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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

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原文

晏平仲二桃杀三士楚平王娶媳逐世子

话说齐景公归自平邱,虽然惧晋兵威,一时受歃,已知其无远大之谋,遂有志复桓公之业,谓相国晏婴曰:“晋霸西北,寡人霸东南,何为不可?”晏婴对曰:“晋劳民于兴筑,是以失诸侯,君欲图伯,莫如恤民!”景公曰:“恤民何如?”晏婴对曰:“省刑罚,则民不怨;薄赋敛,则民知恩。古先王春则省耕,补其不足;夏则省敛,助其不给。君何不法之!”景公乃除去烦刑,发仓廪以贷贫穷,国人感悦。

于是征聘于东方诸侯。徐子不从,乃用田开疆为将,帅师伐之,大战于蒲隧,斩其将嬴爽,获甲士五百余人。徐子大惧,遣使行成于齐,齐侯乃约郯子、莒子同徐子结盟于蒲隧,徐以甲父之鼎赂之。晋君臣虽知,而不敢问。齐自是日强,与晋并霸。景公录田开疆平徐之功,复嘉古冶子斩鼋之功,仍立“五乘之宾”以旌之。

田开疆复举荐公孙捷之勇。那公孙捷生得面如靛染,目睛突出,身长一丈,力举千钧,景公见而异之,遂与之俱猎于桐山。忽然山中赶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那虎咆哮发喊,飞奔前来,径扑景公之马,景公大惊。只见公孙捷从车上跃下,不用刀枪,双拳直取猛虎,左手揪住项皮,右手挥拳,只一顿,将那只大虫打死,救了景公。景公嘉其勇,亦使与“五乘之宾”。

公孙捷遂与田开疆、古冶子结为兄弟,自号“齐邦三杰”,挟功恃勇,口出大言,凌铄闾里,简慢公卿,在景公面前,尝以尔我相称,全无礼体。景公惜其才勇,亦姑容之。

时朝中有个佞臣唤做梁邱据,专以先意逢迎,取悦于君,景公甚宠爱之。据内则献媚景公,以固其宠;外则结交三杰,以张其党。况其时陈无宇厚施得众,已伏移国之兆,那田开疆与陈氏是一族,异日声势相倚,为国家之患,晏婴深以为忧,每欲除之,但恐其君不听,反结了三人之怨。

忽一日,鲁昭公以不合于晋之故,欲结交于齐,亲自来朝,景公设宴相待。鲁国是叔孙婼相礼,齐国是晏婴相礼。三杰带剑,立于阶下,昂昂自若,目中无人。二君酒至半酣,晏子奏曰:“园中金桃已熟,可命荐新,为两君寿。”景公准奏,宣园吏取金桃来献,晏子奏曰:“金桃难得之物,臣当亲往临摘。”晏子领钥匙去讫。

景公曰:“此桃自先公时,有东海人,以臣核来献,名曰‘万寿金桃’,出自海外度索山,亦名‘蟠桃’。植之三十余年,枝叶虽茂,花而不实,今岁结有数颗。寡人惜之,是以封锁园门,今日君侯降临,寡人不敢独享,特取来与贤君臣共之。”鲁昭公拱手称谢。

少顷,晏子引著园吏,将雕盘献上。盘中堆著六枚桃子,其大如碗,其赤如炭,香气扑鼻,真珍异之果也。景公问曰:“桃实止此数乎?”晏子曰:“尚有三四枚未熟,所以只摘得六枚。”景公命晏子行酒,晏子手捧玉爵,恭进鲁侯之前。左右献上金桃,晏子致词曰:“桃实如斗,天下罕有。两君食之,千秋同寿。”

鲁侯饮酒毕,取桃一枚食之,甘美非常,夸奖不已;次及景公,亦饮酒一杯,取桃食讫。景公曰:“此桃非易得之物,叔孙大夫贤名著于四方,今又有赞礼之功,宜食一桃。”叔孙婼跪奏曰:“臣之贤,万不及相国,相国内修国政,外服诸侯,其功不小。此桃宜赐相国食之,臣安敢僭?”景公曰:“既叔孙大夫推让相国,可各赐酒一杯,桃一枚。”二臣跪而领之。谢恩而起,晏子奏曰:“盘中尚有二桃。主公可传令诸臣中,言其功深劳重者,当食此桃,以彰其贤。”景公曰:“此言甚善。”即命左右传谕,使阶下诸臣,有自信功深劳重,堪食此桃者,出班自奏,相国评功赐桃。

公孙捷挺身而出,立于筵上,而言曰:“昔从主公猎于桐山,力诛猛虎,其功若何?”晏子曰:“擎天保驾,功莫大焉!可赐酒一爵,食桃一枚,归于班部。”

古冶子奋然便出曰:“诛虎未足为奇,吾曾斩妖鼋于黄河,使君危而复安。此功若何?”景公曰:“此时波涛汹涌,非将军斩绝妖鼋,必至覆溺,此盖世奇功也!饮酒食桃,又何疑哉?”晏子慌忙进酒赐桃,只见田开疆撩衣破步而出曰:“吾曾奉命伐徐,斩其名将,俘甲首五百余人,徐君恐惧,致赂乞盟。郯、莒畏威,一时皆集,奉吾君为盟主。此功可以食桃乎?”晏子奏曰:“开疆之功,比于二将,更自十倍。争奈无桃可赐,赐酒一杯,以待来年。”

景公曰:“卿功最大,可惜言之太迟,以此无桃,掩其大功。”田开疆按剑而言曰:“斩鼋、打虎,小可事耳!吾跋涉千里之外,血战成功,反不能食桃,受辱于两国君臣之间,为万代耻笑!何面目立于朝廷之上耶?”言讫,挥剑自刎而死。

公孙捷大惊,亦拔剑而言曰:“我等微功而食桃,田君功大,反不能食,夫取桃不让,非廉也;视人之死而不能从,非勇也。”言讫,亦自刎。

古冶子奋气大呼曰:“吾三人义均骨肉,誓同生死。二人已亡,吾独苟活,于心何安?”亦自刎而亡。

景公急使人止之,已无及矣,鲁昭公离席而起曰:‘寡人闻三臣皆天下奇勇,可惜一朝俱尽矣。’

景公闻言嘿然,变色不悦,晏婴从容进曰:‘此皆吾国一勇之夫,虽有微劳,何足挂齿。’

鲁侯曰:‘上国如此勇将,还有几人。’晏婴对曰:‘筹策庙堂,威加万里,负将相之才者数十人。若血气之勇,不过备寡君鞭策之用而已,其生死何足为齐轻重哉?’

景公意始释然。晏子更进觞于两君,欢饮而散。

三杰墓在荡阴里,后汉诸葛孔明《梁父吟》,正咏其事:

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中阴谋,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者?相国齐晏子!

鲁昭公别后,景公召晏婴问曰:‘卿于席间,张大其辞,虽然存了齐国一时体面,只恐三杰之后,难乎其继,如之奈何?’

晏子对曰:‘臣举一人,足兼三杰之用。’

景公曰:‘何人。’曰:‘有田穰苴者,文能附众,武能威敌,真大将之才也!’

景公曰:‘得非田开疆一宗乎?’晏子对曰:‘此人虽出田族,然庶孽微贱,不为田氏所礼。故屏居东海之滨。君欲选将,无过于此。’

景公曰:‘卿既知其贤,何不早闻?’晏子对曰:‘善仕者不但择君,兼欲择友。田疆、古冶辈血气之夫,穰苴岂屑与之比肩哉。’

景公口虽唯唯,终以田、陈同族为嫌,踌躇不决。

忽一日,边吏报道,‘晋国探知三杰俱亡,兴兵犯东阿之境。燕国亦乘机侵扰北鄙。’

景公大惧,于是令晏子以缯帛诣东海之滨,聘穰苴入朝。

苴敷陈兵法,深合景公之意,即日拜为将军,使帅车五百乘,北拒燕、晋之兵。

穰苴请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里之中,骤然授以兵权,人心不服。愿得吾君宠臣一人,为国人素所尊重者,使为监军,臣之令乃可行也。’

景公从其言,命嬖大夫庄贾,往监其军。

苴与贾同时谢恩而出,至朝门之外,庄贾问穰苴出军之期,苴曰:‘期在明日午时,某于军门专候同行,勿过日中也。’言毕别去。

至次日午前,穰苴先至军中,唤军吏立木为表,以察日影。

因使人催促庄贾。

贾年少,素骄贵,恃景公宠幸,看穰苴全不在眼。

况且自为监军,只道权尊势敌,缓急自由。

是日亲戚宾客,俱设酒饯行,贾留连欢饮,使者连催,坦然不以为意。

穰苴候至日影移西,军吏已报未牌,不见庄贾来到,遂吩咐将木表放倒,倾去漏水,竟自登坛誓众,申明约束。

号令方完,日已将晡,遥见庄贾高车驷马,徐驱而至,面带酒容。

既到军门,乃从容下车,左右拥卫,踱上将台。

穰苴端然危坐,并不起身,但问:‘监军何故后期?’

