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毕沅(1730年—1797年),清代史学家、官员,主持编撰《续资治通鉴》。他以博学多才著称,致力于史学研究和文献整理。
年代:编撰于清代乾隆年间(18世纪)。
内容简要:《续资治通鉴》共220卷,是司马光《资治通鉴》的续作,记载了从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年)至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的历史。全书按编年体例编写,内容详实,是研究宋、元历史的重要文献。它对后世史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一百七-原文
起上章掩茂正月,尽六月,凡六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庚戌,一一三零年)
春,正月,甲辰朔,大风,御舟碇海中。
乙巳午,西风忽起,金人乘之攻明州。御前右军都统制、浙东制置使张俊与守臣徽猷阁待制刘洪道坐城楼上,遣兵掩击,杀伤相当。金人奔北,堕田间或坠水。俊急令收兵赴台州。是夜,金人拔寨去,屯馀姚,且请济师于宗弼。
丙午,帝遣中使召御前左军都统制、浙西制置使韩世忠赴行在。世忠已治舟师于通惠镇,乃请往镇江邀敌归师,尽死一战,帝从之。
己酉,诏遣使自海道至福建、虔州,问隆祐皇太后舣舟所在。帝虑太后径入闽、广,乃遣使问安焉。乙卯,滕康言太后已至虔州。
张俊既去,明州士民皆散。有士人率众扣刘洪道马首,愿留以御敌。洪道曰:“予尝数克敌而胜,若等毋虑。”丙辰夜,洪道微服而遁,与浙东副总管张思正引所部奔天童山,所过尽撤其桥,民不得济,数千人哀号震天。城中惟崇节马军与恶少仅千人,以酒官李木将之。
江、淮宣抚司右军统制岳飞自广德军移屯宜兴县。杜充之败也,其将士溃去,多行剽掠,独飞严戢所部,不扰居民,士大夫避寇者皆赖以免。
丁巳,张俊自台州赴行在。
金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企先为尚书左仆射。企先善于其职,宗翰、宗干皆重之。
是日,金陕西都统洛索破陕府,守臣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李彦仙死之。
金自去冬以重兵来攻,彦仙守御甚备,遇士卒有恩,食既尽,煮豆以啖其下而取汁自饮,至是亦尽。宣抚处置使张浚,间道遗以金币,使犒其军,且檄都统制曲端以泾原兵往援。端素疾彦仙出己上,无出兵意。浚属官资阳谢升言于浚曰:“敌朝夕下陕,莫以为忧者,殆未知敌意也。敌已得长安,今取陕,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众议不决,力争数日,师乃出,至长安,而敌先壅阻,不得进。
彦仙日与敌战,将士未尝解甲。洛索命自正月旦为始,以一军攻击,一日不下则翼日更遣一军,每一旬则聚十军并攻一日,期以三旬必拔之。彦仙意气如平常,登谯门,大作会,潜使人隧而出,焚其攻具,敌愕而却。洛索雅奇彦仙才,尝招之,彦仙斩其使。至是遂欲降之,使人呼曰:“即降,当富贵。”彦仙不应,日钩取敌兵数十磔城上,虽杀伤大当,而敌兵沓至,守埤者久,伤残日就尽。既而金兵亦乏食,欲引去,或告以急击可入,金人益众攻之。每队以鼓在前,击鼓一声则进一步,既渡濠池,鼓声渐促,莫不争先,疾声并力齐登,死伤者虽满地而不敢返顾。是旦,有鸢鸦数万噪于城上,与战声相乱,洛索曰:“城陷矣!”促使争攻,城遂破。彦仙率士卒巷战,左臂中刃,不殊,犹不已。金人惜其才,以重赏募人生致之。彦仙易敝衣杂群伍中,走渡河,曰:“吾不甘以身受敌人之刃。”敌纵兵屠掠,彦仙闻之,曰:“金人所以杀过当者,以我坚守不下故也,我何面目复见世人乎!”遂投河而死。金人取其家而杀之,陕民无噍类。浚闻,承制赠颜仙彰武军节度使,即商州立庙,且官其子。久之,赐谥忠威。
彦仙守陕再逾年,大小战二百,及城破,其属官陈思道、李岳、杜开、通守王浒、赵叔凭、职官刘效、冯经、县令张玘、将佐卢亨、邵云、阎平、赵成、贾何、吕圆登、宋炎等同死,无屈降者。叔凭,宗室子,初为兵马都监,积功武翼大夫、通判府事,及城危,有子为卢氏吏,间使语之曰:“吾托肺腑,死国难固其所,若则走也。”云,龙门人,金人破蒲城,云独与少年数百保聚山谷,初事邵兴,后为彦仙部曲,累官閤门宣赞舍人。金人得云,欲以为将,云怒骂不屈。洛索怒,钉云五日而磔之。平,湖城人,官閤门祗候。何,陕县人,与成皆修武郎。圆登,夏县人,尝为僧,城垂破,自外来援,与彦仙相持而泣曰:“围久,不知公安否,今得见公,死且无恨。”创甚,方卧,闻城环,遽起,战死。炎,陕县人,善蹶张。敌围城,炎取大弩数百调治,所射洞杀伤敌兵甚众。城破,敌欲将炎,呼炎出,不应,战死。后自云以下皆赠官,录其家一人。
己未,金人破明州。
先是金益兵而来,前二日,驻军广德湖旧寨前,遣老弱妇女运瓦砾填堑。次夕,植砲架十馀,对西门。是日,以数砲碎城楼,守者奔散而出,城遂破,金兵入城。
庚申,金主诏曰:“避役之民,以微直鬻身权贵之家者,悉出还本贯。”
辛酉,御舟离章安镇。
甲子,泊温州港口。
丙寅,御舟移次温州之馆头。
先是金人自明州引兵攻定海,破之,遂以舟师绝洋,侵昌国,欲袭御舟,至碕头,风雨大作。和州防御使、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引大舶击散之,金人乃去。帝闻明州失守,遂引舟而南,与金人才隔一日。
丁卯,虔州从卫诸军作乱。
初,隆祐后太后既至虔州,府库所有既尽,卫军上请,惟得沙钱及折二钱,市买诸物不售。军士与乡民相争,军士遂纵火肆掠。
初,赵立既至楚州,朝廷因以立知州事,会金右监军昌亲率数万人围城,攻其南壁,自为旗头,引出众战,相持四十馀日。己巳,金人以砲击三敌楼,遂登城。立先取生槐本为鹿角以槎其破处,而下修月城以裹之,月城之中,
实以柴薪,城之内为镕炉。
敌自月城中入,立命以金汁浇之,死者以百数。
金人不能入,遂退守孙村大寨,时遣数百骑出汉于城下,以掠取求粮采薪者。
由是城中人不能出,而薪粮日竭。
二月,乙亥,御舟至温州江心寺驻跸,更名龙翔。
奉安启圣宫祖宗神御于福州。
金人既破江西诸郡,乃移兵趋湖南。
帅臣直龙图阁向子諲,初闻警报,率军民固守,且禁士庶无得出诚。
敌骑至潭州,呼令开门投拜,军民皆不从,请以死守。
宗室成忠郎聿之隶东壁,子諲巡城,督察官吏,顾津聿之曰:“君宗室,不可效此曹苟简。”
聿之感激流涕。
敌围之八曰,既而登城,四面纵火。
子諲率官吏夺南楚门亡去,城遂破,聿之拔刃自杀。
城之始破也,将官成忠郎刘玠率馀兵巷战,身中数十矢,战俞力。
敌又以枪中之,众欲扶持而去,玠挥众直前,死于陈。
敦武郎、新杭州兵马都监王暕,部民兵守朝宗门,亦死。
聿之,魏悼王后,安定郡王叔东子也。
金人掠潭州六日,屠其城而去,子諲乃复入。
后赠玠武经大夫,暕武德郎,聿之右监门卫将军。
又一日,金人遂引去。
丙子,金人自明州引兵还临安。
初,金既破明州,遣人听命于宗弼,且云搜山检海已毕。
宗弼曰:“如扬州例。”
金人遂焚其城,惟东南角数佛寺与僻巷居民偶有存者,金人留明州七十日,引兵去。
初,宗弼留临安,闻浙西制置使韩世忠自江阴趋镇江,恐邀其后。
是月庚辰,宗弼敛兵于吴山、七宝山,遂纵火,三日夜烟焰不绝。
癸未,火息。
甲申,纵兵大惊,且束装。
丙戌,退军,以卤掠辎重不可遵陆,乃由苏、秀取塘岸路行。
先是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陆渐迎降,宗弼以为临安府兵马钤辖。
渐劝宗弼括金银,焚临安,因从军北去。
方金人未退军也,有衢州军事判官钱观复者,以衢当路冲,白郡守,纵民老弱出,户留一丁,不留与留而瘦弱不堪任,论如军法。
其后诸兵欲乘时为变,顾城中金帛子女无异获,乃止。
时李涛、李鄴、郑亿年皆在军中。
宗弼因携之以北。
金人分兵侵海盐,县尉失良率射士百馀拒之,卒力战以死。
先是金人破京师,时河南之北悉为金所有,睢、洛皆屯重兵,惟汴京及畿邑犹为宋固守,而粮储乏绝,四面不通,多饥死。
有河北签军首领聂渊者,与其徒十十五五,以食物与守城者博易,积久稔熟,遂不之疑。
是日,渊与其徒数百人,夜登城之北壁,纵火焚楼橹,犹未敢下城,乃为慢道自守。
是时城之东有群盗李溃、苏大刀等,权留守上官悟皆招入城。
既入城,则焚掠不止,城中乱,悟及副留守赵伦出奔。
悟至唐州,为董平所杀。
金人得京师,以前都水使者王夔为留守,时在京强壮不满万人。
自是四京皆没矣。
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奏:“杜充败事,未知存亡,王侄所统前军亦溃,韩世忠径上海船而去。
臣今以孤军驻南康,移檄诸路,会兵勤王,望陛下远避贼锋,俟舂暄,破之不难。”
诏:“光世所部军不少,今又会兵,深虑骚动。
可止统本部乘间击之,毋失机会。”
己丑,奉安景灵宫祖宗神御于温州开元寺。
庚寅,帝入温州,驻跸州治。
辛卯,金人破秀州。
先是两浙宣抚使周望在平江,有言敌自越州还金陵者。
望素不严斥堠,但以传闻之语为信,乃遣统制官陈思恭、张俊统兵入杭,以规收复之功。
思恭至秀州,侦知传言之妄,间道走湖州之乌墩镇以观变。
至是金宗弼过秀州,通直郎、权州事邓根留武翼郎、本部兵马都监赵士医,乘城拒敌。
城破,士医为流矢所中而死,后赠武翼大夫。
望闻金师至崇德县,壬辰,调太湖舟千艘赴吴江御之。
鼎州人钟相作乱,自称楚王。
初,金人去潭州,群盗乃大起,东北流移之人,相率渡江。
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孔彦舟自淮西收溃兵,侵据荆南、鼎、澧诸郡,秘阁修撰、知荆南府唐悫弃城去。
相以左道惑众,自号大圣,言有神灵与天通,能救人疾患;阴语其徒,则曰:“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
