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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

作者: 冯梦龙(1574年-1646年),字犹龙,号卧龙,明末清初的小说家、戏剧家、文学评论家。冯梦龙的创作跨越了多个文体,他在小说、戏曲和文学批评方面都有杰出的贡献。尤其以其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广为流传,作品深入细致地描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7世纪)。

内容简要:《东周列国志》是冯梦龙根据史书《左传》《史记》等历史记载,创作的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小说。书中通过对东周时期诸侯国的兴衰历程进行详细描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权力斗争、文化冲突以及人性的多样性。小说以丰富的史实为背景,辅以冯梦龙个人的想象与描写,将历史人物和事件生动地呈现出来,既有政治谋略的深刻剖析,也有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东周列国志》不仅是一部历史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历史的镜像,通过对那个时代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深刻描绘,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面了解春秋战国历史的重要渠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原文

李国舅争权除黄歇樊於期传檄讨秦王

话说庞煖欲乘败燕之威,‘合纵’列国,为并力图秦之计。

除齐附秦外,韩、魏、楚、燕各出锐师,多者四五万,少亦二三万,共推春申君黄歇为上将。

歇集诸将议曰:

“伐秦之师屡出,皆以函谷关为事,秦人设守甚严,未能得志,即我兵亦素知仰攻之难,咸有畏缩之心,若取道蒲坂,由华州而西,径袭渭南,因窥潼关,《兵法》所谓‘出其不意’也!”

诸将皆曰:

“然。”

遂分兵五路,俱出蒲关,望骊山一路进发,直攻渭南。

不克,围之。

秦丞相吕不韦使将军蒙骜、王翦、桓齿奇、李信,内史腾各将兵五万人,五枝军兵,分应五国。

不韦自为大将,兼统其军,离潼关五十里分为五屯,如列星之状。

王翦言于不韦曰:

“以五国悉锐,攻一城而不克,其无能可知矣!三晋近秦,习与秦战;而楚在南方,其来独远,且自张仪亡后,三十余年不相攻伐,诚选五营之锐,合以攻楚,楚必不支。

楚之一军破,余四军将望风而溃矣。”

不韦以为然,于是使五屯设垒建帜如常,暗地各抽精兵一万,约以四鼓齐起,往袭楚寨。

时李信以粮草稽迟,欲斩督粮牙将甘回,众将告求得免,但鞭背百余。

甘回挟恨,夜奔楚军,以王翦之计告之,春申君大惊,欲驰报各营,恐其不及,遂即时传令,拔寨俱起,夜驰五十余里,方敢缓缓而行,比及秦兵到时,楚寨已撤矣。

王翦曰:

“楚兵先遁,必有泄吾谋者,计虽不成,然兵已至此,不可空回。”

遂往袭赵寨,壁垒坚固,攻不能入。

庞煖仗剑立于军门,有敢擅动者即斩,秦兵乱了一夜,至天明,燕、韩、魏俱合兵来救,蒙骜等方才收兵。

庞煖怪楚兵不至,使人探之,知其先撤。

叹曰:

“‘合纵’之事,今后休矣!”

诸将皆请班师,于是韩、魏之兵先回本国。

庞煖怒齐独附秦,挟燕兵伐之,取饶安一城而返。

再说春申君奔回郢城,四国各遣人来问曰:

“楚为纵长,奈何不告而先回,敢请其故?”

考烈王责让黄歇,歇惭惧不容。

时有魏人朱英客于春申君之门,知楚方畏秦,乃说春申君曰:

“人皆以楚强国,及君而弱,英独谓不然。

先君之时,秦去楚甚远,西隔巴蜀,南隔两周,而韩、魏又眈眈乎拟其后,是以三十年无秦患,此非楚之强,其势然也。

今两周已并于秦,而秦方修怨于魏,魏旦暮亡,则陈、许为通道,恐秦、楚之争,从此方始。

君之责让,正未已也。

何不劝楚王东徙寿春,去秦较远,绝长淮以自固,可以少安。”

黄歇然其谋,言于考烈王,乃择日迁都。

按楚先都郢,后迁于鄀,复迁于陈,今又迁于寿春,凡四迁矣。

史臣有诗云:

周为东迁王气歇,楚因屡徙霸图空。

从来避敌为延敌,莫把迁岐托古公。

再说考烈王在位已久,尚无子息,黄歇遍求妇人宜子者以进,终不孕。

有赵人李园,亦在春申君门下为舍人,有妹李嫣色美,欲进于楚王,恐久后以无子失宠,心下踌躇:

“必须将妹先献春申君,待其有娠,然后进于楚王,幸而生子,异日得立为楚王,乃吾甥也。”

又想:

“吾若自献其妹,不见贵重,还须施一小计,要春申君自来求我。”

于是给五日假归家,故意过期,直待第十日方至,黄歇怪其来迟,李园对曰:

“臣有女弟名嫣,颇有姿色,齐王闻之,遣使来求,臣与其使者饮酒数日,是以失期。”

黄歇想道:

“此女名闻齐国,必是个美色。”

遂问曰:

“已受其聘否?”

园对曰:

“方且议之,聘尚未至也。”

黄歇曰:

“能使我一见乎?”

园对曰:

“臣在君门下,即吾女弟,谁非君妾婢之流,敢不如命?”

乃盛饰其妹,送至春申君府中,黄歇一见大喜,是夜即赐李园白璧二双,黄金三百镒,留其妹侍寝。

未三月,即便怀孕。

李园私谓其妹嫣曰:

“为妾与为夫人孰贵?”

嫣笑曰:

“妾安得比夫人?”

园又曰:

“然则为夫人与为王后孰贵?”

嫣又笑曰:

“王后贵盛。”

李园曰:

“汝在春申君府中,不过一宠妾耳。

今楚王无子,幸汝有娠,倘进于楚王,他日生子为王,汝为太后,岂不胜于为妾乎?”

遂教以说词,使于枕席之间,如此这般,“春申君必然听从。”

李嫣一一领记。

夜间侍寝之际,遂进言于黄歇曰:

“楚王之贵幸君,虽兄弟不如也。

今君相楚二十余年,而王未有子,千秋百岁后,将更立兄弟,兄弟于君无恩,必将各立其所亲幸之人,君安得长有宠乎?”

黄歇闻言,沉思未答,嫣又曰:

“妾所虑不止于此也。

君贵,用事久,多失礼于王之兄弟;兄弟诚立,祸且及身,岂特江东封邑不可保而已哉?”

黄歇愕然曰:

“卿言是也,吾虑不及此。

今当奈何?”

李嫣曰:

“妾有一计,不惟免祸,而且多福,但妾负愧,难于自吐。

又恐君不我听,是以妾未敢言。”

黄歇曰:

“卿为我画策,何为不听?”

