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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

作者: 徐霞客(1587年—1641年),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他出身于江苏江阴的书香门第,自幼博览群书,尤好地理。成年后放弃科举,专注于游历考察,足迹遍及中国16个省区。

年代:明代(17世纪)。

内容简要:全书共60余万字,记录了徐霞客30余年的旅行见闻,内容涵盖地理、地貌、水文、风俗等。他以科学的态度考察山川河流,尤其对喀斯特地貌的研究具有开创性意义。该书不仅是地理学经典,也是文学佳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原文

初九日令顾仆觅米具炊。

余散步村北,遥晰细看,辨析此坞。

东北自牧养北梁王山西支分界,东界虽大脊,而山不甚高;西界虽环支,而西北有石崖山最雄峻。

又南为沙朗西山,又南为天生桥,而南属于陡坡东峡之山。

其山东西两界既夹成大坞,而南北亦环转连属。

其中水亦发源于龙潭,合南北峡而成溪,西注于富民螳螂,然不能竟达也;从坞西南入峡,捣入山洞,其洞深黑莫测,穿山西出,与陡坡之涧合。

洞上之山,间道从之,所谓“天生桥”也。然人从其上行,不知下有洞,亦不知洞之西透,山之中空而为桥;惟沙朗人耕牧于此,故有斯名。

然亦皆谓洞不可入,有虎狼,有妖祟,劝余由村后逾山西上,不必向水洞迂折。余不从。

既饭,乃南循坡麓行。

一里半,与溪遇,遂同入西峡。

其峡南北山壁夹而成,路由溪北沿北山之麓入,一里,仰见北崖之上,石壁盘突,其间骈列多门,而东一门高悬危瞰,势独雄豁,而磴迹甚微,棘翳崖崩,莫可著足。

乃令顾仆并行李俟于下。余独攀跃而上。

久之,跻洞东,又见一门侧进,余以为必中通大洞,遂从其侧倒悬入大洞门。

其门南向甚穹,洞内层累北上,深十余丈,而阔半之,然内无旁窦,即前外见侧迸之门,亦不中达也。

出洞,欲东上侧门;念西洞尚多,既下,欲再探西洞;望水洞更异,遂直从洞下,西趋水洞。

又半里,西峡既尽,山环于上,洞辟于下,水从东来逼南崖,捣西洞入,路从其北坠冈下。

余令肩夫守行李于冈上,与顾仆入洞。

洞门东向,高十余丈,而阔半之。

始涉水从其南崖入,水漱北崖而环之。

入五六丈,水环北崖,路环南崖,俱西转。

仰见南崖之上,层覆叠出,突为危台,结为虚楼,皆在数丈之上,氤氲阖辟,与云气同为吞吐。

从其下循之西入,北崖尚明,水漱之;南崖渐暗,路随之。

西五六丈,南崖西尽,水从北崖直捣西崖下,西崖遂下嵌成潭,水呜呜其中,作冲激声,遂循西崖北折去。

路乃涉水循东崖,北向随之。

洞转而北,高穹愈甚,延纳余朗,若昧若明。

又五六丈,水漱北崖复西转,余亦复涉西涯。

于是水再环北崖,路再环南崖,竟昏黑不可辨,但闻水声潺潺。

又五六丈,复西遇水,其水渐深,既上不可见,而下又不可测,乃出。

出复四渡水而上冈。

闻冈上有人声,则沙朗人之耕陇者。

见余入洞,与负行李人耦语相对私语待之。

为余言,水之西出,即陡坡北峡;山之上度,即天生桥间道所从,如前之所标记者。

始恨不携炬,竟西从洞中出也。

其人又为余言,富民有老虎洞,在大溪之上,不可失。

余谢之。

乃西上蹑岭,一里半,登其脊,是为天生桥。

脊南石峰嶙峋,高耸而出,其脉自陟坡东,度脊而北,间道循其东陲,陡坡之涧,界其西麓;至此又跨洞北,属于沙朗后西山,水从其下穿腹西出,路从其上度脊西行。

脊西瞰,即陡坡涧水,直走而北,至此西折,脊上之路,亦盘壑西坠。

益信出水之洞,即在其下,心悬悬欲一探之。

西行山半者一里,见有岐直下峡底,遂令顾奴同负襄者由大道直前,余乃独下趋峡中。

半里,抵峡底,遂溯水东行。