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持此语以动小民,故环数百里间,小民无知者翕然从之,备粮谒相,谓之拜父。
如此者二十馀年,相以故家赀钜万。
及湖、湘盗起,相与其徒结集为忠义民兵,士大夫避乱者多依之。
相所居村,有山曰天子冈,遂即其处筑垒浚濠,以捍贼为名。
会孔彦舟入澧州,相乘人情惊扰,因托言拒彦舟以聚众,至是起兵,鼎、澧、荆南之民响应。
相遂称楚王,改元天载,立妻伊氏为皇后,子子昂为太子,行移称圣旨,补授用黄牒,一方骚然。
时鼎州阙守臣,而湖南提点形狱公事王彦成、单世卿,皆挈家顺流东下,仅以身免。
贼遂焚官府、城市、寺观及豪右之家,凡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之流,皆为所杀。
自是鼎州之武陵、桃源、辰阳、沅江、澧州之澧阳、安乡、石门、慈利,荆南之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之益阳、宁乡、湘阴、江化,峡州之宜都,岳州之华容,辰州之沅陵,凡十九县,皆为盗区矣。
乙未,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江、淮宣抚使杜充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充自真州而北,宗弼遣人说充,许以中原地封之,如张邦昌故事,充遂降于金。
知真州向子忞以闻,帝闻之,不食者累日。
御史中丞赵鼎、右谏议大夫富
直柔同对,请先罢充,俟得其北降的报,则别议罪,故有是命。
丙申,以帝还温州,德音释天下徒刑,一应士民家属有自金来归者,所在量给钱米,于寺院安泊,访还其家。
徽猷阁直学士、知庆阳府兼陕西制置使王似知成都府。
时宣抚处置使张浚闻帝亲征,亟治兵,自秦州入卫,留参议军事刘子羽掌留司事,凡川、陕军政民事,皆得专决;又徙似知成都府,而以亲卫大夫、明州观察使赵哲代之。徽猷阁直学士卢法原,时守成都,乃命法原赴行在。
是日,金游骑至平江城东,统制官郭仲威,兵未交而退。同知枢密院事、两浙宣抚使周望奔太湖,市人请留,不可,则极口嫚骂,望不顾而去。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汤东野,闻望已出,则挈家潜遁,以府印付仲威。次日,仲威与将官鲁珏纵火城中,夜,望及仲威皆遁。其下自城南转动居民,北出齐门而去,民之得出郭者,多为所杀。
戊戌,宗弼入平江,驻兵府治,卤掠金帛子女既尽,又纵火燔城,烟焰见百馀里,火五日乃灭。
三月,癸卯朔,宗弼去平江府。
甲辰,初,洛索既破陕,遂与其逼完颜杲长驱入关。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曲端,闻敌至,遣右武大夫、忠州刺史、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吴玠及统制官张忠孚、李彦琪将所部拒之于彭原店,端自拥大兵屯于邠州之宜禄以为声援。敌乘高而陈,洛索引兵来战,玠击败之。既而金师复振,宋军败,端退屯泾州,金人亦引去。端劾玠违节,降武显大夫,罢总管,复知怀德军。宣抚处置使张浚素奇玠,寻擢玠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时当兵火之馀,玠劳来安集,民赖以生。
始,青溪岭之战,玠牙兵皆溃,及是玠治兵秦凤,诸溃卒复出就招。玠问讯再三,搜索非是者五六人,斥遣之,馀悉斩于远亭下,去秦州十里,军中股栗。自是每战皆效死,无复溃散者矣。
己酉,张浚言大食献珠玉,已至熙州,诏津遣赴行在。右正言吕祉,言所献珍珠、犀牙、乳香、龙涎、珊瑚、栀子、玻璃,非服食器用之物,不当受,帝谕大臣曰:“捐数十万缗易无用珠玉,曷若爱惜其财以养战士!”遂命宣抚司无得受,仍加赐遣之。
壬子,金人攻常州,守臣右文殿修撰周杞闻敌至,弃城去宜兴县,金人遂入常州。
甲寅,权知三省枢密院事卢益至行在,诏趣令入对。先是帝谕吕颐浩曰:“朕初不识隆祐皇太后,自建炎初迎奉至南京,方始识之,爱朕不啻己出,宫中奉养及一年半,朕之衣服饮食,必亲调制。今朕父母兄弟皆在远方,尊长中唯皇太后。不唯相别数千里外,加之敌骑冲突,又兵民不相得,纵火交兵,五六日乃定,复尔惊扰。当早遣大臣领兵奉迎,以称朕朝夕慕念之意。”遂命益与御营使司都统制辛企宗、带御器械潘永思偕行。
丁巳,金人至镇江府,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已屯焦山寺以邀之,降其将铁爪鹰李选。选者,江淮宣抚使溃卒也。
宗弼遣使通问,世忠亦遣使臣石皋报之,约日会战。世忠谓诸将曰:“是间形势,无如龙王庙者,敌必登此觇我虚实。”乃遣将苏德将二百卒伏庙中,又遣二百卒伏庙下,戒曰:“闻江中鼓声,岸兵先入,庙兵继出。”敌至,果有五骑趣龙王庙,庙中之伏喜,先鼓而出,五骑振策以驰,仅得其二;有红袍白马,既坠乃跳驰而脱者,诘之,则宗弼也。既而战数十合,世忠妻和国夫人梁氏在行间,亲执桴鼓,敌终不得济。复使致词,愿还所掠假道,世忠不从;益以名马,又不从。时左监军完颜昌在潍州,乃遣贝勒托云趣淮东,以为宗弼声援。
己未,帝诣开元寺,朝辞九庙神主,宰执百官皆扈从。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是日,上御舟复还浙西。
庚申,诏:“昨金人所破州县,其投拜官除知、通别取旨外,馀并罢。内统兵官以众寡不敌,致有溃散,理宜矜恤,可特放罪,仍旧统押人马。”时朝廷恐将士溃散者众,乘乱为变,故贷之。
辛酉,御舟发温州。
壬戌,御舟次章安镇。
乙丑,帝次台州松门寨。宰执奏事,吕颐浩因言:“此行未审且驻会稽,为复须到浙右?”帝曰:“须由苏、杭往湖州,或如卿所奏往宣州。朕以为会稽只可暂驻,若稍久,则人怀安而不乐屡迁。”颐浩又曰:“将来且在浙右为当,徐谋入蜀。”帝曰:“朕谓倚雍之强,资蜀之富,固善。但张浚秦汉中止可备万人粮,恐太少。两浙若委付得人,钱帛犹可溯流而西。至于粮斛,岂可漕运!”颐浩曰:“若第携万兵入蜀,则淮、浙、江、湖以至闽、广,将为盗区,皆非国家之有矣。”帝曰:“当益进上流,用淮、浙榷贷盐钱以赡军费,运江、浙、荆、湖之粟以为军食。”王綯曰:“议者但知轻议晋元帝还都建鄴,不能恢复中原,而多言入蜀便。殊不知自秦用张仪至本朝遣王继恩,下蜀者八矣,取辄得之,不劳再举,则亦未可谓之便也。”范宗尹曰:“臣谓若便入蜀,恐两失之;据江表而徐图关陕之事,则两得之。决择取舍,不可不审。”帝曰:“然。”既而浚复上疏言:“陛下果有意于中兴,非幸关陕不可。愿先幸鄂渚,臣当纠率将士奉迎銮舆,永为定都大计。”帝不许。
诏赐故资政殿学士许景衡家所僦温州官物一区。帝因言:“朕自即位以来,执政中张悫第一,忠直至诚,遇事敢言,无所回避;其次则景衡;若郭三益,则
善人而已。”
辛未,帝次定海县。帝见定海为金人所焚,恻然曰:“朕为民父母,不能保民,使至此。”
王綯曰:“陛下留杜充守建康,留周望守平江,非轻弃江、浙而遽适南方。不幸充、望不称任使,乃至如此。”
吕颐浩因言承平之久,士多文学,而罕有练达兵财可济今日者。
帝曰:“前此太平,朝士若乘马驰骋,言者必以为失体;才置良弓利剑,议者将以为谋叛。”
綯曰:“大抵文学之士未必应务,有才者或短于行,自非陛下弃瑕录用,则举世无全人也。”
是春,金左副元帅宗翰、右监军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皆在大同,右副元帅宗辅在析津府,遣贝勒托云率众围楚州,守臣赵立乘城御之,不能下,进围扬州。
初,金人破山东,左监军完颜昌,密有许封刘豫之意。
会济南有渔得鳣者,豫妄谓神物之应,乃祀之;既而北京顺豫门下生禾,三穗同本,其党以为豫受命之符。
豫乃使其子伪知济南府麟赉重宝赂昌,求僭立。
大同尹高庆裔,左副元帅宗翰心腹也,恐为昌所先,乃说宗翰曰:“吾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则立张邦昌,后以邦昌废逐,故再有河南之役。方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风俗不更者,可见吾君意非贪土,亦欲循邦昌之故事也。元帅盍建此议,无以恩归它人!”
宗翰乃令希尹驰白金主,金主许之。
宗翰遂遣庆裔自河阳越旧河之南首至豫所隶景州,会官吏军民于州治,谕以求贤建国之意,皆莫敢言,曰:“愿听所举。”
庆裔徐露意以属豫,郡人迎合敌情,惧豫权势;又,预适景人也,故进士张浃等遂共举之。
庆裔至德、博、大名,一如景州之故;既至东平,则分递诸郡以取愿状而已。
庆裔归,具陈诸州郡推戴之意,宗翰许之。
夏,四月,甲戌,御舟至明州。
丙子,次馀姚县,海舟大不能进,诏易小舟,仍许百官从便先发。
癸未,帝次越州,驻跸州治。
浙西制置使韩世忠,与金宗弼相持于黄天荡,而贝勒托云围扬州。
朝廷恐守臣张绩力不能支,许还屯京口,绩不为动,敌乃趋真州。
绩,金坛人也。
时托去军于北,宗弼军于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
将战,世忠预命工锻铁相连为长絚,贯以大钩,以授士之骁捷者。
平旦,敌以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而入,敌竟不得济。
乃求与世忠语,世忠酬答如响,时于所佩金瓶传酒纵饮示之。
宗弼见世忠整暇,色益泪,乃求假道甚恭,世忠曰:“是不难,但迎还两宫,复旧疆土,归报明主,足相全也。”
吕颐浩闻敌穷蹙,乃请帝如浙西,且下诏亲征以为先声,而亟出锐兵策应世忠,庶几必擒乌珠;参知政事王綯,亦言宜遣兵与世忠夹击。
帝纳之,甲申,下诏亲征。
御史中丞赵鼎言:“臣在温、台,屡言当俟浙西宁静及建康之兵尽渡江,然后回跸。今遽有此举,必韩世忠之报敌骑穷蹙,可以翦除耳。万一所报不实,乃建率之众未退,回戈冲突,何以待之?”
