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魏收(505年—572年),北齐史学家。他主持编撰了《魏书》。
年代:北齐(6世纪)。
内容简要:共114卷,记载了北魏的历史。书中详细记录了北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是研究北朝历史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魏书-列传-卷二十三-原文
崔浩,字伯渊,清河人也。白马公玄伯之长子。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关综,研精义理,时人莫及。
弱冠为直郎。天兴中,给事秘书,转著作郎。太祖以其工书,常置左右。太祖季年,威严颇峻,宫省左右多以微过得罪,莫不逃隐,避目下之变。浩独恭勤不怠,或终日不归。太祖知之,辄命赐以御粥。其砥直任时,不为穷通改节,皆此类也。
太宗初,拜博士祭酒,赐爵武城子,常授太宗经书。每至郊祠,父子并乘轩轺,时人荣之。太宗好阴阳术数,闻浩说《易》及《洪范》五行,善之,因命浩筮吉凶,参观天文,考定疑惑。浩综覈天人之际,举其纲纪,诸所处决,多有应验。恆与军国大谋,甚为宠密。
是时,有兔在后宫,验问门官,无从得入。太宗怪之,命浩推其咎徵。浩以为当有邻国贡嫔嫱者,善应也。明年,姚兴果献女。
神瑞二年,秋谷不登,太史令王亮、苏垣因华阴公主等言谶书国家当治鄴,应大乐五十年,劝太宗迁都。浩与特进周澹言于太宗曰:“今国家迁都于鄴,可救今年之饥,非长久之策也。东州之人,常谓国家居广漠之地,民畜无算,号称牛毛之众。今留守旧部,分家南徙,恐不满诸州之地。参居郡县,处榛林之间,不便水土,疾疫死伤,情见事露,则百姓意沮。四方闻之,有轻侮之意。屈丐、蠕蠕必提挈而来,云中、平城则有危殆之虑。阻隔恆代千里之险,虽欲救援,赴之甚难。如此则声实俱损矣。今居北方,假令山东有变,轻骑南出,耀威桑梓之中,谁知多少?百姓见之,望尘震服。此是国家威制诸夏之长策也。至春草生,乳酪将出,兼有菜果,足接来秋。若得中熟,事则济矣。”太宗深然之,曰:“唯此二人,与朕意同。”
复使中贵人问浩、澹曰:“今既糊口无以至来秋,来秋或复不熟,将如之何?”浩等对曰:“可简穷下之户,诸州就谷。若来秋无年,愿更图也。但不可迁都。”太宗从之,于是分民诣山东三州食,出仓谷以禀之。来年遂大熟。赐浩、澹妾各一人,御衣一袭,绢五十匹,绵五十斤。
初,姚兴死之前岁也,太史奏:荧惑在匏瓜星中,一夜忽然亡失,不知所在。或谓下入危亡之国,将为童谣妖言,而后行其灾祸。太宗闻之,大惊,乃召诸硕儒十数人,令与史官求其所诣。浩对曰:“案《春秋左氏传》说神降于莘,其至之日,各以其物祭也。请以日辰推之,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阴云,荧惑之亡,当在此二日之内。庚之与未,皆主于秦,辛为西夷。今姚兴据咸阳,是荧惑入秦矣。”诸人皆作色曰:“天上失星,人安能知其所诣,而妄说无徵之言?”浩笑而不应。后八十余日,荧惑果出于东井,留守盘旋,秦中大旱赤地,昆明池水竭,童谣讹言,国内喧扰。明年,姚兴死,二子交兵,三年国灭。于是诸人皆服曰:“非所及也。”
泰常元年,司马德宗将刘裕伐姚泓,舟师自淮泗入清,欲氵斥河西上,假道于国。诏群臣议之。外朝公卿咸曰:“函谷关号曰天险。一人荷戈,万夫不得进。裕舟船步兵,何能西入?脱我乘其后,还路甚难。若北上河岸,其行为易。扬言伐姚,意或难测。假其水道,寇不可纵。宜先发军断河上流,勿令西过。”又议之内朝,咸同外计。太宗将从之。浩曰:“此非上策,司马休之之徒扰其荆州,刘裕切齿来久。今兴死子劣,乘其危亡而伐之。臣观其意,必欲入关。劲躁之人,不顾后患。今若塞其西路,裕必上岸北侵,如此则姚无事而我受敌。今蠕蠕内寇,民食又乏,不可发军。发军赴南则北寇进击,若其救北则东州复危。未若假之水道,纵裕西入,然后兴兵塞其东归之路,所谓卞庄刺虎,两得之势也。使裕胜也,必德我假道之惠;令姚氏胜也,亦不失救邻之名。纵使裕得关中,县远难守,彼不能守,终为我物。今不劳兵马,坐观成败,关两虎而收长久之利,上策也。夫为国之计,择利而为之,岂顾婚姻,酬一女子之惠哉?假令国家弃恆山以南,裕必不能发吴越之兵与官军争夺河北也,居然可知。”议者犹曰:“裕西入函谷,则进退路穷,腹背受敌;北上岸则姚军必不出关助我。扬声西行,意在北进,其势然也。”太宗遂从群议,遣长孙嵩发兵拒之,战于畔城,为裕将朱超石所败,师人多伤。太宗闻之,恨不用浩计。
二年,司马德宗齐郡太守王懿来降,上书陈计,称刘裕在洛,劝国家以军绝其后路,则裕军可不战而克。书奏,太宗善之。会浩在前进讲书传,太宗问浩曰:“刘裕西伐,前军已至潼关。其事如何?以卿观之,事得济不?”浩对曰:“昔姚兴好养虚名,而无实用。子泓又病,众叛亲离。裕乘其危,兵精将勇,以臣观之,克之必矣。”太宗曰:“刘裕武能何如慕容垂?”浩曰:“裕胜。”太宗曰:“试言其状。”浩曰:“慕容垂承父祖世君之资,生便尊贵,同类归之,若夜蛾之赴火,少加倚仗,便足立功。刘裕挺出寒微,不阶尺土之资,不因一卒之用,奋臂大呼而夷灭桓玄,北擒慕容超,南摧卢循等,僭晋陵迟,遂执国命。裕若平姚而还,必篡其主,其势然也。秦地戎夷混并,虎狼之国,裕亦不能守之。风俗不同,人情
难变, 欲行荆扬之化于三秦之地,譬无翼而欲飞,无足而欲走,不可得也。
若留众守之, 必资于寇。
孔子曰:善人为邦百年,或以胜残去杀。
今以秦之难制,一二年间岂裕 所能哉?
且可治戎束甲,息民备境,以待其归,秦地亦当终为国有,可坐而守也。”
太宗曰:“裕已入关,不能进退,我遣精骑南袭彭城、寿春,裕亦何能自立?”
浩 曰:“今西北二寇未殄,陛下不可亲御六师。
兵众虽盛,而将无韩白。
长孙嵩有治 国之用,无进取之能,非刘裕敌也。
臣谓待之不晚。”
太宗笑曰:“卿量之已审矣。”
浩曰:“臣尝私论近世人物,不敢不上闻。
若王猛之治国,苻坚之管仲也;
慕容玄恭 之辅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
刘裕之平逆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
太宗曰:“卿谓 先帝如何?”
浩曰:“小人管窥县象,何能见玄穹之广大。
虽然,太祖用漠北醇朴 之人,南入中地,变风易俗,化洽四海,自与羲农齐列,臣岂能仰名?”
太宗曰: “屈丐如何?”
浩曰:“屈丐家国夷灭,一身孤寄,为姚氏封殖。
不思树党强邻, 报仇雪耻,乃结忿于蠕蠕,背德于姚兴,撅竖小人,无大经略,正可残暴,终为人 所灭耳。”
太宗大悦,语至中夜,赐浩御缥醪酒十觚,水精戎盐一两。
曰:“朕味 卿言,若此盐酒,故与卿同其旨也。”
三年,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犯天棓,八十余日,至汉而灭。
太宗复召诸儒术士问之曰:“今天下未一,四方岳峙,灾咎之应,将在何国?朕甚 畏之,尽情以言,勿有所隐。”
咸共推浩令对。
浩曰:“古人有言,夫灾异之生, 由人而起。
人无衅焉,妖不自作。
故人失于下,则变见于上,天事恆象,百代不易。
《汉书》载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正与今同。
国家主尊臣卑,上下有序,民无 异望。
唯僭晋卑削,主弱臣强,累世陵迟,故桓玄逼夺,刘裕秉权。
彗孛者,恶气 之所生,是为僭晋将灭,刘裕篡之之应也。”
诸人莫能易浩言,太宗深然之。
五年, 裕果废其主司马德文而自立。
南镇上裕改元赦书。
时太宗幸东南舄卤池射鸟,闻之, 驿召浩,谓之曰:“往年卿言彗星之占验矣,朕于今日始信天道。”
初,浩父疾笃,浩乃剪爪截发,夜在庭中仰祷斗极,为父请命,求以身代,叩 头流血,岁余不息,家人罕有知者。
及父终,居丧尽礼,时人称之。
袭爵白马公。
朝廷礼仪、优文策诏、军国书记,尽关于浩。
浩能为杂说,不长属文,而留心于制 度、科律及经术之言,作家祭法,次序五宗,蒸尝之礼,丰俭之节,义理可观。
性 不好《老》、《庄》之书,每读不过数十行,辄弃之,曰:“此矫诬之说,不近人 情,必非老子所作。
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设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教。
袁生所 谓家人筐箧中物,不可扬于王庭也。”
太宗恆有微疾,怪异屡见,乃使中贵人密问于浩曰:“《春秋》:星孛北斗, 七国之君皆将有咎。
今兹日蚀于胃昂,尽光赵代之分野,朕疾弥年,疗治无损,恐 一旦奄忽,诸子并少,将如之何?
