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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

作者: 欧阳修(1007年—1072年),字永叔,号醉翁,北宋文学家、史学家。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曾任翰林学士,主持编撰《新唐书》和《新五代史》。

年代:北宋(11世纪)。

内容简要:共74卷,记载了五代十国的历史。欧阳修在书中注重史实的简洁性和史评的深刻性,提出了“正统论”等史学观点,对后世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原文

○硃守殷

硃守殷,少事唐庄宗为奴,名曰会兒。庄宗读书,会兒常侍左右。庄宗即位,以其厮养为长直军,以守殷为军使,故未尝经战阵之用。然好言人阴私长短以自结,庄宗以为忠,迁蕃汉马步军都虞候,使守德胜。王彦章攻德胜,守殷无备,遂破南城,庄宗骂曰:“驽才,果误予事!”明宗请以守殷行军法,庄宗不听。同光二年,领镇武军节度使。是时,庄宗初入洛,守殷巡检校京师,恃恩骄恣,凌侮勋旧,与伶人景进相为表里。魏王继岌已杀郭崇韬,进诬硃友谦与崇韬谋反,庄宗遣守殷围其第而杀之。是时,明宗自镇州来朝,居于私第。庄宗方惑群小,疑忌大臣,遣守殷伺察明宗动静。守殷阴使人告明宗曰:“位高人臣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公可谓位高而功著矣。宜自图归籓,无与祸会也!”明宗曰:“吾洛阳一匹夫尔,何能为也!”既而明宗卒反于魏。庄宗东讨,守殷将骑军阵宣仁门外以俟驾。郭从谦作乱,犯兴教门以入,庄宗亟召守殷等军,守殷按军不动。庄宗独与诸王宦官百馀人射贼,守殷等终不至,方移兵憩北邙山下,闻庄宗已崩,即驰入宫中,选载嫔御、宝货以归,纵军士劫掠,遣人趣明宗入洛。

明宗即位,拜守殷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明年,迁宣武军节度使。九月,明宗诏幸汴州,议者喧然,或以为征吴,或以为东诸侯有屈强者,将制置之。守殷尤不自安,乃杀都指挥使马彦超,闭城反。明宗行至京水,闻守殷反,遣范延光驰兵傅其城。汴人开门纳延光,守殷自杀其族,乃引颈命左右斩之。明宗至汴州,命鞭其尸,枭首于市七日,传徇洛阳。

守殷之将反也,召都指挥使马彦超与计事,彦超不从,守殷杀之。明宗怜彦超之死,以其子承祚为洺州长史。

○董璋

董璋,不知其世家何人也。少与高季兴、孔循俱为汴州富人李让家僮。梁太祖镇宣武,养让为子,是为硃友让。其僮奴以友让故,皆得事梁太祖,璋以军功为指挥使。晋李继韬以潞州叛降梁,末帝遣璋攻下泽州,即以璋为刺史。

梁亡,璋事唐为邠宁节度使,与郭崇韬相善。崇韬伐蜀,以璋为行营右厢马步军都虞候,军事大小,皆与参决。蜀平,以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孟知祥镇西川。其后,二人有异志。安重诲居中用事,议者多言知祥必不为唐用,而能制知祥者璋也,往往称璋忠义,重诲以为然,颇优宠之,以故璋益横。

天成四年,明宗祀天南郊,诏两川贡助南郊物五十万,使李仁矩赍安重诲书往谕璋,璋诉不肯出,只出十万而已。又因事欲杀仁矩,仁矩涕泣而免,归言璋必反。其后使者至东川,璋益倨慢,使者还,多言璋欲反状。重诲患之,乃稍择将吏为两川刺史,以精兵为其牙卫,分布其诸州。又分阆州置保宁军,以仁矩为节度使,遣姚洪将兵千人从仁矩戍阆州。璋及知祥觉唐疑己,且削其地,遂连谋以反。璋因为其子娶知祥女以相结。又遣其将李彦钊扼剑门关为七砦,于关北增置关,号永定。凡唐戍兵东归者,皆遮留之,获其逃者,覆以铁笼,火炙之,或刲肉钉面,割心而啖。长兴元年九月,知祥攻陷遂州,璋攻陷阆州执李仁矩、姚洪,皆杀之。

初,璋等反,唐独诛璋家属,知祥妻子皆在成都,其疏属留京师者皆不诛。石敬瑭讨璋等,兵久无功,而自关以西馈运不给,远近劳敝,明宗患之。安重诲自往督军,敬瑭不纳,重诲遂得罪死,敬瑭亦还。明宗乃遣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军将刘澄西归,谕璋等使改过。知祥遣人告璋,欲与俱谢过自归,璋曰:“唐不杀孟公家族,于西川恩厚矣。我子孙何在?何谢之有!”璋由此疑知祥卖己。三年四月,以兵万人攻知祥,战于弥牟,璋大败,还走梓州。初,唐陵州刺史王晖代还过璋,璋邀留之。至是,晖执璋杀之,传其首于知祥。

○范延光

范延光,字子瑰,相州临漳人也。唐明宗为节度使,置延光麾下,而未之奇也。明宗破郓州,梁兵方扼杨刘,其先锋将康延孝阴送款于明宗。明宗求可以通延孝款于庄宗者,延光辄自请行,乃怀延孝蜡丸书,西见庄宗致之,且曰:“今延孝虽有降意,而梁兵扼杨刘者甚盛,未可图也,不如筑垒马家口以通汶阳。”庄宗以为然。垒成,梁遣王彦章急攻新垒。明宗使延光间行求兵,夜至河上,为梁兵所得,送京师,下延光狱,搒掠数百,胁以白刃,延光终不肯言晋事。系之数月,稍为狱吏所获。庄宗入汴,狱吏去其桎梏,拜而出之。庄宗见延光,喜,拜检校工部尚书。

明宗时,为宣徽南院使。明宗行幸汴州,至荥阳,硃守殷反,延光曰:“守殷反迹始见,若缓之使得为计,则城坚而难近。故乘人之未备者,莫若急攻,臣请骑兵五百,驰至城下,以神速骇之。”乃以骑兵五百,自暮疾驰至半夜,行二百里,战于城下。迟明,明宗亦驰至,汴兵望见天子乘舆,乃开门,而延光先入,犹巷战,杀伤甚众,守殷死,汴州平。

明年,迁枢密使,出为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诲死,复召延光与赵延寿并为枢密使。明宗问延光马数几何,对曰“骑军三万五千。”明宗抚髀叹曰:“吾兵间四十年,自太祖在太原时,马数不过七千,庄宗取河北,与梁家战河上,马才万匹。今有马三万五千而不能一天下,吾老矣,马多奈何!”延光因曰:“臣尝计,一马之费,可养步卒五人,三万五

千匹马,十五万兵之食也。”明宗曰:“肥战马而瘠吾人,此吾所愧也!

夏州李仁福卒,其子彝超自立而邀旄节。明宗遣安从进代之,彝超不受代。以兵攻之,久不克。

隰州刺史刘遂凝驰驿入见献策,言绥、银二州之人,皆有内向之意,请除二刺史以招降之。

延光曰:“王师问罪,本在彝超,夏州已破,绥、银岂足顾哉!若不破夏州,虽得绥、银,不能守也。”

遂凝又请自驰入说彝超使出降,延光曰:“一遂凝,万一失之不足惜,所惜者朝廷大体也。”

是时,王淑妃用事,遂凝兄弟与淑妃有旧,方倚以蒙恩宠,所言无不听,而大臣以妃故,多不敢争,独延光从容沮止之。

明宗有疾,不能视朝,京师之人,汹汹异议,藏窜山谷,或寄匿于军营,有司不能禁。

或劝延光以严法制之,延光曰:“制动当以静,宜少待之。”已而明宗疾少间,京师乃定。

是时,秦王握兵骄甚,宋王弱而且在外,议者多属意于潞王。延光惧祸之及也,乃求罢去。

延寿阴察延光有避祸意,亦遽求罢。明宗再三留之,二人辞益恳至,继之以泣。明宗不得已,乃皆罢之,延光复镇成德,而用硃弘昭、冯赟为枢密使。

已而秦王举兵见诛,明宗崩,潞王反,杀愍帝,唐室大乱,弘昭、赟皆及祸以死。

末帝复诏延光为枢密使,拜宣武军节度使。天雄军乱,逐节度使刘延皓,遣延光讨平之,即以为天雄军节度使。

延光常梦大蛇自脐入其腹,半入而掣去之,以问门下术士张生,张生赞曰:“蛇,龙类也,入腹内,王者之兆也。”

张生自延光微时,言其必贵,延光素神之,常置门下。言多辄中,遂以其言为然,由是颇畜异志。

当晋高祖起太原,末帝遣延光以兵二万屯辽州,与赵延寿掎角。既而延寿先降,延光独不降。

高祖即位,延光贺表又颇后诸侯至,又其女为末帝子重美妃,以此遂怀反侧。高祖封延光临清王以慰其心。

有平山人秘琼者,为成德军节度使董温其衙内指挥使,后温其为契丹所虏,琼乃悉杀温其家族,瘗之一穴,而取其家赀巨万计,晋高祖入立,以琼为齐州防御使,橐其赀装,道出于魏。