庄贾拱手而对曰:‘今日远行,蒙亲戚故旧携酒饯送,是以迟迟也!’

穰苴曰:‘夫为将者,受命之日,即忘其家。

临军约束,则忘其亲。

秉桴鼓,犯矢石,则忘其身。

今敌国侵凌,边境骚动,吾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以三军之众,托吾两人,冀旦夕立功,以救百姓倒悬之急,何暇与亲旧饮酒为乐哉?’

庄贾尚含笑对曰:‘幸未误行期,元帅不须过责。’

穰苴拍案大怒曰:‘汝倚仗君宠,怠慢军心,倘临敌如此,岂不误了大事。’

即召军政司问曰:‘军法期而后至,当得何罪?’

军政司曰:‘按法当斩。’

庄贾闻一‘斩’字,才有惧意,便要奔下将台,穰苴喝教手下,将庄贾捆缚,牵出辕门斩首,唬得庄贾滴酒全无,口中哀叫讨饶不已。

左右从人,忙到齐侯处报信求救,连景公也吃一大惊,急叫梁邱据持节往谕,特免庄贾一死。

吩咐乘轺车疾驱,诚恐缓不及事。

那时庄贾之首,已号令辕门了。

梁邱据尚然不知,手捧符节,望军中驰去。

穰苴喝令阻住,问军政司曰:‘军中不得驰车,使者当得何罪?’

答曰:‘按法亦当斩。’

梁邱据面如土色,战做一团,口称:‘奉命而来,不干某事。’

穰苴曰:‘既有君命,难以加诛。然军法不可废也!’

乃毁车斩骖,以代使者之死。

梁邱据得了性命,抱头鼠窜而去。

于是大小三军莫不股栗。

穰苴之兵未出郊外,晋师闻风遁去,燕人亦渡河北归。

苴追击之,斩首万余,燕人大败,纳赂请和。

班师之日景公亲劳于郊,拜为大司马,使掌兵权。

史臣有诗云:

宠臣节使且罹刑,国法无私令必行。

安得穰苴今日起,大张敌忾慰苍生。

诸侯闻穰苴之名,无不畏服。

景公内有晏婴,外有穰苴,国治兵强,四境无事,日惟田猎饮酒,略如桓公任管仲之时也。

一日,景公在宫中与姬妾饮酒,至夜,意犹未畅,忽思晏子,命左右将酒具移于其家。

前驱往报晏子曰:‘君至矣。’

晏子玄端束带,执笏拱立于大门之外。

景公尚未下车,晏子前迎,惊惶而问曰:‘诸侯得无有故乎?国家得无有故乎?’

景公曰:‘无有。’

晏子曰:‘然则君何为非时而夜辱于臣家?’

景公曰:‘相国政务烦劳,今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声,不敢独乐,愿与相国共享。’

晏子对曰:‘夫安国家,定诸侯,臣请谋之;若夫布荐席,除簠簋者,君左右自有其人,臣不敢与闻也!’

景公命回车,移于司马穰苴之家。

前驱报如前,司马穰苴冠缨披甲,操戟拱立于大门之外,前迎景公之车,鞠躬而问曰:‘诸侯得无有兵乎?大臣得无有叛者乎?’

景公曰:‘无有。’

穰苴曰:‘然则昏夜辱于臣家者何也?’

景公曰:‘寡人无他,念将军军务劳苦,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乐,思与将军共之耳。’

穰苴对曰:‘夫御寇敌,诛悖乱,臣请谋之。若夫布荐席,陈簠簋,君左右不乏,奈何及于介胄之士耶?’

景公意兴索然,左右问曰:‘将回宫乎?’

景公曰:‘可移于梁邱大夫之家。’

前驱驰报亦如前。

景公车未及门,梁邱据左操琴,左挈竽,口中行歌而迎景公于巷口。

景公大悦,于是解衣卸冠,与梁邱据欢呼于丝竹之间,鸡鸣而返。

明日,晏婴、穰苴同入朝谢罪,且谏景公不当夜饮于人臣之家,景公曰:‘寡人无二卿,何以治吾国;无梁邱据,何以乐吾身,寡人不敢妨二卿之职,二卿亦勿与寡人之事也。’

史臣有诗云:‘双柱擎天将相功。小臣便辟岂相同?景公得士能专任。嬴得芳名播海东!’

是时中原多故,晋不能谋。昭公立六年薨,世子去疾即位,是为顷公。

顷公初年,韩起、羊舌肹俱卒,魏舒为政,荀跞、范鞅用事,以贪冒闻。

祁氏家臣祁胜,通于邬臧之室,祁盈执祁胜,胜行赂于荀跞,跞谮于顷公,反执祁盈;羊舌食我党于祁氏,为之杀祁胜。

顷公怒,杀祁盈、食我,尽灭祁、羊舌二氏之族。国人冤之。

其后鲁昭公为强臣季孙意如所逐,荀跞复取货于意如,不纳昭公。

于是齐景公合诸侯于鄢陵,以谋鲁难,天下俱高其义,齐景公之名,显于诸侯,此是后话。

却说周景王十九年,吴王夷昧在位四年,病笃,复申父兄之命,欲传位于季札。

札辞曰:‘吾不受位明矣。昔先君有命,札不敢从,富贵于我如秋风之过耳,吾何爱焉?’遂逃归延陵。

群臣奉夷昧之子州于为王,改名曰僚,是为王僚。

诸樊之子名光,善于用兵,王僚用之为将,与楚战于长岸,杀楚司马公子鲂,楚人惧,筑城于州来,以御吴。

时费无极以谗佞得宠,蔡平公庐已立嫡子朱为世子,其庶子名东国,欲谋夺嫡,纳货于无极,无极先谮朝吴,逐之奔郑,及蔡平公薨,世子朱立,无极诈传楚王之命,使蔡人逐朱,立东国为君。

平王问曰:‘蔡人何以逐朱?’无极对曰:‘朱将叛楚,蔡人不愿,是以逐之!’平王遂不问。

无极又心忌太子建,欲离间其父子,而未有计,一日,奏平王曰:‘太子年长矣,何不为之婚娶?欲求婚,莫如秦国。秦,强国也,而睦于楚,两强为婚,楚势益张矣!’平王从之,遂遣费无极往聘秦国,因为世子求婚。

秦哀公召群臣谋其可否,群臣皆言:‘昔秦、晋世为婚姻,今晋好久绝,楚势方盛,不可不许!’秦哀公遂遣大夫报聘,以长妹孟嬴许婚,今俗家小说称为无祥公主者是也。

公主之号,自汉代始有之,春秋时焉有此号哉?平王复命无极领金珠彩币,往秦迎娶,无极随使者入秦,呈上聘礼;哀公大悦,即诏公子蒲送孟嬴至楚,装资百辆,从媵之妾数十余人。

孟嬴拜辞其兄秦伯而行,无极于途中,察知孟嬴有绝世之色,又见媵女内有一人,仪容颇端,私访其来历,乃是齐女,自幼随父宦秦,遂入宫中,为孟嬴侍妾。

无极访得备细,因宿馆驿,密召齐女谓曰:‘我相你有贵人之貌,有心要抬举你,做个太子正妃,汝能隐吾之计,管你将来富贵不尽,’齐女低首无言。

无极先一日行,趋入宫中,回奏平王,言:‘秦女已到,约有三舍之远,’平王问:‘卿曾见否,其貌若何?’无极知平王是酒色之徒,正要夸张秦女之美,动其邪心,恰好平王有此一问,正中其计,遂奏曰:‘臣阅女子多矣,未见有如孟嬴之美者。不但楚国后宫无有其对,便是相传古来绝色,如妲己、骊姬徒有其名,恐亦不如孟嬴之万一矣!’平王闻秦女之美,面皮通红,半晌不语,徐徐叹曰:‘寡人枉自称王,不遇此等绝色,诚所谓虚过一生耳!’