李嫣曰:

“妾今自觉有孕矣,他人莫知也,幸妾侍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而进妾于楚王,王必幸妾,妾赖天佑生男,异日必为嫡嗣,则是君之子为王也,楚国尽可得,孰与身临不测之罪乎?”

黄歇如梦初觉,如醉初醒,喜曰:

“‘天下有智妇人,胜于男子。’

卿之谓矣!”

次日,即召李园告之以意,密将李嫣出居别舍。

黄歇入言于楚王曰:‘臣所闻李园妹名嫣者有色,相者皆以为宜子,当贵,齐王方遣人求之,王不可不先也!’

楚王即命内侍宣取李嫣入宫。

嫣善媚,楚王大宠爱之。

及产期,双生二男,长曰捍,次曰犹,楚王喜不可言,遂立李嫣为王后,长子捍为太子,李园为国舅,贵幸用事,与春申君相并。

园为人多诈术,外奉春申君益谨,而中实忌之。

及考烈王二十五年,病久不愈,李园想起其妹怀娠之事,惟春申君知之,他日太子为王,不便相处,不如杀之以灭其口,乃使人各处访求勇力之士,收置门下,厚其衣食,以结其心。

朱英闻而疑之,曰:‘李园多蓄死士,必为春申君故也!’

乃入见春申君曰:‘天下有无妄之祸,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人,君知之乎?’

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福’?’朱英曰:‘君相楚二十余年矣,名为相国,与楚王无二。今楚王病久不愈,一旦宫车晏驾,少主嗣位,而君辅之,如伊尹、周公,俟王之年长,而反其政。若天与人归,遂南面即真,此所谓‘无妄之福’也!’

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祸’?’朱英曰:‘李园,王之舅也,而君位在其上,外虽柔顺,内实不甘,且同盗相妒,势所必至也。闻其阴蓄死士,为日已久,何所用之,楚王一薨,李园必先入据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妄之祸’也!’

黄歇曰:‘何谓‘无妄之人’?’朱英曰:‘李园以妹故,宫中声息,朝夕相通,而君宅于城外,动辄后时。诚以郎中令相处,某得领袖诸郎,李园先入,臣为君杀之,此所谓‘无妄之人’也!’

黄歇掀髯大笑曰:‘李园弱人耳,又事我素谨,安有此事!足下得无过虑乎?’

朱英曰:‘君今日不用吾言,悔之晚矣!’

黄歇曰:‘足下且退,容吾察之;如有用足下之处,即来相请。’朱英去三日,不见春申君动静,知其言不见用,叹曰:‘吾不去,祸将及矣!鸱夷子皮之风可追也。’乃不辞而去,东奔吴下,隐于五湖之间。

髯翁有诗云:‘红颜带子入王宫,盗国奸谋理不容。天启春申无妄祸,朱英焉得令郎中?’

朱英去十七日而考烈王薨,李园预与宫殿侍卫相约:‘一闻有变,当先告我。’至是闻信,先入宫中,吩咐秘不发丧,密令死士伏于棘门之内,捱至日没,方使人徐报黄歇。

黄歇大惊,不谋于宾客,即刻驾车而行。方进棘门,两边死士突出,口呼:‘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谋反宜诛!’黄歇知事变,急欲回车,手下已被杀散,遂斩黄歇之头,投于城外,将城门紧闭,然后发丧。

拥立太子捍嗣位,是为楚幽王,时年才六岁。

李园自立为相国,独专楚政,奉李嫣为王太后,传令尽灭春申君之族,收其食邑。

哀哉,自李园当国,春申君宾客尽散,群公子皆疏远不任事,少主寡后,国政日紊,楚自此不可为矣。

话分两头,再说吕不韦愤五国之攻秦,谋欲报之,曰:‘本造谋者,赵将庞煖也。’

乃使蒙骜同张唐督兵五万伐赵,三日后,再令长安君成峤同樊於期率兵五万为后继。

宾客问于不韦曰:‘长安君年少,恐不可为大将,’不韦微笑曰:‘非尔所知也!’

且说蒙骜前军出函谷关,取路上党,径攻庆都,结寨于都山,长安君大军营于屯留,以为声援。

赵使相国庞煖为大将,扈辄副之,率军十万拒敌,许庞煖便宜行事。

庞煖曰:‘庆都之北,惟尧山最高,登尧山可望都山,宜往据之。’使扈辄引军二万先行,比至尧山,先有秦兵万人,在彼屯扎,被扈辄冲上杀散,就于山头下寨。

蒙骜使张唐引军二万,前来争山,庞煖大军亦到,两边于山下列成阵势,大战一场。

扈辄在山头用红旗为号,张唐往东,旗便往东指,张唐往西,旗便从西指,赵军只望红旗指处,围裹将来,庞煖下令:‘有人擒得张唐者,封以百里之地。’赵军无不死战。

张唐奋尽平生之勇,不能透出重围,却得蒙骜军到,接应出来,同回都山大寨,庆都知救兵已到,守御益力,蒙骜等不能取胜,遣张唐往屯留,催取后队军兵。

却说长安君成峤,年方十七岁,不谙军务,召樊於期议之。

於期素恶不韦纳妾盗国之事,请屏去左右,备细与成峤叙述一遍,言:‘今王非先王骨血,惟君及是适子,文信侯今日以兵权托君,非好意也,恐一旦事泄,君与今王为难,故阳示恩宠,实欲出君于外,文信侯出入宫禁,与王太后宣淫不禁,夫妻父子聚于一窟,所忌者独君耳,若蒙骜兵败无功,将借此以为君罪,轻则削籍,重则刑诛,嬴氏之国,化为吕氏,举国人皆知其必然,君不可不为之计。’

成峤曰:‘非足下说明,某不知也,为今计当奈何?’

樊於期曰:‘今蒙骜兵困于赵,急未能归,而君手握重兵,若传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宫闱之诈,臣民谁不愿奉适嗣以主社稷者?’

成峤忿然按剑作色曰:‘大丈夫死则死耳,宁能屈膝为贾人子下乎?惟将军善图之。’

樊於期伪向使者言:‘大军即日移营,多致意蒙将军,用心准备。’

使者去后,樊於期草就檄文,略曰:

长安君成峤布告中外臣民知悉:传国之义,适统为尊;覆宗之恶,阴谋为甚。

文信侯吕不韦者,以阳翟之贾人,窥咸阳之主器;今王政,实非先王之嗣,乃不韦之子也!

始以怀娠之妾,巧惑先君,继以奸生之儿,遂蒙血胤。

恃行金为奇策,邀反国为上功,两君之不寿有繇,是可忍也?

三世之大权在握,孰能御之!

朝岂真王,阴已易嬴而为吕;尊居假父,终当以臣而篡君。

社稷将危,神人胥怒!