延光阴遣人以书招之,琼不纳,延光怒,选兵伏境上,伺琼过,杀之于夏津,悉取其赀,以戍逻者误杀闻。

由是高祖疑其必为乱,乃幸汴州。天福二年六月,延光遂反,遣其牙将孙锐、澶州刺史冯晖,以兵二万距黎阳,掠滑、卫。

高祖以杨光远为招讨使,引兵自滑州渡胡梁攻之。锐轻脱无谋,兵行以娼女十余自随,张盖操扇,酣歌饮食自若。军士苦大热,皆不为用。

光远得谍者,询得其谋,诱锐等渡河,半济而击之,兵多溺死,锐、晖退走入魏,闭壁不复出。

初,延光反意未决,而得暴疾不能兴,锐乃阴召晖入城。迫延光反,延光惶惑,遂从之。

高祖闻延光用锐等以反,笑曰:“吾虽不武,然尝从明宗取天下,攻坚破强多矣。如延光已非我敌,况锐等兒戏邪?行取孺子尔!”乃决意讨之。

延光初无必反意,及锐等败,延光遣牙将王知新赍表自归,高祖不见,以知新属武德司。

延光又附杨光远表请降,不报,延光遂坚守。晋以箭书二百射城中,悉赦魏人,募能斩延光者。

然魏城坚难下,攻之逾年不克,师老粮匮。宗正丞石帛上书极谏,请赦延光,愿以单车入说而降之。高祖亦悔悟。

三年九月,使谒者入魏赦延光,延光乃降,册封东平郡王、天平军节度使,赐铁券。居数月来朝,因惭请老,以太子太师致仕。

初,高祖赦降延光,语使者谓之曰:“许卿不死矣,若降而杀之,何以享国?”延光谋于副使李式,式曰:“主上敦信明义,许之不死,则不死矣。”乃降。

乃致仕居京师,岁时宴见,高祖待之与群臣无间,然心不欲使在京师。

岁馀,使宣徽使刘处让载酒夜过延光,谓曰:“上遣处让来时,适有契丹使至,北朝皇帝问晋魏博反臣何在,恐晋不能制,当锁以来,免为中国后患。”

延光闻之泣下,莫知所为。处让曰:“当且之洛阳,以避契丹使者。”延光曰:“杨光远留守河南,吾之仇也。吾有田宅在河阳,可以往乎?”处让曰:“可也。”

乃挈其帑归河阳。其行辎重盈路,光远利其赀,果图之。因奏曰:“延光反覆奸臣,若不图之,非北走胡则南走吴越,请拘之洛阳。”高祖犹豫未决。

光远兼镇河阳,其子承勋知州事,乃遣承勋以兵胁之使自裁。延光曰:“天子赐我铁券,许之不死,何得及此?”

乃以壮士驱之上马,行至浮桥,推堕水溺死,以延光自投水死闻,因尽取其赀。

高祖以适会其意,不问,为之辍朝,赠太傅。水运军使曹千获其流尸于缪家滩,诏许归葬相州。已葬,墓辄崩,破其棺椁,头颅皆碎。

初,秘琼杀董温其取其赀,延光又杀琼而取之,而终以赀为光远所杀,而光远亦不能免也。

当延光反时,有李彦珣者,为河阳行军司马,张从宾反河阳,彦珣附之,从宾败,彦珣奔于魏,延光以为步军都监,使之守城。

招讨使杨光远知彦珣邢州人也,其母尚在,乃遣人之邢州,取其母至城下,示彦珣以招之,彦珣望见,自射杀之。

及延光出降,晋高祖拜彦珣房州刺史,大臣言彦珣杀母当诛,高祖以谓赦令已行,不可失信。后以坐赃诛。

呜呼,甚哉,人性之慎于习也!故圣人于仁义深矣,其为教也,勤而不怠,缓而不迫,欲民渐习而自趋之,至于久而安以成俗也。然民之无知,习见善则安

于为善,习见恶则安于为恶。五代之乱,其来远矣。自唐之衰,干戈饥馑,父不得育其子,子不得养其亲。其始也,骨肉不能相保,盖出于不幸,因之礼义日以废,恩爱日以薄,其习久而遂以大坏,至于父子之间,自相贼害。五代之际,其祸害不可胜道也。夫人情莫不共知爱其亲,莫不共知恶于不孝,然彦珣弯弓射其母,高祖从而赦之,非徒彦珣不自知为大恶,而高祖亦安焉不以为怪也,岂非积习之久而至于是欤!《语》曰:“性相近,习相远。”至其极也,使人心不若禽兽,可不哀哉!若彦珣之恶,而恬然不以为怪,则晋出帝之绝其父,宜其举世不知为非也。

○娄继英

娄继英,不知何许人也。历梁、唐,为绛、冀二州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耀州团练使。晋高祖时,为左监门卫上将军。继英子妇,温延沼女也,自明宗时诛其父韬,延沼兄弟废居于许,心常怨望。及范延光反,继英有弟为魏州子城都虞候,延光遣人以蜡书招继英,继英乃遣延沼入魏见延光,延光大喜,与之信箭,使阴图许。延沼与其弟延浚、延衮募不逞之徒千人,期以攻许。而许州节度使苌从简以延光之反,疑有应者,为备甚严。延沼未及发,延光蜡书事泄于京师,继英惶恐不自安,乃出奔许。高祖下诏招慰之,使复位,继英惧不敢出。温氏兄弟谋杀继英以自归,延沼以其女故不忍。张从宾反于洛阳,延沼兄弟乃与继英俱投从宾于汜水。继英知温氏之初欲杀己也,反谮延沼兄弟于从宾,从宾杀之。从宾败,继英为杜重威所杀。

○安重荣

安重荣,小字铁胡,朔州人也。祖从义,利州刺史。父全,胜州刺史、振武马步军都指挥使。重荣有力,善骑射,为振武巡边指挥使。晋高祖起太原,使张颖阴招重荣,其母与兄皆以为不可,重荣业已许颖,母、兄谋共杀颖以止之,重荣曰:“未可,吾当为母卜之。”乃立一箭,百步而射之,曰:“石公为天子则中。”一发辄中;又立一箭而射之,曰:“吾为节度使则中。”一发又中,其母、兄乃许,重荣以巡边千骑叛入太原。高祖即位,拜重荣成德军节度使。

重荣虽武夫,而晓吏事,其下不能欺。有夫妇讼其子不孝者,重荣拔剑授其父,使自杀之,其父泣曰:“不忍也!”其母从傍诟骂,夺其剑而逐之,问之,乃继母也,重荣叱其母出,后射杀之。

重荣起于军卒,暴至富贵,而见唐废帝、晋高祖皆自籓侯得国,尝谓人曰:“天子宁有种邪?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虽怀异志,而未有以发也。是时,高祖与契丹约为父子,契丹骄甚,高祖奉之愈谨,重荣愤然,以谓“诎中国以尊夷狄,困已敝之民,而充无厌之欲,此晋万世耻也!”数以此非诮高祖。契丹使者往来过镇州,重荣箕踞慢骂,不为之礼,或执杀之。是时,吐浑白氏役属契丹,苦其暴虐,重荣诱之入塞。契丹数遣使责高祖,并求使者,高祖对使者鞠躬俯首,受责愈谨,多为好辞以自解,而姑息重荣不能诘。乃遣供奉官张澄以兵二千搜索并、镇、忻、代山谷中吐浑,悉驱出塞。吐浑去而复来,重荣卒纳之,因招集亡命,课民种稗,食马万匹,所为益骄。因怒杀指挥使贾章,诬之以反。章女尚幼,欲舍之,女曰:“吾家三十口皆死于兵,存者特吾与父尔,今父死,吾何忍独生,愿就死!”遂杀之。镇人于是高贾女之烈,而知重荣之必败也。重荣既僭侈,以为金鱼袋不足贵,刻玉为鱼佩之。娶二妻,高祖因之并加封爵。

天福六年夏,契丹使者拽剌过镇,重荣侵辱之,拽剌言不逊,重荣怒,执拽剌,以轻骑掠幽州南境之民,处之博野。上表曰:“臣昨据熟吐浑白承福、赫连功德等领本族三万馀帐自应州来奔,又据生吐浑、浑、契苾、两突厥三部南北将沙陀、安庆、九府等各领其族、牛羊、车帐、甲马七八路来奔,具言契丹残害,掠取生口羊马,自今年二月已后,号令诸蕃,点阅强壮,办具军装,期以上秋南向。诸蕃部诚恐上天不祐,败灭家族,愿先自归,其诸部胜兵众可十万。又据沿河党项、山前后逸越利诸族首领皆遣人送契丹所授告身、敕牒、旗帜来归款,皆号泣告劳,愿治兵甲以报怨。又据朔州节度副使赵崇杀节度使刘山,以城来归。窃以诸蕃不招呼而自至,朔州不攻伐而自归,虽系人情,尽由天意。又念陷蕃诸将等,本自勋劳,久居富贵,没身虏塞,酷虐不胜,企足朝廷,思归可谅,苟闻传檄,必尽倒戈。”其表数千言。又为书以遗朝廷大臣、四方籓镇,皆以契丹可取为言。高祖患之,为之幸鄴,报重荣曰:“前世与虏和亲,皆所以为天下计,今吾以天下臣之,尔以一镇抗之,大小不等,无自辱焉!”重荣谓晋无如我何,反意乃决。重荣虽以契丹为言,反阴遣人与幽州节度使刘晞相结。契丹亦利晋多事,幸重荣之乱,期两敝之,欲因以窥中国,故不加怒于重荣。

重荣将反也,其母又以为不可,重荣曰:“为母卜之。”指其堂下幡竿龙口仰射之,曰:“吾有天下则中之。”一发而中,其母乃许。饶阳令刘岩献水鸟五色,重荣曰:“此凤也。”畜之后潭。又使人为大铁鞭以献,诳其民曰:“鞭有神,指人,人辄死。”号“铁鞭郎君”,出则以为前驱。镇之城门抱关铁胡人,无故头自落,铁胡,重荣小字,虽甚恶之,然不悟也。其冬,安从进反襄阳,重荣闻之,乃亦举兵。是岁,镇州大旱、