时有妖人王念经者,聚众数万,反于信州之贵溪,鼎言:“饶、信魔贼未除,王侄溃军方炽,陛下遽舍而去,兹乃社稷存亡至危之几也。”
戊子,韩世忠奏捷。
帝曰:“金人南下以来,诸军率望风奔溃,今岁如世忠辈虽不成大功,皆累获捷。若益训卒缮兵,今冬金人南来,似有可胜之理。”
范宗尹曰:“前此兵将望风奔溃,而今岁皆能力战,此天意似稍回;更愿陛下修德,庶几天意必回。”
乃出世忠奏,命尚书省以黄榜谕中外。
时敌众十万馀,而世忠战士才八千。
宗弼求登岸会语,世忠以二人从,见之。
宗弼招之降,世忠怒,引弓且射之,亟驰去。
壬辰,近臣言:“陛下即位以来,灼见祸乱之源,痛思惩艾,故以元祐党籍,屡下诏旨,特加追叙,欲以竦动四方观听,甚盛举也。止缘使逐家各自陈乞,故或子孙零落,不能申请,或子孙虽在而诰敕散失,至有诰敕具在而为有司以微文沮止者,致使往往未被赠典。虽如吕公著、吕大防、韩维、苏辙、顾临、梁焘、张舜民、范祖禹、王古辈,尚未沾昭洗之泽,其它可不言而知也。臣私窃恨之。夫名党籍,率皆一时之望,所历官职,众所共知,不容稍有伪滥,而特使追复,又非寻常之比。谓宜诰命从中而下,使异数齐颁,四方改观,岂宜以有司微文沮格耶!欲望睿旨俾三省条具,不必更待逐家陈乞。”
疏奏,诏依德音许本家自陈而已。
丙申,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吕颐浩罢。
先是赵鼎复辟吏部尚书之命,且攻颐浩之过,章十数上,颐浩乃求去,帝宣还之。
前一日,颐浩入见毕,面东而立,不预进呈。
帝谕王綯等曰:“颐浩功臣,兼无误国大罪,与李纲、黄潜善不同,朕眷遇始终不替。”
是夕,遂召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草制罢颐浩。
制略曰:“占吏员而有亏铨法,专兵柄而几废枢庭。下吴门之诏,则虑失于先时;请浙右之行,则力违于众论。”
遂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醴泉观使。
后二日,复诏中外,以颐浩倡义勤王,故从优礼焉。
时王綯与颐浩论颇同,乃累章乞免。
于是范宗尹摄行相事,遂留会稽,无复进居上流之意矣。
是日,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及宗弼再战于江中,败绩。
宗弼既为世忠所扼,欲自建康谋北归,不得去。
或献谋于金人曰:“江水方涨,宜于芦场
地凿大渠二十馀里,上接江口,舟出江背,在世忠之上流矣。”
宗弼从之,傍治城西南隅凿渠,一夜渠成,次日早出舟,出忠大惊。
金人悉趋建康,世忠尾击,败之,金人终不得济。
先是宗弼在镇江,世忠以海舟扼于江中,乘风使篷,往来如飞,乃揭榜募人献所以破海舟之策。
有福州王某,侨居建康,教金人于舟中载土,以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棹桨,俟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以火箭射其箬篷,则不攻自破矣。
一夜造火箭成。及是引舟出江。其疾如飞,天霁无风,海舟皆不能动。
世忠舟师,本备水陆之战,每舟有兵,有马,有家属,有辎重。
金人以火箭射其箬篷,火烘日曝,人乱而呼,马惊而嘶,被焚与堕江者,不可胜数。
所焚之舟,蔽江而下,金人鼓棹,以轻舟追袭之,金鼓之声,震动天地。
统制官、右武大夫、成州团练使孙世询,武功大夫、吉州防御使严永吉,皆力战死。
世忠与馀军至瓜步,弃舟而陆,旋还镇江聚兵,沿江避兵之人,往往取其粮食,亦有得军储银帛者,宗弼弓得绝江遁去。
后赠世询五官,永吉四官,仍并为承宣使,录其子。世询,开封人也。
辛丑,诏:“诸路曾经残破州军发解举人,以靖康元年就试终场人数为率,纽计取放。”
是月,金人侵江西者,自荆门北归,留守司统制牛皋潜军于宝丰之宋村,击败之。
京西捉杀副使王俊,以皋为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充五军都统制。
夏,五月,壬寅朔,诏孟夏飨景灵宫,令平江府、温州守臣分诣;其后福州、潮州准此。
癸卯,金禁私度僧尼,及继父、继母之男女无相婚配。
甲辰,参知政事、权枢密院事范宗尹为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
时江北、荆湖诸路盗益起,大者至数万人,据有州郡。
朝廷力不能制,盗所不能至者,则以土豪、溃将或摄官守之,皆羁縻而已。
宗尹以为此皆乌合之众,急之则并死力以拒官军,莫若析地以处之,盗有所归,则可以渐制,乃言于帝曰:“昔太祖受命,收籓镇之权,天下无事,百有五十年,可谓良法。
然国家多难,四方帅守,事力单寡,束手而莫知所出,此法之弊也。
今日救弊之道,当稍复籓镇之法,亦不尽行之天下,且裂河南、河北数十州为之,少与之地而专付以权,择人久任,以屏王室。”
群臣多以为不可,宗尹曰:“今诸郡为盗据者以十数,则籓镇之势洸洸成矣。曷若朝廷为之,使恩有所归。”
帝决意行之,遂以为相。宗尹时年三十三。
己巳,起复承务郎张斛言:“淮南两路见有归正人守官或寄居者,虑人情猜忌,妄生事端,望量移入以南州军,各令自言愿往何州居止。”从之。
时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亦言:“自东晋以来,中原失据,故江南、北侨立州郡,纳其流亡之人。
比金人南侵,多驱两河之民列之行陈,号为签军,被其劫质以来,盖非得已。
今年建康,镇江为将臣所招,遁归者无臣万人,此其情可见。
莫若用六朝侨寓法,分浙西诸县,皆以两河州郡名之。
假如金坛谓之南相州,许相州之人皆就金坛而居,其它类此,俟其南侵,徐以其职招之。
彼既知所居各有定处,粗成井邑,父兄骨肉亲戚故旧皆在,亦何为而不归我哉!
况浙西州县,昨经杀戮之后,户绝必多。
如令有司籍定田产顷亩,以侨寓之人计口而给,俟稍安居,料其丁壮,教以战陈,皆精兵也,必争先用命,永无溃散。
与夫从彼驱虏,反为我敌者,其利害岂止相万哉!”
丁未,金左副元帅宗翰与诸帅分往山后避暑。
先是大同尹高庆裔自东平还云中,言推戴刘豫之意。
宗翰复令庆裔驰至东平,问豫可否,豫阳推张孝纯。
宗翰报曰:“戴尔者河南万姓,推孝纯者独尔一人,难以一人之情而阻万姓之愿。尔当就位,我当以孝纯辅尔。”
其议遂决。
宗翰与右监军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同之白水泊避暑。
于是右副元帅宗辅之儒州望云县之望国崖,左监军昌留居潍州,而宗弼自江南还屯六合县。
戊申,金主诏曰:“河北、河东签军,其家属流寓河南,被俘掠为奴婢者,官为赎之,俾复其业。”
辛亥,朝请郎、直龙图阁、统领赤心队军马刘晏,及戚方战于宣州,死之。
初,宣州围急,朝廷命统领官巨师古统兵三千人自平江往援,又命晏自常州以所部赴之。
晏始至城下,未安营垒,乘贼不意,自城南转城西,直趋城北,以捣方之帐,方大惊,退走。
晏恃勇,欲生致方,乃单骑追之。
贼见官军不多,乃自骆驼山设伏以断其归路,方率龙随迎战。
晏力不能敌,退还,至天宁寺前,马陷淖,不可出,桥左有伏贼,以钩枪搭晏,晏犹手杀数十人,以无援被害。
师古踵至,连战不胜,遂引众入城。
事闻,赠晏龙图阁待制,官其四子,为立庙曰义烈,岁时祀之。
壬子,金人焚建康府,执李棁、陈邦光,自静安渡宣化而去。
时宗弼屯六合县,其辎重自瓜步口舳舻相衔,至六合不绝,建康城中悉为煨烬。
棁道死,宗弼以邦光归于刘豫。
淮南宣抚司右军统制岳飞,闻金人去,以所部邀击于静安,胜之,飞还屯溧阳。
后军统制刘经欲杀飞而并其军,飞诱经杀之。
初,金人既渡江,淮东犹无警,安抚使、直宝文阁张缜尚守扬州,节度濠州军马刘位,领众在横山中,惟饮博而已。
逮金人据六合,于是
真州为群盗所扰,不可居。守臣王冠率军民渡江,驻于溧水、溧阳之间,金人又入真州,而扬州亦不可守,张缜乃弃扬州。
敌在建康凡半年,自采石至和州,道路往来不绝。宗弼既破浙西,和州粗留兵戍守,然无一官军乘虚至城下者。水军统制邵青屯竹筱,谍知建康敌骑绝少,欲引兵入之,会青为牛所伤,创甚,遂不能行。有都团陈德,结众欲杀金人,部勒已定,前期为其徒所告,德举家被害,兵马都监金沔死之。
岳飞之击金人于静安也,通直郎、权通判建康府钱需,纠率乡兵,邀敌之后,遂从飞入城,因权府事。
夜,有赤云亘天,其中白气贯之,犯北斗及紫微,由东南而散。殿中侍御史沈与求言:“此天爱陛下,出变以示警也。愿陛下随宜措置,略修宗庙、陵寝之祀;多遣亲信之臣,迎护柔德帝姬还宫。及取越王之子,使奉朝请,择谨畏儒臣教之。又,天子所在,谓之朝廷,今号令出于四方者多矣,尽假便宜,即同圣旨。然其大者,虔州一朝廷,秦州一朝廷,号令之极,至为诏矣。愿条约便宜事件,度其缓急,特罢行之。申节张浚等,止降指挥,勿为诏令。”
甲寅,金人破定远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保宁军承宣使、节制淮南军马闾勍为所执。至南京,金人欲降之,不可;欲以为京东安抚使,又不可。敌怒,敲杀之。讣闻,赠检校少保、昭化军节度使,谥壮节。
是日,统制官巨师古与戚方战于宣州城下,方三战三败,遂引去。宣州受围,凡二十有九日,方既去,城之东壁摧裂者数十丈。
乙卯,朝奉郎赵霖知和州。
始,宗弼既渡江,和人共推兵马都监、武德大夫宋昌祚权领州事,率军兵固守。逮敌北归,复围之。禁军左指挥使郑立,亦拳勇忠愤,共激士卒,昼夜备御不少怠。阅数日,宗弼亲督众攻城,军士胡广伏城东北角,发强弩射之,中其左臂。宗弼大怒,立击破之,昌祚与权通判州事、奉议郎唐景、历阳令謇誉、司户参军徐兟、历阳尉、成忠郎邵元通皆死谯楼上,敌裂其尸以徇。时士金不降,溃围而出,保州之西麻湖水寨,推乡人一二豪者为统领。霖时在江东,间关赴难,军民言于朝,故命为守。后赠昌祚三官,录其二子;景、兟、元通皆推恩有差。霖尝为直徽猷阁,坐赃废。
戊午,初,帝在明州,诸班直为乱,既诛为首者,遂废其班。及还会稽,乃命御前中军统制辛永宗更选兵三百人直殿,然皆乌合之众。至是赵鼎因奏事言:“陛下初即位,议复祖宗之政,至今未行一二。而祖宗于兵政最为留意,熙宁变旧章,独不敢议。盖自艺祖践阼,与赵普讲明利害,著为令典,万世守之,不可失也,昨明州班直缘诉事纷乱,非其本谋,乃尽废之,是因咽而废食。今诸将各总重兵,不隶三衙,则民政已坏,独卫兵仿佛旧制,亦扫荡不存。是祖宗之法废于陛下之手,臣甚惜之。仁宗时,亲事官谋不轨,直入禁廷,几成大祸,既获而诛,不复穷治,未闻尽弃之也。”帝悟,寻复旧制。
甲子,诏曰:“周建侯邦,四国有籓垣之助;唐分籓镇,北边无强敌之虞。永惟凉渺之资,履此艰难之运,远巡南国,久隔中原,盖因豪杰之徒,各奠方隅之守。是用考古之制,权时之宜,断自荆、淮,接于畿甸,岂独植籓篱于江表,盖将崇屏翰于京都。欲隆镇抚之名,为辍按廉之使。有民有社,得专制于境中;足食足兵,听专征于阃外。若转移其财用,与废置夫官僚,理或应闻,事无待报。惟龙光之所被,既并享于终身;苟功烈之克彰,当永传于后裔。尚赖连衡之力,共输夹辅之忠。”诏词,直学士院綦崈礼所草也。
先是范宗尹言:“从官集议分镇事宜,请以京畿、淮南、湖北、京东、西地方,并分为镇。除茶盐之利,国计所系,合归朝廷置官提举外,它监司并罢;上供财赋,权免三年,馀令帅臣移用。管内州县官许辟置,知、通令帅臣具名奏差,朝廷审量除授,遇军兴,听从便宜。其师臣不因朝廷召擢,更不除代。如能捍御外寇,显立大功,当议特许世袭。”
乙丑,右武大夫、忠州刺史知楚州兼管内安抚使赵立为楚、泗州、涟水军镇抚使,兼知楚州。时宗弼自六合归,屯于楚州之九里径,欲断立粮道,立又大破之。
先是刘豫在东平,遣立故人葛进等赉书诱立,令贡税赋,立大怒,不撤封,斩之。已而又遣沂州举人刘偲持旗榜招立,具言金人大军且至,必屠一城生聚,立令将出就戮。偲大呼曰:“公非吾故人乎?”立曰:“吾知忠义为国,岂问故人耶?”趣令缠以油布,焚死市中,且表其旗榜于朝。由是忠义之声倾天下,远迩向风归之。
戊辰,统制官岳飞献静安金人之俘。帝呼人译问,得女真八人,磔之,馀汉儿分隶诸军。帝因谓大臣曰:“金人颇能言二圣动静,云今在韩州,及皇后、宫人皆无恙。”帝感动,不怿久之。
三省言:“江道辽远,缓急恐失机会。欲发江东、西为三帅:鄂州路,领岳、筠、袁、虔、吉州、南安军;江州路,领洪、抚、信州、兴国、南昌、临江、建昌军;池州路,领建康府、太平、饶、宣、徽州、广德军;并为安抚使。”从之。
先是浙西帅府移治镇江,故范宗尹请置安抚使于鄂与江、池,谓建康本帅冶,缘近镇江,而去江州千四百里,独池在其间,若置帅于此,则沿江道里甚均,三帅相去各
七百里。然池阳僻陋,乃置江东大帅,而建康重地,反为支郡隶之,议者不以为是。
六月,壬申,权通判建康府钱需言捕敌兵一人,自言涿州人。上曰:“此吾民,不可杀也。”令隶诸军。
金以故辽旧臣耶律哈喱质等十人分治新附州镇。
癸西,金主命以昏德公女六人为宗妇。
甲戌,以宰相范宗尹兼知枢密院事,罢御营使。
议者以为:“宰相之职,无所不统。本朝沿五代之制,政事分为两府,兵权付于枢密,比年又置御营使,是政出于三也。望罢御营司,以兵权归之密院,而宰相兼知。凡军额有阙,并申枢密增补,不得非时招收,仍用符以遣发。庶几可以收兵柄,一赏罚,节财用。”于是罢御营使及官属,而以其事归枢密院为机速房焉。自庆历后,宰相不兼枢密者八十馀年,其复兼盖自此始。
诏:“初除执政官,正谢日赐衣带,鞍马如故事。”
乙亥,诏:“六品以上官及初改京官并给告身,朝官以上给敕,初授官人给绫纸。”
丁丑,太尉、御营副使刘光世充御前巡卫军都统制。
光世所领部曲既无所隶,因号太尉兵,侍御史沈与求论其非宜。会御营司废,乃以巡卫名其军,除光世都统制。
戊寅,诏:“御前五军改为神武军,御营五军改为神武副军,其将佐并属枢密院。”
徽猷阁待制、知临安府季陵复为中书舍人。
陵人对,首上奏曰:“臣观今日国势,危如缀旒。大驾时巡,未有驻跸之地;贤人远遁,皆无经世之心。兵柄分于下而将不和,政权去于上而主益弱,所恃以仅存者,人心未厌而已。
“前年议渡江,人以为可,朝廷以为不可,故讳言南渡而降诏回銮。去年议幸蜀,人以为不可,朝廷以为可,故弛备江、淮而经营关陕。以今观之,孰得孰失?张浚出为宣抚处置使,不过欲迎陛下耳。金人长驱,深入吴、越,至今尚在淮甸,曾无一骑入援王室者。
“维扬之亦,朝廷不及知,而功归于宦寺;钱塘之变,朝廷不能救,而功归于将帅。是致陛下信任此曹,有轻朝十之心。黄潜善好自用而不能用人,吕颐浩知使能而不知任贤。自张确、许景衡饱恨而死,刘豫、杜充相继飏去,凡知几自重者,往往卷怀退缩矣。
“今天下不可谓无兵,若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者,各率诸将,同心而谋,协力而行,何所往而不克!然兵柄既分,其情易睽;各招亡命以张军势,各效小劳以报主恩;胜不相逊,败不相救,大敌一至,人自为谋,其能成功哉?