某叨为嫡嗣,欲讫天诛,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

子孙臣庶,念先德以同驱。

檄文到日,磨厉以须;

车马临时,市肆勿变!

樊於期将檄文四下传布,秦人多有闻说吕不韦进妾之事者,及见檄内怀娠奸生等语,信其为实,虽然畏文信侯之威,不敢从兵,却也未免观望之意。

时彗星先见东方,复见北方,又见西方,占者谓国中当有兵起,人心为之摇动,樊於期将屯留附县丁壮悉编军伍,攻下长子、壶关,兵势益盛。

张唐知长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阳告变,秦王政见檄文大怒,召尚父吕不韦计议。

不韦曰:‘长安君年少,不辨为此,此乃樊於期所为也。於期有勇无谋,兵出即当就擒,不必过虑。’

乃拜王翦为大将,桓齿奇、王贲为左右先锋,率军十万,往讨长安君。

再说蒙骜与庞煖相恃,等待长安君接应不到,正疑讶间,接得檄文,如此恁般。

大惊曰:‘吾与长安君同事,今攻赵无功,而长安君复造反,吾安得无罪?若不反戈以平逆贼,何以自解?’

乃传令班师,将军马分为三队,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庞煖探听秦军移动,预选精兵三万,使扈辄从间道伏于太行山林木深处,嘱曰:‘蒙骜老将,必亲自断后,待秦兵过且尽,从后邀击,方保全胜,’

蒙骜见前军径去无碍,放心前行。

一声炮响,伏兵突出,蒙骜便与扈辄交战,良久,庞煖兵从后追及,秦兵前去者,已无斗志,遂大溃,蒙骜身带重伤,复犹力战杀数十人,复亲射庞煖中其胁。

赵军围之数重,乱箭射之,矢如猬毛。

可惜秦国一员名将,今日死于太行山之下。

庞煖得胜,班师回赵,箭疮不痊,未几亦死,此事搁过不提。

再说张唐,王翦等兵至屯留。

成峤大惧,樊於期曰:‘王子今日乃骑虎之势,不得复下,况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万,背城一战,未卜胜负,何惧之有?’

乃列阵于城下以待。

王翦亦列阵相对,谓樊於期曰:‘国家何负于汝,乃诱长安君造逆耶?’

樊於期在车上欠身答曰:‘秦政乃吕不韦奸生之子,谁不知之?吾等世受国恩,何忍见嬴氏血食为吕氏所夺?长安君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将军若念先王之祀,一同举义,杀向咸阳,诛淫人,废伪主,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贵,岂不美哉?’

王翦曰:‘太后怀娠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君所出无疑,汝乃造谤,污蔑乘舆,为此灭门之事,尚自巧言虚饰,摇惑军心,拿住之时,碎尸万段。’

樊於期大怒,瞋目大呼,挥长刀直入秦军,秦军见其雄猛,莫不披靡,樊於期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王翦麾军围之,凡数次,皆斩将溃围而出,秦兵损折极多。

是日天晚,各自收军。

王翦屯兵于伞盖山,思想:‘樊於期如此骁勇,急切难收,必须以计破之。’

乃访帐下:‘何人与长安君相识?’

有末将杨端和,乃屯留人,自言:‘曾在长安君门下为客。’

王翦曰:‘我修书一封与汝,汝可送与长安君,劝他早图归顺,无自取死。’

端和领计。

王翦当下修书缄讫,付与端和自去伺候行事,再招桓齿奇引一军攻长子城,王贲引一军攻壶关城,王翦自攻屯留,三处攻打,使他不能接应。

樊於期谓成峤曰:‘今乘其分军之时,决一胜负,若长子、壶关不守,秦兵势大,更难敌矣!’

成峤年幼畏懦,涕泣言曰:‘此事乃将军倡谋,但凭主裁,勿误我事。’

樊於期抽选精兵万余,开门出战,王翦佯让一阵,退军十里,屯于伏龙山。

於期得胜入城,杨端和已混入去了,因他原是本城之人,自有亲戚收留安歇,不在话下。

成峤问樊於期曰:‘王翦军马不退如何?’

樊於期答曰:‘今日交锋,已挫其锐,明日当悉兵出战,务要生擒王翦,直入咸阳,扶立王子为君,方遂吾志。’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译文

李国舅争夺权力,除去黄歇和樊於期,传檄讨伐秦王。

话说庞煖想要趁着打败燕国的威势,联合各国,共同对付秦国。除了齐国依附秦国之外,韩、魏、楚、燕各国都派出精锐部队,多的四五万,少的也有二三万,共同推举春申君黄歇为上将军。黄歇召集各位将领商议说:“我们多次出兵攻打秦国,都是以函谷关为目标,秦人防守严密,未能成功,我们的军队也深知仰攻的困难,都有畏惧退缩的心理,如果我们走蒲坂,经过华州向西,直接袭击渭南,趁机窥视潼关,《兵法》所说的‘出其不意’啊!”

各位将领都说:“是的。”于是分兵五路,都从蒲关出发,望骊山一路进发,直接攻打渭南。未能攻克,于是包围了那里。

秦国的丞相吕不韦派遣将军蒙骜、王翦、桓齿奇、李信,内史腾各自率领五万士兵,五路军队,分别应对五国。吕不韦自己担任大将,同时统领军队,距离潼关五十里处分为五个屯,就像列星一样。王翦对吕不韦说:“以五国的全部精锐,攻打一座城池却不能攻克,他们的无能显而易见!三晋靠近秦国,习惯与秦国作战;而楚国在南方,路途遥远,而且自从张仪去世后,三十多年没有互相攻打,如果真的精选五营的精锐,联合攻打楚国,楚国一定无法抵挡。楚军一旦被击败,其余四军将会望风而逃。”

吕不韦认为他说得对,于是让五个屯军像平时一样设营建旗,暗中各自抽调精兵一万,约定在四更天一起出发,去袭击楚军营寨。

当时李信因为粮草运送延迟,想要斩杀督粮的将领甘回,其他将领劝阻得以免罪,只是被鞭打了一百多下。甘回心怀怨恨,在夜晚逃奔到楚军那里,把王翦的计谋告诉了他们,春申君大惊,想要派人去通知各个营寨,担心来不及,于是立即下令,撤营起身,夜间奔驰五十多里,才敢慢慢前行,等到秦军到来时,楚军营寨已经撤走,王翦说:“楚军已经撤退,一定是有泄露我们计谋的人,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军队已经到这里了,不能空手而回。”于是去袭击赵国营寨,但是壁垒坚固,无法攻入。

庞煖手持剑站在军门,有擅自行动的人立即斩杀,秦军混乱了一夜,到天亮时,燕、韩、魏三国合兵来救,蒙骜等人才收兵。庞煖奇怪楚军没有来,派人去探查,得知他们已经先撤走了。感叹道:“‘合纵’的事情,今后就结束了!”各位将领都请求撤军,于是韩、魏的军队先回到了本国。