蝗,重荣聚饥民数万,驱以向鄴,声言入觐。行至宗城破家堤,高祖遣杜重威朔之,兵已交,其将赵彦之与重荣有隙,临阵卷旗以奔晋军,其铠甲鞍辔皆装以银,晋国不知其来降,争杀而分之。重荣闻彦之降晋,大惧,退入于辎重中,其兵二万皆溃去。是冬大寒,溃兵饥冻及见杀无孑遗,重荣独与十馀骑奔还,以牛马革为甲,驱州人守城以待。重威兵至城下,重荣裨将自城西水碾门引官军以入,杀守城二万馀人。重荣以吐浑数百骑守牙城,重威使人擒之,斩首以献,高祖御楼受馘,命漆其首送于契丹。改成德军为顺德,镇州曰恒州,常山曰恒山云。

○安从进

安从进,振武索葛部人也。祖、父皆事唐为骑将。从进初从庄宗于兵间,为护驾马军都指挥使,领贵州刺史。明宗时,为保义、彰武军节度使,未尝将兵征伐。李彝超自立于夏州,从进尝一以兵往,卒亦无功。愍帝即位,徙领顺化,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潞王反凤翔,从进巡检京城,杀枢密使冯赟,送款于从珂。愍帝出奔,从珂将至京师,从进率百官班迎于郊。清泰中,徙镇山南东道。晋高祖即位,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高祖取天下不顺,常以此惭,籓镇多务,过为姑息,而籓镇之臣,或不自安,或心慕高祖所为,谓举可成事,故在位七年,而反者六起,从进最后反,然皆不免也。自范延光反鄴,从进已畜异志,恃江为险,招集亡命,益置军兵。南方贡输道出襄阳者,多擅留之,邀遮商旅,皆黥以充军。与安重荣阴相结托,期为表裹。高祖患之,谋徙从进,使人谓曰:“东平王建立来朝,愿还乡里,已徙上党。朕虚青州以待卿,卿诚乐行,朕即降制。”从进报曰:“移青州在汉江南,臣即赴任。”高祖亦优容之。其子弘超为宫苑副使,居京师,从进请赐告归,遂不遣。王令谦、潘知麟者,皆从进牙将也,常从从进最久,知其必败,切谏之。从进遣子弘超与令谦游南山,酒酣,令人推堕崖死。

天福六年,安重荣执杀契丹使者,反迹见,高祖为之幸鄴,郑王重贵留守京师。宰相和凝曰:“陛下且北,从进必反,何以制之?”高祖曰:“卿意奈何?”凝曰:“臣闻兵法,先人者夺人,愿为空名宣敕十数通授郑王,有急则命将以往。”从进闻高祖北,遂杀知麟以反。郑王以空名敕授李建崇、郭金海等讨之,从进引兵攻邓州,不克,进至湖阳,遇建崇等,大骇,以为神速,复为野火所烧,遂大败。从进以数十骑奔还襄阳。高祖遣高行周围之,逾年粮尽,从进自焚死。执其子弘受及其将佐四十三人送京师,高祖御楼受俘,徇于市而斩之。降襄阳为防御,赠令谦忠州刺史,知麟顺州刺史。

○杨光远

杨光远,字德明,其父曰阿噔啜,盖沙陀部人也。光远初名阿檀,为唐庄宗骑将,从周德威战契丹于新州,折其一臂,遂废不用。久之,以为幽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戍瓦桥关。光远为人病秃折臂,不通文字,然有辨智,长于吏事。明宗时,为妫、瀛、冀、易四州刺史,以治称。

初,唐兵破王都于中山,得契丹大将荝剌等十馀人。已而契丹与中国通和,遣使者求荝剌等,明宗与大臣议,皆欲归之,独光远不可,曰:“荝剌皆北狄善战者,彼失之如去手足;且居此久,熟知中国事,归之岂吾利也!”明宗曰:“蕃人重盟誓,已与吾好,岂相负也?”光远曰:“臣恐后悔不及尔!”明宗嘉其说,卒不遣荝剌等。光远自易州刺史拜振武军节度使。清泰二年,徙镇中山,兼北面行营都虞候,御契丹于云、应之间。

晋高祖起太原,末帝以光远佐张敬达为太原四面招讨副使,为契丹所败,退守晋安寨。契丹围之数月,人马食尽,杀马而食,马尽,乃杀敬达出降。耶律德光见之,靳曰:“尔辈大是恶汉兒。”光远与诸将初不知其诮己,犹为谦言以对,德光曰:“不用盐酪,食一万匹战马,岂非恶汉兒邪!”光远等大惭伏,德光问曰:“惧否?”皆曰:“甚惧。”曰:“何惧?”曰:“惧皇帝将入蕃。”德光曰:“吾国无土地官爵以居汝,汝等勉事晋。”晋高祖以光远为宣武军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光远进见,佯为悒悒之色,常如有所恨者,高祖疑其有所不足,使人问之,对曰:“臣于富贵无不足也,惟不及张生铁死得其所,此常为愧尔!”由是高祖以为忠,颇亲信之。

范延光反,以为魏府都招讨使,久之不能下,高祖卒用佗计降延光。而光远自以握重兵在外,谓高祖畏己,始为恣横。高祖每优容之,为选其子承祚尚长安公主,其次子承信等皆超拜官爵,恩宠无比。枢密使桑维翰恶之,数以为言。光远自魏来朝,屡指维翰擅权难制。高祖不得已,罢出维翰于相州,亦徙光远西京留守,兼镇河阳,夺其兵职。光远始大怨望,阴以宝货奉契丹,诉己为晋疏斥。所养部曲千人,挠法犯禁河、洛之间,甚于寇盗。天福五年,徙镇平卢,封东平王。光远请其子以行,乃拜承祚单州刺史,承勋莱州防御使,父子俱东,车骑连属数十里。出帝即位,拜太师,封寿王。

是时,晋马少,括天下马以佐军,景延广请取光远前所借官马三百匹,光远怒曰:“此马先帝赐我,安得复取,是疑我反也!”遂谋为乱。而承祚自单州逃归,出帝即以承祚为淄州刺史,遣使者赐以玉带、御马以慰安之,光远益骄,乃反。召契丹入寇,陷贝州。博州刺

史周儒亦叛降契丹。

是时,出帝与耶律德光相距澶、魏之间,郓州观察判官窦仪计事军中,谋曰:“今不以重兵大将守博州渡,使儒得引契丹东过河与光远合,则河南危矣!”出帝乃遣李守贞、皇甫遇以兵万人沿河而下。

儒果引契丹自马家渡济河,方筑垒,守贞等急击之,契丹大败,遂与光远隔绝。

德光闻河上兵大败,与晋决战戚城,亦败。

契丹已北,出帝复遣守贞、符彦卿东讨,光远婴城固守,自夏至冬,城中人相食几尽。

光远北望契丹,稽首以呼德光曰:“皇帝误光远耶!”

其子承勋等劝光远出降,光远曰:“我在代北时,尝以纸钱祭天池,投之辄没,人言我当作天子,宜且待时,毋轻议也。”

承勋知不可,乃杀节度判官丘涛、亲将杜延寿、杨瞻、白延祚等,劫光远幽之,遣人奉表待罪。

承信、承祚皆诣阙自归,而光远亦上章请死。

出帝以其二子为侍卫将军,赐光远昭书,许以不死,群臣皆以为不可,乃敕李守贞便宜处置。

守贞遣客省副使何延祚杀之于其家。

延祚至其第,光远方阅马于厩,延祚使一都将入谓之曰:“天使在门,欲归报天子,未有以藉手。”

光远曰:“何谓也?”

曰:“愿得大王头尔!”

光远骂曰:“我有何罪?昔我以晋安寨降契丹,使尔家世世为天子,我亦望以富贵终身,而反负心若此!”

遂见杀,以病卒闻。

承勋事晋为郑州防御使,德光灭晋,使人召承勋至京师,责其劫父,脔而食之,乃以承信为平卢节度使。

汉高祖赠光远尚书令,封齐王,命中书舍人张正撰光远碑铭文赐承信,使刻石于青州。

碑石既立,天大雷电,击折之。

阿噔啜初非姓氏,其后改名瑊而姓杨氏。

光远初名檀,清泰二年,有司言明宗庙讳犯偏傍者皆易之,乃赐名光远云。

光远既病秃,而妻又跛其足也,人为之语曰:“自古岂有秃疮天子、跛脚皇后邪?”