一里,折而南,则后洞庞然西向,其高阔亦如前洞,水从其中踊跃而出,西与南来之涧合而北去。

余溯流入洞,二丈后,仰睇洞顶,上层复裂通于门外,门之上,若桥之横于前,其上复流光内映,第高穹之极,下层石影氤氲,若浮云之上承明旭太阳光也。

洞中流,初平散而不深,随之深入数丈,忽有突石中踞,浮于水面,其内则渊然深汇,磅礴崖根,不能溯入矣。

洞顶亦有石倒骞,以高甚,反不觉其夭矫。

其门直而迥,故深入而犹朗朗,且以上层倒射之光,直彻于内也。

出洞,还顾洞门上,其左悬崖甚峭,上复辟成一门,当即内透之隙。

乃涉涧之西,遥审崖间层叠之痕,孰可著足,孰可倒攀,孰可以宛转达,孰可以腾跃上。

乃复涉涧抵崖,一依所审法试之。

半晌,遂及上层外,门更廓然高穹也。

入其内,为龛为窝,为台为榭,俱浮空内向。

内俯洞底,波涛破峡,如玉龙负舟,与洞顶之垂幄悬帔,昔仰望之而隐隐者,兹如缨络随身,幢幡覆影矣,与蹑云驾鹤,又何异乎?

坐久之,听洞底波声,忽如宏钟,忽如细响,令我神移志易。

及下,层崖悬级,一时不得腠理,攀挂甚久。

忽有男妇十余人,自陡坡来,隔涧停睇,迨余下,问何所事。

余告以游山。

两男子亦儒者,问其上何有。

余告以景不可言尽。

恐前行者渐远,不复与言,遂随水少北转而西行峡中。

一里,渐上北坡。

缘坡西行,三里,峡坞渐开。

又四里,坞愈开。

其北崖逾山南下者,即沙朗后山所来道;其南坡有聚落倚南山者,是为头村。

路至此始由坞渡溪。

溪上横木为桥,其水即陡坡并天生桥洞中所出,西流而注于螳螂川者也。

从溪南随流行一里,过头村之西。

沿流一里半,复上坡西行。

二里,再下坞中。

半里,路旁有卖浆草舍倚南坡,则顾仆与行李俱在焉。

遂入饭。

又西盘南山之嘴,一里余,为二村。

村之西有坞北出,横涉而过之。

半里,复上坡,随南山而西,上倚危崖,下逼奔湍急流。

五里,有村在溪北,是为三村。

至是南界山横突而北,北界山环三村之西,又突而南,坞口始西窒焉。

路由溪南跻北突之坡而上,一里半。

抵峰头。

其峰北瞰三村溪而下,溪由三村西横啮北峰之麓,破峡西出。

峡深嵌逼束,止容水不容人,故路逾其巅而过,是为罗鬼岭,东西分富民、昆明之界焉。

过岭西下四里,连过上下罗鬼两村,则三村之流,已破峡西出。

界两村之中而西,又有一溪自北坞来,与三村溪合并西去。

路随之,行溪南二里,抵西崖下,其水稍曲而南,横木梁渡之。

有村倚北山而聚,是为阿夷冲。

又从其西一里半,逾一波。

又一里半,昏黑中得一村,亦倚北山,是为大哨。

觅宿肆不得,心甚急。

又半里,乃从西村得之,遂宿其家。

初十日鸡鸣起饭,出门犹不辨色。

西南行塍中,一里半,南过一石桥,即阿夷冲溪所出也。

溪向西北流,路度桥南去。

半里,又一水自东南峡中来,较小于阿夷冲溪,即《志》所云洞溪之流也。

二流各西入螳螂川。

度木桥一里余,得大溪汤汤大水奔流,即螳螂川也;自南峡中出,东北直抵大哨西,乃转北去而入金沙江。

有巨石梁跨川上,其下分五巩,上有亭。

其东西两崖,各有聚落成衢,是为桥头。

过桥,西北一里,即富民县治。

由桥西溯川南行七里,为河上洞。

先是有老僧居此洞中,人以老和尚洞呼之,故沙朗村人误呼为老虎洞。

余至此,土人犹以为老和尚也。

及抵洞,见有刻为河上洞者,盖前任县君以洞临溪流,取河上公之义而易之。

甫过桥,余问得其道,而顾仆与负囊者已先向县治。

余听听任其前,独沿川岸溯流去。

一里,西南入峡。

又三里,随峡转而南,皆濒川岸行。

又二里,见路直蹑山西上,余疑之,而路甚大,姑从之。

一里,遇樵者,始知上山为胡家山道,乃土寨也,乃复下,濒川而南。

一里,其路又南上山,余觇其旁路皆翳,复随之。

蹑山南上,愈上愈峻,一里,直登岭脊,而不见洞。

其脊自西峰最高处横突而东,与东峰壁夹川流,只通一线者也。

盖西岸之山,南自安宁圣泉西龙山分支传送而来,至此耸为危峰,屏压川流,又东北坠为此脊,以横扼之;