庞煖愤怒于齐国独自依附秦国,带领燕军攻打齐国,夺取了饶安一座城池后返回。

再说春申君急忙返回郢城,四国各自派人前来询问说:“楚国作为合纵的盟主,为什么不等通知就先回去了,敢问其中的原因?”考烈王责备黄歇,黄歇感到惭愧害怕,无法辩解。当时有魏国人朱英在春申君家中做客,知道楚国正害怕秦国,于是对春申君说:“人们都认为楚国是强国,但是自从您以来楚国就变得弱了,我独自认为不是这样。先王的时候,秦国离楚国很远,西边隔着巴蜀,南边隔着两周,而韩、魏又虎视眈眈地觊觎其后,因此三十年没有秦国的忧患,这并不是楚国的强大,而是形势使然。现在两周已经并入秦国,而秦国正对魏国怀恨在心,魏国早晚要灭亡,那么陈、许就会成为通道,恐怕秦国和楚国的争斗,从此开始。您受到责备,正说明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劝说楚王东迁寿春,离秦国更远,切断长淮河来自我巩固,这样可以稍微安心。”黄歇认为他的计谋有道理,对考烈王说了,于是选择日期迁都。

按照楚国的历史,先都郢,后迁到鄀,再迁到陈,现在又迁到寿春,总共迁都四次了。史官有诗云:周朝因为东迁王气衰落,楚国因为屡次迁都霸业空虚。从来躲避敌人就是引敌上门,不要把迁都岐山的事情托付给古公。

再说考烈王在位已经很久,还没有儿子,黄歇遍寻能够生育的妇人进献给楚王,但是始终没有怀孕。有赵国人李园,也在春申君门下做门客,他有妹妹李嫣,长得漂亮,想要进献给楚王,担心以后因为没有儿子而失宠,心里犹豫不决:‘必须先把妹妹献给春申君,等她怀孕后,再献给楚王,如果幸运地生下儿子,将来成为楚王,那么她就是我的外甥。’他又想:‘如果我亲自献出妹妹,不会被重视,还必须想个办法,让春申君自己来求我。’

于是他给了五天的假期回家,故意过期,一直等到第十天才回来,黄歇怪他回来晚了,李园说:‘我的妹妹李嫣,颇有姿色,齐王听说了,派人前来求亲,我跟他喝了几天酒,所以回来晚了。’

黄歇想道:‘这个女子在齐国都有名气,一定是个美人。’于是问:‘已经接受聘礼了吗?’

李园回答:‘正在商议中,聘礼还没有送到。’

黄歇说:‘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李园说:‘我在您门下,就是您的女弟,谁不是您的妾婢,敢不遵命?’于是精心打扮了他的妹妹,送到春申君府中,黄歇一见大喜,当天晚上就赐给李园两对白璧,三百两黄金,留下李嫣陪伴自己。不到三个月,李嫣就怀孕了。

李园私下对他的妹妹李嫣说:‘做妾室和做夫人哪个更有地位?’

李嫣笑着说:‘妾室怎么能比得上夫人?’

李园又说:‘那么做夫人和王后哪个更有地位?’

李嫣又笑着说:‘王后地位更高。’

李园说:‘你在春申君府中,不过是一个宠妾而已。现在楚王没有儿子,幸亏你怀孕了,如果你被献给楚王,将来生下儿子,必定会成为太子,那么就是春申君的儿子成为楚王了,楚国全部都可以得到,这难道不比亲自承担不可预知的罪责要好吗?’李嫣一一记住了他的话。

在夜间侍寝的时候,李嫣就对黄歇说:‘楚王对您的宠爱,即使是兄弟也比不上。现在您辅佐楚国二十多年,而楚王还没有儿子,千秋万岁之后,楚王将会立兄弟为王,兄弟对您没有恩情,一定会各自立自己亲近的人,您怎么能长久地受到宠爱呢?’黄歇听后,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李嫣又说:‘我担心的不止这些。您地位高,掌权时间久,可能已经对楚王的兄弟失礼了;如果他们真的被立为王,灾祸就会降临到您的身上,不仅仅江东的封地无法保住。’

黄歇惊讶地说:‘你说得对,我没想到这一点。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嫣说:‘我有一个计策,不仅可以避免灾祸,而且还能带来更多的福祉,但是我感到羞愧,难以亲自说出来。又担心您不会听从,所以一直没有敢说。’

黄歇说:‘你为我出谋划策,我怎么会不听呢?’

李嫣说:‘我现在自己感觉有孕了,别人都不知道,幸好我在您这里的时间不长,如果凭借您的地位,把我献给楚王,楚王一定会宠爱我,我依靠天意生下儿子,将来必定会成为太子,那么就是您的儿子成为楚王了,楚国全部都可以得到,这难道不比亲自承担不可预知的罪责要好吗?’黄歇就像从梦中醒来,就像从醉酒中清醒,高兴地说:‘‘天下有智慧的女人,胜过男人。’说的就是你啊!”

第二天,黄歇立即召见李园,向他表达了意图,秘密地将李嫣安置在别处居住。黄歇进入楚王宫中,对楚王说:“我听说李园的妹妹名叫嫣,有美貌,占卜的人都说她适合生育,将来会显贵,齐王正派人前来求娶,大王不能不抢先一步!”楚王立刻命令内侍宣召李嫣进宫。嫣擅长取悦人,楚王非常宠爱她。等到生产的时候,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大的叫捍,小的叫犹,楚王非常高兴,于是立李嫣为王后,长子捍为太子,李园成为国舅,显贵而受到宠信,与春申君齐名。

李园为人狡猾多计,表面上对春申君非常恭敬,但内心其实很嫉妒。到了考烈王二十五年,楚王病了很长时间没有痊愈,李园想起他妹妹怀孕的事情,只有春申君知道,将来太子成为国王后,不便相处,不如杀了他来堵住他的嘴,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勇猛的士兵,收留他们在门下,供给他们丰厚的衣食,以此来收买他们的心。

朱英听说后感到怀疑,说:“李园蓄养了这么多死士,一定是针对春申君的!”于是进见春申君说:“天下有突如其来的灾祸,也有突如其来的福气,还有突如其来的好人,您知道这些吗?”

黄歇问:“什么叫做‘突如其来的福气’?”朱英回答:“您辅佐楚国二十多年了,名义上是相国,实际上与楚王没有区别。现在楚王病了很长时间没有痊愈,一旦楚王驾崩,年幼的君主继位,您辅佐他,就像伊尹、周公一样,等到君主年纪大了,再归还权力。如果天意与人意相合,您就可以南面称王,这就是所说的‘突如其来的福气’!”