相传以为笑。

然而召夷狄为天下首祸,卒灭晋氏,疮痍中国者三十馀年,皆光远为之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译文

○硃守殷

硃守殷,年轻时侍奉唐庄宗为奴,名叫会兒。庄宗读书时,会兒常侍奉在左右。庄宗即位后,将他从奴仆中提拔为长直军,任命守殷为军使,因此他从未经历过战阵的考验。然而,他喜欢谈论别人的隐私和长短来结交他人,庄宗认为他忠诚,升他为蕃汉马步军都虞候,派他守卫德胜。王彦章攻打德胜时,守殷没有防备,南城被攻破,庄宗骂道:“你这个无能之辈,果然误了我的事!”明宗请求对守殷执行军法,庄宗不听。同光二年,守殷被任命为镇武军节度使。当时,庄宗刚进入洛阳,守殷负责巡查京师,他依仗恩宠骄横放肆,欺凌侮辱有功勋的老臣,与伶人景进内外勾结。魏王继岌已经杀了郭崇韬,景进诬告硃友谦与崇韬谋反,庄宗派守殷包围硃友谦的府第并杀了他。当时,明宗从镇州来朝见,住在自己的府第。庄宗正被小人所迷惑,猜忌大臣,派守殷监视明宗的动静。守殷暗中派人告诉明宗说:“位高权重的大臣处境危险,功盖天下的人得不到赏赐,您可以说是位高而功著了。应该自己考虑回到藩镇,不要卷入祸患!”明宗说:“我只是洛阳的一个普通人,能做什么呢!”不久,明宗终于在魏地反叛。庄宗东征讨伐,守殷率领骑兵在宣仁门外列阵等待庄宗。郭从谦作乱,攻入兴教门,庄宗急忙召守殷等军队,守殷按兵不动。庄宗独自与诸王宦官一百多人射杀贼兵,守殷等人始终没有来,庄宗刚刚移兵到北邙山下休息,听说庄宗已经驾崩,立即驰入宫中,挑选嫔妃、宝物带回家,放纵士兵抢劫,派人催促明宗进入洛阳。

明宗即位后,任命守殷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第二年,升任宣武军节度使。九月,明宗下诏前往汴州,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是要征讨吴国,有人认为是要对付东方的诸侯中有强横的人,准备加以控制。守殷尤其不安,于是杀了都指挥使马彦超,关闭城门反叛。明宗行至京水,听说守殷反叛,派范延光率兵迅速包围汴州城。汴州人开门迎接延光,守殷自杀其家族,然后引颈命令左右斩首。明宗到汴州后,命令鞭打守殷的尸体,将他的首级挂在市场上示众七天,然后传送到洛阳。

守殷将要反叛时,召都指挥使马彦超商议,彦超不从,守殷杀了他。明宗怜悯彦超的死,任命他的儿子承祚为洺州长史。

○董璋

董璋,不知道他的家族背景。年轻时与高季兴、孔循一起是汴州富人李让的家僮。梁太祖镇守宣武时,收养李让为子,这就是硃友让。他的僮奴因为友让的缘故,都能侍奉梁太祖,董璋因军功成为指挥使。晋李继韬在潞州叛变投降梁,末帝派董璋攻下泽州,随即任命董璋为刺史。

梁灭亡后,董璋侍奉唐朝为邠宁节度使,与郭崇韬关系很好。崇韬讨伐蜀地时,任命董璋为行营右厢马步军都虞候,军事大小事务,都与他商议决定。蜀地平定后,任命他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孟知祥镇守西川。后来,两人有了异心。安重诲在朝中掌权,议论的人大多认为知祥必定不会为唐朝所用,而能控制知祥的人是董璋,常常称赞董璋忠义,重诲也这样认为,对他颇为优待宠信,因此董璋更加骄横。

天成四年,明宗在南郊祭祀天地,下诏两川贡献南郊祭祀物品五十万,派李仁矩带着安重诲的书信去告诉董璋,董璋推辞不肯出,只出了十万而已。又因事想杀仁矩,仁矩哭泣着得以免死,回去说董璋必定反叛。后来使者到东川,董璋更加傲慢,使者回去后,大多说董璋有反叛的迹象。重诲担忧,于是逐渐选择将吏担任两川刺史,以精兵作为他们的护卫,分布在各个州。又分阆州设置保宁军,任命仁矩为节度使,派姚洪率兵千人随仁矩驻守阆州。董璋和知祥察觉唐朝怀疑自己,并且削减他们的地盘,于是联合谋反。董璋因此让他的儿子娶知祥的女儿以结盟。又派他的将领李彦钊扼守剑门关,设立七个寨子,在关北增设关卡,称为永定。凡是唐朝戍兵东归的,都被拦截,抓获逃兵,用铁笼覆盖,用火烤,或者割肉钉面,挖心而食。长兴元年九月,知祥攻陷遂州,董璋攻陷阆州,抓住李仁矩、姚洪,都杀了他们。

起初,董璋等人反叛,唐朝只诛杀董璋的家属,知祥的妻子儿女都在成都,他的疏属留在京师的都没有被杀。石敬瑭讨伐董璋等人,军队长期没有战功,而自关以西的粮草供应不足,远近疲惫,明宗为此担忧。安重诲亲自前往督军,敬瑭不接受,重诲因此获罪而死,敬瑭也返回。明宗于是派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军将刘澄西归,告诉董璋等人让他们改过。知祥派人告诉董璋,想与他一起谢罪自归,董璋说:“唐朝不杀孟公的家族,对西川恩德深厚。我的子孙在哪里?有什么可谢罪的!”董璋因此怀疑知祥出卖自己。三年四月,董璋率兵万人攻打知祥,在弥牟交战,董璋大败,逃回梓州。起初,唐陵州刺史王晖代任经过董璋,董璋邀请他留下。到这时,王晖抓住董璋杀了他,将他的首级传给知祥。

○范延光

范延光,字子瑰,相州临漳人。唐明宗为节度使时,将延光安置在麾下,但并未特别看重他。明宗攻破郓州时,梁兵正扼守杨刘,梁的先锋将康延孝暗中向明宗投降。明宗寻找可以传达延孝投降意愿给庄宗的人,延光自告奋勇,于是怀揣延孝的蜡丸书,西行去见庄宗传达,并且说:“现在延孝虽然有投降的意愿,但梁兵扼守杨刘的兵力很强,不可图谋,不如在马家口筑垒以通汶阳。”庄宗同意。垒筑成后,梁派王彦章急攻新垒。明宗派延光秘密求援,夜里到达河边,被梁兵抓获,送到京师,关入延光的监狱,拷打数百次,用刀威胁,延光始终不肯透露晋国的事情。关押数月后,逐渐被狱吏所获。庄宗进入汴州,狱吏去掉他的枷锁,拜见后释放。庄宗见到延光,很高兴,任命他为检校工部尚书。

明宗时,延光担任宣徽南院使。明宗前往汴州,到达荥阳时,硃守殷反叛,延光说:“守殷的反叛迹象刚刚显现,如果拖延让他有机会谋划,那么城池坚固难以接近。所以趁人未备时,不如急攻,我请求率骑兵五百,迅速到达城下,以神速震慑他们。”于是率骑兵五百,从傍晚疾驰到半夜,行军二百里,在城下交战。天亮时,明宗也赶到,汴兵看到天子的车驾,于是开门,延光率先进入,仍在巷战中,杀伤甚众,守殷死,汴州平定。

第二年,延光升任枢密使,出任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诲死后,再次召延光与赵延寿一起担任枢密使。明宗问延光有多少马匹,延光回答说:“骑兵三万五千。”明宗拍着大腿叹息说:“我征战四十年,自太祖在太原时,马匹不过七千,庄宗夺取河北,与梁家在河上作战时,马匹才一万。现在有三万五千匹马却不能统一天下,我老了,马多有什么用!”延光因此说:“我曾计算过,一匹马的费用,可以养活五个步兵,三万五

千匹马,是十五万士兵的口粮。”明宗说:“养肥战马却让人瘦弱,这是我感到惭愧的!

夏州的李仁福去世,他的儿子李彝超自立为王,并要求授予他节度使的职位。明宗派安从进去接替他,但李彝超不接受替代。于是派兵攻打他,但长时间未能攻克。

隰州刺史刘遂凝骑马快速入朝献策,说绥州和银州的人都有归顺的意愿,请求撤换这两个州的刺史以招降他们。

延光说:“朝廷的军队问罪,主要是针对李彝超,夏州已经被攻破,绥州和银州哪里值得顾及!如果不攻破夏州,即使得到绥州和银州,也无法守住。”

刘遂凝又请求亲自骑马去劝说李彝超投降,延光说:“一个刘遂凝,万一失去也不足惜,可惜的是朝廷的大局。”

当时,王淑妃掌权,刘遂凝兄弟与淑妃有旧交,正依靠她获得恩宠,他们说的话淑妃无不听从,而大臣们因为淑妃的缘故,大多不敢争辩,只有延光从容地阻止他们。

明宗生病,不能上朝,京城里的人纷纷议论,有人躲藏到山谷中,有人藏在军营里,官府无法禁止。

有人劝延光用严厉的法律来制止,延光说:“制止动乱应该以静制动,应该稍等片刻。”不久明宗的病情有所好转,京城才安定下来。

当时,秦王掌握兵权,非常骄横,宋王软弱且在外地,议论的人大多倾向于潞王。延光担心祸患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于是请求辞职。

延寿暗中察觉到延光有避祸的意思,也急忙请求辞职。明宗再三挽留他们,二人辞意更加恳切,甚至哭泣。明宗不得已,只好都同意他们辞职,延光再次镇守成德,而任命硃弘昭、冯赟为枢密使。

不久秦王起兵被杀,明宗去世,潞王反叛,杀了愍帝,唐朝大乱,硃弘昭、冯赟都因此遭祸而死。

末帝再次下诏任命延光为枢密使,封他为宣武军节度使。天雄军发生叛乱,驱逐了节度使刘延皓,派延光去讨伐平定,随即任命他为天雄军节度使。

延光经常梦见一条大蛇从肚脐进入他的腹部,进入一半时被拉出来,他问门下的术士张生,张生称赞说:“蛇是龙的同类,进入腹内,是成为王者的征兆。”

张生从延光微贱时就预言他一定会显贵,延光一向很相信他,常常把他留在门下。张生的话大多应验,延光因此对他深信不疑,于是开始有了异心。

当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时,末帝派延光率领两万兵马驻扎在辽州,与赵延寿形成掎角之势。不久赵延寿先投降,延光却坚持不降。