其为我设图后之计。”
浩曰:“陛下春秋富盛, 圣业方融,德以除灾,幸就平愈。
且天道悬远,或消或应。
昔宋景见灾修德,荧惑 退舍。
愿陛下遣诸忧虞,恬神保和,纳御嘉福,无以暗昧之说,致损圣思。
必不得 已,请陈瞽言。
自圣化龙兴,不崇储贰,是以永兴之始,社稷几危。
今宜早建东宫, 选公卿忠贤陛下素所委仗者使为师傅,左右信臣简在圣心者以充宾友,入总万机, 出统戎政,监国抚军,六柄在手。
若此,则陛下可以优游无为,颐神养寿,进御医 药。
万岁之后,国有成主,民有所归,则奸宄息望,旁无觊觎。
此乃万世之令典, 塞祸之大备也。
今长皇子焘,年渐一周,明睿温和,众情所系,时登储副,则天下 幸甚。
立子以长,礼之大经。
若须并待成人而择,倒错天伦,则生履霜坚冰之祸。
自古以来,载籍所记,兴衰存亡,鲜不由此。”
太宗纳之。
于是使浩奉策告宗庙, 命世祖为国副主,居正殿临朝。
司徒长孙嵩,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为左辅,坐 东厢西面;
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丘堆为右弼, 坐西厢东面。
百僚总己以听焉。
太宗避居西宫,时隐而窥之,听其决断,大悦。
谓左右侍臣曰:“长孙嵩宿德旧臣, 历事四世,功存社稷;
奚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
安同晓解俗情,明练于事;
穆观达于 政要,识吾旨趣;
崔浩博闻强识,精于天人之会;
丘堆虽无大用,然在公专谨。
以此 六人辅相,吾与汝曹游行四境,伐叛柔服,可得志于天下矣。”
群臣时奏所疑,太 宗曰:“此非我所知,当决之汝曹国主也。”
会闻刘裕死,太宗欲取洛阳、虎牢、滑台。
浩曰:“陛下不以刘裕欻起,纳其 使贡,裕亦敬事陛下。
不幸今死,乘丧伐之,虽得之不令。
《春秋》:晋士丐帅师 侵齐,闻齐侯卒,乃还。
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
今 国家亦未能一举而定江南,宜遣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灾,布义风于天下,令 德之事也。
若此,则化被荆扬,南金象齿羽毛之珍,可不求而自至。
裕新死,党与 未离,兵临其境,必相率拒战,功不可必,不如缓之,待其恶稔。
如其强臣争权, 变难必起,然后命将扬
威,可不劳士卒,而收淮北之地。”太宗锐意南伐,诘浩曰: “刘裕因姚兴死而灭其国,裕死我伐之,何为不可?”浩固执曰:“兴死,二子交 争,裕乃伐之。”太宗大怒,不从浩言,遂遣奚斤南伐。议于监国之前曰:“先攻 城也?先略地也?”斤曰:“请先攻城。”浩曰:“南人长于守城,苻氏攻襄阳, 经年不拔。今以大国之力攻其小城,若不时克,挫损军势,敌得徐严而来。我怠彼 锐,危道也。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滑台,虎牢反在军 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若或不然,即是囿中之物。”公孙表请先图其城。斤 等济河,先攻滑台,经时不拔,表请济师。太宗怒,乃亲南巡。拜浩相州刺史,加 左光禄大夫,随军为谋主。
及车驾之还也,浩从太宗幸西河、太原。登憩高陵之上,下临河流、傍览川域, 慨然有感,遂与同僚论五等郡县之是非,考秦始皇、汉武帝之违失。好古识治,时 伏其言。天师寇谦之每与浩言,闻其论古治乱之迹,常自夜达旦,竦意敛容,无有 懈倦。既而叹美之曰:“斯言也惠,皆可底行,亦当今之皋繇也。但世人贵远贱近, 不能深察之耳。”因谓浩曰:“吾行道隐居,不营世务,忽受神中之诀,当兼修儒 教,辅助泰平真君,继千载之绝统。而学不稽古,临事暗昧。卿为吾撰列王者治典, 并论其大要。”浩乃著书二十余篇,上推太初,下尽秦汉变弊之迹,大旨先以复五 等为本。
世祖即位,左右忌浩正直,共排毁之。世祖虽知其能,不免群议,故出浩,以 公归第。及有疑议,召而问焉。浩织妍洁白,如美妇人。而性敏达,长于谋计。常 自比张良,谓已稽古过之。既得归第,因欲修服食养性之术,而寇谦之有《神中录 图新经》,浩因师之。
始光中,进爵东郡公,拜太常卿。时议讨赫连昌,群臣皆以为难,唯浩曰: “往年以来,荧惑再守羽林,皆成钩巳,其占秦亡。又今年五星并出东方,利以西 伐。天应人和,时会并集,不可失也。”世祖乃使奚斤等击蒲坂,而亲率轻骑袭其 都城,大获而还。及世祖复讨昌,次其城下,收众伪退。昌鼓噪而前,舒阵为两翼。 会有风雨从东南来,扬沙昏冥。宦者赵倪进曰:“今风雨从贼后来,我向彼背,天 不助人。又将士饥渴,愿陛下摄骑避之,更待后日。”浩叱之曰:“是何言欤!千 里制胜,一日之中岂得变易?贼前行不止,后已离绝,宜分军隐出,奄击不意。风 道在人,岂有常也!”世祖曰:“善”。分骑奋击,昌军大溃。
初,太祖诏尚书郎邓渊著国记十余卷,编年次事,体例末成。逊于太宗,废而 不述。神二年,诏集诸文人撰录国书,浩及弟览、高谠、邓颖、晃继、范亨、黄 辅等共参著作,叙成《国书》三十卷。
是年,议击蠕蠕,朝臣内外不欲行。保太后固止世祖,世祖皆不听,唯浩赞成 策略。尚书令刘洁、左仆射安原等乃使黄门侍郎仇齐推赫连昌太史张渊、徐辩说世 祖曰:“今年己巳,三阴之岁,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败,虽 克,不利于上。”又群臣共赞和渊等,云渊少时尝谏苻不可南征,坚不从而败。今 天时人事都不和协,何可举动!”世祖意不决,乃召浩,令与渊等辩之。
浩难渊曰:“阳者,德也;阴者,刑也。故日蚀修德,月蚀修刑。 夫王者之用 刑,大则陈诸原野,小则肆之市朝。战伐者,用刑之大者也。以此言之,三阴用兵, 盖得其类,修刑之义也。岁星袭月,年饥民流,应在他国,远期十二年。太白行苍 龙宿,于天文为东,不妨北伐。渊等俗生,志意浅近,牵于小数,不达大体,难与 远图。臣观天文,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头 之国。’蠕蠕、高车,旄头之众也。夫圣明御时,能行非常之事。古人语曰:‘非 常之原,黎民惧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愿陛下勿疑也。”渊等惭而言曰: “蠕蠕,荒外无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轻疾无常,难得 而制,有何汲汲而苦劳士马也?”浩曰:“渊言天时,是其所职,若论形势,非彼 所知。斯乃汉世旧说常谈,施之于今,不合事宜也。何以言之?夫蠕蠕者,旧是国 家北边叛隶,今诛其元恶,收其善民,令复旧役,非无用也。漠北高凉,不生蚊蚋, 水草美善,夏则北迁。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蠕蠕子弟来降,贵者尚公主, 贱者将军、大夫,居满朝列,又高车号为名骑,非不可臣而畜也。夫以南人追之, 则患其轻疾,于国兵则不然。何者?彼能远走,我亦能远逐,与之进退,非难制也。 且蠕蠕往数入国,民吏震惊。今夏不乘虚掩进,破灭其国,至秋复来,不得安卧。 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无岁不警,岂不汲汲乎哉!世人皆谓渊、辩通解数术,明 决成败。臣请试之,问其西国未灭之前有何亡徵。知而不言,是其不忠;若实不知, 是其无术。”时赫连昌在座, 渊等自以无先言,惭赧而不能对。世祖大悦,谓公卿 曰:“吾意决矣。亡国之臣,不可与谋,信矣哉。”而保太后犹难之,复令群君臣 于保太后前评议。世祖谓浩曰:“此等意犹不伏,卿善晓之令悟。”
既罢朝,或有尤浩者曰:“今吴贼南
寇而舍之北伐。行师千里,其谁不知?若 蠕蠕远遁,前无所获,后有南贼之患,危之道也。”
浩曰:“不然。今年不摧蠕蠕, 则无以御南贼。自国家并西国以来,南人恐惧,扬声动众以卫淮北。彼北我南,彼 劳我息,其势然矣。比破蠕蠕,往还之间,故不见其至也。何以言之?刘裕得关中, 留其爱子,精兵数万,良将劲卒,犹不能固守,举军尽没。号哭之声,至今未已。 如何正当国家休明之世,士马强盛之时,而欲以驹犊齿虎口也?设令国家与之河南, 彼必不能守之。自量不能守,是以必不来。若或有众,备边之军耳。夫见瓶水之冻, 知天下之寒;尝肉一脔,识镬中之味。物有其类, 可推而得也。且蠕蠕恃其绝远, 谓国家力不能至,自宽来久,故夏则散众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来寇抄。 今出其虑表,攻其不备。大军卒至,必惊骇星分,望尘奔走。牡马护群,牝马恋驹, 驱驰难制,不得水草,未过数日则聚而困敝,可一举而灭。暂劳永逸,长久之利, 时不可失也。唯患上无此意,今圣虑已决,发旷世之谋,如何止之?陋矣哉,公卿 也!”