黄歇问:“什么叫做‘突如其来的灾祸’?”朱英回答:“李园是国王的舅舅,而您的地位在他之上,表面上虽然柔顺,但内心并不甘心,加上同是盗贼的彼此嫉妒,这是必然的趋势。听说他暗地里蓄养了死士,已经很久了,楚王一旦去世,李园一定会先入宫掌握权力,然后杀掉您来灭口,这就是所说的‘突如其来的灾祸’!”

黄歇问:“什么叫做‘突如其来的好人’?”朱英回答:“李园因为妹妹的关系,宫中的消息早晚都能互通,而您住在城外,动不动就落后。如果真的以郎中令的身份相处,我可以领导所有的郎中,李园先进入宫中,我为您杀了他,这就是所说的‘突如其来的好人’!”

黄歇捋着胡须大笑说:“李园只是个弱人,又一直对我很小心,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您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朱英说:“您今天如果不采用我的话,将来会后悔的!”

黄歇说:“您先退下,让我观察一下;如果需要用到您,我会来请您。”朱英离开三天后,没有看到春申君有任何动静,知道他的话没有被采用,叹了口气说:“我不离开,灾祸就会降临了!鸱夷子皮的风范可以追随。”于是不告而别,向东跑到吴地,隐居在五湖之间。

髯翁有诗云:红颜带子入王宫,盗国奸谋理不容。天启春申无妄祸,朱英焉得令郎中?朱英离开十七天后,考烈王去世,李园事先与宫殿侍卫约定:‘一听到有变故,就先告诉我。’到这时,他听到消息,先进入宫中,吩咐秘密不发丧,密令死士埋伏在棘门内,等到天黑,才派人慢慢通知黄歇。黄歇非常吃惊,没有和宾客商议,立刻驾车而行。刚进入棘门,两边死士突然冲出,口喊:‘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谋反应当处死!’黄歇知道事情发生了变故,急忙想要回车,但手下已经被杀散,于是被斩首,头颅被扔到城外,城门紧闭,然后才宣布丧事。

拥立太子捍继位,成为楚幽王,当时只有六岁。李园自立为相国,独揽楚国大权,尊李嫣为王太后,下令彻底消灭春申君的家族,收缴他们的封地。唉,自从李园掌权,春申君的宾客都散去了,众公子都疏远不参与政事,年轻的君主和寡后的国家,政治日益混乱,楚国从此就不可救药了。

再说吕不韦因为五国攻打秦国而愤怒,想要报复,说:‘最初策划攻打秦国的是赵将庞煖。’于是派蒙骜和张唐率领五万士兵攻打赵国,三天后,再让长安君成峤和樊於期率领五万士兵作为后续部队。

宾客问吕不韦:‘长安君年纪轻轻,恐怕不能胜任大将的职务,’吕不韦微笑着说:‘这不是您能理解的!’

蒙骜的前军出了函谷关,取路上党,直接攻打庆都,在都山扎营,长安君的大军驻扎在屯留,作为声援。

赵国派相国庞煖担任大将,扈辄作为副将,率领十万士兵抵抗,允许庞煖根据情况自行处理。

庞煖说:‘庆都北面,只有尧山最高,登上尧山可以看到都山,我们应该占领它。’他派扈辄率领两万士兵先行,等到达尧山时,那里已经有秦军一万人在那里驻扎,被扈辄冲上去杀散,就在山脚下扎营。

蒙骜派张唐率领两万士兵前来争夺尧山,庞煖的大军也到了,两军在山脚下摆开阵势,进行了一场大战。

扈辄在山顶用红旗作为信号,张唐往东,红旗就指向东,张唐往西,红旗就指向西,赵军只看红旗所指的方向,包围过来,庞煖下令:‘有人能抓住张唐的,就封给他百里之地。’赵军无不拼死战斗。

张唐竭尽全力,却无法突破重围,幸好蒙骜的军队到了,接应他出来,一起回到都山大营,庆都知道救兵到了,防御更加有力,蒙骜等人不能取胜,派张唐前往屯留,催促后队军兵。

长安君成峤,年仅十七岁,不懂军事,召见樊於期商议。樊於期一直憎恶吕不韦纳妾篡国的事情,请成峤屏退左右,详细地向他叙述了一遍,说:‘现在大王不是先王的血脉,只有您和他是合法的继承人,文信侯今天把兵权托付给您,不是好意,恐怕一旦事情泄露,您和现在的王就会发生冲突,文信侯出入宫禁,与王太后放纵无度,夫妻父子聚集在一个地方,所忌讳的只有您,如果蒙骜的军队战败没有立功,就会借此把罪责归咎于您,轻则削除官职,重则处死,嬴氏的国家会变成吕氏,全国的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您不能不为此想办法。’

成峤愤怒地按剑变色说:‘大丈夫死就死了,怎么能屈膝成为商人的儿子呢?只有将军好好策划吧。’

樊於期假装对使者说:‘大军即将移营,多多向蒙将军致意,用心准备。’使者离开后,樊於期草拟了檄文,大致内容是:

长安君成峤向中外臣民发布布告:传国之义,应当以正统为尊;覆宗之恶,阴谋尤为可恶。文信侯吕不韦,本是阳翟的商人,觊觎咸阳的权柄;如今大王政事,实际上并非先王的嫡传,而是吕不韦的儿子!起初是通过怀有身孕的妾室,巧妙地迷惑了先君,接着又通过奸生之子,继承了血统。他依仗行贿为奇策,邀请反国为上功,两位君王的寿命不长久,这是可以容忍的吗?三代的大权掌握在手中,谁能制约他!朝廷是否真的是真正的王权,暗地里已经将嬴氏改为吕氏;尊贵的地位是假的父亲,最终将以臣子的身份篡夺君位。国家社稷将面临危险,神明和人民都感到愤怒!我作为嫡传,想要完成天命,甲胄干戈,带着正义之声而行动;子孙臣民,怀念先王的德行,一同驱赶敌人。檄文到达之日,做好准备;车马待命之时,市场不要变动!