高祖即位后,延光的贺表比其他诸侯晚到,而且他的女儿是末帝的儿子重美的妃子,因此他心怀反意。高祖封延光为临清王以安抚他的心。

有个叫秘琼的平山人,是成德军节度使董温其的衙内指挥使,后来董温其被契丹俘虏,秘琼便杀了董温其的全家,把他们埋在一个坑里,并夺取了董家的巨额财产。晋高祖即位后,任命秘琼为齐州防御使,秘琼带着他的财产,路过魏州。

延光暗中派人送信招降秘琼,秘琼不接受,延光大怒,派兵埋伏在边境上,等秘琼经过时,在夏津杀了他,夺取了他的全部财产,并谎称是巡逻的士兵误杀。

因此高祖怀疑延光一定会叛乱,于是前往汴州。天福二年六月,延光果然反叛,派他的牙将孙锐、澶州刺史冯晖率领两万兵马驻扎在黎阳,掠夺滑州和卫州。

高祖任命杨光远为招讨使,率领兵马从滑州渡过胡梁攻打延光。孙锐轻率无谋,行军时带着十几个娼女,张着伞盖,摇着扇子,饮酒作乐,毫不在意。士兵们苦于酷热,都不愿为他效力。

杨光远抓到间谍,审问出他们的计划,引诱孙锐等人渡河,等他们渡到一半时发动攻击,许多士兵溺水而死,孙锐、冯晖退守魏州,闭城不出。

起初,延光的反意还未确定,却突然得了重病无法起身,孙锐便暗中召冯晖进城。逼迫延光反叛,延光感到惶恐,最终听从了他们。

高祖听说延光用孙锐等人反叛,笑着说:“我虽然不擅长军事,但曾经跟随明宗夺取天下,攻破了许多强敌。像延光这样的人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孙锐等人不过是儿戏罢了!我很快就能拿下他们。”于是决定讨伐他们。

延光起初并没有一定要反叛的意思,等到孙锐等人失败后,延光派牙将王知新带着表章请求归顺,高祖不见他,把王知新交给武德司处理。

延光又通过杨光远上表请求投降,没有得到回复,延光便坚守城池。晋军用箭射入城中二百封书信,赦免了魏州的人,并悬赏能斩杀延光的人。

然而魏州城坚固难攻,攻打了一年多仍未攻克,军队疲惫,粮食匮乏。宗正丞石帛上书极力劝谏,请求赦免延光,愿意亲自入城劝说延光投降。高祖也感到后悔。

天福三年九月,高祖派使者进入魏州赦免延光,延光于是投降,被封为东平郡王、天平军节度使,并赐予铁券。几个月后,延光入朝,因感到惭愧而请求退休,以太子太师的身份退休。

起初,高祖赦免延光时,对使者说:“我答应你不死,如果投降后杀了你,我怎么能治理国家?”延光与副使李式商量,李式说:“主上讲究信义,既然答应你不死,你就不会死。”于是延光投降。

延光退休后住在京城,每年按时参加宴会,高祖对待他与群臣没有区别,但心里并不想让他留在京城。

一年多后,高祖派宣徽使刘处让带着酒夜访延光,对他说:“皇上派我来时,正好有契丹使者到来,北朝皇帝问晋国的魏博反臣在哪里,担心晋国无法控制他,应该把他锁起来送到契丹,以免成为中国的后患。”

延光听后流泪,不知该怎么办。刘处让说:“你可以暂时去洛阳,避开契丹使者。”延光说:“杨光远留守河南,是我的仇人。我在河阳有田宅,可以去那里吗?”刘处让说:“可以。”

于是延光带着家眷回到河阳。他的行李和财物装满了道路,杨光远贪图他的财产,果然想谋害他。杨光远上奏说:“延光是个反复无常的奸臣,如果不除掉他,他要么北逃契丹,要么南逃吴越,请把他拘禁在洛阳。”高祖犹豫不决。

杨光远兼任河阳节度使,他的儿子杨承勋掌管州事,于是派杨承勋带兵逼迫延光自杀。延光说:“天子赐我铁券,答应我不死,怎么能这样对我?”

于是杨承勋派壮士把延光推上马,走到浮桥时,把他推入水中淹死,谎称延光投水自尽,并夺取了他的全部财产。

高祖正好顺水推舟,不再追究,为他停止朝会,追赠他为太傅。水运军使曹千在缪家滩找到了延光的尸体,下诏允许将他安葬在相州。安葬后,坟墓突然崩塌,棺材破裂,头颅碎裂。

当初,秘琼杀了董温其夺取了他的财产,延光又杀了秘琼夺取了他的财产,最终延光因为财产被杨光远所杀,而杨光远也未能幸免。

当延光反叛时,有个叫李彦珣的人,是河阳行军司马,张从宾在河阳反叛,李彦珣依附了他,张从宾失败后,李彦珣逃到魏州,延光任命他为步军都监,让他守城。

招讨使杨光远知道李彦珣是邢州人,他的母亲还在世,于是派人到邢州,把李彦珣的母亲带到城下,向李彦珣展示以招降他,李彦珣看到母亲,自己射杀了她。

等到延光投降后,晋高祖任命李彦珣为房州刺史,大臣们说李彦珣杀母应当处死,高祖认为赦令已经颁布,不能失信。后来李彦珣因贪污被处死。

唉,人性是多么容易被习惯所左右啊!所以圣人对仁义非常重视,他们的教化,勤奋而不懈怠,缓慢而不急躁,希望百姓逐渐习惯并自然而然地趋向仁义,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然而百姓无知,习惯于看到善行就会安心。

人们习惯于做善事,但若经常看到恶行,就会逐渐习惯并接受恶行。五代的混乱局面,其根源深远。自唐朝衰败以来,战乱和饥荒频发,父亲无法抚养子女,子女无法赡养父母。最初,亲人之间无法相互保护,这原本是出于不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礼仪逐渐废弃,亲情日益淡薄,这种习惯长期积累,最终导致社会道德的大崩溃,甚至父子之间也会互相伤害。五代时期的祸害,难以尽述。人们都知道要爱自己的亲人,也都厌恶不孝的行为,然而彦珣却用弓箭射杀自己的母亲,而高祖竟然赦免了他,这不仅是因为彦珣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是大恶,而且高祖也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怪,这难道不是长期积累的恶习所导致的吗?《论语》中说:“人的本性相近,但习惯却相差甚远。”到了极端的地步,人心甚至不如禽兽,这难道不令人悲哀吗?像彦珣这样的恶行,竟然被坦然接受而不以为怪,那么晋出帝断绝父子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世人都不认为这是错误的了。

○娄继英

娄继英,不知是哪里人。他曾在梁、唐两朝任职,担任过绛州、冀州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耀州团练使等职。晋高祖时期,他被任命为左监门卫上将军。娄继英的儿媳是温延沼的女儿,自从明宗时期温延沼的父亲温韬被诛杀后,温延沼兄弟被废黜并居住在许州,心中常有怨恨。后来范延光反叛,娄继英的弟弟是魏州子城都虞候,范延光派人用蜡书招降娄继英,娄继英于是派温延沼去魏州见范延光,范延光非常高兴,给了他信箭,让他暗中图谋许州。温延沼和他的弟弟温延浚、温延衮招募了一千名不法之徒,计划攻打许州。然而许州节度使苌从简因为范延光的反叛,怀疑有人响应,防备非常严密。温延沼还没来得及行动,范延光的蜡书事件在京城泄露,娄继英感到惶恐不安,于是逃往许州。高祖下诏安抚他,让他恢复职位,但娄继英害怕不敢出来。温氏兄弟计划谋杀娄继英以自保,但温延沼因为女儿的缘故不忍心下手。后来张从宾在洛阳反叛,温延沼兄弟和娄继英一起投奔张从宾于汜水。娄继英知道温氏兄弟最初想杀他,于是反过来诬陷温延沼兄弟,张从宾因此杀了他们。张从宾失败后,娄继英被杜重威所杀。

○安重荣

安重荣,小名铁胡,是朔州人。他的祖父安从义曾任利州刺史,父亲安全曾任胜州刺史、振武马步军都指挥使。安重荣力大无穷,擅长骑射,担任振武巡边指挥使。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时,派张颖暗中招降安重荣,安重荣的母亲和兄长都认为不可行,但安重荣已经答应了张颖,母亲和兄长计划一起杀掉张颖以阻止他,安重荣说:“不行,我要为母亲占卜一下。”于是他立了一支箭,站在百步之外射箭,说:“如果石公(晋高祖)能成为天子,这支箭就会射中。”一箭射中;他又立了一支箭,说:“如果我能成为节度使,这支箭就会射中。”又一箭射中,母亲和兄长这才同意,安重荣于是率领一千名巡边骑兵叛逃到太原。晋高祖即位后,任命安重荣为成德军节度使。

安重荣虽然是武夫,但精通吏治,手下人无法欺骗他。有一次,一对夫妇控告他们的儿子不孝,安重荣拔出剑交给父亲,让他自杀,父亲哭着说:“我不忍心!”母亲在一旁责骂,夺过剑并赶走了他,安重荣问明情况后,发现这位母亲是继母,于是斥责她并赶她出去,后来用箭射杀了她。