“君臣之间,义同一体,庙堂出命,百官承禀,知有陛下,不知有大臣。大臣在外,事涉形迹,其可作威福以自便乎?张浚在陕右,区处军事,恐失机会,便宜可也;乃若自降诏书,得无窃命之嫌耶?官吏责以办事,便宜可也;若安置从臣,得无忌器之嫌耶?以至赐姓氏,改寺额,事类此者,无与治乱,待报何损!是浚在外伤于太专矣。
“三代之得天下者,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民坠涂炭,无甚于今日。发掘丘墓,焚烧屋庐,六亲不能相保,而戴宋惟旧,实祖宗德泽在人心者未厌也,所望以中兴,惟此一事耳。然人心无常,固亦难保,陛下宜有以结之。今欲薄敛以裕民财,而用度方阙;今欲轻徭以舒民力,而师旅方兴。罪己之诏屡降,忧民之言屡闻,丁宁切至,终莫之信。盖动民以行不以言,臣意陛下举事当,人心服,自足以结之也。爵当贤,禄当功,刑当罪,施设注措无不当于理,天下不心悦而诚服者,未之有也。臣愿陛下以其所当虑者,使一二大臣谋之,无偏听,无自贤,无畏强御,无徇私昵,处之得其当则人心服,人心服则盗贼将自息而外患亦可图矣。”
是日,滁、濠镇抚使刘位为张文孝所杀。
前一日,位引兵入滁州,克之,文孝遁去。诘旦,文孝以其众复至城下,位即引兵迎敌。位逢兵众数百,以为己之兵也,乃指挥杀贼,而所逢者贼兵也。位觉之,欲急战,为贼所杀,权知州事苟某与州县官皆散走。事闻,诏其子武德郎、閤门宣赞舍人、知泗州纲,起复滁、濠州镇抚使,赠位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后为立祠,名刚烈。
己卯,罢临安府守臣兼浙西同安抚使,以防秋在近,欲责任之专故也。
庚辰,和州进士龚楫率民丁袭金人于新塘,为所杀。
时和州、无为军镇抚使赵霖,虽已受命,然寓治水寨,未入城,水寨之众,乘间出掠敌营。宗弼乃遣偏师筑堡新塘,以遏绝濡须之路,楫率二千人袭之,入其营,获敌兵数百,所掠男女尽纵之。楫归,道遇敌救大至,其众多赴水死。楫为敌所得,戟手大骂不绝,敌脔割之,时年二十二。霖上其事于朝,有司以楫率众无所受命而格其恩。楫,原孙也。
敌之得历阳也,有士人蒋子春者,平日教授乡里,敌见其人物秀整,喜,欲命之以官;子春怒骂,为所杀。
乙酉,诏皇兄右监门卫大将军、忠州防御使安时权主奉益王祭祀。
先是安时请袭封,事下礼官,以安时非嫡,遂不许。自仁宗以来,诸王後各以一人袭封,至渡江始废。
戊子,诏遣使抚谕邵青、戚方,以所部赴行在。
时方引兵犯安吉县之上乡,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以兵讨之。或言上乡路狭,不可行兵,俊乃遣其将王再兴招之。会统制官岳飞追袭其后,方无路进退,始诣俊乞降。方上兵簿,有马六百匹,所献金玉珍
珠不可计。至行在,日与中贵人蒱博,不胜,取黑漆如马蹄者用火A146去,皆黄金也,以偿博,不下数枚。
诏迁方武翼大夫,以其军六千人隶王侄军,后因以方为裨将。时人为之语曰:“要高官,受招安。”
乙丑,枢密院进呈刘光世所获敌人并签军状。参知政事张守曰:“光世谓签军不宜留,盖知吾山川险易,它日叛亡,恐为敌人乡道。”帝曰:“此皆吾民也,不幸陷于敌,驱质而来,岂其得已!”守曰:“若分置军伍中,每队留一二人,岂通遽叛!”帝以为然。
辛卯,大理寺奏魔贼王宗石等款状,帝曰:“此皆愚民无知,自抵大戮。朕思贵溪两时间二十万人无辜就死,不胜痛伤。”乃诛宗石第二十六人于越州市,其馀皆释之。
先是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以全军讨饶、信妖盗,太尉刘光世因命统制官王德、靳赛总兵会之,获王念经。德等凡屠两县,所杀不可胜计。帝闻之不乐,故有此谕。
壬辰,初,山东之破,其士人多不降,有沧州人李齐聚众沙门岛,密人徐文聚众灵山寺,莱州人范温聚众福山岛。会河北忠义人护送宗室士干泛海南归,文劫之。至是文自称忠训郎、权密州都巡检使,其副宋稳自称忠翊郎、权兵马监押,请以所部五千人、海舟百五十泛海来归。诏各进一官,赴行在。
己亥,封才人张氏为婕妤,和义夫人吴氏为才人。吴氏,开封人,时年十六。自上即位以来,嫔御未备,及是潘贤妃从隆祐皇太后在虔州,后宫近侍者,惟二人而已。
是月,资政殿大学士陈过庭没于燕山,年六十;后谥忠肃。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一百七-译文
从上章掩茂正月开始,到六月结束,共六个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庚戌,一一三零年)
春天,正月,甲辰朔日,大风,皇帝的船停泊在海中。
乙巳午时,西风突然刮起,金人乘机进攻明州。御前右军都统制、浙东制置使张俊与守臣徽猷阁待制刘洪道坐在城楼上,派兵袭击,双方伤亡相当。金人向北逃跑,有的掉进田间,有的掉进水里。张俊急忙下令收兵前往台州。当晚,金人拔营离去,驻扎在余姚,并向宗弼请求增援。
丙午日,皇帝派中使召御前左军都统制、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前来行在。韩世忠已经在通惠镇整顿水军,于是请求前往镇江拦截敌军归师,决一死战,皇帝同意了。
己酉日,皇帝下诏派使者从海路前往福建、虔州,询问隆祐皇太后的船在哪里。皇帝担心太后直接进入福建、广东,于是派使者去问候。乙卯日,滕康说太后已经到了虔州。
张俊离开后,明州的士民都散了。有士人带领众人拦住刘洪道的马,请求留下来抵御敌人。刘洪道说:“我曾多次战胜敌人,你们不用担心。”丙辰夜,刘洪道穿着便服逃走,与浙东副总管张思正带领部下逃往天童山,沿途拆毁桥梁,百姓无法过河,数千人哀号震天。城中只剩下崇节马军和恶少共千人,由酒官李木率领。
江、淮宣抚司右军统制岳飞从广德军移驻宜兴县。杜充战败后,他的将士溃散,四处抢劫,只有岳飞严格约束部下,不骚扰居民,士大夫躲避寇乱的人都依赖他得以保全。
丁巳日,张俊从台州前往行在。
金国任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企先为尚书左仆射。韩企先擅长他的职务,宗翰、宗干都很器重他。
这一天,金国陕西都统洛索攻破陕府,守臣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李彦仙战死。
金国从去年冬天起用重兵进攻,李彦仙防守严密,对士兵有恩,粮食吃完了,煮豆子给部下吃,自己喝豆汁,到这时也吃完了。宣抚处置使张浚,秘密派人送金币给他,犒劳他的军队,并命令都统制曲端率泾原兵前去增援。曲端一向嫉妒李彦仙超过自己,没有出兵的意思。张浚的属官资阳谢升对张浚说:“敌人早晚会攻下陕府,大家不以为忧,恐怕是不知道敌人的意图。敌人已经占领长安,现在攻取陕府,就能完全控制黄河,并且窥视蜀地了。”大家议论不决,争论了几天,军队才出发,到了长安,但敌人已经先堵住了道路,无法前进。
李彦仙每天与敌人作战,将士们从未解甲。洛索命令从正月初一开始,每天派一军进攻,一天攻不下第二天再派一军,每十天集中十军一起进攻一天,计划在三十天内一定攻下。李彦仙意气如常,登上城门,大摆宴席,暗中派人挖地道出去,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敌人惊愕退却。洛索一向欣赏李彦仙的才能,曾招降他,李彦仙斩了他的使者。这时洛索又想招降他,派人喊道:“如果投降,一定富贵。”李彦仙不答应,每天钩取几十个敌兵在城上处死,虽然杀伤很多,但敌兵不断涌来,守城的人时间久了,伤亡日益严重。不久金兵也缺粮,想撤退,有人告诉他们急攻可以攻下,金人于是更加猛烈地进攻。每队以鼓为前导,击鼓一声就前进一步,过了护城河,鼓声逐渐急促,没有人不争先恐后,齐声呐喊,奋力登城,死伤者虽满地但不敢回头。这天早晨,有几万只鸢鸦在城上聒噪,与战斗声混杂,洛索说:“城要陷落了!”催促士兵加紧进攻,城终于被攻破。李彦仙率领士兵巷战,左臂中刀,没有倒下,仍然不停战斗。金人爱惜他的才能,用重赏招募人活捉他。李彦仙换上破衣服混在人群中,渡过河,说:“我不甘心被敌人杀死。”敌人纵兵屠杀掠夺,李彦仙听说后,说:“金人之所以滥杀无辜,是因为我坚守不降的缘故,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世人呢!”于是投河而死。金人杀了他的家人,陕州百姓无一幸免。张浚听说后,承制追赠李彦仙为彰武军节度使,在商州立庙,并任命他的儿子为官。后来,赐谥号忠威。
李彦仙守卫陕州两年多,大小战斗二百次,城破时,他的属官陈思道、李岳、杜开、通守王浒、赵叔凭、职官刘效、冯经、县令张玘、将佐卢亨、邵云、阎平、赵成、贾何、吕圆登、宋炎等一同战死,没有人投降。赵叔凭是宗室子弟,最初任兵马都监,积功升为武翼大夫、通判府事,城危时,有儿子在卢氏县做官,暗中派人告诉他说:“我托付给你,为国难而死是应该的,你则要逃走。”邵云是龙门人,金人攻破蒲城时,邵云独自与几百名少年在山谷中聚集,最初跟随邵兴,后来成为李彦仙的部下,累官至閤门宣赞舍人。金人抓住邵云,想让他做将领,邵云怒骂不屈。洛索大怒,把邵云钉了五天然后处死。阎平是湖城人,任閤门祗候。贾何是陕县人,与赵成都是修武郎。吕圆登是夏县人,曾经当过和尚,城快被攻破时,从外面来增援,与李彦仙相拥而泣说:“围城这么久,不知您是否安好,今天见到您,死而无憾。”伤势严重,正躺着,听说城破,急忙起身,战死。宋炎是陕县人,擅长蹶张弩。敌人围城时,宋炎取来几百张大弩修理,射杀了很多敌兵。城破时,敌人想让他做将领,叫他出来,他不答应,战死。后来从邵云以下都追赠官职,并录用他们家中一人为官。