诸军遂行,天师谓浩曰:“是行也,如之何,果可克乎?”浩对曰:“天时 形势,必克无疑。但恐诸将琐琐,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不全举耳。”
及军入其境,蠕蠕先不设备,民畜布野,惊怖四奔,莫相收摄。于是分军搜讨, 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虏及获畜产车庐,弥漫山泽,盖数百万。高车杀 蠕蠕种类,归降者三十余万落。虏遂散乱矣。世祖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诸大将 果疑深入有伏兵,劝世祖停止不追。天师以浩曩日之言,固劝世祖穷讨,不听。后 有降人,言蠕蠕大檀先被疾,不知所为,乃焚烧穹庐,科车自载,将数百人入山南 走。民畜窘聚,方六十里中,无人领统。相去百八十里,追军不至,乃徐徐西遁, 唯此得免。后闻凉州贾胡言,若复前行二日,则尽灭之矣。世祖深恨之。大军既还, 南贼竟不能动,如浩所量。
浩明识天文,好观星变。常置金银铜铤于酢器中,令青,夜有所见即以铤画纸 作字以记其异。世祖每幸浩第,多问以异事。或仓卒不及束带,奉进疏食,不暇精 美。世祖为举匕箸,或立尝而旋。其见宠爱如此。于是引浩出入卧内,加侍中、特 进、抚军大将军、左光禄大夫,赏谋谟之功。世祖从容谓浩曰:“卿才智渊博,事 朕祖考,忠著三世,朕故延卿自近。其思尽规谏,匡予弼予,勿有隐怀。朕虽当时 迁怒,若或不用,久久可不深思卿言也。”因令歌工历颂群臣,事在《长孙道生传》。 又召新降高车渠帅数百人,赐酒食于前。世祖指浩以示之,曰:“汝曹视此人,尪 纤懦弱,手不能弯弓持矛,其胸中所怀,乃逾于甲兵。朕始时虽有征讨之意,而虑 不自决,前后克捷,皆此人导吾至此也。”乃敕诸尚书曰:“凡军国大计,卿等所 不能决,皆先谘浩,然后施行。”
俄而南籓诸将表刘义隆大严,欲犯河南。请兵三万,先其未发逆击之,因诛河 北流民在界上者.绝其乡导,足以挫其锐气,使不敢深入。诏公卿议之,咸言宜许。 浩曰:“此不可从也。往年国家大破蠕蠕,马力有余,南贼震惧,常恐轻兵奄至, 卧不安席,故先声动众,以备不虞,非敢先发。又南土下湿,夏月蒸暑,水潦方多, 草木深邃,疾疫必起,非行师之时。且彼先严有备,必坚城固守。屯军攻之,则粮 食不给;分兵肆讨,则无以应敌。未见其利。就使能来,待其劳倦,秋凉马肥,因敌 取食,徐往击之,万全之计,胜必可克。在朝群臣及西北守将,从陛下征讨,西灭 赫连,北破蠕蠕,多获美女珍宝,马畜成群。南镇诸将闻而生羡,亦欲南抄,以取 资财。是以披毛求瑕,妄张贼势,冀得肆心。既不获听,故数称贼动,以恐朝廷。 背公存私,为国生事,非忠臣也。”世祖从浩议。南镇诸将复表贼至,而自陈兵少, 简幽州以南戍兵佐守,就漳水造船,严以为备。公卿议者佥然,欲遣骑五千,并假 署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令诱引边民。浩曰:“非上策也。彼闻幽州已南精 兵悉发,大造舟船,轻骑在后,欲存立司马,诛除刘族,必举国骇扰,惧于灭亡, 当悉发精锐,来备北境。后审知官军有声无实,恃其先聚,必喜而前行,径来至河, 肆其侵暴,则我守将无以御之。若彼有见机之人,善设权谲,乘间深入,虞我国虚, 生变不难,非制敌之良计。今公卿欲以威力攘贼,乃所以招令速至也。夫张虚声而 召实害,此之谓矣。不可不思,后悔无及。我使在彼,期四月前还。可待使至,审 而后发,犹末晚也。且楚之之徒,是彼所忌,将夺其国,彼安得端坐视之。故楚之 往则彼来,止则彼息,其势然也。且楚之等琐才,能招合轻薄无赖,而不能成就大 功。为国生事,使兵连祸结,必此之群矣。臣尝闻鲁轨说姚兴求入荆州,至则散败, 乃免蛮贼掠买办奴,使祸及姚泓,已然之效。”浩复陈天时不利于彼,曰:“今兹 害气在扬州,不宜先举兵,一也;午岁自刑,先发者伤,二也;日蚀灭光,昼昏星见, 飞鸟坠落,宿值斗牛,忧在危亡,三也;荧惑伏匿于翼轸,戒乱及丧,四也;太白未 出,进兵者败,五也。夫兴国
之君,先修人事,次尽地利,后观天时,故万举而万全,国安而身盛。
今义隆新国,是人事未周也;灾变屡见,是天时不协也;舟行水涸,是地利不尽也。
三事无一成,自守犹或不安,何得先发而攻人哉?
彼必听我虚声而严,我亦承彼严而动,两推其咎,皆自以为应敌。
兵法当分灾迎受害气,未可举动也。”
世祖不能违众,乃从公卿议。浩复固争,不从。
遂遣阳平王杜超镇鄴,琅邪王司马楚之等屯颍川。
于是贼来遂疾,到彦之自清水入河,溯流西行,分兵列守南岸,西至潼关。
世祖闻赫连定与刘义隆悬分河北,乃治兵,欲先讨赫连。
群臣曰:“义隆犹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义隆乘虚,则失东州矣。”
世祖疑焉,问计于浩。
浩曰:“义隆与赫连定同恶相招,连结冯跋,牵引蠕蠕,规肆逆心,虚相唱和。
义隆望定进,定待义隆前,皆莫敢先入。
以臣观之,有似连鸡,不俱得飞,无能为害也。
臣始谓义隆军来当屯住河中,两道北上,东道向冀州,西道冲鄴。
如此,则陛下当自致讨,不得徐行。
今则不然,东西列兵,径二千里,一处不过数千,形分势弱。
以此观之,儜兒情见,止望固河自守,免死为幸,无北渡意也。
赫连定残根易摧,拟之必仆。
克定之后,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则威震南极,江淮以北无立草矣。
圣策独发,非愚近所及,愿陛下西行勿疑。”
平凉既平,其日宴会,世祖执浩手以示蒙逊使曰:“所云崔公,此是也。才略之美,当今无比。朕行止必问,成败决焉,若合符契,初无失矣。”
后冠军将军安颉军还,献南俘,因说南贼之言云:义隆敕其诸将,若北国兵动,先其未至,径前入河,若其不动,住彭城勿进。如浩所量。
世祖谓公卿曰:“卿辈前谓我用浩计为谬,惊怖固谏。常胜之家,始皆自谓逾人远矣,至于归终,乃不能及。”
迁浩司徒。
时方士祁纤织奏立四王,以曰东西南北为名,欲以致祯吉,除灾异。
诏浩与学士议之。
浩对曰:“先王建国以作蕃屏,不应假名以为其福。
夫日月运转,周历四方,京都所居,在于其内。
四王之称,实奄邦畿,名之则逆,不可承用。”
先是,纤奏改代为万年,浩曰:“昔太祖道武皇帝,应天受命,开拓洪业,诸所制置,无不循古。
以始封代土,后称为魏,故代、魏兼用,犹彼殷商。
国家积德,著在图史,当享万忆,不待假名以为益也。
纤之所闻,皆非正义。”
世祖从之。
是时,河西王沮渠牧犍,内有贰意,世祖将讨焉,先问于浩。
浩对曰:“牧犍恶心已露,不可不诛。
官军往年北伐,虽不克获,实无所损。
于时行者内外军马三十万匹,计在道死伤不满八千。
岁常羸死,恆不灭万,乃不少于此。
而远方承虚,便谓大损,不能复振。
今出其意,不图大军卒至,心惊骇骚扰,不知所出,擒之必矣。
且牧犍劣弱,诸弟骄恣争权从横,民心离解。
加比年以来,天灾地变,都在秦凉,成灭之国也。”
世祖曰:“善,吾意亦以为然。”
命公卿议之。
弘农王奚斤等三十余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国,虽心不纯臣,然继父职贡,朝廷接以蕃礼。
又王姬厘降,罪未甚彰,谓宜羁縻而已。
今士马劳止,宜可小息。
又其地卤斥,略无水草,大军既到,不得久停。
彼闻军来,必完聚城守,攻则难拔,野无所掠。”
于是尚书古弼、李顺之徒皆曰:“自温圉河以西,至于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一丈余,至春夏消液,下流成川,引以溉灌。
彼闻军至,决此渠口,水不通流,则致渴乏。
去城百里之内,赤地无草,又不任久停军马,斤等议是也。”
世祖乃命浩以其前言与斤共相难抑。
诸人不复余言,唯曰:“彼无水草”。
浩曰:“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何以畜牧?
又汉人为居,终不于水草之地筑城郭,立郡县也。
又雪之消液,绝不敛尘,何得通渠引曹,溉灌数百万顷乎?
此言大抵诬于人矣。”
李顺等复曰:“耳闻不如目见,吾曹目见,何可共辨!”
浩曰:“汝曹受人金钱,欲为之辞,谓我目不见便可欺也!”
世祖隐听,闻之乃出,亲见斤等,辞旨严厉,形于神色。
群臣乃不敢复言,唯唯而已。
于是遂讨凉州而平之。
多饶水草,如浩所言。
乃诏浩曰:“昔皇祚之兴,世隆北土,积德累仁,多历年载,泽流苍生,义闻四海。
我太祖道武皇帝,协顺天人,以征不服,应期拨乱,奄有区夏。
太宗承统,光隆前绪,厘正刑典,大业惟新。
然荒域之外,犹未宾服。
此祖宗之遗志,而贻功于后也。
朕以眇身,获奉宗庙,战战兢兢,如临渊海,惧不能负荷至重,继名丕烈。
故即位之初,不遑宁处,扬威朔裔,扫定赫连。
逮于神,始命史职注集前功,以成一代之典。
自尔已来,戎旗仍举,秦陇克定,徐兗无尘,平逋寇于龙川,讨孽竖于凉域。
岂朕一人获济于此,赖宗庙之灵,群公卿士宣力之效也。
而史阙其职,篇籍不著,每惧斯事之坠焉。
公德冠朝列,言为世范,小大之任,望君存之。
命公留台,综理史务,述成此书,务众实录。”
浩于是监秘书事,以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著作,续成前纪。
至于损益褒贬,折中润色,浩所总焉。
及恭宗始总百揆,浩复与宜都王穆
食则梁肉。远惟平生, 思季路负米之时,不可复得,故序遗文,垂示来世。”
始浩与冀州刺史颐、荣阳太守模等年皆相次,浩为长,次模,次颐。三人别祖, 而模、颐为亲。浩恃其家世魏晋公卿,常侮模、颐。模谓人曰:“桃简正可欺我, 何合轻我家周兒也?”浩小名桃简,颐小名周兒。世祖颇闻之,故诛浩时,二家获 免。浩既不信佛、道,模深所归向,每虽粪土之中,礼拜形象。浩大笑之,云: “持此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也。”
