡次用眼神看昭王,斗辛怀疑他,于是和季弟巢亲自侍奉王睡觉。半夜,听到淬刀的声音,斗辛开门出去看,是斗怀,手持锋利的刀,怒气冲冲。辛说:‘弟弟淬刀想干什么?’怀说:‘想杀王。’辛说:‘你为什么有这种叛逆的心?’怀说:‘以前我的父亲忠于平王,平王听信费无极的谗言而杀了他,平王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杀平王的儿子,以报仇,有什么不可以的?’辛怒骂道:‘君王就像天一样,天降灾祸给人,人敢仇恨吗?’怀说:‘王在国时是君王;现在失去了国家,就是仇人。看到仇人却不杀,不是人!’辛说:‘古代,怨恨不涉及后代。王又后悔先人的错误,录用我们兄弟,现在趁他危难时杀他,天理不容。你如果萌生这个念头,我先杀你。’斗怀握着刀出门去了,愤怒不已。

昭王听到门外呼喊的声音,披上衣服起来偷听,详细听到了原因,于是不愿留在郧。斗辛、斗巢和子期商议后,于是奉王北逃到随国。

子西在鲁洑江把守,听说郢都已经被攻破,昭王逃跑了,担心国人散去,于是穿上王服,乘坐王车,自称楚王,在脾泄建国,以安定人心。避难逃亡的百姓,都依靠他居住。不久听说王在随,通知百姓,让他们知道王在哪里,然后到随,和王会合。

伍员始终因为没有抓到楚昭王而感到遗憾,对阖闾说:‘楚王还没有抓到,楚国还不能被消灭。我愿意率领一支部队向西渡过,追踪昏君,抓捕他回来!’阖闾答应了他。

伍员一路追寻,听说楚王在随,于是前往随国,写信给随君,要求索取楚王。楚王最终如何逃脱?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注解

楚昭王:楚平王的儿子,继位后,因吴国入侵而被迫流亡。

弃郢西奔:指楚昭王放弃都城郢(今湖北江陵),向西逃亡。

伍子胥:伍子胥是春秋时期楚国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此处指他已将斗巢的麦城攻下。

掘墓鞭尸:指伍子胥掘开其父伍奢的坟墓,鞭打其尸体,以报杀父之仇。

沈尹戍:沈尹戍是楚国的将领,文中描述了他与吴军的战斗。

令尹:古代官职,相当于宰相。

司马:司马是古代的军事官职,负责军事指挥。

武城黑:春秋时期楚国的大夫,曾任武城。

孙武:孙武是春秋时期著名的军事家,这里指的是吴国的军事家孙武。

夫概:夫概是楚国的将领。

坚木:指坚硬的木材,此处指用坚木制成的武器。

大别山:位于中国安徽省、湖北省交界处的一座山脉。

汉水:中国的一条重要河流,流经湖北省、河南省等地。

柏举:春秋时期楚国的地名,位于今湖北省境内。

郑国:春秋时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河南省境内。

髯翁:古代小说中常见的虚构人物,此处可能指讲述故事的作者。

肃霜马:古代名马,此处指吴王阖闾的宝马。

裘佩:指贵重的衣物和配饰。

薳射:薳射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将领,这里指的是楚国的将领薳射,他在文中是楚军的主将。