东岸之山,东自牛圈哨岭分支传送而来,至此亦耸为危嶂,屏压川流,又西与此脊对而挟持之。

登此脊而见脊南山势崩坠,夹川如线,川自南来,下嵌其底,不得自由,惟有冲跃。

脊南之路,复坠渊而下,以为此下必无通衢,而坠路若此,必因洞而辟。

复经折随之下,则树影偃密,石崖亏蔽,悄非人境。

下坠一里,路直逼西南高峰下,其峰崩削如压,危影兀兀欲坠。

路转其夹坳间,石削不容趾,凿孔悬之,影倒奔湍间,犹窅yǎo深远然九渊比喻其水很深也。

至是余知去路甚远,已非洞之所丽,而爱其险峭,徘徊不忍去。

忽闻上有咳声,如落自九天。

已而一人下,见余愕然,问何以独踞此。

余告以寻洞,曰:‘洞在隔岭之北,何以逾此?’

余问:‘此路何往?’曰:‘沿溪蹑峭,四十里而抵罗墓。’

则此路之幽阒,更非他径所拟矣。

虽不得洞,而觇此奇峭,亦一快也。

返跻一里,复北上脊。

见脊之东有洞南向,然去川甚远,余知非河上洞,而高揽南山,凭临绝壑,亦超然有云外想,遂披棘攀崖入之。

其洞虽不甚深,而上覆下平,倒插青冥苍天,呼吸日月,此为最矣。

凭憩久之,仍逾脊北下。

一里抵麓,得前所见翳路,瞰川崖而南,半里,即横脊之东垂也。

前误入南洞,在脊南绝顶,此洞在脊北穷峡。

洞门东向,与东峰夹束螳川,深嵌峡底,洞前惟当午一露日光,洞内之幽阻可知也。

洞内南半穹然内空,北半偃石外突;偃石之上,与洞顶或缀或离;

其前又竖石一枝,从地内涌起,踞洞之前,若涌塔然。

此洞左之概也。

穹入之内,崆峒窈窕,顶高五六丈,多翱翔卷舒之势。

五丈之内,右转南入,又五丈而窅然西穹,阒黑莫辨矣。

此洞右之概也。

余虽未穷其奥,已觉幽奇莫过,次第滇中诸洞,当与清华、清溪二洞相为伯仲。

而惜乎远既莫闻,近复荒翳,桃花流水,不出人间,云影苔痕,自成岁月而已!