史臣曰:崔浩才艺通博,究览天人,政事筹策,时莫之二,此其所以自比于子 房也。属太宗为政之秋,值世祖经营之日,言听计从,宁廓区夏。遇既隆也,勤亦 茂哉。谋虽盖世,威未震主,末途邂逅,遂不自全。岂鸟尽弓藏,民恶其上?将器 盈必概,阴害贻祸?何斯人而遭斯酷,悲夫!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魏书-列传-卷二十三-译文
崔浩,字伯渊,是清河人。他是白马公崔玄伯的长子。年轻时喜欢文学,广泛阅读经史书籍。他精通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对百家学说都有涉猎,深入研究义理,当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二十岁时担任直郎。天兴年间,担任给事秘书,后转为著作郎。太祖因为他擅长书法,常常把他留在身边。太祖晚年,威严严厉,宫中的官员大多因为小过失而获罪,没有人不逃避隐藏,避免眼前的变故。唯独崔浩恭敬勤奋不懈怠,有时整天不回家。太祖知道后,常常命令赐给他御粥。他正直坚持,不因境遇的好坏而改变节操,都是这样的。
太宗初年,崔浩被任命为博士祭酒,赐爵武城子,常常给太宗讲授经书。每次到郊外祭祀,父子一起乘坐轩轺车,当时的人都很羡慕。太宗喜欢阴阳术数,听崔浩讲解《易经》和《洪范》五行,非常赞赏,于是命令崔浩占卜吉凶,观察天文,考定疑惑。崔浩综合考察天人之际,提出纲纪,他所做的决断,大多应验。他经常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非常受宠信。
当时,有一只兔子出现在后宫,查问门官,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太宗感到奇怪,命令崔浩推究它的征兆。崔浩认为这预示着邻国将进献美女,是个好兆头。第二年,姚兴果然献上了女儿。
神瑞二年,秋天的谷物没有收成,太史令王亮、苏垣因为华阴公主等人说谶书国家应该迁都到鄴城,可以享受五十年的太平,劝太宗迁都。崔浩和特进周澹对太宗说:“现在国家迁都到鄴城,可以解决今年的饥荒,但不是长久之计。东州的人,常常认为国家居住在广漠之地,百姓和牲畜无数,号称牛毛之众。现在留守旧部,分家南迁,恐怕不能满足各州的需求。分散居住在郡县,处在榛林之间,不习惯水土,疾病和死亡会暴露出来,百姓的意志会沮丧。四方听到这些,会有轻蔑之意。屈丐、蠕蠕必定会趁机而来,云中、平城就会有危险。阻隔恆代千里的险要,即使想要救援,也很难赶到。这样就会声名和实际都受损。现在居住在北方,假如山东有变,轻骑南出,耀威桑梓之中,谁知道有多少?百姓看到,会望尘而服。这是国家威制诸夏的长远策略。等到春草生长,乳酪将出,加上菜果,足以接济来秋。如果得到中等收成,事情就成了。”太宗深以为然,说:“只有这二人,与朕意见相同。”
又派中贵人问崔浩、周澹说:“现在既然糊口无以至来秋,来秋或许又不熟,该怎么办?”崔浩等人回答说:“可以挑选贫困的户,让他们到各州去就食。如果来秋没有收成,愿意再想办法。但不可迁都。”太宗听从了,于是分派百姓到山东三州去吃饭,发放仓谷来供养他们。来年果然大丰收。赐给崔浩、周澹每人一个妾,一套御衣,五十匹绢,五十斤绵。
当初,姚兴死的前一年,太史奏报:荧惑星在匏瓜星中,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不知去向。有人说它下到了危亡之国,将会有童谣妖言,然后发生灾祸。太宗听到后,非常吃惊,于是召集十几位大儒,命令他们和史官一起寻找它的去向。崔浩回答说:“根据《春秋左氏传》说神降于莘,它到的那天,各自用物品祭祀。请用日辰推算,庚午的晚上,辛未的早晨,天有阴云,荧惑星的消失,应该在这两天之内。庚和未,都主于秦,辛为西夷。现在姚兴占据咸阳,是荧惑星入秦了。”大家都变色说:“天上失星,人怎么能知道它的去向,而妄说没有证据的话?”崔浩笑而不答。八十多天后,荧惑星果然出现在东井,留守盘旋,秦中大旱,赤地千里,昆明池水干涸,童谣讹言,国内喧扰。第二年,姚兴死,两个儿子交战,三年后国家灭亡。于是大家都佩服说:“不是我们能及的。”
泰常元年,司马德宗的将领刘裕讨伐姚泓,舟师从淮泗进入清水,想要逆流西上,向我国借道。诏令群臣商议。外朝的公卿都说:“函谷关号称天险。一人持戈,万夫不得进。刘裕的舟船步兵,怎么能西入?如果我们乘其后,退路很难。如果北上河岸,行动容易。扬言讨伐姚泓,意图难测。借给他水道,寇不可纵。应该先发兵断河上流,不要让他西过。”内朝商议,意见与外朝相同。太宗准备听从。崔浩说:“这不是上策,司马休之等人扰乱荆州,刘裕切齿已久。现在姚兴死,儿子无能,乘其危亡而讨伐他。臣看他的意图,必定想入关。急躁的人,不顾后患。现在如果堵塞他的西路,刘裕必定上岸北侵,这样姚泓无事而我们受敌。现在蠕蠕内寇,民食又乏,不可发兵。发兵赴南则北寇进击,如果救北则东州又危。不如借给他水道,让刘裕西入,然后发兵堵塞他东归的路,这就是卞庄刺虎,两得之势。如果刘裕胜了,必定感激我们借道的恩惠;如果姚氏胜了,也不失救邻的名声。即使刘裕得到关中,县远难守,他不能守,最终是我们的。现在不劳兵马,坐观成败,关两虎而收长久之利,是上策。为国家计,择利而行,岂顾婚姻,酬一女子之惠?假令国家放弃恆山以南,刘裕必定不能发吴越之兵与官军争夺河北,这是显而易见的。”议者仍然说:“刘裕西入函谷,则进退路穷,腹背受敌;北上岸则姚军必不出关助我。扬言西行,意在北进,其势必然。”太宗于是听从群议,派长孙嵩发兵拒之,在畔城交战,被刘裕的将领朱超石打败,军队伤亡惨重。太宗听到后,后悔没有用崔浩的计策。
二年,司马德宗的齐郡太守王懿来投降,上书献计,称刘裕在洛阳,劝国家用军队断其后路,则刘裕的军队可以不战而胜。书奏上,太宗很赞赏。当时崔浩正在前进讲书传,太宗问崔浩说:“刘裕西伐,前军已到潼关。这件事怎么样?以卿看,事情能成吗?”崔浩回答说:“从前姚兴好养虚名,而无实用。儿子姚泓又病,众叛亲离。刘裕乘其危,兵精将勇,以臣看,必定能胜。”太宗说:“刘裕的武能如何比得上慕容垂?”崔浩说:“刘裕胜。”太宗说:“试说其状。”崔浩说:“慕容垂承父祖世君的资历,生来尊贵,同类归之,像夜蛾扑火,稍加倚仗,便足以立功。刘裕出身寒微,没有尺土之资,没有一卒之用,奋臂大呼而夷灭桓玄,北擒慕容超,南摧卢循等,僭晋陵迟,遂执国命。刘裕如果平定姚泓而还,必定篡夺其主,其势必然。秦地戎夷混并,虎狼之国,刘裕也不能守之。风俗不同,人情
难以改变,想要在秦地推行荆扬的教化,就像没有翅膀却想飞翔,没有脚却想走路,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果留下众人守卫,必然会引来敌人。
孔子说:善人治理国家百年,或许可以战胜残暴,消除杀戮。
现在秦地难以控制,一两年间岂是刘裕所能做到的?
而且可以整顿军队,安抚百姓,防备边境,等待他们的归来,秦地最终也会成为国家的领土,可以坐守。
太宗说:“刘裕已经进入关中,不能进退,我派遣精锐骑兵南下袭击彭城、寿春,刘裕又怎能自立?”
崔浩说:“现在西北的两个敌人还未消灭,陛下不可亲自率领大军。
虽然兵众众多,但没有像韩信、白起那样的将领。
长孙嵩有治国的才能,但没有进取的能力,不是刘裕的对手。
我认为等待时机并不晚。”
太宗笑着说:“你的考虑已经很周到了。”
崔浩说:“我曾经私下评论近代的人物,不敢不上报。
像王猛治理国家,是苻坚的管仲;
慕容玄恭辅佐少主,是慕容暐的霍光;
刘裕平定逆乱,是司马德宗的曹操。”
太宗说:“你认为先帝如何?”
崔浩说:“我像管中窥豹,怎能见到天穹的广大。
虽然如此,太祖用漠北淳朴的人,南下中原,改变风俗,教化四方,与羲农并列,我怎能仰望他的名声?”
太宗说:“屈丐如何?”
崔浩说:“屈丐家国灭亡,孤身一人,被姚氏封赏。
不想结交强邻,报仇雪耻,反而与蠕蠕结怨,背弃姚兴,是个小人,没有大谋略,只会残暴,最终被人所灭。”
太宗非常高兴,谈话到半夜,赐给崔浩十觚御缥醪酒,一两水精戎盐。
说:“我品味你的话,就像这盐酒,所以与你共享其旨。”
三年,彗星出现在天津,进入太微,经过北斗,环绕紫微,侵犯天棓,八十多天后,到汉地消失。
太宗再次召集儒生和术士问道:“现在天下未统一,四方对峙,灾祸的应验,将在哪个国家?我非常害怕,尽情说出,不要隐瞒。”
大家都推举崔浩回答。
崔浩说:“古人有言,灾异的产生,是由人引起的。
人没有过错,妖异不会自己产生。
所以人失于下,则变见于上,天象恒常,百代不变。
《汉书》记载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正与现在相同。
国家君主尊贵,臣子卑下,上下有序,百姓没有异心。
只有僭越的晋朝卑弱,君主弱,臣子强,世代衰败,所以桓玄逼夺,刘裕掌权。
彗星是恶气所生,是僭越的晋朝将灭,刘裕篡位的应验。”
没有人能反驳崔浩的话,太宗深以为然。
五年,刘裕果然废黜其主司马德文而自立。
南镇上报刘裕改元的赦书。
当时太宗在东南舄卤池射鸟,听说后,立即召见崔浩,对他说:“往年你说的彗星占验,我今天才相信天道。”
当初,崔浩的父亲病重,崔浩剪下指甲和头发,夜晚在庭院中仰祷北斗,为父亲请命,求以身代,叩头流血,一年多不停,家人很少知道。
父亲去世后,崔浩守丧尽礼,当时人称颂他。
继承白马公的爵位。
朝廷的礼仪、优文策诏、军国书记,都由崔浩负责。
崔浩能写杂说,不长于写文章,但留心于制度、科律和经术的言论,编写家祭法,排列五宗,蒸尝之礼,丰俭之节,义理可观。
他不喜欢《老子》、《庄子》的书,每次读不过几十行,就放弃,说:“这是矫诬之说,不近人情,一定不是老子所作。
老聃习礼,孔子所师,怎么会写败坏法度的书,扰乱先王的教化。
袁生所说的家人筐箧中的东西,不可在朝廷宣扬。”
太宗常有小病,怪异现象屡见,于是派中贵人秘密问崔浩:“《春秋》记载:彗星出现在北斗,七国的君主都会有灾祸。
现在日食出现在胃昂,光尽赵代的分野,我病了一年,治疗无效,恐怕一旦去世,诸子都还小,该怎么办?