薳延:薳射的儿子。

被离:古代传说中的人物,此处可能指预言家或占卜者。

背国叛主:指背叛国家或君主的行为。

吴兵:吴兵指的是吴国的军队。

列阵拒敌:列阵拒敌是指军队按照一定的阵型排列,准备抵抗敌人的进攻。

五鼓饱食:五鼓是指古代计时单位,一鼓相当于现在的两小时,五鼓即相当于现在的十小时。这里指在清晨吃饱饭。

渡江:渡江是指军队或个人横渡江河,这里是楚军渡过江河以避开吴军的追击。

旗鼓戈甲:旗鼓戈甲是指军旗、战鼓、戈、甲等军事装备,这里指吴军掠夺了楚军的军旗、战鼓、武器和盔甲。

唐、蔡二君:唐、蔡二君指的是唐国和蔡国的君主,文中提到他们各自带领本国军队协助孙武。

雍澨:雍澨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湖北省境内。

囊瓦:囊瓦是楚国的官员,以贪贿著称。

阖闾:吴国国君,与伍员共同策划攻打楚国。

伍员:春秋时期楚国大夫,因父兄被楚平王所杀,逃至吴国,后成为吴国名将,以勇猛著称。

伯嚭:伯嚭是吴国的将领。

唐侯:唐侯指的是唐国的君主。

叶公:叶公是叶国的君主,这里指沈诸梁被封为叶公。

鲁洑江:鲁洑江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湖北省境内。

麦城:麦城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城池,此处指斗巢所在的城池。

驴城:驴城是伍员根据地形变化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形状像驴。

磨城:磨城是伍员根据地形变化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形状像磨盘。

斗巢:斗巢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将领,此处指斗巢带领的军队。

旌旗:旌旗是古代军中用来标识军队的旗帜。

铎声:铎声是指古代军中使用的铜铃发出的声音,用来指挥军队。

少年将军:指年轻的将军,此处指蔡侯少子姬乾。

蔡侯:蔡侯是古代蔡国的君主。

姬乾:姬乾是蔡侯的少子,此处指他作为将军出战。

麦城去矣:麦城已被攻下。

哨马:哨马是指用于传递军情的快速马匹。

鸣金收军:鸣金是古代军队中用来收兵的信号,此处指斗巢紧急收兵。

军伍:军伍是指军队的行列或队伍。

子胥别来无恙:子胥别来无恙是问候语,意为“你最近还好吗?”。

足下先世之冤:足下先世之冤指的是伍员家族的冤屈。

无极:无极是指极端,此处指极度的冤屈。

谗人:谗人是指说别人坏话的人。

宗国:宗国是指祖先的国家,此处指楚国。

怀之十九年:怀之十九年是指伍员逃亡十九年。

子期:子期是楚国的将领。

箴尹固:箴尹固是楚国的官员。

季芈:季芈是楚王的妹妹。

子期在城上:子期在城上是指子期在城墙上指挥军队。

箴尹固具舟西门:箴尹固具舟西门是指箴尹固准备船只从西门出发。

伯嬴:伯嬴是楚王的母亲,太子建的妻子。

太子建:太子建是楚国的太子。

平王:楚平王,春秋时期楚国国君,因听信谗言而杀害忠臣,导致伍员家族被灭。

君臣宣淫:君臣宣淫是指国君和臣子放纵淫乱。

宗庙:宗庙是古代用来祭祀祖先的庙宇。

太子建之子芈胜:太子建之子芈胜是指太子建的儿子芈胜。

章华之台:章华之台是古代楚国的一座台阁。

德于寡人:德于寡人是指对国君有恩德。

枯骨:枯骨是指干枯的骨头,此处指平王的尸体。

东门外地方室丙庄寥台湖:楚平王墓地所在的具体地点。

石椁:古代墓葬中用来盛放棺木的石制容器。

疑棺:用来迷惑盗墓者的假棺木。

王孙繇于:楚昭王的亲信,曾以身体保护昭王。

孙叔敖:春秋时期楚国名臣,死后被尊为神。

干糒:古代的干粮,即干饭。

匏瓢:古代用葫芦制成的瓢。

郧邑:楚国的一个城邑。

子西:楚昭王的亲信,曾假扮成楚王以稳定民心。

脾泄:楚昭王逃亡后建立的一个临时国都。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评注

伍员访知平王之墓,在东门外地方室丙庄寥台湖,乃引本部兵往。

此句描绘了伍员寻找平王墓的情景,通过地点的描述,展现了一种荒凉、神秘的氛围,为后续情节的展开奠定了基调。

但见平原衰草,湖水茫茫,并不知墓之所在,使人四下搜觅,亦无踪影。

此句通过对自然环境的描写,渲染了一种寻找无果的绝望感,突出了伍员内心的焦虑与无奈。

伍员乃捶胸向天而号曰:‘天乎,天乎!不令我报父兄之怨乎?’

此句通过伍员的动作和呼喊,表现了他对天命的不满和对父兄之仇的执着,彰显了忠孝观念在古代社会的重要性。

忽有老父至前,揖而问曰:‘将军欲得平王之冢何故?’