出洞,遂随川西岸遵故道七里,至桥头。

又北一里余,入富民县南门,出北门;无城堞,惟土墙环堵而已。

盖川流北向,辟为大坞,县治当西坡之下,其北有余支掉臂而东,以障下流,武定之路,则从此臂逾坳北去,川流则湾此臂而东北下焉。

时顾仆及行李不知待何所,余踉跄而前,又二里,及之坳臂之下,遂同上峡中,平逾其坳。

三里,有溪自西南山峡出,其势甚遥,乃河上洞西高峰之后,夹持而至,东注螳川者。

其流颇大,有梁南北跨之。

北上坡,又五里,饭于石关哨。

逾坳北下,日色甚丽,照耀林壑。

西有大山曰白泥塘,其山南北横耸,如屏插天。

土人言,东下极削而西颇夷,其上水池一泓,可耕可庐也。

山东之水,即由石关哨北麓而东去。

共二里,涉之,即缘东支迤逦北上。

其支从白泥东北环而南下者,其腋内水亦随之南下,合于石关北麓。

路溯之北,八里,又逾其坳。

坳不甚峻,田塍叠叠环其上,村居亦夹峙,是为二十里铺。

又四里为没官庄,又三里为者墕关。

其处坞径旁达,聚三流焉。

一出自西南峡中者,最大,即白泥塘山后之流也,有石梁跨其上,梁南居庐,即者墕关也。

越梁西北上一里,复过一村庐,又一小水自西峡来,又一水自西北峡来,二水合于村庐东北,稍东,复与石梁下西南峡水合而东北去,当亦入富民东北螳川下流者。

过村庐之西北,有平桥跨西峡所出溪上,度其北,遂西北上岭。

其岭盖中悬于西北两涧之中,乃富民、武定之界也。

盘曲而上者三里,有佛宇三楹,木坊跨道,曰“滇西锁钥”,乃武定所建,以为入境之防者。

又西上一里余,当山之顶有堡焉,其居庐亦盛,是为小甸堡。

有歇肆在西隘门外,遂投之而宿。

十一日自小甸堡至武定府歇。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译文

初九日,命令仆人去寻找米来做饭。我在村北散步,远远地仔细观察,辨认出这个山坞。东北方向从牧养北梁王山西支的分界开始,东边虽然有大脊,但山并不高;西边虽然有很多支脉,但西北方向有座石崖山最为雄伟。再往南是沙朗西山,再往南是天生桥,而南边属于陡坡东峡的山。这座山的东西两边形成了一个大坞,而南北两边也环绕相连。其中的水也源于龙潭,汇合南北峡谷成为溪流,向西流入富民螳螂,但无法一直流到尽头;从坞西南进入峡谷,穿过山洞,洞深黑不可测,穿过山西面出来,与陡坡的溪流汇合。洞上的山,有间道可以通行,这就是所谓的‘天生桥’。但是人们从上面走,不知道下面有洞,也不知道洞的西边可以穿透,山中间空旷形成桥;只有沙朗的人在这里耕种放牧,所以有了这个名字。但也有人认为洞不能进入,里面有虎狼,有妖怪,劝我由村后翻越西山,不必向水洞绕行。我没有听从。

吃过饭后,就沿着山坡向南走。走了一里半,遇到了溪流,就一起进入了西峡谷。峡谷的南北两边是山壁夹成的,路从溪流的北边沿着北山的山脚进入,一里后,抬头看到北边的山崖上,石壁曲折突出,中间排列着许多门,其中东边一门高悬,非常危险,但石阶痕迹很微弱,荆棘和山崩的地方无法立足。于是让仆人和行李在下面等待。我独自攀爬上去。

过了一段时间,爬到了洞的东边,又看到一门从侧面进入,我以为一定通向一个大洞,就顺着它的侧面倒挂进入大洞的门。这门朝南,非常宽敞,洞内层层向上,深十多丈,但宽度只有一半,里面没有其他洞穴,就是前面看到的那扇侧门,也没有通往里面的路。

出洞后,想从东边的侧门上去;想到西边的洞还有很多,既然下来了,就想再探索西边的洞;看到水洞更加奇特,就直接从洞下,向西走向水洞。又走半里,西峡谷已经走到尽头,山上环绕着,洞在下面,水从东边来,逼向南崖,冲入西洞,路从北边向下延伸到山冈下。我让挑夫在山冈上守着行李,我和仆人进入洞中。洞门朝东,高十多丈,但宽度只有一半。一开始从南边沿着崖壁进入,水冲洗着北边崖壁,环绕着它。

进入五六丈后,水环绕着北边崖壁,路环绕着南边崖壁,都向西转。

抬头看到南边崖壁上,层层叠叠,突出形成高台,结成空旷的楼阁,都在几丈之上,雾气缭绕,与云气一起吞吐。从下面沿着它向西进入,北边崖壁还是亮的,水冲洗着它;南边崖壁渐渐变暗,路也跟着变暗。向西五六丈,南边崖壁的西边到了尽头,水从北边崖壁直冲向西边崖壁下,西边崖壁就向下凹陷成潭,水在潭中呜咽,发出冲激的声音,于是沿着西边崖壁向北折去。路就涉水沿着东边崖壁,向北延伸。洞转而向北,越来越高,宽敞明亮,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又走五六丈,水冲洗北边崖壁又向西转,我也再次涉水到了西边。于是水再次环绕北边崖壁,路再次环绕南边崖壁,最终昏暗得无法辨认,只能听到水声潺潺。又走五六丈,再次遇到水,水越来越深,上面看不见,下面也测不到深度,于是出来。出来后又四次渡过水,上了山冈。听到山冈上有人的声音,是沙朗人在耕种田地。

看到我进入洞中,和背着行李的人并肩站立,低声交谈等待我。他们告诉我,水的西边出去,就是陡坡北峡谷;山上度过的,就是天生桥的间道,就像前面标记的那样。开始后悔没有带火把,竟然从洞中向西出来。那个人又告诉我,富民有个老虎洞,在大溪的上方,不可错过。我向他道谢。于是向西上山,走了一里半,登上山脊,这就是天生桥。山脊南边的石峰嶙峋,高耸而出,山脉从陟坡东边,越过山脊向北,间道沿着它的东边,陡坡的溪流,在西麓边;到这里又跨过洞的北边,属于沙朗后西山,水从下面穿过山体向西流出,路从上面越过山脊向西行。

从山脊向西看,就是陡坡的溪水,直冲向北,到这里向西拐弯,山脊上的路也盘旋着向下延伸。更加确信出水洞就在下面,心情紧张,想要一探究竟。

向西走了一里多,看到有岔路直通峡谷底部,于是让仆人和挑夫沿着大路直走,我独自下到峡谷中。走了一里,到了峡谷底部,就顺着水向东走。一里后,转向南,看到后面的洞庞然向西,它的高度和宽度也和前面的洞一样,水从中跳跃而出,向西与南来的溪流汇合后向北流去。我顺着水流进入洞中,两丈后,抬头看洞顶,上层再次裂开通向门外,门的上边,就像桥横在前面,上面反射着光芒,只是非常高,下层石影缭绕,就像浮云上承托着明亮的太阳光。