你为我设计后事。”
崔浩说:“陛下年富力强,圣业正盛,德行可以消除灾祸,希望病情好转。
而且天道遥远,或消或应。
过去宋景公见灾修德,荧惑星退避。
希望陛下放下忧虑,安心保养,接纳嘉福,不要因暗昧之说,损害圣思。
如果不得已,请让我陈述愚见。
自从圣化兴起,不重视储君,所以永兴之初,社稷几乎危亡。
现在应早立东宫,选公卿忠贤陛下素所信任的人为师傅,左右信臣简在圣心的人为宾友,入总万机,出统戎政,监国抚军,六柄在手。
这样,陛下可以优游无为,颐神养寿,进御医药。
万岁之后,国有成主,民有所归,则奸宄息望,旁无觊觎。
这是万世的令典,塞祸的大备。
现在长皇子焘,年渐一周,明睿温和,众情所系,时登储副,则天下幸甚。
立子以长,礼之大经。
如果等到成人再选择,倒错天伦,则生履霜坚冰之祸。
自古以来,载籍所记,兴衰存亡,很少不由此。”
太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于是让崔浩奉策告宗庙,命世祖为国副主,居正殿临朝。
司徒长孙嵩,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为左辅,坐东厢西面;
崔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丘堆为右弼,坐西厢东面。
百官总己以听。
太宗避居西宫,时常暗中窥视,听其决断,非常高兴。
对左右侍臣说:“长孙嵩是宿德旧臣,历事四世,功存社稷;
奚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
安同晓解俗情,明练于事;
穆观达于政要,识吾旨趣;
崔浩博闻强识,精于天人之会;
丘堆虽无大用,然在公专谨。
以这六人辅相,我与你们游行四境,伐叛柔服,可得志于天下。”
群臣时常上奏所疑,太宗说:“这不是我所知道的,应当由你们国主决定。”
听说刘裕死了,太宗想夺取洛阳、虎牢、滑台。
崔浩说:“陛下不以刘裕突然兴起,接纳他的使贡,刘裕也敬事陛下。
不幸现在死了,乘丧伐之,虽得之不令。
《春秋》记载:晋士丐帅师侵齐,闻齐侯卒,乃还。
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
现在国家也未能一举而定江南,应派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灾,布义风于天下,是令德之事。
这样,教化覆盖荆扬,南金象齿羽毛之珍,可不求而自至。
刘裕新死,党羽未离,兵临其境,必相率拒战,功不可必,不如缓之,待其恶稔。
如果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将扬
威,可以不劳烦士兵,就能收复淮北的土地。”太宗一心想要南征,质问浩说:“刘裕因为姚兴的死而灭了他的国家,裕死后我们攻打他,为什么不可以?”浩坚持说:“兴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争斗,裕才攻打他们。”太宗大怒,不听浩的话,于是派遣奚斤南征。在监国面前讨论说:“是先攻城呢?还是先占领土地呢?”斤说:“请先攻城。”浩说:“南方人擅长守城,苻氏攻打襄阳,经过一年都没有攻下。现在用大国的力量攻打他们的小城,如果不能及时攻克,会挫伤军队的士气,敌人会慢慢加强防御。我们懈怠,敌人锐气正盛,这是危险的道路。不如分兵占领土地,以淮河为界限,设立守宰,收取租谷。滑台,虎牢反而在军队的北面,绝望于南方的救援,必然会沿着河东逃走。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困在城中的东西。”公孙表请求先攻占城池。斤等人渡过河,先攻打滑台,经过一段时间没有攻下,表请求增援。太宗大怒,于是亲自南巡。任命浩为相州刺史,加封左光禄大夫,随军作为谋主。
等到皇帝的车驾返回,浩跟随太宗到西河、太原。登上高陵,俯瞰河流,眺望川域,感慨万千,于是与同僚讨论五等郡县的是非,考察秦始皇、汉武帝的过失。浩喜欢古代,懂得治理,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言论。天师寇谦之经常与浩交谈,听到他谈论古代治乱的痕迹,常常从夜晚到天亮,肃然起敬,没有懈怠。后来赞叹说:“这些话都很智慧,都可以实行,也是当今的皋繇。但世人重视远的轻视近的,不能深入考察。”于是对浩说:“我修行隐居,不参与世俗事务,突然接受了神中的秘诀,应该兼修儒教,辅助泰平真君,继承千载的绝统。但学问不考察古代,遇到事情就糊涂。你为我撰写列王的治典,并论述其大要。”浩于是写了二十多篇书,上推到太初,下到秦汉的变弊痕迹,主旨以恢复五等为本。
世祖即位,左右的人忌惮浩的正直,一起排挤诋毁他。世祖虽然知道他的才能,但无法避免众人的议论,所以让浩离开,以公归第。等到有疑问时,召他来询问。浩容貌美丽洁白,像美丽的妇人。而性格敏捷通达,擅长谋略。常常自比张良,认为自己考察古代超过他。回到家中后,想要修炼服食养性的法术,而寇谦之有《神中录图新经》,浩于是拜他为师。
始光年间,晋升为东郡公,拜为太常卿。当时讨论讨伐赫连昌,群臣都认为困难,只有浩说:“过去几年,荧惑两次守在羽林,都形成钩巳,占卜预示秦亡。又今年五星一起出现在东方,利于西征。天应人和,时机都集齐了,不可错过。”世祖于是派遣奚斤等人攻打蒲坂,而亲自率领轻骑袭击他们的都城,大获全胜而回。等到世祖再次讨伐昌,驻扎在城下,收兵假装撤退。昌鼓噪前进,展开阵势为两翼。这时有风雨从东南来,扬起沙尘,天色昏暗。宦官赵倪进言说:“现在风雨从敌人后面来,我们面向他们,背对风雨,天不助人。又将士饥渴,希望陛下收兵避让,等待以后再说。”浩叱责他说:“这是什么话!千里制胜,一天之中怎么能改变?敌人前进不止,后面已经断绝,应该分兵隐蔽出击,出其不意。风道在人,哪有常理!”世祖说:“好。”分兵奋力攻击,昌军大败。
起初,太祖命令尚书郎邓渊撰写国记十多卷,编年记事,体例未完成。逊位于太宗,废弃不再叙述。神二年,命令召集文人撰写国书,浩和他的弟弟览、高谠、邓颖、晃继、范亨、黄辅等人一起参与著作,写成《国书》三十卷。
这一年,讨论攻打蠕蠕,朝臣内外都不愿意行动。保太后坚决阻止世祖,世祖都不听,只有浩赞成策略。尚书令刘洁、左仆射安原等人于是让黄门侍郎仇齐推赫连昌的太史张渊、徐辩对世祖说:“今年是己巳年,三阴之年,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败,即使胜利,也不利于上。”又群臣一起附和渊等人,说渊年轻时曾经劝苻坚不要南征,苻坚不听而失败。现在天时人事都不和协,怎么能行动!”世祖犹豫不决,于是召见浩,让他与渊等人辩论。
浩反驳渊说:“阳是德,阴是刑。所以日蚀修德,月蚀修刑。王者用刑,大则陈于原野,小则肆于市朝。战争是用刑的大者。以此来说,三阴用兵,正是得其类,修刑的意义。岁星袭月,年饥民流,应在其他国家,远期十二年。太白行苍龙宿,在天文上为东方,不妨碍北伐。渊等人是俗生,志向浅近,拘泥于小数,不懂大体,难以远图。我观察天文,近年来,月行掩昴,至今仍然如此。占卜说:‘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蠕蠕、高车,是旄头的民众。圣明的君主御时,能行非常之事。古人说:‘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希望陛下不要怀疑。”渊等人惭愧地说:“蠕蠕,是荒外无用之物,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能耕种而食,得到他们的人民不能臣服而使唤,轻疾无常,难以制服,何必急于劳苦士马呢?”浩说:“渊谈论天时,是他的职责,如果论形势,不是他所知道的。这是汉代的旧说常谈,用在今天,不合时宜。为什么这么说?蠕蠕,过去是国家北边的叛隶,现在诛杀他们的元恶,收服他们的善良人民,让他们恢复旧役,不是无用。漠北高凉,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天则北迁。田牧其地,不是不可耕种而食。蠕蠕的子弟来降,贵者尚公主,贱者为将军、大夫,满朝都是,又高车号称名骑,不是不可臣服而畜养。用南方人追击,则担心他们的轻疾,对于国兵则不然。为什么?他们能远走,我们也能远逐,与他们进退,不是难制。而且蠕蠕多次入侵,民吏震惊。今年夏天不乘虚掩进,破灭他们的国家,到秋天再来,不得安卧。从太宗的时代到现在,没有一年不警,难道不急于行动吗!世人都说渊、辩通解数术,明决成败。我请试问他们,西国未灭之前有什么亡徵。知道而不说,是他们不忠;如果确实不知道,是他们无术。”当时赫连昌在座,渊等人自认为没有先言,惭愧而不能回答。世祖非常高兴,对公卿说:“我的决心已定。亡国之臣,不可与谋,真是如此。”而保太后仍然为难,又让群臣在保太后面前评议。世祖对浩说:“这些人仍然不服,你好好解释让他们明白。”
朝会结束后,有人责备浩说:“现在吴贼南
如果放弃北伐,行军千里,谁会不知道呢?如果蠕蠕族远逃,前方一无所获,后方又有南方的敌人威胁,这是危险的道路。
浩说:“不是这样的。今年如果不击败蠕蠕族,就无法抵御南方的敌人。自从国家统一西方以来,南方人感到恐惧,他们大声宣扬并动员民众来保卫淮北。他们向北,我们向南,他们劳累,我们休息,这是形势使然。等到击败蠕蠕族,往返之间,他们自然不会到来。为什么这么说呢?刘裕得到关中,留下他的爱子,数万精兵,良将强兵,仍然无法固守,全军覆没。号哭的声音至今未停。怎么能在国家休养生息、兵马强盛的时候,想要用幼马去咬虎口呢?即使国家给他们河南,他们也必定无法守住。自知无法守住,所以必定不会来。即使有军队,也只是边防军罢了。看到瓶中的水结冰,就知道天下的寒冷;尝一块肉,就知道锅中的味道。事物有其类别,可以推知。而且蠕蠕族依仗其偏远,认为国家的力量无法到达,长期以来放松警惕,所以夏天分散民众放牧,秋天肥壮时聚集,背寒向温,南来侵扰。现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军突然到达,他们必定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公马保护群体,母马恋恋不舍,难以控制,没有水草,几天之内就会聚集而疲惫不堪,可以一举歼灭。短暂的劳累换来永久的安逸,长久的利益,时机不可错过。只是担心上面没有这个意图,现在圣上已经决定,发出旷世的谋略,如何能阻止呢?真是浅陋啊,公卿们!”