安重荣从军卒起家,迅速富贵,看到唐废帝、晋高祖都是从藩侯起家成为皇帝,曾对人说:“天子难道是天生的吗?兵强马壮的人就能当皇帝!”他虽然心怀异志,但一直没有机会发动。当时,晋高祖与契丹结为父子关系,契丹非常骄横,晋高祖对他们非常恭敬,安重荣对此感到愤慨,认为“屈服于中国以尊崇夷狄,困苦已经疲惫的百姓,满足他们无尽的欲望,这是晋朝的万世耻辱!”他多次因此批评晋高祖。契丹使者经过镇州时,安重荣傲慢无礼,甚至辱骂他们,有时还抓住并杀掉他们。当时,吐浑白氏被契丹奴役,苦于他们的暴虐,安重荣引诱他们进入塞内。契丹多次派使者责问晋高祖,并要求交出使者,晋高祖对使者鞠躬俯首,接受责问时更加恭敬,用许多好话来为自己辩解,但对安重荣的姑息却无法追究。晋高祖派供奉官张澄率领两千士兵在并州、镇州、忻州、代州的山谷中搜索吐浑人,将他们全部赶出塞外。吐浑人离开后又回来,安重荣最终接纳了他们,并借此机会招集亡命之徒,强迫百姓种植稗草,喂养了上万匹马,行为越来越骄横。他因愤怒杀死了指挥使贾章,并诬陷他谋反。贾章的女儿还年幼,安重荣想放过她,但她说:“我家三十口人都死于战乱,现在只剩下我和父亲,如今父亲死了,我怎么能独自活下去,我愿意去死!”于是安重荣杀了她。镇州人因此高度赞扬贾章女儿的刚烈,并认为安重荣必定会失败。安重荣生活奢侈,认为金鱼袋不够贵重,于是用玉石雕刻成鱼形佩戴。他娶了两个妻子,晋高祖因此加封他的爵位。

天福六年夏天,契丹使者拽剌经过镇州,安重荣侮辱了他,拽剌言辞不逊,安重荣大怒,抓住拽剌,并派轻骑兵掠夺幽州南境的百姓,将他们安置在博野。安重荣上表说:“臣最近得知熟吐浑白承福、赫连功德等人率领本族三万馀帐从应州来投奔,又得知生吐浑、浑、契苾、两突厥三部南北将沙陀、安庆、九府等各自率领族人、牛羊、车帐、甲马七八路来投奔,他们都说契丹残害他们,掠夺人口和羊马,自今年二月以来,契丹号令各部落,点阅强壮男子,准备军装,计划在秋天南下。各部落担心上天不保佑他们,家族会灭亡,因此愿意先来归顺,这些部落的兵力大约有十万。此外,沿河的党项、山前后逸越利等族的首领都派人送来契丹授予的告身、敕牒、旗帜来归顺,他们都痛哭流涕,表示愿意整顿兵甲以报仇。还有朔州节度副使赵崇杀了节度使刘山,带着城池来归顺。臣认为,这些部落没有受到召唤就主动来归顺,朔州没有受到攻击就主动归顺,虽然这是人情所致,但也是天意。臣还想到那些陷在契丹的将领们,他们原本有功勋,长期享受富贵,如今身陷敌境,受尽酷虐,渴望回归朝廷,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听到朝廷的檄文,他们一定会倒戈。”他的表文长达数千字。他还写信给朝廷大臣和各藩镇,都说契丹可以攻取。晋高祖对此感到担忧,亲自前往鄴城,回复安重荣说:“前代与契丹和亲,都是为了天下大局,如今我以天下臣服于契丹,你以一镇之力对抗他们,力量悬殊,不要自取其辱!”安重荣认为晋朝奈何不了他,于是决心反叛。安重荣虽然以契丹为借口,但实际上暗中派人勾结幽州节度使刘晞。契丹也希望晋朝多事,希望安重荣的叛乱能削弱晋朝,以便趁机窥视中原,因此对安重荣不加责难。

安重荣准备反叛时,他的母亲又认为不可行,安重荣说:“我要为母亲占卜一下。”他指着堂下的幡竿龙口,仰射一箭,说:“如果我能得到天下,这支箭就会射中。”一箭射中,母亲这才同意。饶阳令刘岩献上一只五色水鸟,安重荣说:“这是凤凰。”于是将它养在后潭。他还让人制作了一根大铁鞭献上,欺骗百姓说:“这根鞭子有神灵,指向谁,谁就会死。”他自称为“铁鞭郎君”,出行时以铁鞭为前导。镇州城门的铁胡人雕像,无故头掉了下来,铁胡是安重荣的小名,虽然他觉得非常不吉利,但并没有醒悟。那年冬天,安从进在襄阳反叛,安重荣听说后,也举兵反叛。那一年,镇州大旱、

蝗灾发生时,安重荣聚集了数万饥民,驱使他们向鄴城进发,声称要入朝觐见。行至宗城破家堤时,高祖派遣杜重威前去迎击,双方交战,安重荣的将领赵彦之与安重荣有矛盾,临阵倒戈,带着旗帜投奔晋军,他的铠甲和马鞍都用银装饰,晋军不知道他是来投降的,争相杀他并分了他的财物。安重荣听说赵彦之投降晋军,非常害怕,退入辎重中,他的两万士兵都溃散了。那年冬天非常寒冷,溃散的士兵饥寒交迫,几乎全部被杀,安重荣只带着十几名骑兵逃回,用牛马皮做铠甲,驱赶州民守城等待。杜重威的军队到达城下,安重荣的副将自城西水碾门引官军入城,杀死了两万多守城的人。安重荣带着数百名吐浑骑兵守牙城,杜重威派人擒获他,斩首献上,高祖在城楼上接受了他的首级,命令将他的首级涂漆后送到契丹。将成德军改为顺德,镇州改为恒州,常山改为恒山。

安从进,是振武索葛部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唐朝担任骑兵将领。安从进最初跟随庄宗在军中,担任护驾马军都指挥使,兼任贵州刺史。明宗时,担任保义、彰武军节度使,未曾带兵征伐。李彝超在夏州自立,安从进曾带兵前往,最终无功而返。愍帝即位后,调任顺化,担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潞王在凤翔反叛,安从进在京城巡检,杀死了枢密使冯赟,向从珂投降。愍帝出逃,从珂即将到达京师,安从进率领百官在郊外迎接。清泰年间,调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晋高祖即位后,加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高祖夺取天下并不顺利,常常因此感到惭愧,藩镇事务繁多,过于姑息,而藩镇的臣子,有的不安分,有的羡慕高祖的作为,认为举事可以成功,因此高祖在位七年,发生了六次叛乱,安从进是最后一个反叛的,但最终都未能幸免。自从范延光在鄴城反叛,安从进就已经有了异心,依靠江河为险,招集亡命之徒,增加军队。南方进贡的物资经过襄阳时,他常常擅自截留,拦截商旅,将他们刺面充军。他与安重荣暗中勾结,约定内外呼应。高祖对此感到担忧,打算调任安从进,派人告诉他:“东平王建立来朝,愿意回乡,已经调任上党。朕虚位以待你,如果你愿意前往,朕即刻下诏。”安从进回答说:“如果调任青州在汉江南,臣即刻赴任。”高祖也宽容了他。他的儿子安弘超担任宫苑副使,住在京师,安从进请求赐告归乡,最终没有派遣。王令谦、潘知麟都是安从进的副将,跟随安从进最久,知道他必败,极力劝谏。安从进派儿子安弘超与王令谦游南山,酒酣时,派人将他们推下悬崖摔死。

天福六年,安重荣执杀契丹使者,反叛的迹象显露,高祖为此前往鄴城,郑王重贵留守京师。宰相和凝说:“陛下即将北上,安从进必定反叛,如何应对?”高祖问:“你有什么建议?”和凝说:“臣听说兵法,先发制人,希望陛下准备十几道空白的宣敕交给郑王,有紧急情况时再任命将领前往。”安从进听说高祖北上,便杀了潘知麟反叛。郑王用空白的敕令任命李建崇、郭金海等人讨伐他,安从进带兵攻打邓州,未能攻克,进至湖阳,遇到李建崇等人,大为惊恐,以为神速,又被野火焚烧,最终大败。安从进带着数十名骑兵逃回襄阳。高祖派遣高行周包围他,一年多后粮尽,安从进自焚而死。他的儿子安弘受及其将佐四十三人被押送京师,高祖在城楼上接受俘虏,在市场上示众后斩首。将襄阳降为防御州,追赠王令谦为忠州刺史,潘知麟为顺州刺史。

杨光远,字德明,他的父亲叫阿噔啜,是沙陀部人。杨光远最初名叫阿檀,是唐庄宗的骑兵将领,跟随周德威在新州与契丹作战,折断了一只手臂,因此被废不用。后来,担任幽州马步军都指挥使,驻守瓦桥关。杨光远为人秃头断臂,不通文字,但有辩才和智慧,擅长吏事。明宗时,担任妫、瀛、冀、易四州刺史,以治理著称。

起初,唐军在中山击败王都,俘获了契丹大将荝剌等十余人。后来契丹与中国和好,派遣使者要求归还荝剌等人,明宗与大臣商议,大家都想归还,只有杨光远不同意,说:“荝剌等人都是北狄的善战之人,他们失去这些人就像失去了手足;而且他们在这里待久了,熟悉中国的情况,归还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明宗说:“蕃人重视盟誓,已经与我们和好,怎么会背弃我们?”杨光远说:“臣担心后悔不及!”明宗赞赏他的意见,最终没有归还荝剌等人。杨光远从易州刺史升任振武军节度使。清泰二年,调任中山,兼任北面行营都虞候,在云、应之间抵御契丹。