己未日,金人攻破明州。
此前金人增兵而来,前两天驻扎在广德湖旧寨前,派老弱妇女运瓦砾填护城河。第二天晚上,架设了十几座炮架,对准西门。这天,用几炮击碎城楼,守军奔散而出,城被攻破,金兵入城。
庚申日,金主下诏说:“逃避劳役的百姓,以微薄的价钱卖身给权贵之家的,全部放回原籍。”
辛酉日,皇帝的船离开章安镇。
甲子日,停泊在温州港口。
丙寅日,皇帝的船移到温州的馆头。
此前金人从明州引兵进攻定海,攻破后,用船队渡海,侵犯昌国,想袭击皇帝的船,到了碕头,风雨大作。和州防御使、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率领大船击散金人,金人于是离去。皇帝听说明州失守,于是引船向南,与金人只隔一天。
丁卯日,虔州的从卫诸军作乱。
起初,隆祐太后到虔州后,府库的物资已经耗尽,卫军请求补给,只得到沙钱和折二钱,买东西没人要。军士与乡民发生争执,军士于是纵火抢劫。
起初,赵立到楚州后,朝廷任命他为知州,恰逢金国右监军昌亲率数万人围城,进攻南墙,亲自为旗头,带领众人出战,相持四十多天。己巳日,金人用炮击毁三座敌楼,于是登城。赵立先用生槐木做鹿角堵住破口,然后修建月城包围它,月城之中,
用柴薪填满城池,城内如同熔炉。
敌人从月城进入,立即命令用金汁浇灌,死者数以百计。
金人无法进入,于是退守孙村大寨,时常派遣数百骑兵出城,掠夺粮食和柴薪。
因此城中的人无法出城,柴薪和粮食日益枯竭。
二月乙亥日,皇帝的船到达温州江心寺,改名为龙翔。
将启圣宫的祖宗神像安放在福州。
金人攻破江西各郡后,转而向湖南进军。
帅臣直龙图阁向子諲,初闻警报,率领军民固守,并禁止百姓出城。
敌军骑兵到达潭州,命令开门投降,军民皆不从,誓死守城。
宗室成忠郎聿之隶属于东壁,向子諲巡视城池,督察官吏,对聿之说:“你是宗室,不能效仿这些人苟且偷生。”
聿之感动得流下眼泪。
敌军围城八天,最终登上城墙,四面纵火。
向子諲率领官吏从南楚门逃走,城池被攻破,聿之拔刀自杀。
城池刚被攻破时,将官成忠郎刘玠率领残余士兵巷战,身中数十箭,仍然奋力作战。
敌人又用枪刺中他,众人想扶他离开,刘玠挥动众人继续前进,最终战死。
敦武郎、新杭州兵马都监王暕,率领民兵守卫朝宗门,也战死。
聿之是魏悼王的后代,安定郡王叔东的儿子。
金人掠夺潭州六天,屠城后离去,向子諲重新进入城中。
后来追赠刘玠为武经大夫,王暕为武德郎,聿之为右监门卫将军。
又过了一天,金人终于撤退。
丙子日,金人从明州撤军返回临安。
起初,金人攻破明州后,派人向宗弼报告,说搜山检海已经完成。
宗弼说:“按照扬州的例子。”
金人于是焚烧城池,只有东南角的几座佛寺和偏僻巷子的居民偶尔幸存,金人在明州停留七十天后撤军。
起初,宗弼留在临安,听说浙西制置使韩世忠从江阴前往镇江,担心被截断后路。
这个月庚辰日,宗弼在吴山、七宝山集结兵力,纵火焚烧,三天三夜烟火不断。
癸未日,火势熄灭。
甲申日,金兵大肆惊扰,准备撤退。
丙戌日,金兵撤退,由于掠夺的辎重无法从陆路运输,于是从苏州、秀州取道塘岸路行进。
此前,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陆渐投降,宗弼任命他为临安府兵马钤辖。
陆渐劝宗弼搜刮金银,焚烧临安,然后随军北去。
金人尚未撤退时,衢州军事判官钱观复认为衢州是交通要道,建议郡守让老弱百姓出城,每户留一丁,不留或留的瘦弱不堪者按军法处置。
后来士兵们想趁机作乱,但看到城中没有金银财宝和子女可掠夺,于是作罢。
当时李涛、李鄴、郑亿年都在军中。
宗弼于是带着他们北去。
金人分兵入侵海盐,县尉失良率领百余名射手抵抗,最终力战而死。
此前,金人攻破京师,河南以北地区全部被金人占领,睢州、洛阳都驻扎重兵,只有汴京及周边地区仍由宋军固守,但粮草匮乏,四面不通,许多人饿死。
河北签军首领聂渊与他的部下十十五五,用食物与守城者交换,久而久之熟悉了,守城者不再怀疑。
这一天,聂渊与他的数百名部下,夜间登上城北墙,纵火焚烧城楼,但不敢下城,于是修筑慢道自守。
此时城东有群盗李溃、苏大刀等人,权留守上官悟将他们招入城中。
他们入城后,大肆焚烧掠夺,城中大乱,上官悟和副留守赵伦出逃。
上官悟逃到唐州,被董平所杀。
金人占领京师,任命前都水使者王夔为留守,当时京城的壮丁不足万人。
从此,四京全部沦陷。
江东宣抚使刘光世上奏:“杜充战败,生死未卜,王侄所率领的前军也溃败,韩世忠直接乘船去了上海。
我现在以孤军驻扎在南康,向各路发布檄文,召集兵力勤王,希望陛下远离敌人的锋芒,等到春天暖和时,击败敌人并不难。”
皇帝下诏:“刘光世所率领的军队不少,现在又召集兵力,深恐引起骚动。
可以只率领本部军队趁机出击,不要错失机会。”
己丑日,将景灵宫的祖宗神像安放在温州开元寺。
庚寅日,皇帝进入温州,驻扎在州治。
辛卯日,金人攻破秀州。
此前,两浙宣抚使周望在平江,有人传言敌人从越州返回金陵。
周望一向不重视侦察,只相信传闻,于是派遣统制官陈思恭、张俊率兵进入杭州,企图收复失地。
陈思恭到达秀州,发现传言不实,便从小路前往湖州的乌墩镇观察形势。
此时金宗弼经过秀州,通直郎、权州事邓根留下武翼郎、本部兵马都监赵士医守城抵抗。
城池被攻破,赵士医被流箭射中而死,后来追赠为武翼大夫。
周望听说金军到达崇德县,壬辰日,调集太湖千艘船只前往吴江防御。
鼎州人钟相作乱,自称楚王。
起初,金人离开潭州后,群盗蜂起,东北流民纷纷渡江。
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孔彦舟从淮西收编溃兵,侵占荆南、鼎州、澧州等地,秘阁修撰、知荆南府唐悫弃城逃走。
钟相以邪道迷惑众人,自称大圣,声称有神灵与天相通,能治愈疾病;私下对他的信徒说:“法律区分贵贱贫富,这不是好法律。
我施行的法律,应当平等贵贱,均分贫富。”
他用这些话来煽动百姓,因此方圆数百里内,无知百姓纷纷追随他,备粮拜见他,称他为父。
这样过了二十多年,钟相因此积累了巨额财富。
当湖、湘地区的盗贼兴起时,钟相与他的信徒结集为忠义民兵,许多士大夫避乱依附于他。
钟相居住的村庄有座山叫天子冈,他就在那里修筑堡垒,挖掘壕沟,以抵御盗贼为名。
恰逢孔彦舟进入澧州,钟相利用人们的恐慌,借口抵抗孔彦舟聚集众人,于是起兵,鼎州、澧州、荆南的百姓纷纷响应。
钟相于是自称楚王,改元天载,立妻子伊氏为皇后,儿子子昂为太子,发布圣旨,用黄牒任命官员,整个地区陷入混乱。
当时鼎州没有守臣,湖南提点刑狱公事王彦成、单世卿,都带着家人顺流东下,仅以身免。
盗贼焚烧官府、城市、寺庙及富豪之家,凡是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等人,都被杀害。
从此,鼎州的武陵、桃源、辰阳、沅江,澧州的澧阳、安乡、石门、慈利,荆南的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的益阳、宁乡、湘阴、江化,峡州的宜都,岳州的华容,辰州的沅陵,共十九个县,都成为盗贼的势力范围。
乙未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江、淮宣抚使杜充被罢免,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杜充从真州北上,宗弼派人劝降,许诺将中原地区封给他,如同张邦昌的故事,杜充于是投降金人。
知真州向子忞将此事报告皇帝,皇帝得知后,连续几天不进食。
御史中丞赵鼎、右谏议大夫富
直柔等人一同上奏,请求先罢免充的职务,等到得到他北降的消息后,再另行议罪,因此有了这个命令。
丙申日,皇帝回到温州,发布恩诏释放天下徒刑犯,所有从金国归来的士民家属,各地酌情给予钱米,安置在寺院中,帮助他们找到家人。
徽猷阁直学士、知庆阳府兼陕西制置使王似被任命为成都府知府。
当时宣抚处置使张浚听说皇帝亲征,急忙整顿军队,从秦州入京护卫,留下参议军事刘子羽掌管留守事务,凡是川、陕的军政民事,都可以专断处理;又调任王似为成都府知府,而以亲卫大夫、明州观察使赵哲接替他的职位。徽猷阁直学士卢法原当时驻守成都,于是命令卢法原前往行在。
这一天,金国的游骑兵到达平江城东,统制官郭仲威,军队还未交战就撤退了。同知枢密院事、两浙宣抚使周望逃往太湖,市民请求他留下,他不肯,市民便破口大骂,周望不顾而去。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汤东野听说周望已经离开,便带着家人悄悄逃走,将府印交给郭仲威。第二天,郭仲威与将官鲁珏在城中纵火,夜里,周望和郭仲威都逃走了。他们的部下从城南驱赶居民,北出齐门而去,能够逃出城的百姓,大多被杀。
戊戌日,宗弼进入平江,驻扎在府治,掠夺金银财宝和子女后,又纵火烧城,烟火绵延百余里,大火烧了五天才熄灭。
