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吴起(公元前440年—公元前381年),战国时期军事家、政治家。他以军事才能闻名,著有《吴子》。
年代:战国时期(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4世纪)。
内容简要:共6篇,论述了治军、作战、谋略等方面的军事思想。吴起强调“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是研究古代军事理论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吴子-治兵-原文
武侯问曰:“进兵之道何先?”
起对曰:“先明四轻、二重、一信。”
曰:“何谓也?”
对曰:“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阴阳)[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余,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令制远)[审能达]此,胜之主也。”
武侯问曰:“兵何以为胜?”
起对曰:“以治为胜。”
又问曰:“不在众寡?”
对曰:“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挡,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绝成陈,虽散成行。与之安,与之危,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当,名曰父子之兵。”
吴子曰:“凡行军之道,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适,无绝人马之力。此三者,所以任其上令,任其上令,则治之所由生也。若进止不度,饮食不适,马疲人倦而不解舍,所以不任其上令,上令既废,以居则乱,以战则败。”
吴子曰:“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其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受敌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
吴子曰:“夫人(当)[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戎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是为将事。”
吴子曰:“教战之令,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样,智者为谋主。乡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趋食,四鼓严辩,五鼓就行。闻鼓声合,然后举旗。”
武侯问曰:“三军进止,岂有道乎?”
起对曰:“无当天灶,无当龙头。天灶者,大谷之口;龙头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招摇在上,从事于下。将战之时,审候风所从来,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陈以待之。”
武侯问曰:“凡畜(卒)[车]骑,岂有方乎?”
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烧)[厩],夏则凉庑。刻剔毛鬣,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宁劳于人,慎无劳马,常令有余,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吴子-治兵-译文
武侯问道:“进军打仗的首要原则是什么?”
吴起回答说:“首先要明白四轻、二重、一信。”
武侯问:“这是什么意思?”
吴起回答说:“让地形对马匹有利,马匹对车辆有利,车辆对士兵有利,士兵对战斗有利。了解地形的险易,就能让地形对马匹有利;按时喂养马匹,就能让马匹对车辆有利;车辆保养得当,就能让车辆对士兵有利;武器锋利、盔甲坚固,就能让士兵对战斗有利。前进有重赏,后退有重罚,执行时要讲信用。能够做到这些,就是胜利的关键。”
武侯问:“军队靠什么取胜?”
吴起回答说:“靠治理取胜。”
武侯又问:“不在于兵力的多少吗?”
吴起回答说:“如果法令不明确,赏罚不守信,鸣金不退兵,击鼓不前进,即使有百万大军,又有什么用呢?所谓治理,就是平时有纪律,行动时有威严,前进时不可阻挡,后退时不可追击,前进后退有节制,左右行动听从指挥,即使被分割也能形成阵势,即使分散也能保持队形。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们可以团结一致,不可分离,可以战斗,不会疲惫,无论派往何处,天下无人能挡,这样的军队叫做‘父子之兵’。”
吴子说:“凡是行军打仗的原则,不要违反进退的节奏,不要忽视饮食的适度,不要耗尽人马的力量。这三件事,是执行上级命令的关键,执行上级命令,治理就由此产生。如果进退无度,饮食不适,马匹疲惫、士兵疲倦而不休息,就无法执行上级命令,上级命令一旦失效,平时就会混乱,战时就会失败。”
吴子说:“凡是战场,都是尸横遍野的地方,必死则生,侥幸求生则死。善于指挥的将领,就像坐在漏水的船上,躲在着火的房子里,让智者来不及谋划,勇者来不及发怒,敌人来了也能应对。所以说:用兵的最大危害是犹豫不决,三军的灾难,往往源于狐疑。”
吴子说:“人常常死于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败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用兵的方法是:训练士兵为先。一个人学会战斗,可以教会十个人;十个人学会战斗,可以教会一百人;一百人学会战斗,可以教会一千人;一千人学会战斗,可以教会一万人;一万人学会战斗,可以教会全军。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圆阵变方阵,坐阵变立阵,行进变停止,左转右转,前进后退,分散集合,结阵解阵。每一种变化都要练习,然后才能授予兵器。这是将领的职责。”
吴子说:“训练战斗的命令是:矮个子持矛戟,高个子持弓弩,强壮的人持旌旗,勇敢的人持金鼓,体弱的人负责后勤,聪明的人担任谋士。同乡的人互相比较,同伍的人互相保护。第一次击鼓整队,第二次击鼓练习阵型,第三次击鼓准备吃饭,第四次击鼓严明纪律,第五次击鼓开始行动。听到鼓声齐鸣,然后举旗前进。”
武侯问:“三军进退,有什么规律吗?”