洞中的水流,一开始平缓而浅,跟着深入几丈,突然有块石头中踞在水面上,其内则深邃汇聚,庞大如山崖底部,无法再向上游走。洞顶也有石头倒挂,因为很高,反而感觉不到它的弯曲。洞门直通,因此深入后仍然明亮,而且上层反射的光线直射到里面。

出洞后,回头看洞门上,左边悬崖非常陡峭,上面又开辟了一扇门,应该是内部的缝隙。于是涉过溪流到西边,远远地观察崖壁间层叠的痕迹,哪些可以立足,哪些可以倒挂,哪些可以曲折到达,哪些可以跳跃上去。于是再次涉过溪流到达崖壁,按照之前观察的方法尝试。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上层外面,门更加宽敞高耸。进去后,是壁龛、窝棚、台子、亭子,都悬浮在空中朝向内部。向下俯瞰洞底,波涛冲破峡谷,像玉龙负舟,与洞顶垂挂的幔帐,以前仰望时隐约可见的,现在就像项链一样环绕在身上,与踏云驾鹤,又有什么区别呢?坐了很久,听着洞底的水声,忽如洪钟,忽如细响,让我心神不定。等到下来,层层的悬崖,一时找不到攀登的路线,攀爬了很久。

突然有十多个男女从陡坡那边过来,隔溪停下来观看,等到我下来,问我在做什么。我告诉他们我在游山。两个男子也是读书人,问上面有什么。我告诉他们景色无法用言语表达。担心前面的人走得越来越远,不再和他们说话,就随着水流稍微向北转,向西行进在峡谷中。

一里后,逐渐上坡。沿着坡向西行,三里后,峡谷和山坞逐渐开阔。又四里,山坞更加开阔。北边的山崖越过山向南延伸的,就是沙朗后山的道路;南坡有村庄依偎在南山上,这就是头村。路到这里才开始从山坞渡过溪流。溪上横着木头做成桥,溪水就是从陡坡和天生桥洞中流出的,向西流入螳螂川。从溪南沿着水流走一里,过了头村向西。

沿着水流走一里半,又上坡向西行。

两里后,再次下到山坞中。半里后,路旁有一家卖草浆的草舍,靠在南坡上,那里有仆人和行李。于是进去吃饭。又向西绕过南山,走了一里多,到了两个村庄。村庄的西边有一个从北边出来的山坞,横穿过去。

以上是原文的白话文翻译。

走了半里路,又上了坡,沿着南山向西走,上面靠着一座险峻的山崖,下面则是湍急的河流。再走五里,有个村子在溪的北边,这就是三村。到了这里,南边的山横着向北方突出,北边的山围绕着三村的西边,然后再向南突出,坞口从这里开始向西狭窄。道路从溪的南边沿着北边的坡向上,走了半里路到达山顶。

山顶的北边可以俯瞰三村和溪流,溪流从三村的西边横穿过来,破坏了北峰的基座,向西流出峡谷。峡谷又深又窄,只能容纳水流,不能容纳人,所以道路越过山顶而过,这就是罗鬼岭,它分隔了富民和昆明的边界。越过岭向西下走四里,连续经过上下罗鬼两个村子,那么三村的溪流就已经破开了峡谷向西流出。在两个村子的中间向西,又有一条溪水从北边的坞里流出来,和三村的溪流汇合后向西流去。道路跟着溪流走,走了两里路,到达西边的山崖下,溪水稍微向南弯曲,用横木桥梁跨越过去。有个村子靠着北山聚集,这就是阿夷冲。

再往西走一里半,越过一道波涛。又走了一里半,在昏暗的天色中找到了一个村子,也靠着北山,这就是大哨。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心里非常着急。又走了半里路,终于在西边的村子里找到了,于是就在那里过夜。

初十那天鸡鸣时起床吃饭,出门时天色还是暗的。向西南走,在田埂上走了半里路,南边经过一座石桥,就是阿夷冲溪流出来的地方。溪水向西北流,道路过了桥向南走。半里路后,又有一条水从东南边的峡谷中流出来,比阿夷冲溪流小,就是《志》中说的洞溪的流水。这两条水流各自向西流入螳螂川。过了木桥一里多路,来到一条宽阔的溪流,水流湍急,这就是螳螂川;它从南边的峡谷中流出,向东北直通到大哨的西边,然后转向北流进入金沙江。有一座巨大的石梁跨越在河上,下面分为五个部分,上面有亭子。它的东西两岸,各有聚落形成街道,这就是桥头。