三月,癸卯朔日,宗弼离开平江府。
甲辰日,起初,洛索攻破陕西后,便与完颜杲长驱直入关中。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曲端听说敌军到来,派遣右武大夫、忠州刺史、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吴玠及统制官张忠孚、李彦琪率领部队在彭原店阻击敌军,曲端自己率领大军驻扎在邠州的宜禄作为声援。敌军占据高地布阵,洛索率兵来战,吴玠击败了他们。不久金军再次振作,宋军战败,曲端退守泾州,金军也撤退了。曲端弹劾吴玠违抗命令,降为武显大夫,罢免总管职务,重新担任怀德军知军。宣抚处置使张浚一向器重吴玠,不久提拔吴玠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当时正值战乱之后,吴玠安抚百姓,百姓得以生存。
起初,青溪岭之战中,吴玠的牙兵都溃散了,等到吴玠在秦凤整顿军队时,那些溃散的士兵又出来接受招安。吴玠再三询问,查出五六名不实之人,将他们斥退,其余的人全部在远亭下斩首,离秦州十里,军中人人恐惧。从此每次战斗都拼死效命,再也没有溃散的情况了。
己酉日,张浚报告大食国进献珠玉,已经到达熙州,皇帝下诏让他们前往行在。右正言吕祉上奏说,所献的珍珠、犀牙、乳香、龙涎、珊瑚、栀子、玻璃等物,并非服食器用之物,不应接受,皇帝对大臣们说:“花费数十万缗钱换取无用的珠玉,不如珍惜这些钱财来供养战士!”于是命令宣抚司不得接受,并加以赏赐后遣返。
壬子日,金军攻打常州,守臣右文殿修撰周杞听说敌军到来,弃城逃往宜兴县,金军于是进入常州。
甲寅日,权知三省枢密院事卢益到达行在,皇帝下诏催促他入对。此前皇帝对吕颐浩说:“朕起初不认识隆祐皇太后,自建炎初年迎奉到南京后,才认识她,她爱朕如同己出,在宫中奉养了一年半,朕的衣服饮食,她必定亲自调制。如今朕的父母兄弟都在远方,尊长中只有皇太后。不仅相隔数千里,加上敌军骑兵冲突,兵民不和,纵火交战,五六天才平定,再次惊扰。应当早日派遣大臣领兵奉迎,以表达朕日夜思念之意。”于是命令卢益与御营使司都统制辛企宗、带御器械潘永思一同前往。
丁巳日,金军到达镇江府,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已经驻扎在焦山寺以拦截他们,降服了他们的将领铁爪鹰李选。李选是江淮宣抚使的溃兵。
宗弼派遣使者通问,韩世忠也派遣使臣石皋回报,约定日期会战。韩世忠对诸将说:“这里的地形,没有比龙王庙更好的了,敌军必定会登上这里窥探我军的虚实。”于是派遣将领苏德率领二百士兵埋伏在庙中,又派遣二百士兵埋伏在庙下,告诫他们说:“听到江中的鼓声,岸上的士兵先出击,庙中的士兵随后出击。”敌军到来,果然有五名骑兵奔向龙王庙,庙中的伏兵高兴,先击鼓出击,五名骑兵策马奔驰,只抓住了其中两人;有一名红袍白马的将领,坠马后跳起来逃脱,审问后得知是宗弼。随后交战数十回合,韩世忠的妻子和国夫人梁氏在军中,亲自击鼓,敌军最终无法渡江。敌军再次派人致词,愿意归还所掠夺的物品并借道,韩世忠不答应;又献上名马,韩世忠仍不答应。当时左监军完颜昌在潍州,于是派遣贝勒托云前往淮东,作为宗弼的声援。
己未日,皇帝前往开元寺,朝辞九庙神主,宰执百官都随从。自渡江以来,首次举行这样的礼仪。这一天,皇帝的御舟再次返回浙西。
庚申日,皇帝下诏:“昨日金军攻破的州县,那些投降的官员除知州、通判另行取旨外,其余一律罢免。其中统兵官因寡不敌众,导致溃散,理应怜悯,可以特赦其罪,仍旧统率人马。”当时朝廷担心溃散的将士众多,乘乱生变,所以宽恕了他们。
辛酉日,御舟从温州出发。
壬戌日,御舟停靠在章安镇。
乙丑日,皇帝到达台州松门寨。宰执奏事,吕颐浩说:“此行不知是暂时驻扎在会稽,还是需要前往浙右?”皇帝说:“必须经由苏、杭前往湖州,或者如你所奏前往宣州。朕认为会稽只能暂时驻扎,如果稍久,人们就会安于现状而不愿频繁迁移。”吕颐浩又说:“将来还是以浙右为当务之急,慢慢谋划入蜀。”皇帝说:“朕认为依靠雍州的强大,借助蜀地的富饶,固然很好。但张浚在秦汉中只能准备一万人的粮食,恐怕太少。两浙如果委任得当,钱帛还可以溯流而上。至于粮食,怎能漕运!”吕颐浩说:“如果只带一万兵入蜀,那么淮、浙、江、湖以至闽、广,将成为盗贼的天下,都不再是国家所有了。”皇帝说:“应当进一步推进上流,用淮、浙的榷贷盐钱来供养军费,运江、浙、荆、湖的粮食作为军粮。”王綯说:“议论者只知道轻率地议论晋元帝还都建鄴,不能恢复中原,而多言入蜀方便。殊不知自秦用张仪至本朝派遣王继恩,攻下蜀地八次,每次都能轻易取得,不必再举,因此也不能说入蜀就是方便。”范宗尹说:“臣认为如果轻易入蜀,恐怕会两失;据守江表而慢慢谋划关陕之事,则可以两得。决择取舍,不可不慎重。”皇帝说:“对。”不久张浚再次上疏说:“陛下如果真有中兴的意愿,非幸关陕不可。希望陛下先到鄂渚,臣将率领将士奉迎銮舆,永为定都大计。”皇帝没有答应。
皇帝下诏赐给已故资政殿学士许景衡家在温州租赁的官物一处。皇帝因此说:“朕自即位以来,执政中张悫第一,忠直至诚,遇事敢言,无所回避;其次是景衡;至于郭三益,则
善人而已。”
辛未日,皇帝到达定海县。皇帝看到定海被金人焚烧,悲伤地说:“我作为百姓的父母,却不能保护百姓,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苦难。”
王綯说:“陛下留下杜充守卫建康,留下周望守卫平江,并不是轻易放弃江、浙而匆忙前往南方。不幸的是,杜充、周望不能胜任,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吕颐浩接着说,由于长期的和平,士人大多擅长文学,但很少有精通军事和财政的人才来应对当前的危机。
皇帝说:“以前太平时期,朝臣如果骑马驰骋,必定会被认为有失体统;如果置办良弓利剑,议论者会认为有谋反的意图。”
王綯说:“一般来说,文学之士未必能应对实际事务,有才能的人可能在品行上有缺陷,除非陛下能够不计较他们的缺点而加以任用,否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人。”
这年春天,金的左副元帅宗翰、右监军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都在大同,右副元帅宗辅在析津府,派遣贝勒托云率领军队围攻楚州,守臣赵立坚守城池,未能攻下,转而围攻扬州。
起初,金人攻破山东,左监军完颜昌暗中有意封刘豫为王。
恰巧济南有人捕到一条鳣鱼,刘豫妄称这是神物的应验,便祭祀它;不久,北京顺豫门下长出了三穗同根的禾苗,他的党羽认为这是刘豫受命的征兆。
刘豫于是派他的儿子伪称济南知府麟,携带重宝贿赂完颜昌,请求自立为王。
大同尹高庆裔是左副元帅宗翰的心腹,担心被完颜昌抢先,便对宗翰说:“我们起兵只是为了夺取两河地区,所以攻下汴京后,立了张邦昌为王,后来张邦昌被废黜,才有了河南的战役。如今河南的州郡,官制未变、风俗依旧,可见我们君主并非贪图土地,而是想效仿张邦昌的先例。元帅何不提出这个建议,不要让恩惠归于他人!”
宗翰于是命令希尹迅速向金主报告,金主同意了。
宗翰于是派高庆裔从河阳越过旧河,首先到达刘豫所管辖的景州,召集官吏军民在州治,宣布求贤建国的意图,大家都不敢说话,只是说:“愿意听从推荐。”
高庆裔慢慢透露意图,暗示要推举刘豫,郡中的人迎合敌情,害怕刘豫的权势;再加上刘豫是景州人,所以进士张浃等人便共同推举他。
高庆裔到德、博、大名等地,都像在景州一样行事;到了东平后,便分派使者到各郡去征求意愿。
高庆裔回来后,详细报告了各州郡推戴刘豫的情况,宗翰同意了。
夏天,四月,甲戌日,皇帝的御舟到达明州。
丙子日,到达馀姚县,由于海船太大无法前进,皇帝下令换乘小船,并允许百官先行出发。
癸未日,皇帝到达越州,驻扎在州治。
浙西制置使韩世忠与金宗弼在黄天荡对峙,而贝勒托云则围攻扬州。
朝廷担心守臣张绩力量不足,允许他退守京口,但张绩不为所动,敌军于是转向真州。
张绩是金坛人。
当时托云的军队在北边,宗弼的军队在南边,韩世忠率领海船停泊在金山下。
即将开战时,韩世忠预先命令工匠锻造铁链,连接成长绳,贯穿大钩,交给勇猛的士兵。
天亮时,敌军乘船喧哗前进,韩世忠将海船分为两路从背后出击,每放下一条铁链,就拖住一艘敌船,敌军无法渡过。
敌军于是请求与韩世忠对话,韩世忠应答如流,还不时从随身携带的金瓶中倒酒畅饮,展示给敌军看。
宗弼见韩世忠从容不迫,神色更加沮丧,便恭敬地请求借道,韩世忠说:“这并不难,只要你们迎回两宫,恢复旧疆土,向明主报告,我们就能相安无事。”
吕颐浩听说敌军陷入困境,便请求皇帝前往浙西,并下诏亲征以壮声势,同时迅速派出精锐部队支援韩世忠,希望能擒获乌珠;参知政事王綯也建议派兵与韩世忠夹击敌军。
皇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甲申日,下诏亲征。
御史中丞赵鼎说:“我在温、台时,多次建议应等到浙西局势稳定及建康的军队全部渡江后,再回銮。现在突然有此举,必定是韩世忠报告敌军陷入困境,可以一举歼灭。万一报告不实,敌军主力未退,回戈反击,我们该如何应对?”