各军于是出发,天师对浩说:“这次行动,结果会如何,真的能成功吗?”浩回答说:“天时和形势,必定成功无疑。只是担心诸将琐碎,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得不能完全成功。”
等到军队进入蠕蠕族的境内,蠕蠕族事先没有防备,民众和牲畜遍布田野,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无人收拢。于是分军搜捕,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所有俘虏和缴获的牲畜、车辆、房屋,遍布山泽,大约有数百万。高车族杀死蠕蠕族的种类,归降的有三十多万户。敌人于是散乱。世祖沿弱水西行,到达涿邪山,诸大将果然怀疑深入有伏兵,劝世祖停止追击。天师以浩之前的话,坚决劝世祖彻底讨伐,世祖不听。后来有投降的人说,蠕蠕族的大檀先生病,不知所措,于是焚烧帐篷,用车载着自己,带领数百人逃入山中。民众和牲畜聚集在方圆六十里内,无人统领。相距一百八十里,追军未到,于是慢慢向西逃遁,只有这样才能幸免。后来听说凉州的商人说,如果再前进两天,就能完全歼灭他们了。世祖深感遗憾。大军返回后,南方的敌人竟然没有行动,正如浩所预料的那样。
浩精通天文,喜欢观察星象变化。他常常将金银铜铤放在醋器中,让它们变青,夜晚看到异常现象就用铤在纸上写字记录下来。世祖每次到浩的府邸,都会询问一些奇异的事情。有时匆忙来不及束带,就奉上简单的食物,顾不上精美。世祖会举起筷子,有时站着尝一口就离开。他受到如此宠爱。于是世祖让浩出入卧房,加封他为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左光禄大夫,赏赐他谋划的功劳。世祖从容地对浩说:“你才智渊博,侍奉我的祖辈,忠诚显赫三代,所以我让你亲近。你要尽力规劝,匡正辅佐我,不要有所隐瞒。我虽然有时会迁怒,但如果不用你的建议,长久之后一定会深思你的话。”于是命令歌工歌颂群臣,事情记载在《长孙道生传》中。又召见新投降的高车族首领数百人,赐给他们酒食。世祖指着浩对他们说:“你们看这个人,瘦弱无力,手不能弯弓持矛,但他胸中的谋略,胜过甲兵。我最初虽然有征讨的意图,但犹豫不决,前后取得的胜利,都是这个人引导我到达的。”于是命令各尚书说:“凡是军国大计,你们不能决定的,都要先咨询浩,然后再施行。”
不久,南方的将领上表说刘义隆严阵以待,想要侵犯河南。请求派兵三万,在他们未发动之前迎击,趁机诛杀河北流民在边界上的,断绝他们的向导,足以挫败他们的锐气,使他们不敢深入。诏令公卿商议,大家都说应该同意。浩说:“这不可行。往年国家大破蠕蠕族,马力有余,南方的敌人感到恐惧,常常担心轻兵突然到来,睡不安稳,所以先声张声势,以防不测,不敢先发。而且南方土地低湿,夏天炎热,水涝多,草木茂密,疾病必定发生,不是行军的好时机。而且他们先严阵以待,必定坚守城池。屯军攻打,则粮食不足;分兵讨伐,则无法应对敌人。看不到好处。即使他们能来,等他们疲惫,秋凉马肥,趁机取食,慢慢攻打,万全之计,必定能胜。在朝的群臣和西北的守将,跟随陛下征讨,西灭赫连,北破蠕蠕,获得许多美女珍宝,马匹牲畜成群。南方的将领听说后心生羡慕,也想南侵,以获取资财。所以吹毛求疵,夸大敌人的势力,希望得逞。既然得不到同意,所以多次声称敌人有行动,以恐吓朝廷。背公存私,为国家生事,不是忠臣。”世祖听从了浩的建议。南方的将领再次上表说敌人到来,而自己兵力不足,请求调幽州以南的戍兵协助防守,在漳水造船,严阵以待。公卿们商议后一致同意,想要派遣五千骑兵,并假借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人的名义,引诱边民。浩说:“这不是上策。他们听说幽州以南的精兵全部出动,大造舟船,轻骑在后,想要保存司马,诛除刘族,必定全国惊扰,害怕灭亡,必定会派出全部精锐,来防备北境。后来发现官军有声无实,依仗先前的聚集,必定高兴而前进,直接来到河边,肆意侵暴,则我们的守将无法抵御。如果他们中有见机行事的人,善于设谋,乘机深入,担心我国空虚,生变不难,不是制敌的好计策。现在公卿们想要用威力驱逐敌人,这正是招致敌人迅速到来的原因。张虚声而召实害,说的就是这个。不可不深思,后悔无及。我们的使者在他们那里,预计四月前回来。可以等使者回来,审慎后再行动,还不算晚。而且楚之等人,是他们所忌惮的,想要夺取他们的国家,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理。所以楚之去则他们来,停则他们停,这是形势使然。而且楚之等人才能平庸,只能招揽轻薄无赖,而不能成就大功。为国家生事,使兵连祸结,必定是这群人。我曾听说鲁轨向姚兴请求进入荆州,到了之后却散败,于是免除了蛮贼的掠夺,使祸及姚泓,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浩再次陈述天时不利于他们,说:“今年害气在扬州,不宜先举兵,这是一;午岁自刑,先发者伤,这是二;日蚀灭光,白天昏暗,星星出现,飞鸟坠落,宿值斗牛,忧在危亡,这是三;荧惑伏匿于翼轸,戒乱及丧,这是四;太白未出,进兵者败,这是五。兴国
作为君主,首先要处理好人事,其次要充分利用地利,最后要观察天时,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国家安定而自身强盛。
现在义隆刚刚建立新国,人事尚未完善;灾变频繁出现,天时不协调;船只航行时河水干涸,地利未能充分利用。
这三件事都没有做好,自保尚且困难,怎么能先发制人去攻打别人呢?
对方一定会因为我们的虚张声势而严阵以待,我们也会因为对方的严阵以待而行动,双方互相推卸责任,都认为自己是在应对敌人。
兵法上说,应该分散灾害,迎接受害的气运,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世祖无法违背众人的意见,只好听从公卿的建议。浩再次坚持自己的意见,但未被采纳。
于是派遣阳平王杜超镇守鄴城,琅邪王司马楚之等人驻扎在颍川。
结果敌人迅速来袭,到彦之从清水进入黄河,逆流而上,分兵驻守南岸,西至潼关。
世祖听说赫连定与刘义隆在河北对峙,于是整顿军队,打算先讨伐赫连定。
群臣说:“义隆还在河中,如果我们放弃他向西进军,前线的敌人未必能攻克,而义隆乘虚而入,我们就会失去东州。”
世祖感到疑惑,向浩请教对策。
浩说:“义隆与赫连定互相勾结,联合冯跋,拉拢蠕蠕,图谋不轨,虚张声势。
义隆希望赫连定先进攻,赫连定则等待义隆先行动,双方都不敢先动手。
在我看来,他们就像连在一起的鸡,无法一起飞,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我原本以为义隆的军队会驻扎在河中,分两路北上,东路向冀州,西路向鄴城。
如果是这样,陛下就应该亲自讨伐,不能拖延。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们东西列兵,战线长达二千里,每处兵力不过数千,兵力分散,形势薄弱。
由此看来,他们只是想固守黄河,保住性命,没有北渡的意图。
赫连定的根基薄弱,容易摧毁,一旦进攻,必定会失败。
击败赫连定后,我们可以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威震南方,江淮以北将无人能敌。
这是圣明的策略,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希望陛下不要犹豫,果断西行。”
平凉平定后,当天举行宴会,世祖握着浩的手对蒙逊的使者说:“这就是崔公,他的才略之美,当今无人能比。我每次行动前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成败都由他决定,结果总是如符契般准确,从未失误。”
后来,冠军将军安颉率军返回,献上南方的俘虏,并转述南贼的话说:义隆命令他的将领们,如果北国军队行动,就在他们未到之前,直接进入黄河;如果他们不动,就驻扎在彭城不要前进。正如浩所预料的那样。
世祖对公卿们说:“你们之前认为我采用浩的计策是错误的,极力劝阻。常胜之家,开始时都自认为远超他人,但到最后,却无法达到浩的水平。”
于是浩被任命为司徒。
当时,方士祁纤上奏请求设立四王,以东西南北为名,希望以此带来吉祥,消除灾异。
世祖下诏让浩与学士们商议此事。
浩回答说:“先王建立国家是为了作为屏障,不应该借用名义来祈求福气。
日月运转,周游四方,京都位于其中。
四王的称号,实际上覆盖了整个国家,这样的命名是逆天而行,不可采用。”
之前,祁纤上奏请求将代改为万年,浩说:“昔日太祖道武皇帝顺应天命,开创伟业,所有的制度设置都遵循古制。
因为最初封地在代土,后来称为魏,所以代、魏并用,就像殷商一样。
国家积德,记载在史册中,应当享有万世的福泽,不需要借用名义来增加福气。
祁纤所听到的,都不是正确的道理。”
世祖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时,河西王沮渠牧犍心怀二意,世祖打算讨伐他,先向浩征求意见。
浩回答说:“牧犍的恶意已经暴露,不能不诛杀。
官军往年北伐,虽然没有取得胜利,但也没有损失。
当时出征的军队有三十万匹马,途中死伤不到八千。
每年因疾病死亡的马匹不少于一万,这次损失并不算大。
而远方的人却以为我们损失惨重,无法恢复。
现在出其不意,大军突然到来,他们一定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擒获他们易如反掌。
而且牧犍能力薄弱,他的弟弟们骄横争权,民心离散。
加上近年来天灾地变,都发生在秦凉地区,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
世祖说:“好,我也这么认为。”
于是命令公卿们商议此事。
弘农王奚斤等三十多人都说:“牧犍是西垂的小国,虽然心怀不轨,但他继承了父亲的职位,朝廷以藩礼对待他。
而且王姬下嫁,他的罪行尚未明显,应该只是加以控制。
现在军队疲惫,应该稍作休息。
再加上他的土地贫瘠,几乎没有水草,大军到达后无法久留。
他们听说军队到来,一定会坚守城池,攻城困难,野外也没有可掠夺的资源。”
于是尚书古弼、李顺等人也说:“从温圉河以西,到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天积雪深达一丈多,春夏融化后形成河流,可以用来灌溉。
他们听说军队到来,一定会决开渠口,水流不通,导致我们缺水。
离城百里之内,土地贫瘠,没有草料,军队无法久留,奚斤等人的意见是正确的。”
世祖于是命令浩用他之前的意见与奚斤等人辩论。
其他人不再多说,只是说:“那里没有水草。”
浩说:“《汉书·地理志》上说:‘凉州的牲畜,是天下最丰富的。’如果没有水草,怎么会有畜牧?
而且汉人居住的地方,绝不会在没有水草的地方筑城郭,设立郡县。
再说,雪融化后,绝不会积聚尘土,怎么可能引水灌溉数百万顷土地呢?
这些话大多是诬陷人的。”
李顺等人又说:“耳闻不如目见,我们亲眼所见,怎么能与你辩论!”
浩说:“你们收了别人的钱,想为他们说话,以为我没亲眼见过就可以欺骗我吗!”