过了桥,向西北走一里路,就是富民县的治所。从桥向西沿着河向南走七里,就是河上洞。之前有个老和尚住在这个洞里,人们把这个洞称为老和尚洞,所以沙朗村的人误称为老虎洞。我到了这里,当地人还以为它是老和尚的洞。到了洞里,看到上面刻着河上洞的字样,原来是前任县令因为洞靠近溪流,取了河上公的意思而改了名字。刚过桥,我询问了路线,回头看到仆人和背着包裹的人已经先去了县治。我听任他们先走,独自沿着河岸逆流而上。

走了一里路,向西南进入峡谷。又走了三里,沿着峡谷转向南,都是沿着河岸行走。又走了两里,看到路直直地向上山,我有些怀疑,但路很宽,就跟着走了。走了一里路,遇到了伐木的人,才知道上山是胡家山的路,那是土著人的寨子,于是又下来,沿着河向南走。

又走了一里路,路又向南上山,我看到旁边的路都遮蔽了,就跟着走了。沿着山向南上,越往上越陡峭,走了一里路,直接登上山脊,但没有看到洞。山脊从西边最高的山峰横着向东方突出,和东边的山峰夹着河流,只留下了一条通道。西岸的山,从安宁圣泉西龙山的分支传送而来,到这里高耸成险峻的山峰,像屏风一样压着河流,然后向东北方向坠落到这个山脊,横着压制着;东岸的山,从牛圈哨岭的分支传送而来,到这里也高耸成险峻的山峰,像屏风一样压着河流,然后向西边与这个山脊相对而夹持着。

登上这个山脊,看到南山势如崩塌,夹着河流像一线,河流从南边来,在下面深深地嵌入,不能自由流动,只能冲荡跳跃。山脊南边的路,又向下坠入深渊,我以为下面一定没有通道,而这条下坠的路如果是因为洞而开辟的。再经过曲折向下,树木的影子密集,石崖遮蔽,完全不像人居住的地方。向下坠了一里路,路直直地逼向西南方向的高峰下,山峰崩塌削去,影子悬挂在空中,好像要坠落。路转向山脊的夹缝之间,石壁陡峭,连脚也放不下,需要凿孔才能通过,影子倒映在湍急的水流中,深邃得像是九个深渊。

到了这里,我知道去路还远,已经不再是洞所在的地方,但我喜欢这里的险峻,徘徊不舍得离开。突然听到上面有咳嗽声,好像是从九天之上落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下来,看到我惊讶地问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告诉他我来找洞,他说:‘洞在北边的山岭对面,你怎么越过这里?’我问:‘这条路通向哪里?’他说:‘沿着溪流,沿着陡峭的山路走,四十里就到罗墓。’这说明这条路的幽静,是其他小路无法比拟的。虽然没能找到洞,但看到这里的奇峭,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返回来,又走了一里路,再次沿着山脊北上。

看到山脊的东边有一个向南的洞,但离河流很远,我知道这不是河上洞,而高高地俯瞰南山,面对着绝壁,也有超脱尘世的感觉,于是拨开荆棘,攀爬着山崖进入了洞中。这个洞不是很深,但上面平坦,像是从青天中倒插下来,呼吸着日月的光辉,这是最妙的。

在这里休息了很久,然后还是沿着山脊向北下走。走了一里路到达山脚,找到了之前看到的遮蔽的路,俯瞰着河流向南方延伸,半里路外,就是横在山脊东边的悬崖。

之前误入了南边的洞,在山脊的南端,这个洞在山脊的北端,深入峡谷。洞口朝东,和东边的山峰一起夹着螳螂川,深深地嵌入峡谷底部,洞口前面只在中午时有一线阳光,洞内的幽深可想而知。

洞内南半部分穹顶空旷,北半部分石头向外突出;突出的石头上,有的与洞顶相连,有的则分开;前面又有一块竖着的石头,从地底涌起,矗立在洞口前,像是一座涌起的塔。这是洞左边的概貌。进入穹顶内部,深邃而幽暗,顶部有五六丈高,有很多飞翔舒展的形态。

五丈之内,向右转向南进入,再走五丈,又幽暗地向西穹起,黑暗得无法辨认。这是洞右边的概貌。虽然我没有探索到底,但已经觉得这里的幽深奇妙,在滇中的各个洞中,可以与清华、清溪两个洞相提并论。遗憾的是,远处的没有听说过,近处的又荒凉遮蔽,桃花流水,不在人间,云影和苔痕,自然形成了岁月。