当时有个叫王念经的妖人,聚集了数万人,在信州的贵溪造反,赵鼎说:“饶、信的魔贼未除,王侄的溃军正猖獗,陛下突然离开,这是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
戊子日,韩世忠奏报胜利。
皇帝说:“金人南下以来,各军大多望风而逃,今年像韩世忠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取得大功,但屡次获胜。如果进一步加强训练和装备,今年冬天金人再次南下,似乎有取胜的可能。”
范宗尹说:“以前兵将望风而逃,而今年都能奋力作战,这似乎是天意有所回转;更希望陛下修德,或许天意会彻底回转。”
于是皇帝公布了韩世忠的奏报,命令尚书省以黄榜告知天下。
当时敌军有十万多人,而韩世忠的战士只有八千。
宗弼请求登岸与韩世忠对话,韩世忠只带了两人随行,与宗弼见面。
宗弼劝韩世忠投降,韩世忠大怒,拉弓要射他,宗弼急忙逃走。
壬辰日,近臣上奏说:“陛下即位以来,清楚地看到了祸乱的根源,痛定思痛,因此多次下诏追叙元祐党籍,希望以此震动四方视听,这是非常盛大的举动。只是由于让各家自行陈请,导致有些子孙零落,无法申请,有些子孙虽在但诰敕散失,甚至有些诰敕齐全却被有关部门以微小理由阻止,导致许多人未能得到赠典。即使是像吕公著、吕大防、韩维、苏辙、顾临、梁焘、张舜民、范祖禹、王古等人,也未能得到昭雪的恩泽,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臣私下感到遗憾。那些名列党籍的人,大多是一时的名望之士,所任官职众所周知,不容有丝毫虚假,而特别追复他们的名誉,也不是寻常之事。应该由朝廷直接下达诰命,使殊荣齐颁,四方改观,怎能因有关部门的微小理由而阻止呢!希望陛下下令让三省详细拟定,不必再等待各家自行陈请。”
奏疏上呈后,皇帝下诏允许各家自行陈请。
丙申日,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吕颐浩被罢免。
此前,赵鼎复任吏部尚书,并多次上奏弹劾吕颐浩的过失,吕颐浩于是请求辞职,皇帝宣召他回来。
前一天,吕颐浩入见皇帝后,面朝东站立,不再参与进呈事务。
皇帝对王綯等人说:“吕颐浩是功臣,且没有误国的大罪,与李纲、黄潜善不同,我对他的信任始终未变。”
当晚,皇帝召见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起草罢免吕颐浩的诏书。
诏书大意是:“占用吏员名额而损害了铨选制度,专掌兵权而几乎废除了枢密院。下达吴门的诏书,却担心时机不对;请求前往浙右的行动,却违背了众人的意见。”
于是吕颐浩被罢免为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醴泉观使。
两天后,皇帝再次下诏,宣布吕颐浩因倡义勤王,故给予优厚的礼遇。
当时王綯与吕颐浩的意见相似,便多次上奏请求免职。
于是范宗尹代理宰相事务,留在会稽,不再有进取上游的意图。
当天,浙西制置使韩世忠与宗弼在江中再次交战,结果失败。
宗弼被韩世忠所阻,想从建康北归,但无法脱身。
有人向金人献计说:“江水正在上涨,应该在芦场
挖了一条二十多里长的大渠,上接江口,船只从江背出来,就在韩世忠的上游了。
宗弼听从了这个建议,沿着治城西南角挖渠,一夜之间渠就挖成了,第二天早上船只出来,韩世忠大惊。
金人全部向建康进发,韩世忠在后面追击,打败了他们,金人最终没能渡过江。
之前宗弼在镇江,韩世忠用海船在江中拦截,乘风使帆,往来如飞,于是贴出榜文招募人献上破海船的计策。
有个福州的王某,侨居在建康,教金人在船中装土,用平板铺上,在船板上凿洞用桨划船,等风停了就出江,有风就不出,海船没有风就不能动,用火箭射它的竹篷,就不攻自破了。
一夜之间造好了火箭。等到这时引船出江。船速如飞,天气晴朗无风,海船都不能动。
韩世忠的船队,本来是为水陆作战准备的,每艘船上有士兵,有马匹,有家属,有辎重。
金人用火箭射他们的竹篷,火烤日晒,人乱喊叫,马惊嘶鸣,被烧死和掉进江里的,不计其数。
被烧的船,遮蔽江面而下,金人划桨,用轻舟追击,金鼓之声,震动天地。
统制官、右武大夫、成州团练使孙世询,武功大夫、吉州防御使严永吉,都力战而死。
韩世忠和剩下的军队到了瓜步,弃船登陆,很快回到镇江聚集兵力,沿江躲避兵灾的人,往往拿走他们的粮食,也有得到军储银帛的,宗弼的弓箭得以绝江逃走。
后来追赠孙世询五官,严永吉四官,仍然都任命为承宣使,录用他们的儿子。孙世询是开封人。
辛丑日,下诏:“各路曾经残破的州军发解举人,以靖康元年参加考试终场的人数为标准,计算录取。”
这个月,入侵江西的金人,从荆门北归,留守司统制牛皋在宝丰的宋村埋伏军队,击败了他们。
京西捉杀副使王俊,任命牛皋为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充五军都统制。
夏天,五月,壬寅日初一,下诏孟夏祭祀景灵宫,命令平江府、温州的守臣分别前往;之后福州、潮州也照此办理。
癸卯日,金国禁止私自剃度僧尼,以及继父、继母的男女不得相互婚配。
甲辰日,参知政事、权枢密院事范宗尹被任命为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
当时江北、荆湖各路盗贼越来越多,大的有数万人,占据了州郡。
朝廷无力控制,盗贼到不了的地方,就用土豪、溃将或摄官来守卫,都是敷衍了事。
范宗尹认为这些都是乌合之众,逼急了就会拼死抵抗官军,不如分地安置他们,盗贼有了归宿,就可以逐渐控制,于是对皇帝说:“从前太祖受命,收回藩镇的权力,天下太平,一百五十年,可以说是好办法。
但国家多难,四方帅守,力量单薄,束手无策,这是这个办法的弊端。
今天救弊的办法,应当稍微恢复藩镇的办法,也不完全在天下推行,暂且分割河南、河北几十个州来做,少给他们土地而专门赋予权力,选择人长期任职,以保护王室。”
群臣大多认为不可行,范宗尹说:“现在各郡被盗贼占据的有十几个,藩镇的势力已经形成了。不如朝廷来做,使恩惠有所归属。”
皇帝决定实行,于是任命他为宰相。范宗尹当时三十三岁。
己巳日,起复承务郎张斛说:“淮南两路现在有归正人做官或寄居的,担心人情猜忌,妄生事端,希望酌情迁移到南方的州军,各自让他们自己说愿意去哪个州居住。”皇帝同意了。
当时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也说:“自从东晋以来,中原失守,所以江南、江北侨立州郡,接纳流亡的人。
等到金人南侵,大多驱使两河的百姓编入军队,称为签军,被他们劫持而来,实在是不得已。
今年建康、镇江被将臣招抚,逃回来的有上万人,这情况可见一斑。
不如用六朝侨寓的办法,分浙西各县,都用两河州郡的名字命名。
比如金坛叫南相州,允许相州的人都到金坛居住,其它地方也这样,等到他们南侵,慢慢用官职招抚他们。
他们既然知道居住的地方各有定处,初步形成村落,父兄骨肉亲戚故旧都在,又为什么不归顺我们呢!
何况浙西州县,经过杀戮之后,户口必定减少很多。
如果让有关部门登记田产亩数,按侨寓的人口分配,等到稍微安居,统计壮丁,教他们战阵,都是精兵,必定争先效命,永远不会溃散。
和那些被他们驱使,反而成为我们敌人的,利害岂止相差万倍!”
丁未日,金左副元帅宗翰和诸帅分别去山后避暑。
之前大同尹高庆裔从东平回到云中,说了推戴刘豫的意思。
宗翰又命令高庆裔快马赶到东平,问刘豫是否可行,刘豫假装推辞张孝纯。
宗翰回复说:“拥戴你的是河南万姓,推举张孝纯的只有你一个人,难以因为一个人的感情而阻碍万姓的愿望。你应当就位,我会让张孝纯辅佐你。”
这个决议就定了下来。
宗翰和右监军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一起去白水泊避暑。
于是右副元帅宗辅去儒州望云县的望国崖,左监军昌留在潍州,而宗弼从江南回来驻扎在六合县。
戊申日,金主下诏说:“河北、河东的签军,他们的家属流寓在河南,被俘掠为奴婢的,官府为他们赎身,让他们恢复本业。”
辛亥日,朝请郎、直龙图阁、统领赤心队军马刘晏,和戚方在宣州交战,战死。
起初,宣州被围困紧急,朝廷命令统领官巨师古统兵三千人从平江前往救援,又命令刘晏从常州率领部下前往。
刘晏刚到城下,还没安营扎寨,乘贼不备,从城南转到城西,直冲城北,捣毁戚方的营帐,戚方大惊,退走。
刘晏仗着勇猛,想活捉戚方,就单骑追击。
贼人见官军不多,就在骆驼山设伏切断他的归路,戚方率领龙随迎战。
刘晏力不能敌,退回来,到了天宁寺前,马陷在泥里,出不来,桥左边有埋伏的贼人,用钩枪钩住刘晏,刘晏还亲手杀了数十人,因为没有援兵而被杀害。
巨师古随后赶到,连战不胜,于是带领众人进城。
事情上报后,追赠刘晏为龙图阁待制,任命他的四个儿子为官,为他立庙叫义烈,每年祭祀。
壬子日,金人焚烧建康府,抓住李棁、陈邦光,从静安渡宣化而去。
当时宗弼驻扎在六合县,他的辎重从瓜步口船队相连,到六合不绝,建康城中全部化为灰烬。
李棁在路上死去,宗弼把陈邦光交给刘豫。
淮南宣抚司右军统制岳飞,听说金人走了,率领部下在静安截击,获胜,岳飞回到溧阳驻扎。
后军统制刘经想杀岳飞并吞并他的军队,岳飞诱杀了他。
起初,金人渡江后,淮东还没有警报,安抚使、直宝文阁张缜还守扬州,节度濠州军马刘位,带领众人在横山中,只是饮酒赌博而已。
等到金人占据六合,于是
真州被一群盗贼侵扰,无法居住。守臣王冠率领军民渡过长江,驻扎在溧水和溧阳之间。金人再次进入真州,扬州也无法守住,张缜于是放弃了扬州。
敌人在建康驻扎了半年,从采石到和州,道路上来往不断。宗弼攻破浙西后,和州只留下少量兵力防守,但没有一支官军趁机进攻。水军统制邵青驻扎在竹筱,得知建康的敌骑很少,想带兵进攻,但邵青被牛所伤,伤势严重,无法行动。都团陈德集结众人想杀金人,计划已经安排好,但被手下告发,陈德全家被杀,兵马都监金沔也战死。
岳飞在静安攻打金人时,通直郎、权通判建康府钱需,召集乡兵,拦截敌人的后路,随后跟随岳飞进城,暂时掌管府事。
夜晚,天空中出现一条红色云彩,中间有白气贯穿,触及北斗和紫微星,随后从东南方向散去。殿中侍御史沈与求说:“这是上天爱护陛下,用异常天象来警示。希望陛下根据情况采取措施,稍微修缮宗庙和陵寝的祭祀;多派亲信大臣,迎接柔德帝姬回宫。并请越王的儿子入朝,选择谨慎的儒臣教导他。此外,天子所在的地方称为朝廷,现在四方发出的号令很多,都假借便宜行事,等同于圣旨。但其中最重要的,虔州有一个朝廷,秦州有一个朝廷,号令的极端,甚至成为诏书。希望规范便宜行事的事件,根据轻重缓急,特别停止执行。申节张浚等人,只降指挥,不要发布诏令。”
甲寅日,金人攻破定远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保宁军承宣使、节制淮南军马闾勍被俘。到南京后,金人想让他投降,他不肯;想让他担任京东安抚使,他也不肯。敌人愤怒,将他打死。消息传来,追赠他为检校少保、昭化军节度使,谥号壮节。
当天,统制官巨师古与戚方在宣州城下交战,戚方三战三败,最终撤退。宣州被围困了二十九天,戚方撤退后,城东的城墙倒塌了数十丈。
乙卯日,朝奉郎赵霖被任命为和州知州。
起初,宗弼渡过长江后,和州人共同推举兵马都监、武德大夫宋昌祚暂时掌管州事,率领军队坚守。等到敌人北归,再次包围和州。禁军左指挥使郑立,勇猛忠诚,激励士兵,日夜防备不懈。几天后,宗弼亲自督战攻城,军士胡广埋伏在城东北角,用强弩射中宗弼的左臂。宗弼大怒,立即攻破城池,宋昌祚与权通判州事、奉议郎唐景、历阳令謇誉、司户参军徐兟、历阳尉、成忠郎邵元通都在谯楼上战死,敌人将他们的尸体撕裂示众。当时士兵们不愿投降,突围而出,退守州西的麻湖水寨,推举一两位乡豪为统领。赵霖当时在江东,历经艰险前来救援,军民向朝廷报告,因此任命他为守臣。后来追赠宋昌祚三个官职,录用他的两个儿子;唐景、徐兟、邵元通也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恩赏。赵霖曾担任直徽猷阁,因贪污被罢免。