吴起回答说:“不要面对‘天灶’,不要面对‘龙头’。‘天灶’是大山谷的入口,‘龙头’是大山的顶端。必须左边是青龙,右边是白虎,前面是朱雀,后面是玄武。招摇星在上,行动在下。战斗之前,要观察风的方向,顺风时呼喊进攻,逆风时坚守阵地等待。”
武侯问:“凡是养马和骑兵,有什么方法吗?”
吴起回答说:“马匹必须安置在合适的地方,适应水和草,控制饥饱。冬天要保暖,夏天要凉爽。修剪鬃毛,清理四蹄,保护耳朵和眼睛,不让它们受惊,训练它们奔跑,熟悉进退,人马亲近,然后才能使用。车马的装备,如马鞍、马勒、马衔、缰绳,必须完好坚固。凡是马匹,不是最后受伤,就是一开始受伤;不是饿伤,就是饱伤。日暮路远,必须多次上下马,宁可让人劳累,也不要让马匹过度劳累,始终保持有余力,防备敌人袭击。能够明白这些道理的人,可以横行天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吴子-治兵-注解
四轻:指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强调在战争中应减轻各方面的负担,使军队行动更加灵活。
二重:指进有重赏,退有重刑,强调赏罚分明,以激励士兵勇敢作战。
一信:指行之以信,强调军队行动要讲信用,令行禁止。
阴阳:古代哲学概念,指宇宙间两种对立而又统一的力量,此处指地形险易。
刍秣:指草料,此处指按时喂养马匹。
膏锏:指润滑车轴的油脂,此处指车轴润滑良好。
父子之兵:比喻军队团结如父子,战斗力强。
天灶:指大谷之口,古代军事术语,指不宜驻扎的地方。
龙头:指大山之端,古代军事术语,指不宜驻扎的地方。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古代四象,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此处指军队布阵的方位。
招摇:古代星名,此处指军队的旗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吴子-治兵-评注
本文选自《吴子兵法》,是吴起与魏武侯的对话,主要讨论了军队管理和作战策略。吴起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他的军事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
首先,吴起提出了‘四轻、二重、一信’的军事原则。‘四轻’强调在战争中应减轻各方面的负担,使军队行动更加灵活。‘二重’强调赏罚分明,以激励士兵勇敢作战。‘一信’强调军队行动要讲信用,令行禁止。这些原则体现了吴起对军队管理的高度重视,认为只有管理得当,军队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其次,吴起提出了‘以治为胜’的观点。他认为,军队的胜利不在于人数的多少,而在于管理的严格和纪律的严明。如果法令不明,赏罚不信,即使有百万大军,也无法发挥作用。这一观点强调了军队管理的重要性,认为只有通过严格的管理,才能使军队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再次,吴起提出了‘父子之兵’的概念。他认为,一支好的军队应该像父子一样团结,士兵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支持。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能够进退有序,左右呼应,即使被分割也能迅速重组,战斗力极强。这一概念强调了军队内部的团结和信任,认为只有团结一致的军队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此外,吴起还提出了‘教战之令’和‘行军之道’。他认为,军队的训练和管理应该从细节入手,注重士兵的日常训练和生活管理。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和管理,才能使军队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这一观点强调了军队训练和管理的重要性,认为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和管理,才能使军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最后,吴起提出了‘用兵之害,犹豫最大’的观点。他认为,在战争中,犹豫不决是最大的危害,会导致军队的失败。这一观点强调了决策的重要性,认为在战争中,果断决策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吴起与魏武侯的对话,全面阐述了吴起的军事思想。这些思想不仅在当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而且对后世的军事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吴起的军事思想强调军队管理、训练和决策的重要性,认为只有通过严格的管理、训练和果断的决策,才能使军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这些思想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