樊於期将檄文四处传播,秦人中有很多人听说吕不韦进献妾室的事情,等到看到檄文中提到的怀有身孕的奸生之子等内容,相信这是事实。尽管害怕文信侯的威势,不敢参与军队,但也有些观望的态度。当时彗星先出现在东方,然后出现在北方,又出现在西方,占卜者说国内将有战事发生,人心因此动摇。樊於期将屯留附县的壮丁全部编入军队,攻下了长子、壶关,军势更加壮大。

张唐得知长安君已经反叛,星夜奔往咸阳报告变故,秦王政看到檄文后大怒,召见尚父吕不韦商议。吕不韦说:‘长安君年轻,不懂得这样做,这是樊於期所为。樊於期有勇无谋,一旦出兵就会被擒获,不必过分担忧。’

于是任命王翦为大将,桓齿奇、王贲为左右先锋,率领十万军队,前往讨伐长安君。

再说蒙骜与庞煖相互依存,等待长安君的接应却一直不来,正在疑惑间,接到檄文,如此这番。大惊说:‘我和长安君共同为事,如今攻打赵国没有成效,而长安君又造反,我怎能无罪?如果不反过来攻击逆贼,如何能自我解救?’于是下令撤军,将军队分为三队,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庞煖探听秦军的动向,预先挑选了三万精兵,让扈辄从小路在太行山山林深处埋伏,嘱咐说:‘蒙骜老将,必定亲自断后,等到秦军全部过去,从后面截击,才能确保胜利。’蒙骜看到前军直接过去没有阻碍,放心地前行。

一声炮响,伏兵突然出现,蒙骜便与扈辄交战,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庞煖的军队从后面追来,秦军前去的人已经没有斗志,于是大败。蒙骜身受重伤,仍然奋力战斗,杀死了数十人,亲自射中了庞煖的胁部。赵军将他团团围住,乱箭射来,箭矢如同刺猬的刺毛。可惜秦国的一位名将,今日在太行山脚下死去。庞煖得胜后,班师回赵,箭伤未愈,不久也死了,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再说张唐、王翦等人的军队到达了屯留。

成峤非常害怕,樊於期说:‘王子现在就像骑在老虎背上,不能回头,况且有三座城池的军队,不下十五万,背城一战,胜负未定,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他们在城下列阵等待。王翦也列阵相对,对樊於期说:‘国家对你有什么亏待,你为什么要引诱长安君造反?’

樊於期在车上欠身回答:‘秦王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谁不知道?我们世代受到国家的恩惠,怎能忍心看到嬴氏的血脉被吕氏夺取?长安君是先王的血亲,所以我们要拥戴他。将军如果考虑到先王的祭祀,一同起义,杀向咸阳,诛杀淫人,废除伪主,拥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不会失去封侯的地位,可以共享富贵,这不是很好吗?’

王翦说:‘太后怀胎十个月,生下了现在的国王,毫无疑问是先君的儿子。你这是造谣,污蔑君主,做出这种灭门的事情,还自以为巧妙地掩饰,试图动摇军心。一旦抓住你,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樊於期大怒,瞪大眼睛大声呼喊,挥舞着长刀直冲秦军,秦军看到他的勇猛,无不溃散。樊於期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王翦指挥军队将他包围,多次尝试,但都被樊於期斩杀将领,突破重围而出,秦军损失惨重。

那天晚上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王翦在伞盖山驻军,思考:‘樊於期如此勇猛,难以迅速制服,必须用计谋来对付他。’于是询问部下:‘有谁认识长安君?’有一位名叫杨端和的末将,是屯留人,自称:‘曾在长安君门下做过客。’王翦说:‘我写一封信给你,你可以送到长安君那里,劝他早日归顺,不要自取灭亡。’杨端和说:‘小将怎么能够进入城中?’王翦说:‘等到交战时,趁他们收兵,你可以假装成敌军的样子,混入城中,如果看到攻城非常紧急,就去见长安君,必然会有变化。’端和领命。

王翦立即写信封好,交给端和自己前往执行,再命令桓齿奇率领一支部队攻打长子城,王贲率领一支部队攻打壶关城,王翦自己攻打屯留,三处同时进攻,使他无法互相支援。

樊於期对成峤说:‘现在趁他们分兵的时候,决定胜负,如果长子、壶关不守,秦军的势力就会更大,更难以抵挡了!’

成峤年纪小,胆小懦弱,哭着说:‘这件事是将军提出的计谋,一切听从您的决定,不要耽误我的事情。’樊於期挑选了一万精兵,打开城门出战,王翦假装退让了一阵,退军十里,驻扎在伏龙山,樊於期得胜入城,杨端和已经混入城中,因为他原本就是本地人,自然有亲戚收留他,这里不再赘述。

成峤问樊於期:‘王翦的军队不撤退怎么办?’樊於期回答:‘今天已经挫败了他们的锐气,明天我将全军出战,一定要活捉王翦,直入咸阳,拥立王子为王,才能实现我的愿望。’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注解

合纵:合纵是战国时期的一种外交策略,指的是六国(韩、赵、魏、楚、燕、齐)联合对抗强大的秦国。‘合纵’即联合对抗,与‘连横’相对,连横是指秦国与其他国家结盟,以孤立和削弱其他国家。

函谷关:函谷关是古代中国著名的关隘,位于河南省灵宝市,是连接关中和中原的重要通道,历史上多次成为军事要塞。

蒲坂:蒲坂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永济市,是古代黄河渡口之一,也是古代军事要地。

华州:华州是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华阴市,是古代关中地区的重要城市。

渭南:渭南是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渭南市,是古代关中地区的重要城市。

潼关:潼关是古代中国著名的关隘,位于陕西省潼关县,是连接关中和中原的重要通道,历史上多次成为军事要塞。

兵法:兵法是指古代军事理论著作,包括《孙子兵法》、《吴子兵法》等,是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的精华。