无极请屏左右,遂密奏曰:‘王慕秦女之美,何不自取之?’平王曰:‘既聘为子妇,恐碍人伦,’无极奏曰:‘无害也。此女虽聘于太子,尚未入东宫,王迎入宫中,谁敢异议?’平王曰:‘群臣之口可钳,何以塞太子之口?’无极奏曰:‘臣观从媵之中,有齐女才貌不凡,可充作秦女。臣请先进秦女于王宫,复以齐女进于东宫,嘱以毋漏机关,则两相隐匿,而百美俱全矣,’平王大喜,嘱无极机密行事。

无极谓公子蒲曰:‘楚国婚礼,与他国异,先入宫见舅姑,而后成婚。’公子蒲曰:‘惟命,’无极遂命车并车将孟嬴及妾媵俱送入王宫,留孟嬴而遣齐女。

令宫中侍妾扮作秦媵,齐女假作孟嬴,令太子建迎归东宫成亲。

满朝文武及太子,皆不知无极之诈。

孟嬴问:‘齐女何在?’则云:‘已赐太子矣。’

潜渊咏史诗云:‘卫宣作俑是新台,蔡国奸淫长逆胎。堪恨楚平伦理尽,又招秦女入宫来!’

平王恐太子知秦女之事,禁太子入宫,不许他母子相见,朝夕与秦女在后宫宴乐,不理国政。

外边沸沸扬扬,多有疑秦女之事者。

无极恐太子知觉,或生祸变,乃告平王曰:

‘晋所以能久霸天下者,以地近中原故也。昔灵王大城陈、蔡,以镇中华,正是争霸之基。今二国复封,楚仍退守南方,安能昌大其业?何不令太子出镇城父,以通北方,王专事南方,天下可坐而策也!’

平王踌躇未答,无极又附耳密言曰:

‘秦婚之事,久则事泄,若远屏太子,岂不两得其利?’

平王恍然大悟,遂命太子建出镇城父,以奋扬为城父司马,谕之曰:

‘事太子如事寡人也!’

伍奢知无极之谗,将欲进谏。

无极知之,复言于平王,使伍奢往城父辅助太子。

太子行后,平王遂立秦女孟嬴为夫人,出蔡姬归于郧。

太子到此,方知秦女为父所换,然无可奈何矣。

孟嬴虽蒙王宠爱,然见平王年老,心甚不悦。

平王自知非匹,不敢问之。

逾年,孟嬴生一子,平王爱如珍宝,遂名曰珍。

珍周岁之后,平王始问孟嬴曰:

‘卿自入宫,多愁叹,少欢笑,何也?’

孟嬴曰:

‘妾承兄命,适事君王,亲自以为秦、楚相当,青春两敌,及入宫庭,见王春秋鼎盛,妾非敢怨王,但自叹生不及时耳。’

平王笑曰:

‘此非今生之事,乃宿世之姻契也,卿嫁寡人虽迟,然为后则不知早几年矣。’

孟嬴心惑其言,细细盘问宫人,宫人不能隐瞒,遂言其故,孟嬴凄然垂泪,平王觉其意,百计媚之,许立珍为世子,孟嬴之意稍定。

费无极终以太子建为虑,恐异日嗣位为王,祸必及己,复乘间僭于平王曰:

‘闻世子与伍奢有谋叛之心,阴使人通于齐、晋二国,许为之助,王不可不备。’

平王曰:

‘吾儿素柔顺,安有此事?’

无极曰:

‘彼以秦女之故,久怀怨望,今在城父缮甲厉兵有日矣,常言穆王行大事,其后安享楚国,子孙繁盛,意欲效之,王若不行,臣请先辞,逃死于他国,免受诛戮。’

平王本欲废建而立少子珍,又被无极说得心动,便不信也信了,即欲传令废建。

无极奏曰:

‘世子握兵在外,若传令废之,是激其反也,太师伍奢是其谋主,王不如先召伍奢,然后遣兵袭执世子,则王之祸患可除矣。’

平王然其计,即使人召伍奢,奢至,平王问曰:

‘建有叛心,汝知之否?’

伍奢素刚直,遂对曰:

‘王纳子妇已过矣,又听细人之说,而疑骨肉之亲,于心何忍?’

平王惭其言,叱左右执伍奢而囚之。

无极奏曰:

‘奢斥王纳妇,怨望明矣,太子知奢见囚,能不动乎?齐、晋之众,不可当也。’

平王曰:

‘吾欲使人往杀世子,何人可遣?’

无极对曰:

‘他人往,太子必将抗斗,不若密谕司马奋扬使袭杀之。’

平王乃使人密谕奋扬,曰:

‘杀太子,受上赏;纵太子,当死。’

奋扬得令,即时使心腹私报太子,教他‘速速逃命,无迟顷刻!’

太子建大惊,时齐女已生子名胜,建遂与妻子连夜出奔宋国。

奋扬知世子已去,使城父人将自己囚系,解到郢都,来见平王,言:‘世子逃矣。’

平王大怒曰:

‘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耶?’

奋扬曰:

‘臣实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寡人也!’臣谨守斯言,不敢贰心,是以告之;后思罪及于身,悔已无及矣。’

平王曰:

‘你既私纵太子,又敢来见寡人,不畏死乎?’

奋扬对曰:

‘既不能奉王之后命,又畏死而不来,是二罪也。且世子未有叛形,杀之无名,苟君王之子得生,臣死为幸矣!’

平生恻然,似有愧色,良久曰:

‘奋扬虽违命,然忠直可嘉也!’

遂赦其罪,复为城父司马。

史臣有诗云:

‘无辜世子已偷生,不敢逃刑就鼎烹。谗佞纷纷终受戮,千秋留得奋扬名!’

平王乃立秦女所生之子珍为太子,改费无极为太师。

无极又奏曰:

‘伍奢有二子,曰尚、曰员,皆人杰也,若使出奔吴国,必为楚患,何不使其父以免罪召之。彼爱其父,必应召而来,来则尽杀之,可免后患。’

平王大喜,狱中取出伍奢,令左右授以纸笔,谓曰:

‘汝教太子谋反,本当斩首示众,念汝祖父有功于先朝,不忍加罪。汝可写书,召二子归朝,改封官职,赦汝归田。’

伍奢心知楚王挟诈,欲召其父子同斩,乃对曰:

‘臣长子尚,慈温仁信,闻臣召必来;少子员,少好于文,长习于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蒙垢忍辱,能成大事。此前知之士,安肯来耶?’

平王曰:

‘汝但如寡人之言,作书往召,召而不来,无与尔事,’

奢念君父之命,不敢抗违,遂当殿写书,略云:

‘书示尚、员二子,吾因进谏忤旨,待罪缧绁。吾王念我祖父有功先朝,免其一死,将使群臣议功赎罪,改封尔等官职。尔兄弟可星夜前来!若违命延迁,必至获罪。书到速速!’

伍奢写毕,呈上平王看过,缄封停当,仍复收狱。

平王遣鄢将师为使,驾驷马,持封函印绶,往棠邑来,伍尚已回城父矣。

鄢将师再至城父,见伍尚,口称:“贺喜!”

尚曰:“父方被囚,何贺之有?”

鄢将师曰:“王误信人言,囚系尊公,今有群臣保举,称君家三世忠臣,王内惭过听,外愧诸侯之耻,反拜尊公为相国,封二子为侯,尚赐鸿都侯,员赐盖侯。

尊公久系初释,思见二子,故复作手书,遣某奉迎,必须早早就驾,以慰尊公之望。”

伍尚曰:“父在囚系,中心如割,得免为幸,何敢贪印绶哉?”

将师曰:“此王命也,君其勿辞!”

伍尚大喜,乃将父书入室,来报其弟伍员。

不知伍员肯同赴召否?