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末帝任命杨光远为张敬达的副使,担任太原四面招讨副使,被契丹击败,退守晋安寨。契丹包围了他们数月,人马粮尽,杀马为食,马尽后,杀了张敬达投降。耶律德光见到他们,讥讽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恶汉。”杨光远与诸将起初不知道他在嘲笑自己,还谦逊地回答,德光说:“不用盐酪,吃了一万匹战马,难道不是恶汉吗!”杨光远等人非常惭愧,德光问:“你们害怕吗?”他们回答:“非常害怕。”德光问:“害怕什么?”他们说:“害怕皇帝将进入蕃地。”德光说:“我国没有土地和官爵给你们,你们好好侍奉晋国吧。”晋高祖任命杨光远为宣武军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杨光远进见时,假装忧郁,常常像有什么不满,高祖怀疑他有所不满,派人询问,他回答说:“臣对富贵没有不满,只是不如张生铁死得其所,常常感到惭愧!”因此高祖认为他忠诚,非常信任他。

范延光反叛时,高祖任命杨光远为魏府都招讨使,长时间未能平定,高祖最终用其他计策降服了范延光。而杨光远自认为手握重兵在外,认为高祖畏惧他,开始恣意横行。高祖常常宽容他,为他的儿子杨承祚娶了长安公主,次子杨承信等人也都超拜官爵,恩宠无比。枢密使桑维翰厌恶他,多次进言。杨光远从魏州来朝,屡次指责桑维翰擅权难制。高祖不得已,将桑维翰调任相州,也将杨光远调任西京留守,兼任河阳节度使,剥夺了他的兵权。杨光远开始大为怨恨,暗中用财宝贿赂契丹,诉说自己被晋国疏远排斥。他养了千名部曲,在河、洛之间违法犯禁,比盗贼还猖獗。天福五年,调任平卢节度使,封为东平王。杨光远请求带儿子同行,于是任命杨承祚为单州刺史,杨承勋为莱州防御使,父子一同东行,车马连绵数十里。出帝即位后,任命他为太师,封为寿王。

当时,晋国马匹稀少,朝廷下令征集全国马匹以补充军队,景延广请求收回杨光远之前借用的三百匹官马,杨光远愤怒地说:“这些马是先帝赐给我的,怎么能再收回,这是怀疑我反叛!”于是谋划叛乱。而杨承祚从单州逃回,出帝立即任命杨承祚为淄州刺史,派遣使者赐予玉带、御马以安抚他,杨光远更加骄横,于是反叛。他召契丹入寇,攻陷了贝州。博州刺

史周儒也背叛并投降了契丹。

当时,出帝与耶律德光在澶州和魏州之间对峙,郓州观察判官窦仪在军中谋划,说:“现在如果不派重兵大将守卫博州渡口,让史周儒能够引导契丹东渡黄河与光远会合,那么河南就危险了!”出帝于是派遣李守贞、皇甫遇率领一万士兵沿河而下。

史周儒果然引导契丹从马家渡渡过黄河,正在筑垒时,李守贞等人迅速攻击,契丹大败,于是与光远隔绝。

耶律德光听说河上的军队大败,与晋军在戚城决战,也失败了。

契丹已经北撤,出帝再次派遣李守贞、符彦卿东征,光远坚守城池,从夏天到冬天,城中的人几乎互相吃光了。

光远向北望着契丹,叩首呼喊耶律德光说:“皇帝误了光远啊!”

他的儿子承勋等人劝光远出城投降,光远说:“我在代北时,曾经用纸钱祭天池,投进去就沉没了,人们说我应该成为天子,应该等待时机,不要轻易议论。”

承勋知道无法说服他,于是杀了节度判官丘涛、亲将杜延寿、杨瞻、白延祚等人,劫持光远并囚禁他,派人奉表请罪。

承信、承祚都到朝廷自首,而光远也上表请求处死。

出帝任命他的两个儿子为侍卫将军,赐给光远昭书,答应不杀他,群臣都认为不可,于是命令李守贞便宜行事。

李守贞派遣客省副使何延祚到他家杀了他。

何延祚到他的府第,光远正在马厩里看马,何延祚派一个都将进去对他说:“天使在门口,想回去报告天子,但没有东西可以带回去。”

光远说:“什么意思?”

回答说:“希望得到大王的头!”

光远骂道:“我有什么罪?以前我以晋安寨投降契丹,让你们家世世代代成为天子,我也希望终身富贵,却反而这样负心!”

于是被杀,以病逝的名义上报。

承勋在晋朝担任郑州防御使,耶律德光灭了晋朝,派人召承勋到京城,责备他劫持父亲,将他切成块吃掉,于是任命承信为平卢节度使。

汉高祖追赠光远为尚书令,封为齐王,命令中书舍人张正撰写光远的碑铭文赐给承信,让他在青州刻石立碑。

碑石立好后,天降大雷电,将碑石击断。

阿噔啜最初没有姓氏,后来改名为瑊并姓杨。

光远最初名叫檀,清泰二年,有关部门说明宗庙的忌讳犯偏旁的字都要改掉,于是赐名光远。

光远因病秃头,而他的妻子又跛脚,人们为此说:“自古以来哪有秃头天子、跛脚皇后呢?”

相传成为笑谈。

然而召来夷狄成为天下的首祸,最终灭了晋朝,使中国遭受了三十多年的创伤,都是光远造成的。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注解

硃守殷:硃守殷,原名会兒,是唐庄宗的奴仆,后因庄宗即位而成为军使。他以谄媚和揭露他人隐私而获得庄宗的信任,但在实际战斗中表现不佳。庄宗死后,他试图通过支持明宗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最终因反叛被明宗处死。

董璋:董璋,原为汴州富人李让的家僮,后因军功成为指挥使。他在梁朝灭亡后投靠唐朝,成为邠宁节度使。董璋与郭崇韬关系密切,但在蜀地平定后,与孟知祥产生矛盾,最终因反叛被王晖所杀。

范延光: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曾反叛后被平定。

明宗:指后唐明宗李嗣源,其在位期间曾下令避讳其庙号。

夏州: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靖边县一带,是唐代重要的边防重镇。

李仁福:夏州的节度使,其子李彝超在其死后自立为节度使。

安从进: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后因反叛被诛。

隰州刺史刘遂凝:隰州的刺史,隰州位于今山西省隰县,刘遂凝是当时的官员,曾献策招降绥、银二州。

绥、银二州:绥州和银州,分别位于今陕西省绥德县和米脂县,是唐代的边防重镇。

王淑妃:后唐明宗的妃子,因其影响力大,大臣们多不敢与其争辩。

秦王:指后唐明宗的儿子李从荣,因握有重兵而骄横。

宋王:指后唐明宗的另一个儿子李从厚,因年幼且在外地,未能掌握实权。

潞王:指后唐潞王李从珂,曾反叛夺取帝位。

硃弘昭、冯赟:后唐时期的枢密使,掌握军政大权,后因潞王反叛而被杀。

晋高祖:指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原为后唐的将领,后自立为帝。

临清王:后晋高祖封给刘延光的爵位,以安抚其心。

秘琼:成德军节度使董温其的衙内指挥使,后因杀董温其家族而被晋高祖任命为齐州防御使。

杨光远: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后因反叛被诛。

李彦珣:河阳行军司马,曾依附张从宾反叛,后投降刘延光,最终因杀母罪被诛。

五代之乱:指中国历史上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局面,这一时期政权更迭频繁,战乱不断,社会秩序崩溃。