此句通过老父的出现,为故事增添了神秘色彩,同时也引出了后续的线索。

员曰:‘平王弃子夺媳,杀忠任佞,灭吾宗族,吾生不能加兵其颈,死亦当戮其尸,以报父兄于地下!’

此句通过伍员的言语,揭示了平王的罪行和伍员的复仇心理,同时也展现了古代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

老父曰:‘平王自知多怨,恐人发掘其墓,故葬于湖中,将军必欲得棺,须涸湖水而求之,乃可见也。’因登寥台,指示其处。

此句通过老父的指引,揭示了平王墓的所在地,同时也为伍员找到了复仇的方向。

员使善没之士,入水求之,于台东果得石椁。

此句通过伍员的行动,展现了古代军事力量的强大和伍员对复仇的决心。

乃令军士各负沙一囊,堆积墓旁,壅住流水。然后凿开石椁,得一棺甚重,发之,内惟衣冠及精铁数百斤而已。

此句通过对伍员行动的描述,展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和伍员对复仇的执着。

老叟曰:‘此疑棺也,真棺尚在其下。’更去石板下层,果然有一棺。

此句通过老叟的话语,揭示了平王墓的真相,同时也为伍员的复仇提供了线索。

员令毁棺,拽出其尸,验之,果楚平王之身也。

此句通过伍员的行动,展现了古代复仇的残酷和伍员对父兄之仇的执着。

用水银殓过,肤肉不变。

此句通过对平王尸体的描述,展现了古代防腐技术的先进。

员一见其尸,怨气冲天,手持九节铜鞭,鞭之三百,肉烂骨折,于是左足践其腹,右手抉其目,数之曰:‘汝生时枉有目珠,不辨忠佞,听信谗言,杀吾父兄,岂不冤哉!’

此句通过伍员的复仇行为,展现了古代复仇的残酷和伍员对父兄之仇的执着。

遂断平王之头,毁其衣衾棺木,同骸骨弃于原野。

此句通过伍员的复仇行为,展现了古代复仇的残酷和伍员对父兄之仇的执着。

髯翁有赞云:‘怨不可积,冤不可极。极冤无君长,积怨无存殁。匹夫逃死,僇及朽骨。泪血洒鞭,怨气昏日。孝意夺忠,家仇及国。烈哉子胥,千古犹为之饮泣!’

此句通过髯翁的赞颂,对伍员的复仇行为进行了评价,同时也揭示了古代社会对复仇的复杂态度。

伍员既挞平王之尸,问老叟曰:‘子何以知平王葬处及其棺木之诈?’

此句通过伍员的提问,揭示了老叟的身份和故事背后的真相。

老叟曰:‘吾非他人,乃石工也。昔平王令吾石工五十余人,砌造疑冢,恐吾等泄漏其机,冢成之后,将诸工尽杀冢内,独老汉私逃得免。今日感将军孝心诚切,特来指明,亦为五十余冤鬼,稍偿其恨耳!’

此句通过老叟的自述,揭示了平王墓的真相,同时也展现了古代社会的残酷和伍员对复仇的执着。

员乃取金帛厚酬老叟而去。

此句通过伍员的行动,展现了古代社会的礼节和对功臣的尊重。

再说楚昭王乘舟西涉沮水,又转而南渡大江,入于云中。

此句通过对楚昭王逃亡的描写,展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和楚昭王的无奈。

有草寇数百人,夜劫昭王之舟,以戈击昭王。

此句通过对草寇劫持楚昭王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混乱和楚昭王的危险处境。

时王孙繇于在旁,以背蔽王,大喝曰:‘此楚王也,汝欲何为?’言未毕,戈中其肩,流血及踵,昏倒于地。

此句通过对王孙繇于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士人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寇曰:‘吾辈但知有财帛,不知有王,且令尹大臣尚且贪贿,况小民乎?’乃大搜舟中金帛宝货之类。

此句通过对草寇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贪婪和草寇的残忍。

箴尹固急扶昭王登岸避之。

此句通过对箴尹固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大臣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昭王呼曰:‘谁为我护持爱妹,勿令有伤!’下大夫锺建背负季芈,以从王于岸。

此句通过对锺建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士人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回顾群盗放火焚舟,乃夜走数里,至明旦,子期同宋木、斗辛、斗巢陆续踪迹而至。