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译文

晏平仲用两个桃子杀死了三个勇士,楚平王娶媳妇却驱逐了世子。

话说齐景公从平邱回来,虽然害怕晋国的军队,但暂时屈服了,已知晋国没有远大的计划,于是有志于恢复齐桓公的事业,他对相国晏婴说:‘晋国在西北称霸,我则在东南称霸,有什么不可以的?’晏婴回答说:‘晋国因为劳民伤财而失去了诸侯的支持,您想要称霸,不如关心百姓!’景公问:‘关心百姓怎么做?’晏婴回答说:‘减少刑罚,那么百姓就不会怨恨;减轻赋税,那么百姓就会知道您的恩惠。古代的先王春天减少耕作,补充不足;夏天减少征收,帮助那些不能自给自足的人。您为什么不效仿呢?’景公于是废除了繁琐的刑罚,打开仓库借贷给贫穷的人,国人感到高兴。

于是齐景公在东方的诸侯中征聘人才。徐子不服从,于是任命田开疆为将军,率领军队攻打徐国,在蒲隧大战,斩杀了徐国的将军嬴爽,俘虏了五百多名士兵。徐子非常害怕,派使者向齐国求和,齐景公于是邀请郯子、莒子与徐子在蒲隧结盟,徐国用甲父的鼎作为礼物。晋国的君臣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不敢过问。齐国从此日益强大,与晋国并称霸主。景公记录了田开疆平定徐国的功绩,又赞赏古冶子斩杀鼋鱼的功绩,仍然设立‘五乘之宾’来表彰他们。

田开疆又推荐了公孙捷的勇敢。公孙捷长得面如靛染,眼睛突出,身高一丈,力大无穷,景公见到他感到非常惊奇,于是和他一起在桐山打猎。突然山中冲出一只吊睛白额虎,那虎咆哮着冲了过来,直扑景公的马,景公非常害怕。只见公孙捷从车上跳下来,不用刀枪,赤手空拳直取猛虎,左手抓住虎的脖子,右手挥拳,一击就将那只大虫打死,救了景公。景公赞赏他的勇敢,也让他成为‘五乘之宾’。

公孙捷于是与田开疆、古冶子结为兄弟,自称为‘齐邦三杰’,依仗功劳和勇气,口出狂言,傲慢对待乡里人,对公卿大臣也简慢无礼,在景公面前,常常以你我相称,全无礼节。景公虽然惜才,但也只能容忍他们。

当时朝中有个奸臣叫梁丘据,专门迎合景公,取悦于他,景公非常宠爱他。梁丘据在内献媚景公,以巩固自己的宠爱;在外结交三杰,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再加上陈无宇广施恩惠,已经显示出篡位的迹象,田开疆与陈氏同族,将来势力相互依存,可能成为国家的祸患,晏婴非常担忧,一直想要除掉他们,但担心景公不会听从,反而结下了三人的怨恨。

有一天,鲁昭公因为与晋国不合,想要与齐国结交,亲自前来朝见,景公设宴款待。鲁国由叔孙婼主持礼仪,齐国由晏婴主持礼仪。三杰带着剑站在台阶下,神气十足,目中无人。两位国君的酒喝到一半,晏子说:‘园中的金桃已经成熟,可以采摘一些来为两位国君祝寿。’景公同意了,命令园吏取来金桃献给国君,晏子说:‘金桃是难得之物,我应该亲自去摘。’晏子拿着钥匙离开了。

景公说:‘这种桃子自从先公时就有,是东海人用核子带来的,名叫“万寿金桃”,出自海外度索山,也叫做“蟠桃”。种植了三十多年,枝叶虽然茂盛,但花而不实,今年结了几个。我非常珍惜它,所以封锁了园门,今天君侯降临,我不敢独自享用,特地取来与贤君臣共享。’鲁昭公拱手表示感谢。

过了一会儿,晏子带着园吏,将雕盘献上。盘中堆着六枚桃子,大小如碗,颜色如炭,香气扑鼻,真是珍奇的水果。景公问:‘桃子只有这么多吗?’晏子说:‘还有三四枚未成熟,所以只摘了六枚。’景公命令晏子倒酒,晏子手捧玉杯,恭敬地献给鲁侯。左右献上金桃,晏子说:‘桃子如斗,天下罕见。两位国君享用,千秋同寿。’

鲁侯喝完酒,拿了一枚桃子吃,味道非常甜美,不停地夸奖;轮到景公,也喝了一杯酒,吃了桃子。景公说:‘这种桃子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叔孙大夫在四方有贤名,今天又有主持礼仪的功绩,应该吃一枚桃子。’叔孙婼跪下奏报:‘我的贤能,比不上相国,相国内修国政,外服诸侯,功绩不小。这个桃子应该赐给相国,我怎敢僭越?’景公说:‘既然叔孙大夫推让相国,可以各自赐一杯酒,一枚桃子。’两位大臣跪下领赏,感谢后起身。晏子说:‘盘子里还有两个桃子。主公可以传令给各位大臣,说那些功绩深厚、劳苦的人,应该吃这个桃子,以表彰他们的贤能。’景公说:‘这个建议很好。’立即命令左右传达命令,让台阶下的各位大臣,如果有自信功绩深厚、劳苦,可以出列自报,相国评价功绩赐予桃子。

公孙捷挺身而出,站在宴席上,说:‘以前跟随主公在桐山打猎,我力杀猛虎,功绩如何?’晏子说:‘保护国君,功绩无与伦比!可以赐一杯酒,吃一枚桃子,回到座位。’

古冶子激昂地说:‘杀虎不算什么,我曾经在黄河斩杀妖鼋,使国君从危险中恢复安宁。这个功绩如何?’景公说:‘当时黄河波涛汹涌,如果不是将军斩杀妖鼋,必定会导致国君溺水,这是盖世奇功!喝酒吃桃,还有什么可疑的?’晏子急忙进酒赐桃,只见田开疆脱衣迈步而出说:‘我曾经奉命攻打徐国,斩杀他们的名将,俘虏了五百多名士兵,徐君害怕,送来礼物请求结盟。郯、莒畏惧我们的威势,一时间都聚集起来,拥戴我们的国君为盟主。这个功绩可以吃桃子吗?’晏子奏报:‘田开疆的功绩,比那两位将军更大。只是因为没有桃子可赐,赐一杯酒,等待来年。’

景公说:‘你的功绩最大,可惜说得太晚了,因为没有桃子,掩盖了你的大功。’田开疆按剑说:‘斩杀鼋鱼、打虎,都是小事!我跋涉千里之外,血战成功,反而不能吃桃子,在两国国君面前受辱,被后世耻笑!我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廷上呢?’说完,挥剑自刎而死。

公孙捷大惊,也拔剑说:‘我们微小的功绩能吃桃子,田君功绩大,却不能吃,不谦让不是廉,看到别人死去而不能跟随,不是勇。’说完,也自刎而死。

古冶子怒气冲冲地大喊:‘我们三人情同手足,誓同生死。已经有两人去世,我独自活着,心里怎么安宁?’也自刎而死。

景公急忙派人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鲁昭公离开座位站起来说:‘我听说三位大臣都是天下罕见的勇士,可惜都在一天之内都去世了。’景公听到这话后,沉默不语,脸色变得不高兴,晏婴从容地进来说:‘这些人都是我国的一勇之夫,即使有小小的功劳,也不值得放在心上。’鲁侯说:‘贵国的如此勇猛的将领,还有几位?’晏婴回答说:‘在朝廷上策划,威震万里,有将相之才的人有几十个。如果是血气之勇,也只是供我君王鞭策之用,他们的生死怎么能对齐国产生轻重呢?’景公的心思这才放松下来。晏子又向两位君主敬酒,欢快地散去。

三杰的墓在荡阴里,后汉的诸葛孔明《梁父吟》中,正好描述了这件事:走出齐国的东门,远远望见荡阴里。里中有三座坟墓,形状非常相似。问这是谁家的坟墓?是田疆和古冶子的。他们能推开南山,能切断地纪。一天中阴谋陷害,用两个桃子杀死了三位勇士。谁能这样做?是相国齐国的晏子!