三晋:三晋是指战国时期的韩国、赵国和魏国,因都城位于晋水之滨而得名。

张仪:张仪是战国时期著名的纵横家,曾为秦国效力,推行连横策略,使秦国一度强大。

列星:列星是指排列成行的星星,这里比喻五屯军布置得密集有序。

稽迟:稽迟是指拖延,这里指粮草供应不及时。

甘回:甘回是古代人物,此处指督粮牙将甘回,因粮草供应不及时而被李信欲斩。

骊山:骊山是位于今陕西省临潼区的一座山,是秦始皇陵所在地。

楚寨:楚寨是指楚军的营地。

班师:军队撤回。

寿春:寿春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安徽省寿县,是楚国的都城之一。

巴蜀:巴蜀是指古代巴国和蜀国,位于今四川盆地。

两周:两周是指东周和西周,是中国历史上的两个朝代。

陈、许:陈、许是指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南部,是古代军事要地。

淮:淮是指淮河,是中国东部的一条重要河流。

赵人李园:赵人李园是指来自赵国的人物李园。

李嫣:李园的妹妹,后来成为楚王的宠妃。

齐王:齐王是指齐国的国王。

春申君:楚国的贵族,名黄歇。

考烈王:楚国的国王,名熊元。

江东:江东是指长江以东地区,这里指黄歇的封地。

岐:岐是指周朝的岐山,周文王曾迁都于此,后来成为周朝的发源地。

古公:古公是指周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是周朝的奠基人之一。

召:召唤,指命令或邀请某人前来。

告之以意:告诉他意图,即告知某人自己的计划或想法。

密将:秘密地带走。

出居别舍:搬到另一个住处居住。

黄歇:楚国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曾任楚国令尹。

楚王:楚国的国王。

内侍:皇宫中的宦官。

宣取:召唤,指命令某人前来。

善媚:善于取悦他人,善于献媚。

产期:预定的生产日期。

双生:同时生下。

国舅:国王的妻子的兄弟。

忌:嫉妒,心怀怨恨。

二十五年:时间单位,相当于现代的25年。

访求:寻找,寻求。

勇力之士:有勇气和力量的人。

收置门下:收留并安排在门下。

厚其衣食:提供丰厚的衣食。

结其心:赢得他们的心。

朱英:楚国的大夫。

无妄之祸:没有预兆的灾祸。

无妄之福:没有预兆的福分。

无妄之人:没有预兆的人,指意外出现的人。

伊尹:商汤的大臣,以贤能著称。

周公:周朝的著名政治家,周武王的弟弟。

南面即真:面向南方即位,指登基成为国王。

盗国奸谋:篡夺国家的阴谋。

宫车晏驾:指国王去世。

少主:年轻的君主。

嗣位:继承王位。

宾客:客人,这里指春申君的门客。

国政日紊:国家政治日益混乱。

五国之攻秦:指战国时期五个国家联合攻打秦国的事件。

赵将庞煖:赵国的将领。

蒙骜:秦国的将领。

张唐:秦国的将领。

长安君:古代称王的儿子为君,长安君指的是秦国的王子,这里指的是秦国的长安君成峤。

樊於期:秦国的将领。

适子:合适的继承人。

文信侯:指吕不韦,秦国的宰相。

宫闱:皇宫。

檄文:古代用于征召或通告的文书。

成峤:成峤是长安君的名字,这里指的是秦国的王子成峤。

布告:公开宣告,通知。

中外臣民:指国内外的臣民。

传国之义:传位给下一代的义务和责任。

适统为尊:适时的继承为尊贵。

覆宗之恶:毁灭宗族的大恶。

阴谋:暗中策划的阴谋。

文信侯吕不韦:吕不韦是秦国的权臣,被封为文信侯。

阳翟:古代地名,吕不韦的故乡。

咸阳:秦朝的都城。

主器:国家的重宝。

怀娠:怀孕。

妾:古代指妻子之外的女子。

先君:已故的君主。

血胤:血统的后代。

行金:用金钱行贿。

反国:背叛国家。

上功:最大的功绩。

繇:原因。

三世:三代。

大权:极大的权力。

御:控制。

朝:朝廷。

阴:暗中。

易嬴而为吕:将嬴姓改为吕姓。

篡君:篡夺君位。

社稷:国家。

神人胥怒:神和人都愤怒。

叨为嫡嗣:谦称自己为合法的继承人。

天诛:天意要惩罚。

甲胄干戈:披甲戴盔,拿起武器。

子孙臣庶:子孙和臣民。

念先德:怀念先人的美德。

同驱:一同驱驰,一同行动。

磨厉以须:准备战斗。

车马临时:在车马到达的时候。

市肆:市场。

彗星:彗星,古人认为彗星出现是凶兆。

占者:占卜的人。

屯留:古代地名,这里指的是屯留城。

附县丁壮:附属县的壮丁。

编军伍:编入军队。

长子:古代地名。

壶关:古代地名。

王政:王的政令。

尚父:尊称吕不韦为尚父。

王翦:秦国的将领,被封为大将。

桓齿奇:秦国的将领,被封为先锋。

王贲:秦国的将领,被封为先锋。

庞煖:秦国的将领。

同事:共同事奉。

造反:背叛朝廷,反抗朝廷。

赵:古代国家名。

赵军:赵国的军队。

断后:在军队后部断后。

间道:小路,秘密的道路。

太行山:中国北方的一座山脉。

邀击:截击。

炮响:炮声响起,表示战斗开始。

披靡:被打败,溃散。

班师回赵:军队撤回赵国。

乘其分军之时:趁着他们分兵的时候。

决一胜负:决定胜负。

涕泣言曰:哭泣着说。

倡谋:提出计谋。

抽选精兵:挑选精锐的士兵。

佯让一阵:假装退让一阵。

伏龙山:地名。

悉兵出战:全军出战。

生擒:活捉。

扶立:扶植立为。

归顺:归附,投降。

自取死:自己找死。

领计:接受计划。

缄讫:封好。

伺候行事:等待行动。

攻城至急:攻城非常紧急。

且看下回分解:且看接下来的情节发展。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评注

长安君成峤布告中外臣民知悉:传国之义,适统为尊;覆宗之恶,阴谋为甚。

此句点明了布告的主题,强调了传国之义和适统为尊的重要性,同时揭示了阴谋覆宗的恶行,为后续的檄文内容奠定了基调。

文信侯吕不韦者,以阳翟之贾人,窥咸阳之主器;今王政,实非先王之嗣,乃不韦之子也!

此句揭示了吕不韦的野心和阴谋,他出身于商贾之家,却觊觎咸阳的主权,而且他所拥立的新王并非先王的真正后代,而是他的私生子,这一揭露充满了讽刺和谴责。

始以怀娠之妾,巧惑先君,继以奸生之儿,遂蒙血胤。

此句详细描述了吕不韦的阴谋手段,他先是利用怀孕的妾室迷惑先君,接着又生下私生子,最终得以继承血统,这一描写充满了对吕不韦阴谋的揭露和对受害者的同情。

恃行金为奇策,邀反国为上功,两君之不寿有繇,是可忍也?

此句批评了吕不韦的贪婪和野心,他依靠金钱为手段,试图篡夺国家权力,同时暗示了先王和今王的不寿可能与此有关,表达了对吕不韦行径的愤怒。

三世之大权在握,孰能御之!朝岂真王,阴已易嬴而为吕;尊居假父,终当以臣而篡君。

此句进一步强调了吕不韦的权势和野心,他已经掌握了国家大权,无人能够制约,而朝政实际上已经从嬴氏易为吕氏,暗示了吕不韦篡位的必然性。

社稷将危,神人胥怒!某叨为嫡嗣,欲讫天诛,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子孙臣庶,念先德以同驱。

此句表达了长安君的决心和信念,他愿意以武力捍卫社稷,以正义之名对抗吕不韦,号召子孙臣庶共同驱逐邪恶。

檄文到日,磨厉以须;车马临时,市肆勿变!