世祖暗中听到这些话,出来亲自见奚斤等人,言辞严厉,神色严肃。
群臣不敢再说话,只是唯唯诺诺。
于是世祖决定讨伐凉州,并成功平定。
凉州果然水草丰饶,正如浩所说。
于是世祖下诏给浩说:“昔日皇位兴起,世世代代在北土积累德行,泽被苍生,义闻四海。
我太祖道武皇帝顺应天命,征讨不服,拨乱反正,统一华夏。
太宗继承大统,光大前业,修正刑典,开创伟业。
然而荒远之地,尚未臣服。
这是祖宗的遗志,留给后人的功业。
我以微薄之身,继承宗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害怕无法承担重任,继承伟业。
所以即位之初,不敢懈怠,扬威北方,平定赫连。
到了神年间,开始命令史官记录前功,以成一代之典。
自那时以来,战旗高举,秦陇平定,徐兗安宁,龙川的流寇被平定,凉域的叛逆被讨伐。
这岂是我一人之功,全靠宗庙的灵佑,群公卿士的努力。
然而史官失职,典籍不著,我常常担心这些事迹会失传。
你德冠朝列,言为世范,大小事务,都希望你记录下来。
我命令你留在台省,综理史务,完成这部书,务必真实记录。”
浩于是监管秘书事务,任命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与著作,续写前史。
至于增减褒贬,折中润色,都由浩负责。
等到恭宗开始总揽朝政,浩又与宜都王穆
吃的是精美的食物。远远地回想一生,想到季路背米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得到了,所以写下这些遗文,留给后世。”
起初,崔浩与冀州刺史颐、荣阳太守模等人年纪相仿,崔浩是最大的,其次是模,再次是颐。三人虽然祖上不同,但模和颐是亲戚。崔浩依仗自己家族在魏晋时期是公卿之家,常常欺负模和颐。模对人说:“桃简(崔浩的小名)可以欺负我,但为什么要轻视我家的周兒(颐的小名)呢?”世祖(皇帝)听说了这件事,所以在诛杀崔浩时,模和颐两家得以幸免。崔浩不信佛教和道教,而模却非常信仰,即使在粪土中,也会礼拜佛像。崔浩对此大笑,说:“拿着这颗头颅在不干净的地方跪拜胡神。”
史臣评论说:崔浩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精通天文地理,政事筹谋,当时无人能及,这是他自比于子房(张良)的原因。在太宗执政的时期,正值世祖经营天下的时候,崔浩的言论被采纳,政策被听从,使得国家安宁。他的机遇非常隆盛,勤奋也非常显著。虽然他的谋略盖世,但威势并未震主,最终在末路相遇,未能自保。难道是因为鸟尽弓藏,人民厌恶上位者?还是因为器满必倾,阴险害人招致祸患?为什么这样的人会遭受如此残酷的命运,真是悲哀啊!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魏书-列传-卷二十三-注解
崔浩:北魏时期的政治家、军事家、学者,曾辅佐太武帝拓跋焘,后因政治斗争被诛杀。
白马公玄伯:崔浩的父亲,北魏时期的贵族,封为白马公。
直郎:古代官职名,属于低级官员,负责文书工作。
天兴:北魏太祖拓跋珪的年号(398-404年)。
著作郎:古代官职名,负责编纂史书、文献等。
博士祭酒:古代官职名,负责教授经书、主持祭祀等。
武城子:爵位名,北魏时期的封爵。
郊祠:古代帝王在郊外举行的祭祀活动。
阴阳术数:古代的一种占卜、预测术,涉及天文、地理、五行等。
洪范五行:《尚书·洪范》中提到的五行理论,即金、木、水、火、土,古代用来解释自然现象和社会变化。
筮吉凶:通过占卜来预测吉凶。
神瑞二年:北魏太宗拓跋嗣的年号(414-416年)。
太史令:古代官职名,负责天文、历法、占卜等。
华阴公主:北魏皇族成员,具体身份不详。
谶书:古代预言书,常用于预测国家兴衰、天灾人祸等。
鄴:古代重要的城市,位于今河北省临漳县,是北朝的政治中心之一。
屈丐、蠕蠕:古代北方游牧民族,蠕蠕即柔然。
云中、平城:古代地名,云中在今内蒙古,平城在今山西大同,均为北魏的重要城市。
恆代:古代地名,指恒山和代郡一带。
山东:古代地理概念,指太行山以东的地区。
姚兴:后秦皇帝,曾与南朝宋发生冲突。
荧惑:古代对火星的称呼,古人认为荧惑的出现与灾祸有关。
匏瓜星:古代星宿名,属于二十八宿之一。
东井:古代星宿名,属于二十八宿之一。
昆明池:古代长安附近的水池,今已不存。
泰常元年:北魏太宗拓跋嗣的年号(416-423年)。
司马德宗:东晋的皇帝,刘裕曾辅佐他。
刘裕:南朝宋的开国皇帝,曾北伐关中,但未能稳固统治。
姚泓:后秦末代皇帝,姚兴之子。
函谷关:古代关隘名,位于今河南灵宝市,是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卞庄刺虎:典故,出自《战国策》,比喻利用两方相争,自己从中得利。
慕容垂:后燕的开国皇帝,公元384-396年在位。
桓玄:东晋末年的政治家,曾篡位建立楚朝。
慕容超:南燕的皇帝,公元405-410年在位。
卢循:东晋末年的起义军领袖。
荆扬之化:指荆楚和扬州地区的文化风俗,这里特指南方文化。
三秦之地:指古代中国的陕西地区,因秦朝而得名,分为雍、塞、翟三部分。
韩白:指韩信和白起,两位古代著名的军事家。
王猛:前秦时期的重要政治家,以治国才能著称。
苻坚:前秦的皇帝,以重用王猛而闻名。
慕容玄恭:后燕的重要政治家,辅佐少主慕容暐。
慕容暐:后燕的皇帝,慕容玄恭辅佐的对象。
曹操:三国时期魏国的奠基人,以政治和军事才能著称。
羲农:指伏羲和神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文化英雄。
屈丐:指姚苌,后秦的开国皇帝,曾为姚兴的臣子。
蠕蠕: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又称柔然,活跃于4至6世纪,常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
彗星出天津:古代天文学中的一种天象,认为是不祥之兆。
太微: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代表天帝的宫廷。
北斗: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代表天帝的车驾。
紫微: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代表天帝的宫殿。
天棓: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代表天帝的权杖。
王莽:西汉末年的政治家,曾篡位建立新朝。
刘裕篡之:指刘裕篡夺东晋的皇位,建立南朝宋。
司马德文:东晋的皇帝,刘裕废黜的对象。
白马公:崔浩的爵位,因其功绩被封为白马公。
老庄:指老子和庄子的哲学思想,主张无为而治。
春秋:古代中国的史书,记载了春秋时期的历史。
星孛北斗:古代天文学中的一种天象,认为是不祥之兆。
宋景:指宋景公,春秋时期宋国的君主,以修德著称。
荧惑退舍:古代天文学中的一种天象,认为是不祥之兆。
东宫:指皇太子居住的宫殿,代指皇太子。
长孙嵩:北魏的重要政治家,历事四世。
奚斤:北魏的将领,曾参与南伐。
安同:北魏的重要政治家,以晓解俗情著称。
穆观:北魏的重要政治家,以达于政要著称。
丘堆:北魏的重要政治家,以在公专谨著称。
刘裕死:指刘裕去世,南朝宋的开国皇帝。
洛阳:古代中国的都城,位于今河南省。
虎牢:古代关隘名,位于今河南省荥阳市,是古代军事要地。
滑台: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滑县,是北魏南伐的重要战略要地。
晋士丐:指晋国的士丐,春秋时期的政治家。
齐侯:指齐国的君主,春秋时期的诸侯。
太宗:指北魏太宗拓跋嗣,北魏的第二位皇帝,他在位期间积极扩张领土,尤其是南伐。
五等郡县:指古代中国的行政区划制度,分为五等,即郡、县、乡、亭、里。
秦始皇: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全国的皇帝,开创了中央集权制度。
汉武帝:西汉的皇帝,以开疆拓土和推崇儒学著称。
寇谦之:北魏时期的道教领袖,主张儒道结合。
皋繇:古代传说中的贤臣,以智慧和治国才能著称。
张良:西汉开国功臣,以智谋著称,常被后世比作谋士的典范。
赫连昌:夏国的皇帝,北魏的敌人之一。
高车: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与蠕蠕发生冲突并归降北魏。
邓渊:北魏时期的史学家,曾参与编纂国史。
刘洁:北魏时期的将领,曾参与对蠕蠕的讨伐,但因策略不当导致无功而返。
安原:北魏的官员,曾反对北伐。
张渊:北魏的太史,曾反对北伐。
徐辩:北魏的太史,曾反对北伐。
南贼:指南方的敌对势力,此处可能指南朝宋国。
河南:指黄河以南地区,常为南北政权争夺的焦点。
世祖: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他在位期间大力推行汉化政策,并多次对外用兵。
天师:指北魏大臣崔浩,因其精通天文、占卜,被称为“天师”。
凉州:古代中国西北地区的重要行政区划,位于今甘肃省一带,是汉朝与匈奴争夺的前沿。
贾胡:指西域商人,此处指来自凉州的商人。
酢器:古代用于盛放醋或其他液体的容器。
侍中:古代官职,为皇帝近臣,参与决策。
特进:古代官职,为高级官员的荣誉称号。
抚军大将军:古代高级军事官职,负责统领军队。
左光禄大夫:古代高级文官职位,负责礼仪、文教等事务。
刘义隆:南朝宋文帝,曾多次与北魏发生冲突。
司马楚之:南朝宋将领,曾参与南北战争。
鲁轨:南朝宋将领,曾参与南北战争。
韩延之:南朝宋将领,曾参与南北战争。
义隆:指南朝宋文帝刘义隆,他在位期间国家政治相对稳定,但军事上屡遭挫折。
赫连定:指十六国时期夏国的君主赫连定,他在位期间与南朝宋有多次军事冲突。
冯跋:指北燕的君主冯跋,他在位期间与南朝宋和夏国都有一定的政治和军事联系。
潼关:古代重要的关隘,位于今陕西省潼关县,是中原通往西北的重要通道。
冀州:古代九州之一,大致包括今河北省南部和河南省北部。
彭城:古代重要的城市,位于今江苏省徐州市,是南朝宋的重要军事据点。
河西王沮渠牧犍:指北凉的君主沮渠牧犍,他在位期间与北魏有多次军事冲突。
姑臧:古代重要的城市,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是北凉的政治中心。
温圉河:古代河流,位于今甘肃省境内,是北凉的重要水源。
秦陇:指今陕西省和甘肃省一带,是古代重要的军事和经济区域。
徐兗:指今江苏省北部和山东省西部,是古代重要的军事和经济区域。
龙川:古代地名,位于今广东省境内,是南朝宋的重要军事据点。
凉域:指今甘肃省一带,是古代重要的军事和经济区域。
恭宗:指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他在位期间推行汉化政策,改革政治制度。
宜都王穆:指北魏宗室穆亮,他在位期间与崔浩有多次政治和军事合作。
鹿浑海:古代地名,位于今内蒙古境内,是北魏时期的重要军事据点。
薛永宗:北魏时期的叛将,曾占据汾曲一带,后被北魏太武帝击败。
盖吴:北魏时期的叛军首领,活动于长安以北地区,后被北魏军队击败。
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是中国古代儒家经典。
五寅元历:北魏时期崔浩所编撰的历法,旨在修正前代历法的错误,以符合天道。
李顺:北魏时期的官员,曾与崔浩有政治冲突,后被崔浩构陷致死。
梁肉:指精美的食物,梁指上等的粮食,肉指肉类,合称表示丰盛的美食。
季路负米:季路是孔子的弟子子路的字,负米指子路为了供养父母而亲自背米的故事,这里用来比喻孝顺和勤劳。
桃简:崔浩的小名,桃简是古代对崔浩的昵称。
周兒:颐的小名,周兒是古代对颐的昵称。
子房:指张良,字子房,汉初著名谋士,以智谋著称,崔浩自比于张良,显示其自信和抱负。
鸟尽弓藏:比喻功成身退,或指在功成之后被抛弃。
民恶其上:指民众对统治者不满,可能引发反抗。
器盈必概:比喻事物发展到极点后必然会有变化或衰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魏书-列传-卷二十三-评注
崔浩是北魏时期的重要人物,他不仅在政治上有着卓越的才能,还在文学、阴阳术数等领域有着深厚的造诣。本文通过多个历史事件,展现了崔浩的智慧与谋略。
首先,崔浩在太祖时期就以博学多才、勤勉恭谨著称。他不仅精通经史,还擅长阴阳术数,能够通过占卜预测吉凶,深受太祖信任。在太宗时期,崔浩的地位进一步提升,成为国家大政的重要参与者。他不仅在迁都问题上提出了独到的见解,还在应对刘裕伐姚泓的军事行动中展现了卓越的战略眼光。
崔浩的智慧不仅体现在他对国家大事的决策上,还体现在他对天文、星象的深刻理解上。他通过观察星象,准确预测了姚兴的死亡和后秦的灭亡,展现了他在天文占卜方面的高超技艺。
此外,崔浩在军事战略上也有着独到的见解。他主张利用刘裕和后秦的矛盾,采取‘卞庄刺虎’的策略,坐观两虎相争,从中渔利。这一策略不仅避免了北魏直接卷入战争,还为北魏赢得了长远的利益。