鲁昭公告别后,景公召见晏婴问道:‘你在宴会上大谈特谈,虽然保住了齐国一时的面子,但恐怕三杰之后,难以有人继任,怎么办呢?’晏子回答说:‘我推荐一个人,足以兼有三杰之才。’景公问:‘是谁?’回答说:‘有田穰苴这个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是真的大将之才!’景公说:‘难道不是田开疆那一族的人吗?’晏子回答说:‘这个人虽然出自田族,但地位低下,不受田氏的礼遇。因此隐居在东海之滨。君王想要选拔将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景公说:‘既然你知道他的贤能,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晏子回答说:‘善于仕途的人不仅选择君主,还想要选择朋友。田疆、古冶这些人都是血气之夫,穰苴怎么会屑于与他们并肩呢?’景公虽然口头答应,但终究因为田、陈同族的原因,犹豫不决。

有一天,边境的官员报告说:‘晋国得知三杰都去世了,出兵侵犯东阿边境。燕国也趁机侵扰北边。’景公非常害怕,于是命令晏子带着缯帛去东海之滨,聘请穰苴入朝。穰苴陈述兵法,深得景公的赞赏,当天就被任命为将军,率领五百辆战车,北上抵抗燕、晋的军队。穰苴请求说:‘我素来地位低微,君王从民间提拔我,突然授予我兵权,人心不服。我希望得到君王宠信的大臣一人,为国人所尊重的人,让他担任监军,我的命令才能得以执行。’景公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宠臣庄贾,前往监督他的军队。

穰苴和庄贾同时谢恩离开,到了朝门之外,庄贾问穰苴出军的日期,穰苴说:‘日期定在明天午时,我在军门等候同行,不要超过中午。’说完就告别了。

到了第二天午前,穰苴先到达军中,让军吏立木为表,以观察日影。然后派人催促庄贾。庄贾年轻,素来傲慢,依仗景公的宠爱,对穰苴根本不予理会。何况他自己担任监军,只认为权势很大,无论缓急都有自由。那天,亲戚宾客都设宴为他饯行,庄贾留连忘返,饮酒作乐,使者多次催促,他坦然不以为意。穰苴等到日影西移,军吏报告未时,还没有见到庄贾到来,于是吩咐将木表放倒,倒掉漏水,自己登上将台发誓,明确军纪。

号令刚说完,天已经快到傍晚,远远看到庄贾乘坐高车,驾着四匹马,缓缓而来,面带酒意。到了军门,他从容地下车,左右随从护卫,慢慢走上将台。穰苴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不动,只问:‘监军为什么迟到?’庄贾拱手回答说:‘今天远行,承蒙亲戚故旧携带酒水饯行,所以来晚了!’穰苴说:‘作为将领,受命的那一天,就应该忘记家庭。临军约束,就应该忘记亲人。拿着鼓槌,冒着箭石,就应该忘记自己。现在敌国侵犯,边境动荡,我君王睡不安稳,吃不下饭,把三军之众托付给我们两人,希望早日立功,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哪有时间与亲戚朋友饮酒作乐呢?’庄贾还含笑回答说:‘幸好没有耽误出行日期,元帅不必过于责备。’穰苴拍案大怒说:‘你依仗君王的宠爱,怠慢军心,如果这样面对敌人,岂不误了大事。’随即召来军政司问道:‘军法规定迟到,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军政司说:‘按照军法,应该斩首。’

庄贾听到‘斩’字,才有惧色,想要从将台上逃走,穰苴喝令手下,将庄贾捆绑,拉出辕门斩首,吓得庄贾酒意全无,口中哀求饶命。左右随从急忙到齐侯那里报信求救,连景公也大吃一惊,急忙叫梁丘据拿着符节前往军中,特免庄贾一死。吩咐乘坐马车迅速前往,生怕来不及。那时庄贾的首级已经在辕门处悬挂。

梁丘据还不知道,手捧符节,向军中奔去。穰苴喝令阻止,问军政司说:‘军中不得驾车,使者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回答说:‘按照军法,也应该斩首。’梁丘据脸色如土,浑身发抖,口中称:‘奉命而来,与我无关。’穰苴说:‘既然有君王的命令,难以加罪。但军法不可废!’于是毁掉马车,斩掉马匹,以代替使者的死。梁丘据保住了性命,抱头鼠窜而去。于是,大小三军无不震惊。

穰苴的军队还没有出城郊,晋军闻风而逃,燕人也渡过黄河北归。穰苴追击他们,斩首万余人,燕人大败,纳贡求和。班师回朝的那天,景公亲自到郊外慰劳,任命穰苴为大司马,让他掌管兵权。史臣有诗云:‘宠臣节使且罹刑,国法无私令必行。安得穰苴今日起,大张敌忾慰苍生。’

诸侯听到穰苴的名字,无不敬畏。景公内有晏婴,外有穰苴,国家治理得很好,军队强大,四境安宁,景公每天只是打猎饮酒,就像桓公任用管仲的时候一样。

有一天,景公在宫中与姬妾饮酒,到了晚上,还是觉得不尽兴,忽然想起了晏子,命令左右将酒具移到晏子家中。前驱去报告晏子说:‘君王来了。’晏子穿着礼服,系着腰带,手持笏板,站在大门之外。景公还没有下车,晏子就上前迎接,惊慌地问道:‘诸侯没有发生什么事吗?国家没有发生什么事吗?’景公说:‘没有。’晏子说:‘既然如此,君王为什么在非时的时候夜晚到臣家中?’景公说:‘相国政务繁忙,现在我有美酒佳肴,金石之声,不敢独自享受,想要与相国共享。’晏子回答说:‘安定国家,稳定诸侯,臣请去策划;至于布置酒席,清理餐具,君王的左右自有其人,臣不敢参与!’

景公命令车辆掉头,驶向司马穰苴的家中。前导报告了情况,司马穰苴戴着冠帽,披着铠甲,手持戟,拱手站在大门外,迎接景公的车队,鞠躬问道:‘各诸侯国有没有发生战争?大臣中有没有叛变的人?’景公回答:‘没有。’穰苴问:‘既然如此,那么为何在夜间到臣的家中来?’景公说:‘我并无他意,只是想到将军您在军中辛劳,我有美酒佳肴,有金石之乐,想与将军共享。’穰苴回答说:‘至于抵御敌寇,诛杀叛乱,臣请允许我来策划。至于布置酒席,摆放食器,君上左右的人都不缺,为何还要麻烦身穿铠甲的士兵呢?’

景公感到兴致索然,左右的人问:‘是否要回宫?’景公说:‘可以改去梁邱大夫的家。’前导的报告也如前所述。景公的车队还未到达门口,梁邱据左手拿着琴,右手拿着竽,口中唱着歌在巷口迎接景公。景公非常高兴,于是脱下衣服和帽子,与梁邱据在丝竹声中欢呼,直到鸡鸣才返回。

第二天,晏婴和穰苴一同入朝向景公请罪,并劝谏景公不应该在臣子的家中夜饮,景公说:‘我国没有你们两位大臣,怎么治理国家;没有梁邱据,怎么让我快乐,我不敢妨碍你们的职责,你们也不要干涉我的事务。’史官有诗云:‘双柱擎天将相功。小臣便辟岂相同?景公得士能专任。嬴得芳名播海东!’

这时中原多事,晋国无法策划。昭公在位六年去世,世子去疾即位,这就是顷公。

顷公初年,韩起和羊舌肹都去世了,魏舒掌权,荀跞和范鞅当权,以贪婪著称。

祁氏的家臣祁胜与邬臧的妻子私通,祁盈拘捕了祁胜,祁胜向荀跞行贿,荀跞在顷公面前诬陷祁盈,反而拘捕了祁盈;羊舌食我与祁氏结党,为祁胜被杀。

顷公愤怒,杀了祁盈和食我,彻底消灭了祁、羊舌两家的族人。国人对此感到冤枉。

此后,鲁昭公被强大的臣子季孙意如驱逐,荀跞又从意如那里收受贿赂,不接纳昭公。于是齐景公在鄢陵召集诸侯会盟,商议鲁国的困难,天下的人都高度赞扬他的正义,齐景公的名声在诸侯中显赫,这是后来的事情。

说到周景王十九年,吴王夷昧在位四年,病重,再次宣布父兄的遗命,想要把王位传给季札。季札推辞说:‘我不接受王位是明明白白的。以前先君有命令,我不敢听从,对我来说,富贵就像秋风中飘过的落叶一样,我何必去爱它呢?’于是逃回延陵。

群臣拥立夷昧的儿子州于为王,改名为僚,这就是王僚。

诸樊的儿子名叫光,擅长用兵,王僚任命他为将军,与楚国在长岸作战,杀了楚国的司马公子鲂,楚人害怕,在州来筑城来抵御吴国。

当时费无极因为谄媚而得宠,蔡平公庐已经立了嫡子朱为世子,他的庶子名叫东国,想要夺取嫡位,向无极行贿,无极先诬陷朝吴,将他驱逐到郑国,等到蔡平公去世,世子朱即位,无极假装传达楚王的命令,让蔡人驱逐朱,立东国为君。

平王问:‘蔡人为什么驱逐朱?’无极回答说:‘朱将要背叛楚国,蔡人不愿意,因此驱逐了他!’平王就没有再问。

无极又心里嫉妒太子建,想要离间他们父子,但没有找到机会,一天,向平王建议:‘太子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为他娶妻?想要求婚,不如秦国。秦国是强国,而且与楚国友好,两个强国结亲,楚国的势力就会更加强大!’平王同意了,于是派遣费无极前往秦国,为他求婚。