此句通过对楚昭王逃亡的描写,展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和楚昭王的幸运。

斗辛曰:‘臣家在郧,去此不及四十里,吾王且勉强到彼,再作区处,’

此句通过对斗辛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大臣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少顷,王孙繇于亦至,昭王惊问曰:‘子负重伤,何以得免?’繇于曰:‘臣负痛不能起,火及臣身,忽若有人推臣上岸,昏迷中闻其语曰:“吾乃楚之故令尹孙叔敖也。传语吾王,吴师不久自退,社稷绵远。”因以药敷臣之肩,醒来时血止痛定,故能及此。’

此句通过对王孙繇于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士人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昭王曰:‘孙叔产于云中,其灵不泯。’相与嗟叹不已。

此句通过对孙叔敖的赞颂,展现了古代社会的信仰和楚昭王的感慨。

斗巢出干糒同食,箴尹固解匏瓢汲水以进。

此句通过对斗巢和箴尹固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互助和楚昭王的幸运。

昭王使斗辛觅舟于成臼之津,辛望见一舟东来,载有妻小,察之,乃大夫蓝尹亹也。

此句通过对蓝尹亹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幸运。

辛呼曰:‘王在此,可以载之。’蓝尹亹曰:‘亡国之君,吾何载焉!’竟去不顾。

此句通过对蓝尹亹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无奈。

斗辛伺候良久,复得渔舟,解衣以授之,才肯舣舟拢岸。

此句通过对斗辛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幸运。

王遂与季芈同渡,得达郧邑。

此句通过对楚昭王逃亡的描写,展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和楚昭王的幸运。

斗辛之仲弟斗怀,闻王至出迎。

此句通过对斗怀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幸运。

辛令治馔,斗怀进食,屡以目视昭王,斗辛疑之,乃与季弟巢亲侍王寝。

此句通过对斗辛和斗巢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幸运。

至夜半,闻淬刀声,斗辛开门出看,乃斗怀也,手执霜刃,怒气勃勃。

此句通过对斗怀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危险。

辛曰:‘弟淬刃欲何为乎?’怀曰:‘欲弑王耳?’辛曰:‘汝何故生此逆心?’怀曰:‘昔吾父忠于平王,平王听费无极谗言而杀之,平王杀我父,我杀平王之子,以报其仇,有何不可?’辛怒骂曰:‘君犹天也,天降祸于人,人敢仇乎?’怀曰:‘王在国,则为君;今失国,则为仇。见仇不杀,非人也!’辛曰:‘古者,怨不及嗣。王又悔前人之失,录用我兄弟,今乘其危而弑之,天理不容。汝若萌此意,吾先斩汝。’怀曰:‘汝若杀我,吾先杀王。’辛怒曰:‘吾宁杀汝,不忍杀王。’遂拔剑欲斗。

此句通过对斗怀和斗辛的对话,展现了古代社会的道德和楚昭王的危险。

昭王闻户外叱喝之声,披衣起窃听,备闻其故,遂不肯留郧。

此句通过对楚昭王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君王的机智和楚昭王的幸运。

斗辛、斗巢与子期商议,遂奉王北奔随国。

此句通过对斗辛、斗巢和子期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大臣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却说子西在鲁洑江把守,闻郢都已破,昭王出奔,恐国人遣散,乃服王服,乘王舆,自称楚王,立国于脾泄,以安人心。

此句通过对子西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大臣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幸运。

百姓避吴乱者,依之以居。

此句通过对百姓的描写,展现了古代社会的动荡和楚昭王的幸运。

已而闻王在随,晓谕百姓,使知王之所在,然后至随,与王相从。

此句通过对楚昭王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君王的智慧和楚昭王的幸运。

伍员终以不得楚昭王为恨,言于阖闾曰:‘楚王未得,楚未可灭也。臣愿率一军西渡,踪迹昏君,执之以归!’阖闾许之。

此句通过对伍员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将领的忠诚和楚昭王的危险。

伍员一路追寻,闻楚王在随,竟往随国,致书随君,要索取楚王。

此句通过对伍员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将领的执着和楚昭王的危险。

毕竟楚王如何得免?且看下回分解。

此句为故事的悬念,引发读者的好奇心,为后续情节的展开做铺垫。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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