此句强调了檄文的传播和动员作用,要求人们做好准备,保持秩序,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樊於期将檄文四下传布,秦人多有闻说吕不韦进妾之事者,及见檄内怀娠奸生等语,信其为实,虽然畏文信侯之威,不敢从兵,却也未免观望之意。

此句描绘了檄文的影响力,虽然人们畏惧吕不韦的威势,但对檄文中的内容深信不疑,表现出民众对长安君的支持和对吕不韦的怀疑。

时彗星先见东方,复见北方,又见西方,占者谓国中当有兵起,人心为之摇动,樊於期将屯留附县丁壮悉编军伍,攻下长子、壶关,兵势益盛。

此句通过彗星的出现预示了战争的到来,同时描述了樊於期组织军队的情况,表现了战争局势的紧张和军队的壮大。

张唐知长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阳告变,秦王政见檄文大怒,召尚父吕不韦计议。

此句讲述了张唐的背叛和秦王政的愤怒,以及吕不韦的参与,展现了宫廷斗争的复杂和残酷。

乃拜王翦为大将,桓齿奇、王贲为左右先锋,率军十万,往讨长安君。

此句描述了秦王政的应对措施,派遣王翦等将领率军讨伐长安君,表现了秦王的决心和力量。

再说蒙骜与庞煖相恃,等待长安君接应不到,正疑讶间,接得檄文,如此恁般。大惊曰:“吾与长安君同事,今攻赵无功,而长安君复造反,吾安得无罪?若不反戈以平逆贼,何以自解?”

此句描绘了蒙骜和庞煖的困惑和恐惧,他们原本与长安君共同对抗赵国,但现在长安君造反,他们感到自己也有罪,因此决定反戈一击。

乃传令班师,将军马分为三队,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庞煖探听秦军移动,预选精兵三万,使扈辄从间道伏于太行山林木深处,嘱曰:“蒙骜老将,必亲自断后,待秦兵过且尽,从后邀击,方保全胜,”

此句详细描述了蒙骜和庞煖的战术安排,他们计划在秦军过境后进行伏击,以保全胜利。

蒙骜见前军径去无碍,放心前行。

此句表现了蒙骜的自信和轻敌,他认为前军顺利前进,没有阻碍,因此放心前行。

一声炮响,伏兵突出,蒙骜便与扈辄交战,良久,庞煖兵从后追及,秦兵前去者,已无斗志,遂大溃,蒙骜身带重伤,复犹力战杀数十人,复亲射庞煖中其胁。

此句描绘了战斗的激烈和惨烈,蒙骜身受重伤,依然奋战,最终被庞煖射中。

赵军围之数重,乱箭射之,矢如猬毛。可惜秦国一员名将,今日死于太行山之下。

此句表达了对蒙骜的哀悼和对秦国名将的惋惜,同时也展现了战斗的残酷。

庞煖得胜,班师回赵,箭疮不痊,未几亦死,此事搁过不提。

此句讲述了庞煖的胜利和最终的结局,他的箭疮不愈,不久后也去世了。

再说张唐,王翦等兵至屯留。

此句转入了新的战场,张唐和王翦的军队已经到达屯留。

成峤大惧,樊於期曰:“王子今日乃骑虎之势,不得复下,况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万,背城一战,未卜胜负,何惧之有?”

此句展现了樊於期的勇敢和果断,他鼓励成峤不要畏惧,背城一战,以争取胜利。

乃列阵于城下以待。王翦亦列阵相对,谓樊於期曰:“国家何负于汝,乃诱长安君造逆耶?”

此句描述了王翦的质问和樊於期的回答,展现了双方的对峙和冲突。

樊於期在车上欠身答曰:“秦政乃吕不韦奸生之子,谁不知之?吾等世受国恩,何忍见嬴氏血食为吕氏所夺?长安君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将军若念先王之祀,一同举义,杀向咸阳,诛淫人,废伪主,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贵,岂不美哉?”

此句是樊於期的反驳和号召,他揭露了秦政的真实身份,并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希望能够共同推翻吕不韦,恢复嬴氏的统治。

王翦曰:“太后怀娠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君所出无疑,汝乃造谤,污蔑乘舆,为此灭门之事,尚自巧言虚饰,摇惑军心,拿住之时,碎尸万段。”

此句是王翦的反击,他坚持自己的立场,指责樊於期造谣生事,并威胁要将其处死。

樊於期大怒,瞋目大呼,挥长刀直入秦军,秦军见其雄猛,莫不披靡,樊於期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王翦麾军围之,凡数次,皆斩将溃围而出,秦兵损折极多。

此句描绘了樊於期的英勇和战斗的激烈,他如入无人之境,秦军损失惨重。

是日天晚,各自收军。王翦屯兵于伞盖山,思想:“樊於期如此骁勇,急切难收,必须以计破之。”

此句表现了王翦的冷静和策略,他意识到樊於期的难以对付,因此决定采取计谋。

乃访帐下:“何人与长安君相识?”有末将杨端和,乃屯留人,自言:“曾在长安君门下为客。”

此句描述了王翦寻找与长安君有联系的人,以寻求对策。

王翦曰:“我修书一封与汝,汝可送与长安君,劝他早图归顺,无自取死。”

此句是王翦的策略,他希望通过写信说服长安君归顺。

杨端和曰:“小将如何入得城去?”

此句是杨端和的疑问,他不知道如何进入长安君的城池。

王翦曰:“俟交锋之时,乘其收军,汝可效敌军打扮,混入城中,只看攻城至急,便往见长安君,必然有变。”

此句是王翦的具体指示,他要求杨端和在交战时混入城中,寻找机会与长安君接触。

端和领计。王翦当下修书缄讫,付与端和自去伺候行事,再招桓齿奇引一军攻长子城,王贲引一军攻壶关城,王翦自攻屯留,三处攻打,使他不能接应。

此句描述了王翦的全面作战计划,他派遣军队分别攻打三座城池,以分散长安君的注意力。

樊於期谓成峤曰:“今乘其分军之时,决一胜负,若长子、壶关不守,秦兵势大,更难敌矣!”

此句是樊於期的建议,他希望通过决战来改变局势。

成峤年幼畏懦,涕泣言曰:“此事乃将军倡谋,但凭主裁,勿误我事。”

此句描述了成峤的软弱和无奈,他虽然害怕,但仍然支持樊於期的决定。

樊於期抽选精兵万余,开门出战,王翦佯让一阵,退军十里,屯于伏龙山,於期得胜入城,杨端和已混入去了,因他原是本城之人,自有亲戚收留安歇,不在话下。

此句描述了樊於期的战术和胜利,他成功地将杨端和混入城中。

成峤问樊於期曰:“王翦军马不退如何?”

此句是成峤的担忧,他询问樊於期关于王翦军队的情况。

樊於期答曰:“今日交锋,已挫其锐,明日当悉兵出战,务要生擒王翦,直入咸阳,扶立王子为君,方遂吾志。”

此句是樊於期的决心和计划,他希望通过战斗生擒王翦,并最终扶立长安君为王。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此句是故事的悬念,留给读者对后续情节的期待。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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