秦哀公召集大臣商议是否可行,大臣们都认为:‘以前秦、晋世代结亲,现在晋国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楚国的势力正盛,不能不同意!’秦哀公于是派遣大夫回报秦国,答应将长女孟嬴许配给太子。

平王又命令无极带着金珠彩币,前往秦国迎娶,无极随着使者进入秦国,献上了聘礼;哀公非常高兴,立即命令公子蒲送孟嬴到楚国,带着百辆马车,以及数十名陪嫁的妾室。

孟嬴向她的兄长秦伯告别后出发,无极在路上得知孟嬴美貌绝世,又看到陪嫁的妾室中有一个,仪容端庄,私下调查她的来历,发现她是齐国人,从小跟随父亲在秦国做官,后来进入宫中,成为孟嬴的侍妾。

无极了解了情况,于是住在驿站,秘密召唤齐女说:‘我看你有贵人的相貌,有心要提拔你,让你成为太子正妃,你能保守我的计划,将来你的富贵就源源不断。’齐女低头不语。

无极提前一天行动,急忙进入宫中,向平王汇报说:‘秦女已经到了,大约有三舍的距离。’平王问:‘你见过她吗?她的相貌如何?’无极知道平王是个好色之徒,正想夸大秦女的美貌,触动他的邪心,正好平王问了这个问题,正中他的下怀,于是回答说:‘我看过很多女子,没有见过像孟嬴这样美丽的。不仅楚国后宫没有她的对手,即使是传说中古代的绝色美女,如妲己、骊姬,也不过是徒有虚名,恐怕也比不上孟嬴的万分之一!’平王听到秦女的美貌,脸色通红,半晌不说话,慢慢叹息说:‘我白称王了,没有遇到这样的绝色美女,真是虚度一生啊!’

无极请平王屏退左右,然后秘密建议说:‘王上喜欢秦女的美貌,为什么不自己占有呢?’平王说:‘既然已经聘为儿媳,恐怕会妨碍人伦。’无极建议说:‘没有妨碍。这个女子虽然已经聘给太子,但还没有进入东宫,王上迎她入宫,谁敢有异议?’平王说:‘可以阻止大臣们的议论,但如何堵住太子的嘴?’无极建议说:‘我看从陪嫁的妾室中,有一个齐女才貌不凡,可以冒充秦女。我请求先让秦女进入王宫,再让齐女进入东宫,叮嘱她不要泄露秘密,这样就可以互相隐瞒,而所有的美貌都齐全了。’平王非常高兴,叮嘱无极秘密行事。

无极对公子蒲说:‘楚国的婚礼与其他国家不同,先进入宫中见舅舅和婆婆,然后再成婚。’公子蒲说:‘遵命。’无极于是命令车辆一起将孟嬴和妾室都送入王宫,留下孟嬴而派遣齐女。让宫中的侍妾扮作秦国的陪嫁,齐女假扮成孟嬴,让太子建迎回东宫成亲。

满朝文武和太子都不知道无极的欺诈。孟嬴问:‘齐女在哪里?’回答说:‘已经赐给太子了。’潜渊在《咏史诗》中写道:‘卫宣作俑是新台,蔡国奸淫长逆胎。堪恨楚平伦理尽,又招秦女入宫来!’

平王担心太子知道秦女的事情,禁止太子进入皇宫,不让他和母亲见面,日夜和秦女在后宫享乐,不理朝政。外面议论纷纷,很多人怀疑秦女的事情。

无极担心太子察觉,可能会发生变故,就对平王说:‘晋国之所以能长久称霸天下,是因为地理位置靠近中原。以前灵王扩建陈、蔡两城,用来镇守中原,这正是争霸的基础。现在这两个国家重新被封,楚国仍然退守南方,怎么能扩大自己的事业?为什么不派太子去镇守城父,以便通往北方,大王专心治理南方,天下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平王犹豫不决,无极又贴近耳朵低声说:‘秦婚的事情,时间久了就会泄露,如果将太子远远地放逐,不是两全其美吗?’平王恍然大悟,于是命令太子建去镇守城父,任命奋扬为城父司马,并告诉他:‘对待太子就像对待我一样!’

伍奢知道无极的诬陷,想要进谏。无极知道了,又在平王面前说伍奢的坏话,让伍奢去城父辅助太子。太子离开后,平王就立秦女孟嬴为夫人,将蔡姬送回郧国。太子到这里,才知道秦女是被父亲换掉的,但已经无能为力了。孟嬴虽然受到王的宠爱,但看到平王年老,心中很不高兴。平王自知配不上她,不敢过问。

过了一年,孟嬴生了一个儿子,平王像珍宝一样爱他,于是给他取名叫珍。珍周岁之后,平王才开始问孟嬴说:‘你自从进宫以来,总是愁眉苦脸,很少欢笑,这是为什么?’孟嬴说:‘我承蒙兄长的命令,来侍奉君王,自己认为秦、楚相当,青春年华,两相匹敌,等到进了皇宫,看到大王正值壮年,我不敢怨恨大王,只是自己感叹生不逢时而已。’

平王笑着说:‘这不是今生的事情,而是前世因缘的姻缘,你嫁给我虽然晚了一些,但作为皇后,不知道比早几年好多少。’孟嬴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仔细询问宫人,宫人不敢隐瞒,于是说了原因,孟嬴凄然垂泪,平王察觉到她的意思,想尽办法讨好她,答应立珍为世子,孟嬴的心情稍微稳定了一些。

费无极终究担心太子建,害怕将来继位为王,灾祸一定会波及到自己,于是趁机对平王说:‘听说世子与伍奢有谋反之心,暗中派人通敌于齐、晋两国,答应为他们提供帮助,大王不可不防备。’平王说:‘我的儿子一向温顺,怎么会这样?’无极说:‘他因为秦女的事情,一直心怀怨恨,现在在城父已经修整盔甲,准备武器很久了,经常说穆王行大事,后来的楚国享受了安宁,子孙繁盛,他想要效仿,大王如果不采取行动,我请求先辞去职务,逃到其他国家,免得受到牵连。’平王原本想废掉太子建而立自己的小儿子珍,又被无极说得心动,便半信半疑,想要传令废掉太子建。

无极上奏说:‘世子握有兵权在外,如果传令废掉他,就是激他造反,太师伍奢是他的主要谋士,大王不如先召回伍奢,然后派兵袭击并逮捕世子,这样大王的后患就可以消除了。’平王同意了他的计谋,派人召回伍奢,伍奢到了,平王问他:‘太子建有叛乱之心,你知道这件事吗?’伍奢一向刚直,于是回答说:‘大王接纳儿媳已经过分了,又听信小人的谗言,怀疑亲骨肉,于心何忍?’平王被他话说得惭愧,斥责左右的人逮捕伍奢并关押起来。

无极上奏说:‘伍奢斥责大王纳妾,怨恨之情明显,太子知道伍奢被囚禁,能不动心吗?齐、晋的军队,是不可抵挡的。’平王说:‘我想派人去杀世子,派谁去合适呢?’无极回答说:‘别人去,太子必然会抵抗,不如秘密命令司马奋扬袭击并杀死他。’平王于是派人秘密命令奋扬,说:‘杀死太子,将受到重赏;放走太子,就要处死。’

奋扬接到命令,立即派心腹私下通知太子,告诉他‘赶快逃命,不要拖延片刻!’太子建大惊,当时齐女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名胜,建于是带着妻子和孩子连夜逃往宋国。奋扬知道世子已经离开,让城父的人将自己囚禁起来,押送到郢都,来见平王,说:‘世子逃跑了。’平王大怒说:‘话是从我的嘴里说出去的,到了你的耳朵里,是谁告诉建逃跑的?’奋扬说:‘我确实告诉他了,君王命令我说:“对待太子就像对待我一样!”我谨守这个命令,不敢有二心,所以告诉他;后来想到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平王说:‘你既然私自放走太子,又敢来见我,难道不怕死吗?’奋扬回答说:‘既然不能执行君王的后命,又害怕死而不来,这是两个罪行。而且世子没有叛乱的行为,杀他没有理由,如果君王的儿子能够活下来,我死也值得!’平王听后,似乎有些愧疚,过了很久才说:‘奋扬虽然违背了命令,但忠诚正直值得赞扬!’于是赦免了他的罪,重新任命他为城父司马。史臣有诗云:‘无辜世子已偷生,不敢逃刑就鼎烹。谗佞纷纷终受戮,千秋留得奋扬名!’