出洞后,就沿着河流的西岸,沿着旧路走了七里,到达桥头。再向北走一里多路,进入富民县的南门,从北门出来;没有城墙,只有土墙围起来。因为河流向北流,开辟了一个大坞,县治在坡的西边,它的北边有一支流向东边延伸,用来阻挡下游,武定的路,就是从这里越过山脊向北去的,河流则是绕过这个臂膀向东北流去。

这时,看到仆人和行李不知道在哪里等待,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又走了两里路,到达山脊的臂膀下,于是我们一起上了峡谷,平稳地越过了山脊。走了三里路,有一条溪水从西南的山峡中流出,水流很远,是河上洞西边高峰后的水流,夹持着流到这里,向东流入螳螂川。水流很大,有一座桥梁南北跨越。向北走坡,又走了五里路,在石关哨吃饭。越过山脊向北下走,阳光非常美丽,照耀着树林和山谷。西边有一座大山叫白泥塘,山从南北方向横着耸立,像屏风一样插向天空。当地人说说,东边非常陡峭,而西边则比较平坦,山顶上有一个小水池,可以耕种也可以居住。山东的水,就是从石关哨北边山麓向东流去的。

总共走了两里路,渡过河流后,就沿着东边的小路曲折地向北走。另一条支流从白泥的东北方向绕行,然后向南流,最终在南边与石关北麓的水汇合。沿着这条路往北走八里,又翻过一个小山丘。这个山丘不算太陡峭,田地围绕在山丘上,村庄也夹在山丘两侧,这就是二十里铺。再走四里路到达没官庄,再走三里路就到了者墕关。这个地方的山谷和道路直接通向三股水流。其中一股来自西南峡谷,是最大的,也就是白泥塘山后的水流,上面有一座石桥横跨,桥南边是居住的地方,就是者墕关。越过石桥往西北走一里路,又经过一个村庄,然后有一小股水流从西峡谷来,还有一股水流从西北峡谷来,这两股水流在村庄东北汇合,稍微往东走,又与石桥下西南峡谷的水流汇合,然后向东北方向流去,应该也是流入富民东北的螳川下游。穿过村庄往西北走,有一座平桥横跨在西峡谷流出的溪水上,过了桥往北走,然后向西北方向上岭。这座岭位于西北两个山谷之间,是富民和武定的分界线。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了三里路,有三个庙宇,木制的牌坊横跨在道路上,上面写着‘滇西锁钥’,这是武定地方建立的,作为进入边境的防御设施。再往西走一里多路,到达山顶上有一个堡垒,那里的居住地也很密集,这就是小甸堡。在西隘门外有一个歇脚的地方,于是我们就投宿在那里。