总的来说,崔浩是一个集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占卜家于一身的全才。他的智慧和谋略不仅为北魏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经验。本文通过对崔浩生平事迹的叙述,展现了他在复杂历史环境中的卓越才能和深远影响。
这段文本选自《魏书·崔浩传》,主要记载了北魏时期政治家崔浩与太宗拓跋焘的对话。崔浩以其博学多才、深谙天人之际的智慧,为太宗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政治建议。文本通过崔浩的言辞,展现了他在政治、军事、天文、礼仪等方面的深厚造诣,同时也反映了北魏初期的政治局势和文化背景。
崔浩在对话中多次引用历史典故和天象来解释当前的政治局势,如他提到王猛、苻坚、慕容玄恭、刘裕等历史人物,以此来类比当时的政治形势。他还通过天象的变化来预测国家的兴衰,如彗星的出现被视为不祥之兆,预示着国家的动荡和政权的更迭。这种将天象与人事相结合的思想,反映了古代中国天人感应的哲学观念。
崔浩的政治智慧不仅体现在他对历史典故和天象的深刻理解上,还体现在他对国家治理的独到见解。他建议太宗早立太子,选贤任能,以确保国家的稳定和长治久安。他还主张在刘裕去世后,不宜立即发动战争,而应通过外交手段来巩固国家的地位。这些建议不仅体现了崔浩的政治远见,也反映了他对国家利益的深刻关切。
文本中还展现了崔浩的个人品德,如他在父亲病重时剪爪截发,夜祷斗极,以求以身代父,表现了他的孝道和虔诚。他在父亲去世后,居丧尽礼,得到了时人的称赞。这些细节不仅丰富了崔浩的形象,也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孝道和礼仪的重视。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通过崔浩与太宗的对话,展现了北魏初期的政治局势和文化背景,同时也反映了崔浩作为一位政治家、学者和孝子的多重形象。他的智慧和品德不仅为当时的国家治理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遗产。
本文主要讲述了北魏太宗拓跋嗣在南伐决策过程中与大臣崔浩的争论,以及崔浩在军事、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卓越才能。崔浩作为北魏的重要谋士,不仅在军事策略上有独到见解,还在文化、历史、天文等领域有深厚的造诣。他的言论和行动深刻影响了北魏的政治和军事决策。
从文化内涵来看,崔浩的言论体现了儒家与道家的结合。他不仅精通儒家经典,还受到道教领袖寇谦之的影响,主张儒道结合,辅助太平真君。这种思想在当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尤其是在北魏这样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国家中,儒道结合的思想有助于调和不同文化之间的矛盾,促进国家的统一和稳定。
从艺术特色来看,本文通过对话的形式展现了崔浩的智慧和谋略。崔浩在与太宗、奚斤等人的争论中,始终坚持以理服人,通过详细的分析和论证,说服了太宗和其他大臣。这种对话形式不仅增强了文章的戏剧性,还突出了崔浩的智慧和谋略。
从历史价值来看,本文反映了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状况。崔浩作为北魏的重要谋士,他的言论和行动深刻影响了北魏的政治和军事决策。本文通过崔浩的言论和行动,展现了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状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崔浩的言论和行动,展现了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状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崔浩的智慧和谋略不仅影响了北魏的政治和军事决策,还体现了儒家与道家的结合,具有重要的文化内涵。
本文选自《魏书·崔浩传》,主要记载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时期,大臣崔浩在军事决策中的重要作用。崔浩以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天文占卜之术,为北魏的扩张提供了重要的战略指导。
首先,崔浩在对待北方游牧民族蠕蠕的策略上,表现出深远的战略眼光。他认为,若不及时打击蠕蠕,南方的敌对势力将趁机威胁北魏的边境。崔浩的分析基于对南北形势的深刻理解,他指出南方势力虽表面声势浩大,实则内部虚弱,无法长期固守。这种对敌我双方实力的准确判断,体现了崔浩作为军事谋略家的卓越才能。
其次,崔浩在军事行动中的预见性也令人叹服。他通过对天文现象的观察,预测了蠕蠕的弱点,并提出趁其不备、迅速出击的策略。这一策略最终取得了巨大成功,北魏军队在蠕蠕境内大获全胜,俘虏了大量人口和牲畜,极大地削弱了蠕蠕的实力。崔浩的这种战略眼光,不仅为北魏赢得了军事上的胜利,也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奠定了基础。
此外,崔浩在处理南方敌对势力的问题上,也表现出极高的政治智慧。他反对贸然出兵,认为南方气候湿热,不利于行军作战,且敌方已有防备,强行进攻只会徒增损失。崔浩主张等待时机,待敌方疲惫后再行出击。这种稳健的策略,不仅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也为北魏赢得了更多的战略主动权。
崔浩的才能不仅体现在军事上,他在天文、占卜等方面的造诣也极为深厚。他通过观察星象,预测天时,为北魏的军事行动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崔浩的这种综合才能,使他成为北魏朝廷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深受太武帝的信任和器重。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对崔浩军事策略的详细描述,展现了他在北魏扩张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崔浩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更是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他的战略眼光和政治智慧,为北魏的强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北魏世祖拓跋焘在位期间的政治和军事决策过程,特别是他与大臣崔浩的互动。崔浩是北魏时期的重要政治家,以其卓越的才智和深远的战略眼光著称。文中多次提到崔浩的建议和决策,显示出他在国家大事中的重要作用。
首先,文中提到崔浩对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的分析,认为刘义隆虽然新立国,但人事未周,天时不协,地利不尽,因此不宜主动进攻。崔浩的分析不仅基于对敌情的深入了解,还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考量,显示出其深厚的战略素养。
其次,崔浩对赫连定的分析也颇具洞察力。他认为赫连定与刘义隆虽然同恶相招,但彼此都不敢先动,形似连鸡,无法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崔浩的这一判断不仅准确,还为北魏的军事行动提供了重要的战略依据。
再次,崔浩对河西王沮渠牧犍的分析也显示出其卓越的政治智慧。他认为沮渠牧犍虽然心怀不轨,但其内部矛盾重重,民心离散,加之天灾地变,已成灭国之势。崔浩的这一判断不仅准确,还为北魏的军事行动提供了重要的战略依据。
最后,崔浩在史书编纂方面的贡献也不容忽视。他被任命为秘书监,负责编纂史书,力求实录,显示出其在文化传承和历史记录方面的重要作用。崔浩的才智和贡献不仅在当时得到了世祖的高度评价,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崔浩的多次建议和决策的描述,展现了其卓越的政治智慧和战略眼光。崔浩不仅在北魏的政治和军事决策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在文化传承和历史记录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他的才智和贡献不仅在当时得到了世祖的高度评价,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时期的军事行动和政治斗争,尤其是崔浩在这一时期的角色和作用。崔浩作为太武帝的重要谋士,不仅在军事上提出了许多有效的策略,还在文化、历法等方面有所建树。然而,崔浩最终因政治斗争被诛杀,其家族也遭到牵连,反映了北魏时期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从文化角度来看,崔浩不仅是一位军事家,还是一位学者。他编撰的《五寅元历》是对前代历法的修正,体现了古代中国对天文学的重视。崔浩还参与了《五经》的注解工作,显示了他对儒家经典的深入研究。这些文化成就使崔浩在北魏时期具有重要的学术地位。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北魏时期的军事行动,还反映了当时的政治斗争和文化发展。崔浩的兴衰历程是北魏政治斗争的一个缩影,揭示了当时权力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同时,崔浩在历法和儒家经典方面的贡献,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叙述简洁明了,语言朴实无华,但通过细节描写展现了人物的性格和命运。例如,崔浩在军事上的智谋和政治上的悲剧结局,通过具体的史实和对话得以生动呈现。这种叙事手法不仅增强了文本的可读性,也使历史人物的形象更加鲜明。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事手法展现了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面貌。崔浩作为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其兴衰历程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时代的缩影。通过对这段文字的赏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北魏时期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
这段文字出自《魏书·崔浩传》,通过对崔浩生平的描述,展现了其复杂的性格和命运。崔浩是北魏时期的重要政治家,才艺通博,政事筹策无人能及,自比于汉初的张良,显示出其自信和抱负。然而,他的性格中也有傲慢和轻视他人的一面,如对模、颐的侮辱,这种性格缺陷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结局。
文本中提到的‘食则梁肉’和‘思季路负米之时’,反映了崔浩对过去简朴生活的怀念和对孝顺勤劳美德的推崇。这种对比不仅揭示了崔浩内心的矛盾,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传统美德的重视。
崔浩对佛、道的不信,以及模对佛教的虔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崔浩的嘲笑和模的虔诚礼拜,不仅体现了两人信仰的差异,也反映了当时社会中宗教信仰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史臣的评论深刻揭示了崔浩的命运悲剧。崔浩虽有盖世之谋,但未能震主,最终遭遇不幸。史臣提出的‘鸟尽弓藏’、‘民恶其上’、‘器盈必概’等观点,不仅是对崔浩命运的总结,也是对历史上许多功臣命运的普遍规律的揭示。
整段文字通过对崔浩生平的叙述和史臣的评论,展现了崔浩的才华、性格、信仰和命运,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和历史背景。文本的艺术特色在于其深刻的对比和象征手法,以及对人物性格和命运的细腻刻画,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