平王于是立秦女所生的儿子珍为太子,改任费无极为太师。

无极又上奏说:‘伍奢有两个儿子,名叫尚、名叫员,都是杰出的人才,如果让他们逃到吴国,一定会成为楚国的祸患,为什么不让他们父亲免罪召回他们。他们爱他们的父亲,一定会响应召回,召回后就把他们全部杀掉,可以免除后患。’平王非常高兴,从监狱里放出伍奢,让左右的人给他纸笔,对他说:‘你教太子谋反,本应斩首示众,考虑到你祖父对先朝有功,我不忍心加罪。你可以写信,召回你的两个儿子,改封官职,赦免你回乡。’伍奢知道楚王有欺诈之意,想要召回他的父子一同被杀,于是回答说:‘我的长子尚,仁慈温和,诚信可靠,听到我召回的消息一定会来;我的次子员,年轻时就喜欢文学,长大后习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能够忍受屈辱,能够成就大事。这些是事先就知道的人才,怎么会来呢?’平王说:‘你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做,写信去召回他们,如果他们不来,那就与你无关。’

伍奢考虑到君王的命令,不敢违抗,于是当着殿上的面写信,大致内容是:‘给尚、员二位公子,我因为进谏违背了君王的旨意,被关押在牢狱中。君王念及我祖父对先朝有功,免我一死,将要让群臣商议我的功过,改封你们的官职。你们兄弟可以立刻前来!如果违背命令拖延时间,一定会受到惩罚。信到后,立刻行动!’

伍奢写完后,呈上平王看过,封好信封,又回到监狱。平王派遣鄢将师为使者,乘坐四匹马拉的车,手持封好的信函和印绶,前往棠邑,伍尚已经回到城父了。

鄢将师再次来到城父,见到伍尚,口里说:‘恭喜你!’伍尚说:‘父亲刚刚被囚禁,有什么可恭喜的?’鄢将师说:‘大王误信了别人的话,囚禁了您父亲,现在有大臣们保举,称赞您家三代都是忠诚的臣子,大王内心感到愧疚,对外也觉得对不起诸侯,所以反过来拜您的父亲为相国,封您的两个儿子为侯,您被封为鸿都侯,您的弟弟被封为盖侯。您的父亲被囚禁了很长时间,刚刚被释放,非常想见到您们两个,所以再次写信,派人前来迎接,一定要早点动身,以满足您父亲的期望。’伍尚说:‘父亲被囚禁,我内心痛苦得像被割了一样,能够免于囚禁已经是很幸运的了,怎么敢贪图这些官位和封号呢?’鄢将师说:‘这是大王的命令,您还是不要推辞吧!’伍尚非常高兴,于是把父亲的信带进屋,去告诉他的弟弟伍员。不知道伍员是否愿意一同前往接受召唤?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注解

晏平仲:晏平仲,即晏婴,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以智慧和谋略著称。

楚平王:楚平王,春秋时期楚国国君,因娶媳逐世子之事而闻名。

齐景公:齐景公,春秋时期齐国国君,与晏婴共同治理国家。

晋霸:晋霸,指晋国在春秋时期成为霸主,具有强大的国力和影响力。

东南:东南,指中国的东南部地区,齐景公希望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成为霸主。

恤民:恤民,即关心百姓,减轻百姓的负担。

刑罚:刑罚,指古代对犯罪者的惩罚措施。

赋敛:赋敛,指古代对百姓征收的税赋。

仓廪:仓廪,指古代存放粮食的仓库。

诸侯:古代中国分封制下的地方领主,相当于现代的国家。

伯:伯,指诸侯中的霸主。

田开疆:齐国的将领。

蒲隧:蒲隧,春秋时期齐、徐两国交战的地方。

郯子:郯子,春秋时期郯国的君主。

莒子:莒子,春秋时期莒国的君主。

甲士:甲士,指穿着盔甲的士兵。

五乘之宾:五乘之宾,古代对有功者的封号,表示对其功绩的认可。

公孙捷:公孙捷,春秋时期齐国的勇士,因勇猛而被景公赏识。

靛染:靛染,指皮肤颜色像靛青一样深。

吊睛白额虎:吊睛白额虎,指一种凶猛的虎,通常用来形容勇猛的人。

佞臣:佞臣,指善于谄媚的臣子。

梁邱据:齐国的官员,奉命前往军中。

叔孙婼:叔孙婼,春秋时期鲁国的政治家,以贤能著称。

鲁昭公:鲁国国君,春秋时期鲁国君主。

臣核:臣核,指从海外传入的桃核。

度索山:度索山,古代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雕盘:雕盘,指精美的盘子。

玉爵:玉爵,指用玉石制成的酒杯。

叔孙大夫:叔孙大夫,指叔孙婼,鲁国的政治家。

赞礼:赞礼,指主持礼仪。

相国:相国,指古代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

推让:推让,指谦让,不争抢。

赐桃:赐桃,指赏赐桃子。

擎天保驾:擎天保驾,指保护君主,如同擎天柱一样稳固。

妖鼋:妖鼋,指黄河中的凶猛的鼋。

覆溺:覆溺,指溺水。

义均骨肉:义均骨肉,指情谊如同骨肉兄弟一样亲密。

自刎:自刎,指自杀,用剑割断自己的喉咙。

景公:齐景公,春秋时期齐国国君,以好大喜功、奢侈无度著称。

三臣:指田疆、古冶子、田开疆三位齐国的勇将。

奇勇:非常勇猛,指非常出色的武勇。

晏婴: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政治家,齐景公的辅佐。

庙堂:古代帝王或诸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也泛指朝廷。

血气之勇:指仅凭勇气和血性,缺乏智谋和策略的勇猛。

齐轻重:对齐国的轻重,即对齐国的重要性。

三杰墓:指田疆、古冶子、田开疆三位勇将的墓地。

荡阴里:地名,位于齐国。

诸葛孔明:即诸葛亮,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

梁父吟:诸葛亮所作的一首诗,表达了对于三杰的哀悼。

田疆:齐国的勇将。

古冶子:齐国的勇将。

田穰苴:齐国的将领,以文武双全著称。

田氏:指田氏家族,齐国的世家大族。

庶孽微贱:指出身低微,地位不高。

东海之滨:指东海边,田穰苴曾隐居于此。

闾里:指民间,民间的地方。

嬖大夫:宠臣,国君的亲近大臣。

庄贾:齐国的宠臣,被任命为监军。

缯帛:丝织品,古代用作聘礼。

兵法:军事策略和战术。

车五百乘:五百辆战车。

北拒燕、晋之兵:在北方抵御燕国和晋国的军队。

军政司:军事行政机构。

号令:军队的命令。

辕门:军营的大门。

符节:古代使者所持的凭证。

骖:古代车马中的一种,指拉车的马。

班师:军队凯旋回朝。

大司马:古代官职,掌管军事。

姬妾:古代诸侯或皇帝的妻妾。

玄端:古代的一种礼服。

束带:系带,指束在腰间的带子。

笏:古代官员手持的玉片,用于记录。

安国家,定诸侯:使国家安定,使各国诸侯臣服。

布荐席,除簠簋:布置宴席,清理餐具,指宴请宾客的事务。

司马穰苴: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军事家,曾为齐景公出谋划策,有很高的军事才能。