十一日从小甸堡出发,前往武定府歇息。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注解

顾仆:指作者的家仆,古代对仆人的称呼。

觅米具炊:寻找米并准备做饭。

北梁王山:指北梁王的山脉,可能是指某个具体山脉的名称。

石崖山:指山上有石崖的地方,形容山势险峻。

沙朗西山:指沙朗地区的西山,可能是一个地名。

天生桥:指自然形成的桥梁,这里可能是指一个天然的山洞。

陡坡东峡:指陡峭的山坡和东边的峡谷。

龙潭:指一个龙居住的潭水,常用来形容水潭深邃。

富民螳螂:指富民和螳螂两个地方,可能是指两个地名。

虎狼:指老虎和狼,这里可能用来形容山洞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生物。

妖祟:指邪恶的鬼神,这里可能用来形容山洞中可能存在的神秘现象。

坡麓:指山坡的底部。

北崖:指北面的山崖。

磴迹:指石阶的痕迹。

棘翳崖崩:指荆棘遮挡,山崖崩塌。

沙朗人:指沙朗地区的人。

陇:指田地。

沙朗后山:指沙朗地区后面的山。

螳螂川:川名,即河流,可能是地名。

浆草舍:指卖草浆的草屋,草浆是一种饮料。

南山之嘴:指南山的尽头部分。

南山:指中国地理上的南方的山脉,常用于描述地理位置。

危崖:指险峻的悬崖,形容山势险峻。

奔湍急流:形容水流湍急,速度快且激烈。

三村:指三个村庄,可能是地名。

罗鬼岭:岭名,可能因地形险要而得名。

富民、昆明:指云南省的富民县和昆明市,这两个地方在历史上是相邻的。

西崖:指山的西边,可能指山崖。

阿夷冲:村名,可能是地名。

大哨:村名,可能是地名。

宿肆:指住宿的地方,肆即旅店。

鸡鸣起饭:指早上鸡鸣时起床吃饭,形容时间早。

塍中:指田埂之间,即田间的土埂。

石桥:指用石头建造的桥梁。

洞溪:溪名,可能是地名。

金沙江:江名,是中国的一条重要河流。

县治:指县政府的所在地。

河上洞:洞名,可能是地名。

翳路:指隐蔽的道路。

九渊:形容水很深,渊即深渊。

罗墓:地名,可能是墓园。

川西岸:指河流的西岸。

土墙:用土筑成的墙,多用于防御。

大坞:指宽敞的山谷。

白泥塘:地名,可能是地名。

石关哨:哨所名,可能是地名。

二里:二里,古代长度单位,一里等于半公里,因此二里大约等于一公里。

涉之:涉之,指涉水而过,即趟过河流。

迤逦北上:迤逦,形容道路曲折连绵;北上,指向北行进。

白泥:白泥,可能指一种地名,也可能指一种土壤类型。

东北环而南下:东北环,指从东北方向环绕;南下,指向南行进。

腋内水:腋内水,指河流的支流。

石关北麓:石关,可能指一个关隘;北麓,指山脚下的北面。

田塍:田塍,指田地之间的土埂。

二十里铺:二十里铺,可能指一个地名,表示从起点算起二十里的地方。

没官庄:没官庄,可能指一个地名。

者墕关:者墕关,可能指一个关隘或地名。

坞径:坞径,指山谷中的小路。

三流:三流,指三条河流。

西南峡:西南峡,指山谷的西南方向。

石梁:石梁,指用石头建造的桥梁。

庐:庐,指房屋。

佛宇:佛宇,指佛教寺庙。

木坊:木坊,指用木头建造的牌坊。

滇西锁钥:滇西锁钥,可能指一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关隘或地方。

武定所建:武定所建,指由武定地区所建造的。

入境之防:入境之防,指进入某个地区时的防御措施。

小甸堡:小甸堡,可能指一个地名。

歇肆:歇肆,指供人休息的店铺。

西隘门:西隘门,可能指一个地名或城门。

武定府:武定府,指古代的一个行政区域,现在的云南省武定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评注

这段古文描绘了一段古代行旅的路线,从地理环境、自然景观到人文建筑,都展现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美感。

‘共二里,涉之,即缘东支迤逦北上。’这句话描绘了行旅者穿越了两里的距离,沿着河流的东支北上。‘迤逦’一词生动地描绘了路线的曲折和连绵。

‘其支从白泥东北环而南下者,其腋内水亦随之南下,合于石关北麓。’这里通过‘支’、‘腋内水’等词汇,形象地描述了河流的走势和分支,展现了作者对地理环境的细致观察。

‘路溯之北,八里,又逾其坳。’‘溯’字表现了行旅者逆流而上的艰难,‘逾’字则表现了跨越山坳的挑战。

‘坳不甚峻,田塍叠叠环其上,村居亦夹峙,是为二十里铺。’这句话通过对地形、田塍、村居的描写,展现了古代乡村的宁静与和谐。

‘又四里为没官庄,又三里为者墕关。’这里的距离描述,体现了古代行旅的艰辛,同时也反映了古代交通的困难。

‘其处坞径旁达,聚三流焉。’‘坞径’、‘三流’等词汇,描绘了地形和河流的复杂,体现了作者对地理环境的深刻理解。

‘一出自西南峡中者,最大,即白泥塘山后之流也,有石梁跨其上,梁南居庐,即者墕关也。’这句话通过对河流、石梁、庐舍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建筑的独特风格和地理环境的和谐。

‘越梁西北上一里,复过一村庐,又一小水自西峡来,又一水自西北峡来,二水合于村庐东北,稍东,复与石梁下西南峡水合而东北去,当亦入富民东北螳川下流者。’这段描述展现了河流的复杂走势和汇合过程,体现了作者对自然景观的细致观察。

‘过村庐之西北,有平桥跨西峡所出溪上,度其北,遂西北上岭。’这句话通过对桥梁、溪流、山岭的描写,展现了古代交通的便利和自然景观的壮美。

‘其岭盖中悬于西北两涧之中,乃富民、武定之界也。’这里的地理描述,体现了古代行政区划的清晰和地理界限的明确。

‘盘曲而上者三里,有佛宇三楹,木坊跨道,曰“滇西锁钥”,乃武定所建,以为入境之防者。’这句话通过对佛宇、木坊、锁钥的描写,展现了古代宗教信仰和军事防御的重视。

‘又西上一里余,当山之顶有堡焉,其居庐亦盛,是为小甸堡。’这里的地理描述,体现了古代军事防御的严密和军事要塞的重要性。

‘有歇肆在西隘门外,遂投之而宿。’这句话描绘了行旅者在西隘门外投宿的场景,体现了古代行旅的艰辛和旅途中的疲惫。

‘十一日自小甸堡至武定府歇。’这句话总结了行旅者的行程,展现了古代行旅的漫长和艰辛。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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