彦珣:五代时期的人物,以不孝闻名,曾弯弓射其母,反映了当时社会道德的沦丧。

高祖:指后晋高祖石敬瑭,五代时期后晋的开国皇帝。

娄继英:五代时期的将领,历任绛、冀二州刺史等职,后因参与叛乱被杀。

安重荣:五代时期的武将,曾任成德军节度使,后因反叛被杀。

契丹:中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10世纪初建立辽朝,与中原的宋朝长期对峙。

吐浑: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五代时期曾依附契丹,后因契丹暴虐而投奔中原。

铁鞭郎君:安重荣自称的称号,象征其武力和权威。

蝗:指蝗灾,古代常见的自然灾害之一,常导致饥荒。

重荣:指安重荣,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后因反叛被诛。

鄴:古代地名,今河北临漳县一带,曾是后晋的都城。

杜重威: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曾参与平定安重荣的叛乱。

赵彦之:安重荣的部将,后因与安重荣有矛盾而投降晋军。

晋军:指后晋的军队。

振武索葛部:古代北方少数民族部落,属于沙陀族的一支。

庄宗:指后唐庄宗李存勖,五代时期后唐的开国皇帝。

愍帝:指后唐愍帝李从厚,明宗之后的皇帝。

清泰:后唐末帝李从珂的年号。

沙陀部:古代北方少数民族部落,曾建立后唐、后晋等政权。

桑维翰:五代时期后晋的宰相,曾参与平定范延光的叛乱。

景延广:五代时期后晋的将领,曾参与平定杨光远的叛乱。

出帝:指后晋出帝石重贵,后晋的第二位皇帝,其在位期间与契丹发生了多次战争。

耶律德光:辽朝的第二位皇帝,辽太宗,他在位期间多次南下侵扰中原。

澶、魏:澶州和魏州,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北部,是后晋与契丹交战的前线地区。

郓州:古代州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西部。

窦仪:后晋时期的官员,担任郓州观察判官,参与军事谋划。

博州:古代州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聊城市一带。

李守贞:后晋时期的将领,曾参与对抗契丹的战争,并奉命处置杨光远。

皇甫遇:后晋时期的将领,与李守贞一同率军抵御契丹。

马家渡:黄河上的一个重要渡口,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境内。

戚城: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濮阳市一带,是后晋与契丹决战的地点之一。

符彦卿:后晋时期的将领,曾参与东讨光远的军事行动。

光远:指杨光远,后晋时期的叛将,曾投降契丹,后因内部矛盾被杀。

代北:古代地名,泛指今天的山西省北部及内蒙古一带。

纸钱:古代祭祀时使用的纸质冥币,用于祭奠祖先或神灵。

天池:古代传说中的神池,常被视为神圣之地。

节度判官:唐代至五代时期的地方官职,负责协助节度使处理政务。

丘涛:杨光远的部下,担任节度判官,后被杨光远之子承勋所杀。

杜延寿:杨光远的亲将,后被承勋所杀。

杨瞻:杨光远的亲将,后被承勋所杀。

白延祚:杨光远的亲将,后被承勋所杀。

承勋:杨光远之子,后晋时期的官员,曾参与劫持其父并最终导致其父被杀。

承信:杨光远之子,后晋时期的官员,曾投降契丹,后被辽朝任命为平卢节度使。

承祚:杨光远之子,后晋时期的官员,曾投降契丹。

何延祚:后晋时期的官员,担任客省副使,奉命杀害杨光远。

郑州防御使:古代官职,负责郑州的防御事务。

平卢节度使:古代官职,负责平卢地区的军政事务。

汉高祖:指后汉的开国皇帝刘知远,他在位期间曾追赠杨光远为尚书令,封齐王。

中书舍人:古代官职,负责起草诏令、文书等事务。

张正:后汉时期的官员,担任中书舍人,曾为杨光远撰写碑铭。

青州:古代州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中部。

阿噔啜:杨光远的原名,后改名瑊,并改姓杨。

清泰二年:后唐末帝李从珂的年号,清泰二年即公元935年。

秃疮天子:指杨光远,因其患有秃疮,被人嘲笑为“秃疮天子”。

跛脚皇后:指杨光远的妻子,因其跛足,被人嘲笑为“跛脚皇后”。

夷狄:古代中原王朝对北方游牧民族的蔑称,此处指契丹。

晋氏:指后晋王朝,公元936年至947年存在的中原王朝。

疮痍:指战争或灾难后留下的创伤和破坏。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评注

这段古文详细记载了硃守殷、董璋和范延光三位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反映了五代十国时期政治动荡、权力斗争激烈的社会背景。硃守殷的故事揭示了当时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忠诚与背叛的复杂性。他通过揭露他人隐私和谄媚庄宗而获得高位,但在关键时刻却未能表现出应有的忠诚,最终因反叛被处死。这一情节不仅展示了硃守殷个人的性格缺陷,也反映了当时政治环境的险恶。

董璋的经历则体现了五代时期地方割据势力的崛起与衰落。他从一个家僮逐步攀升至节度使的高位,显示了个人能力和机遇的重要性。然而,他与孟知祥的矛盾和最终的反叛,揭示了地方势力与中央政权之间的紧张关系。董璋的失败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当时地方割据势力难以长久维持的缩影。

范延光的故事则突出了忠诚与机智的重要性。他在明宗破郓州时的机智表现,以及在硃守殷反叛时的迅速反应,都展示了他作为将领的才能和忠诚。范延光的成功不仅为他个人赢得了荣誉,也为明宗政权的稳定做出了贡献。他的故事反映了在动荡时期,忠诚和机智是个人成功的关键因素。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三位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生动地描绘了五代十国时期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命运。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历史教训和人生启示。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时期后唐末年至后晋初年的政治动荡和权力斗争。通过对刘延光、李彝超、秘琼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当时军阀割据、权力更迭频繁的历史背景。

文中刘延光的形象尤为复杂,他既是后唐的忠臣,又在后晋时期表现出反复无常的态度。他的梦境被术士解读为‘王者之兆’,暗示了他内心的野心。然而,他的反叛最终以失败告终,体现了五代时期军阀割据的残酷现实。

秘琼的故事则揭示了当时社会的道德沦丧和人性之恶。他为了夺取董温其的财产,不惜杀害其全家,最终自己也因财富而丧命。这种因果报应的情节,反映了作者对当时社会风气的批判。

李彦珣的杀母行为更是令人震惊,尽管他最终因其他罪名被诛,但其杀母的恶行无疑是对儒家伦理的极大挑战。这一情节也反映了五代时期社会道德的崩溃。

整段文字通过对多个历史事件的叙述,展现了五代时期政治动荡、社会混乱的局面。作者通过对人物命运的描写,表达了对人性之恶和社会风气的深刻反思。同时,文中多次提到‘仁义’‘诚信’等儒家价值观,体现了作者对理想社会的向往。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叙事简洁明快,人物形象鲜明,情节跌宕起伏,具有较强的戏剧性。作者通过对细节的描写,如刘延光的梦境、秘琼的贪婪、李彦珣的杀母等,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事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展现了五代时期的社会风貌和人性百态,具有较高的文学和思想价值。

这段文字描绘了五代时期的社会动荡和道德沦丧。五代之乱不仅体现在政权更迭和战乱频发,更深刻地反映了社会伦理的崩溃。彦珣射母、安重荣杀继母等事件,揭示了当时社会对孝道的漠视和家庭关系的破裂。这些行为在传统儒家文化中被视为大逆不道,但在五代时期却屡见不鲜,甚至被统治者所容忍,反映了社会价值观的严重扭曲。

娄继英和安重荣的故事进一步展现了五代时期武将的野心与背叛。娄继英因参与叛乱而逃亡,最终被杜重威所杀;安重荣则以武力崛起,最终因反叛而被杀。这些人物命运的起伏,反映了五代时期武将权力的膨胀和中央政权的脆弱。安重荣的言行,尤其是他对契丹的蔑视和对中原政权的挑战,体现了当时武将的独立性和对中央权威的挑战。

文中还提到契丹与中原政权的关系,契丹的骄横和中原政权的屈辱形成了鲜明对比。安重荣对契丹的敌视和反抗,虽然带有个人野心,但也反映了当时中原人民对契丹压迫的不满。然而,中原政权的软弱和妥协,使得这种反抗难以成功,最终导致了安重荣的失败。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揭示了五代时期社会道德的崩溃和伦理秩序的瓦解。传统儒家文化中的孝道、忠义等价值观在这一时期受到了严重冲击,取而代之的是武力至上和权力争夺。这种社会现象不仅反映了当时的历史现实,也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五代之乱的历史教训,提醒人们社会秩序的稳定和道德伦理的重要性。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命运,生动地描绘了五代时期的社会风貌。作者通过对彦珣、娄继英、安重荣等人物的刻画,展现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多面性。尤其是安重荣的形象,既有武夫的粗犷和野心,也有对契丹的愤恨和对中原政权的挑战,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五代时期的社会变迁和人性复杂性提供了宝贵的素材。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五代之乱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影响,从而更好地把握中国历史的发展脉络。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五代时期后晋的几位将领安重荣、安从进和杨光远的生平事迹及其反叛的过程。五代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频繁的时期,军阀割据,战乱不断,这段文字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政权的脆弱性。

安重荣、安从进和杨光远都是后晋的重要将领,他们在不同的时期因各种原因反叛朝廷,最终都被平定。安重荣的反叛是因为与部将赵彦之有矛盾,导致军队溃散,最终被杜重威击败。安从进的反叛则是由于对朝廷的不满和对权力的渴望,最终在战斗中失败自焚而死。杨光远的反叛则是因为对朝廷的疏远和对契丹的依赖,最终也被平定。

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政治环境。五代时期的政权更迭频繁,军阀割据,战乱不断,导致社会动荡不安。将领们往往因为个人利益或对朝廷的不满而反叛,反映了当时政权的脆弱性和统治者的无力感。

从文学角度来看,这段文字简洁明了,叙事清晰,通过对历史事件的描述,展现了五代时期的复杂政治局势和人物命运。作者通过对人物心理和行为的描写,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政权的脆弱性,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安重荣、安从进和杨光远三位将领反叛事件的描述,反映了五代时期的社会动荡和政权更迭的频繁性,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文学价值。

这段文字记载了后晋时期与契丹的战争以及杨光远的叛变与死亡,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首先,文本反映了五代十国时期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复杂关系。契丹作为北方强大的游牧政权,多次南下侵扰中原,后晋出帝石重贵与耶律德光之间的战争是这一时期南北对峙的缩影。杨光远的叛变及其与契丹的勾结,进一步加剧了中原的动荡局势。

其次,文本通过杨光远的个人命运,揭示了五代时期军阀割据、内部权力斗争的残酷现实。杨光远原本是后晋的将领,但因个人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选择投降契丹,最终却因内部矛盾被其子承勋所杀。这一情节不仅展现了杨光远的悲剧命运,也反映了当时军阀之间的相互猜忌和背叛。杨光远的死亡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时也预示着中原王朝的进一步分裂与衰落。

从文化内涵来看,文本中提到的“纸钱祭天池”反映了古代中国的民间信仰和祭祀文化。纸钱作为祭祀用品,象征着人们对神灵和祖先的敬畏与祈求。杨光远通过祭祀天池来寻求天命,体现了古代中国人对天命的迷信和对权力的渴望。然而,杨光远的失败也暗示了天命并非人力所能掌控,最终他因背叛和野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此外,文本中对杨光远及其妻子的嘲笑——“秃疮天子、跛脚皇后”——反映了古代社会对统治者的道德和形象要求。杨光远因其秃疮和妻子的跛足,被人视为不配称帝,这种嘲笑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讽刺,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正统性和合法性的重视。杨光远的失败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道德和形象上的失败。

最后,文本通过杨光远的叛变和死亡,揭示了五代时期中原王朝的脆弱性和不稳定性。杨光远的叛变导致了后晋与契丹的战争,最终使中原陷入了长期的战乱和动荡。这段历史不仅对后晋的灭亡产生了深远影响,也为后来的北宋统一中原埋下了伏笔。文本通过对杨光远个人命运的描写,折射出整个时代的动荡与变迁,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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