冠缨披甲:古代士兵的装束,冠缨指帽子上的带子,披甲指穿着铠甲。

戟:古代的一种兵器,形似戈,长柄,用于刺击。

鞠躬:古代的一种礼节,表示尊敬。

兵:军队,指武装力量。

叛者:背叛自己国家或组织的人。

军务:军事事务,指军队的管理和军事行动。

酒醴:古代的酒类,酒醴是一种甜酒。

金石之乐:指古代的乐器,金指金属制的乐器,石指石制的乐器。

荐席:古代宴会时铺设的坐席。

簠簋:古代的食器,簠是圆形的,簋是方形的。

介胄之士:指穿着铠甲的士兵。

意兴索然:形容心情不愉快,兴趣索然。

梁邱大夫:春秋时期齐国的官员,名据。

丝竹:指弦乐器和竹制乐器,泛指音乐。

鄢陵: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位于今河南省。

中原:古代中国的一个地理概念,指黄河中下游地区。

晋: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山西、河南一带。

昭公:晋国国君,名伯宗,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位君主。

世子:指太子,有时也指王位继承者。

去疾:晋昭公的儿子,即位后为晋顷公。

顷公:晋顷公,晋昭公的儿子。

韩起:春秋时期晋国的官员。

羊舌肹:春秋时期晋国的官员。

魏舒:春秋时期晋国的官员。

荀跞:春秋时期晋国的官员。

范鞅:春秋时期晋国的官员。

贪冒:贪婪,好利。

祁氏: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个贵族家族。

祁胜:祁氏家族的家臣。

邬臧之室:邬臧的住所。

祁盈:祁氏家族的成员。

羊舌食我:羊舌家族的成员。

季孙意如:春秋时期鲁国的一个大臣。

吴王夷昧:春秋时期吴国的国君。

季札:吴王夷昧的弟弟,有很高的道德修养。

延陵:季札的封地。

州于:吴王夷昧的儿子,即位后为吴王僚。

王僚:吴国的国君。

诸樊:吴王的儿子。

光:诸樊的儿子,善于用兵。

长岸: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安徽省。

司马公子鲂:楚国的官员。

州来: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安徽省。

费无极:春秋时期楚国的大臣,以善于谄媚和阴谋著称。

蔡平公:蔡国的国君。

朱:蔡平公的嫡子。

东国:蔡平公的庶子。

平王:春秋时期楚国国君,姓芈,名宜臼,楚文王之子,楚成王之弟。

太子建:楚国的太子。

秦:春秋时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陕西省。

秦哀公:秦国的国君。

孟嬴:秦哀公的妹妹,被许配给楚太子。

无祥公主:孟嬴的别称。

汉代: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公元前202年至公元220年。

妲己:商朝末年的一位美女,相传是商纣王的宠妃。

骊姬: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位美女,晋献公的宠妃。

卫宣公:春秋时期卫国的国君,因宠幸庶母而闻名。

新台:卫宣公为宠幸庶母而建造的台子。

蔡国:春秋时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河南省。

逆胎:指逆臣,指蔡平公的庶子东国。

伦理:指人伦道德。

秦伯:秦哀公的别称。

太子:指国君的嫡长子,通常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秦女:指来自秦国的女子,可能指秦女孟嬴。

后宫:古代帝王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也指帝王的后妃。

国政:国家的政务,指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等事务。

无极:春秋时期楚国的大臣,以善于谄媚和阴谋著称。

灵王:楚灵王,春秋时期楚国的国君。

陈、蔡:春秋时期的两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河南、安徽一带。

中华:古代对中原地区的称呼,指中国文明的核心区域。

争霸:争夺霸权的意思。

城父:城父,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境内,是古代楚国的一个城邑。

司马:古代官职,负责军事和行政事务。

晋见:古代的一种礼节,指下级对上级的拜见。

秦婚之事:指与秦国联姻的事情。

屏:排除,远离。

嗣位:继承王位。

谗:诬陷,说别人的坏话。

谋叛:策划叛乱。

阴使人通:暗中派人联系。

缧绁:囚禁。

秦女孟嬴:平王宠爱的一位秦国女子。

郧: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湖北随州。

周岁:婴儿出生后的第一年。

世子珍:平王与秦女孟嬴所生的儿子,后被立为太子。

宿世:前世,前世因缘。

世子建:平王的儿子,原太子,后被废黜。

齐、晋:春秋时期的两个强国,位于今天的山东、山西一带。

穆王:楚穆王,春秋时期楚国的国君。

太师:古代官职,地位很高,负责辅导国君。

伍奢:春秋时期楚国的贤臣,后因被诬陷而遭囚禁。

世子尚:伍奢的长子,被平王召回。

世子员:伍奢的次子,后成为吴国的名将。

吴国: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江苏、浙江一带。

棠邑:春秋时期的一个城邑,位于今天的河南新郑。

鄢将师:鄢将师,此处指古代某位官员的名字,具体历史人物不详。

伍尚:伍尚,古代楚国的将领,伍子胥的父亲。

贺喜:贺喜,表示祝贺喜事,此处是鄢将师对伍尚的一种客套说法。

父方被囚:父方被囚,指伍尚的父亲(伍子胥)被囚禁。

王误信人言:王误信人言,指楚王错误地相信了别人的话。

囚系尊公:囚系尊公,指将伍尚的父亲(伍子胥)囚禁。

群臣保举:群臣保举,指许多大臣为伍尚一家辩护,提出保举。

三世忠臣:三世忠臣,指伍家三代对楚国有忠诚的贡献。

内惭过听:内惭过听,指楚王内心感到愧疚,因为之前错误地听从了别人的话。

外愧诸侯之耻:外愧诸侯之耻,指楚王对外感到羞愧,因为作为诸侯之君,却做出了不恰当的决定。

反拜尊公为相国:反拜尊公为相国,指楚王改变态度,反而将伍尚的父亲(伍子胥)封为相国。

封二子为侯:封二子为侯,指楚王封伍尚和其弟弟伍员为侯爵。

鸿都侯:鸿都侯,古代侯爵的一种,鸿都可能是封地的名称。

盖侯:盖侯,古代侯爵的一种,盖可能是封地的名称。

久系初释:久系初释,指被囚禁的人刚刚被释放。

手书:手书,亲自写的信件。

奉迎:奉迎,迎接。

印绶:印绶,古代官员的官印和佩带在腰间的丝带,此处指官职和荣誉。

君其勿辞:君其勿辞,意思是请你不要推辞。

中心如割:中心如割,形容内心极度痛苦,如同被割开一样。

幸:幸,幸运。

贪:贪,贪婪,此处指贪图。

王命:王命,指君王的命令。

报其弟伍员:报其弟伍员,指伍尚向他的弟弟伍员报告情况。

同赴召:同赴召,指一起前往接受召唤。

下回分解:下回分解,古代小说、戏曲等叙事文学中常用语,表示故事将继续发展,下一回将继续讲述后续情节。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评注

鄢将师再至城父,见伍尚,口称:‘贺喜!’

此句描绘了鄢将师见到伍尚时的情景,‘再至’二字表明鄢将师之前曾到过城父,此次是再次前往,可见其与伍尚之间有着一定的交情。‘口称:贺喜!’则表现了鄢将师言语中的喜悦之情,为接下来的情节铺垫了基调。

尚曰:‘父方被囚,何贺之有?’

伍尚的回答直接而坚定,‘父方被囚’表明了他的父亲正处于困境之中,‘何贺之有’则表达了他对鄢将师‘贺喜’之词的不解和不满。伍尚的言辞透露出他对父亲安危的忧虑,以及对时局的敏感。

鄢将师曰:‘王误信人言,囚系尊公,今有群臣保举,称君家三世忠臣,王内惭过听,外愧诸侯之耻,反拜尊公为相国,封二子为侯,尚赐鸿都侯,员赐盖侯。’

鄢将师此段话详细解释了为何要‘贺喜’,他先是说明了伍尚父亲被囚的原因,即王的误信。接着,他以群臣保举为由,说明王的悔过,并具体列举了王对伍家的赏赐,包括封官加爵,这体现了王对伍家的认可和补偿。鄢将师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王权的微妙态度,既表现出对王的忠诚,又带有对王错误的批评。

尊公久系初释,思见二子,故复作手书,遣某奉迎,必须早早就驾,以慰尊公之望。

此句进一步说明了鄢将师为何要‘贺喜’的原因,即伍尚的父亲得以释放,并希望尽快见到自己的儿子。‘复作手书’和‘遣某奉迎’表现了鄢将师对伍家的关心和尊重,同时也展现了古代书信传递和人际交往的方式。

伍尚曰:‘父在囚系,中心如割,得免为幸,何敢贪印绶哉?’

伍尚的回答再次表达了他对父亲的担忧和对个人荣宠的淡泊。‘中心如割’形容了他内心的痛苦,‘得免为幸’则表达了他对父亲获释的庆幸。‘何敢贪印绶哉’则表明了他不愿意因为个人利益而接受王的赏赐。

将师曰:‘此王命也,君其勿辞!’

鄢将师对伍尚的回答表示理解,同时以王命为由劝他接受赏赐。这里的‘君其勿辞’体现了鄢将师对伍尚的尊重,同时也暗示了王权的至高无上。

伍尚大喜,乃将父书入室,来报其弟伍员。

伍尚的‘大喜’表明他对父亲的获释感到非常高兴,‘乃将父书入室,来报其弟伍员’则表现了他对家人的关心和对弟弟的尊重。

不知伍员肯同赴召否?且看下回分解。

此句为悬念设置,引发读者的好奇心,同时也为下文的情节发展埋下伏笔。‘且看下回分解’是古代小说中常见的结尾方式,既保留了故事的连续性,又为读者提供了期待。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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