戊午日,起初,皇帝在明州时,诸班直发生叛乱,处决了为首者后,废除了他们的班次。回到会稽后,命令御前中军统制辛永宗重新选拔三百名士兵直殿,但都是乌合之众。此时赵鼎上奏说:“陛下刚即位时,讨论恢复祖宗的政令,至今未执行一二。而祖宗对兵政最为重视,熙宁年间改变旧章,唯独不敢讨论兵政。自从艺祖即位,与赵普讨论利害,制定法令,万世遵守,不可丢失。之前明州班直因诉事纷乱,并非他们的本意,却全部废除,这是因噎废食。现在诸将各自统领重兵,不隶属三衙,民政已经败坏,唯独卫兵仿佛旧制,也被扫荡殆尽。这是祖宗的法令在陛下手中被废除,臣深感惋惜。仁宗时,亲事官谋反,直入禁廷,几乎酿成大祸,抓获后处决,不再追究,但并未听说全部废除。”皇帝醒悟,不久恢复了旧制。
甲子日,下诏说:“周朝建立诸侯国,四国有藩篱的辅助;唐朝分设藩镇,北边没有强敌的威胁。朕以微薄的资质,面对艰难的时局,远巡南国,久隔中原,依靠豪杰之士,各自守卫一方。因此考察古代制度,权衡时宜,从荆、淮开始,连接到京畿,不仅要在江南设立藩篱,还要在京都建立屏障。想要提高镇抚的名声,暂停按察使的职责。有民有社,可以在境内专制;足食足兵,可以在境外专征。如果转移财用,或废置官僚,理应上报,但不必等待批复。只要龙光所照,终身共享;如果功绩显著,将永传后代。还需依赖联合的力量,共同尽忠辅佐。”诏书由直学士院綦崈礼起草。
此前范宗尹说:“从官集议分镇事宜,请将京畿、淮南、湖北、京东、西地方,都分为镇。除茶盐之利,关系国计,应由朝廷设官提举外,其他监司全部废除;上供财赋,暂免三年,其余由帅臣支配。管内州县官可以自行任命,知州、通判由帅臣提名,朝廷审核任命,遇有战事,可以便宜行事。帅臣除非朝廷召升,不再更换。如果能抵御外敌,立下大功,可以特许世袭。”
乙丑日,右武大夫、忠州刺史知楚州兼管内安抚使赵立被任命为楚、泗州、涟水军镇抚使,兼知楚州。当时宗弼从六合返回,驻扎在楚州的九里径,想切断赵立的粮道,赵立再次大败他。
此前刘豫在东平,派赵立的老朋友葛进等人送信引诱赵立,让他进贡税赋,赵立大怒,不拆信,直接斩杀使者。后来又派沂州举人刘偲持旗榜招降赵立,说金人大军即将到来,必定屠城,赵立命令将他带出去处死。刘偲大喊:“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赵立说:“我只知道忠义为国,哪管什么老朋友?”命令用油布缠住他,烧死在市中,并将旗榜上表朝廷。从此赵立的忠义名声传遍天下,远近归附。
戊辰日,统制官岳飞献上在静安俘虏的金人。皇帝叫人翻译审问,得知有八名女真人,将他们肢解,其余汉人分隶各军。皇帝对大臣说:“金人很能说二圣的动静,说他们现在在韩州,皇后和宫人都安然无恙。”皇帝感动,久久不悦。
三省说:“江道遥远,紧急时恐怕失去机会。想将江东、西分为三帅:鄂州路,统领岳、筠、袁、虔、吉州、南安军;江州路,统领洪、抚、信州、兴国、南昌、临江、建昌军;池州路,统领建康府、太平、饶、宣、徽州、广德军;都设安抚使。”皇帝同意了。
此前浙西帅府迁到镇江,所以范宗尹请求在鄂州、江州、池州设安抚使,说建康本是帅府,因为靠近镇江,离江州一千四百里,只有池州在中间,如果在此设帅,沿江道路均匀,三帅相距各
七百里。然而池阳地处偏僻,却设置了江东大帅,而建康作为重要地区,反而成为支郡隶属,议论者认为这不合理。
六月,壬申日,权通判建康府的钱需报告捕获了一名敌兵,自称是涿州人。皇帝说:“这是我们的百姓,不可杀害。”命令将其编入军队。
金国任命原辽国的旧臣耶律哈喱质等十人分别治理新归附的州镇。
癸西日,金国君主命令将昏德公的六个女儿封为宗妇。
甲戌日,任命宰相范宗尹兼任枢密院事,撤销御营使的职位。
议论者认为:“宰相的职责是无所不统。本朝沿袭五代的制度,政事分为两府,兵权交给枢密院,近年来又设置御营使,导致政令出自三处。希望撤销御营司,将兵权归还枢密院,由宰相兼任。凡是军队缺额,都向枢密院申报增补,不得随意招收,仍用符节派遣。这样或许可以收回兵权,统一赏罚,节省财政开支。”于是撤销了御营使及其属官,将其事务归入枢密院的机速房。自庆历年间以来,宰相不兼任枢密院职务已有八十多年,此次恢复兼任从此开始。
诏令:“初次任命执政官,正式谢恩之日赐予衣带、鞍马,按照旧例。”
乙亥日,诏令:“六品以上官员及初次改任京官的都给予告身,朝官以上给予敕书,初次授官的人给予绫纸。”
丁丑日,太尉、御营副使刘光世被任命为御前巡卫军都统制。
刘光世所率领的部队没有隶属关系,因此被称为太尉兵,侍御史沈与求认为这不合适。适逢御营司被撤销,于是以巡卫命名其军队,任命刘光世为都统制。
戊寅日,诏令:“御前五军改为神武军,御营五军改为神武副军,其将佐都隶属于枢密院。”
徽猷阁待制、知临安府季陵再次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季陵上奏说:“臣观察当今的国势,危如累卵。皇帝巡幸时,没有固定的驻跸之地;贤人远遁,都没有经世济民的心思。兵权分散在下,将领不和;政权旁落,君主更加衰弱,所依赖的仅仅是人心尚未厌弃而已。
“前年讨论渡江,百姓认为可行,朝廷认为不可行,因此避讳南渡而下诏回銮。去年讨论前往蜀地,百姓认为不可行,朝廷认为可行,因此放松了江、淮的防备而经营关陕。现在看来,谁对谁错?张浚出任宣抚处置使,不过是想迎接陛下。金人长驱直入,深入吴、越,至今仍在淮甸,却没有一骑来援救王室。
“维扬之事,朝廷未能及时知晓,功劳归于宦官;钱塘之变,朝廷不能救援,功劳归于将帅。这导致陛下信任这些人,有轻视朝廷的心思。黄潜善喜欢独断专行而不能用人,吕颐浩知道使用能人但不知道任用贤才。自从张确、许景衡含恨而死,刘豫、杜充相继离去,凡是自知自重的人,往往退缩不前。
“如今天下不能说没有军队,像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人,各自率领将领,同心协力,何往而不胜!然而兵权分散,容易产生隔阂;各自招揽亡命之徒以壮大军势,各自效劳以报答主恩;胜利时不谦让,失败时不救援,大敌一到,各自为谋,怎能成功?
“君臣之间,义同一体,朝廷出命,百官承禀,只知道有陛下,不知道有大臣。大臣在外,行事涉及形迹,怎能作威作福以自便?张浚在陕右,处理军事,恐怕失去机会,便宜行事是可以的;但如果自己下诏书,难道没有窃取命令的嫌疑吗?官吏责成办事,便宜行事是可以的;但如果安置从臣,难道没有忌讳的嫌疑吗?至于赐姓氏、改寺额,这类事情与治乱无关,等待批复有何损失!这是张浚在外过于专权了。
“三代得天下者,得民心也;得民心者,得人心也。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没有比今天更严重的了。发掘坟墓,焚烧房屋,六亲不能相保,而仍然拥戴宋朝,实在是祖宗的德泽在人心尚未厌弃,所期望的中兴,只有这一件事而已。然而人心无常,也难以保证,陛下应当有所作为以结民心。如今想要减轻赋税以充裕民财,但财政困难;想要减轻徭役以舒缓民力,但军队正在兴起。罪己的诏书屡次下达,忧民的言论屡次听闻,叮咛恳切,终究未能取信于民。因为感动百姓在于行动而不在于言辞,臣认为陛下行事得当,人心自然归服,足以结民心。爵位应当授予贤人,俸禄应当授予有功之人,刑罚应当施加于有罪之人,施政措施无不合理,天下没有不心悦诚服的。臣希望陛下将应当考虑的事情,让一两位大臣谋划,不要偏听,不要自以为是,不要畏惧强权,不要徇私情,处理得当则人心归服,人心归服则盗贼自息,外患也可图谋了。”
当天,滁、濠镇抚使刘位被张文孝杀害。
前一天,刘位率兵进入滁州,攻克城池,张文孝逃走。次日早晨,张文孝率众再次来到城下,刘位立即率兵迎敌。刘位遇到数百名士兵,以为是自己的部队,便指挥杀敌,结果遇到的却是敌军。刘位发觉后,想要迅速作战,被敌军杀害,权知州事苟某与州县官员都四散逃走。事情上报后,诏令其子武德郎、閤门宣赞舍人、知泗州纲,起复滁、濠州镇抚使,追赠刘位为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后来为他立祠,名为刚烈。
己卯日,撤销临安府守臣兼任浙西同安抚使的职务,因为防秋时节临近,希望责任更加专一。
庚辰日,和州进士龚楫率领民丁袭击金人于新塘,被杀害。
当时和州、无为军镇抚使赵霖,虽然已经受命,但寓居水寨,未入城,水寨的众人乘机出寨掠夺敌营。宗弼于是派遣偏师在新塘筑堡,以阻断濡须的道路,龚楫率领二千人袭击敌营,进入敌营,俘获数百名敌兵,所掠夺的男女全部释放。龚楫返回时,途中遇到敌军援兵大至,其部下大多投水而死。龚楫被敌军俘获,戟手大骂不绝,敌军将其肢解,时年二十二岁。赵霖将此事上报朝廷,有关部门认为龚楫率众未经受命而拒绝给予恩典。龚楫是原孙。
敌军攻占历阳时,有一位士人蒋子春,平日教授乡里,敌军见他人物秀整,很高兴,想任命他为官;蒋子春怒骂,被杀害。
乙酉日,诏令皇兄右监门卫大将军、忠州防御使安时暂时主持益王的祭祀。
此前安时请求袭封,事情交给礼官处理,因为安时不是嫡子,于是不允许。自仁宗以来,诸王后各以一人袭封,至渡江时废除。
戊子日,诏令派遣使者抚谕邵青、戚方,率领其部众前往行在。
当时戚方率兵侵犯安吉县的上乡,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率兵讨伐。有人说上乡路狭窄,不可行军,张俊于是派遣其将王再兴招降。适逢统制官岳飞追击其后,戚方无路可退,才向张俊乞降。戚方上缴兵簿,有马六百匹,所献金玉珍
珍珠多得数不清。到了行在,每天与中贵人赌博,输了,就拿黑漆像马蹄的东西用火烧掉,都是黄金,用来偿还赌债,不少于几枚。
皇帝下诏升迁方武翼大夫,将他的六千军队隶属于王侄的军队,后来因此让方成为副将。当时的人说:“要想当高官,就要接受招安。”
乙丑日,枢密院呈上刘光世所捕获的敌人和签军的报告。参知政事张守说:“刘光世认为签军不应该留下,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山川险易,将来叛逃,恐怕会成为敌人的向导。”皇帝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百姓,不幸陷入敌手,被驱赶而来,岂是他们愿意的!”张守说:“如果把他们分散安置在军队中,每队留下一两个人,怎么会立刻叛变!”皇帝认为他说得对。
辛卯日,大理寺上奏魔贼王宗石等人的供词,皇帝说:“这些都是愚昧无知的百姓,自己招致大祸。我想到贵溪两次事件中二十万人无辜死去,非常痛心。”于是在越州市处决了王宗石等二十六人,其余的人都释放了。
之前,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率领全军讨伐饶州、信州的妖盗,太尉刘光世命令统制官王德、靳赛总兵会合,捕获了王念经。王德等人屠杀了两个县,杀的人不计其数。皇帝听说后不高兴,所以有了这个谕令。
壬辰日,起初,山东被攻破,那里的士人大多不投降,有沧州人李齐聚集在沙门岛,密州人徐文聚集在灵山寺,莱州人范温聚集在福山岛。河北的忠义人士护送宗室士干渡海南归,徐文劫持了他们。这时徐文自称忠训郎、权密州都巡检使,他的副手宋稳自称忠翊郎、权兵马监押,请求率领部下五千人、一百五十艘海船渡海来归顺。皇帝下诏各升一级,前往行在。
己亥日,封才人张氏为婕妤,和义夫人吴氏为才人。吴氏是开封人,当时十六岁。自从皇帝即位以来,嫔妃还未齐备,这时潘贤妃随隆祐皇太后在虔州,后宫近侍的只有两人。
这个月,资政殿大学士陈过庭在燕山去世,享年六十岁;后来谥号为忠肃。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一百七-注解
起上章掩茂正月:指农历正月的开始,’上章’是古代天文学中的术语,指天干中的’庚’,’掩茂’则是指地支中的’戌’,合起来表示庚戌年。
高宗:南宋第二位皇帝赵构的庙号,他在位期间经历了金朝的南侵和南宋的建立。
金天会八年:金朝的年号,对应公元1130年。
明州:古代地名,今浙江省宁波市,是宋代的重要港口城市。
张俊:南宋时期的将领,曾任浙西、江东制置使,对南宋的军事有重要影响。
韩世忠:南宋时期的著名将领,对南宋的军事有重要影响。
隆祐皇太后:宋高宗的养母,宋徽宗的皇后孟氏。
岳飞:南宋时期的著名将领,以忠诚和军事才能著称,对南宋的军事有重要影响。
李彦仙:南宋抗金将领,坚守陕州,最终战死。
洛索:金朝将领,完颜杲的部下。
赵立:南宋楚州守臣,曾率军抵御金军进攻。
镕炉:古代用于冶炼金属的炉子,此处比喻城市内部如同冶炼炉一般,充满了危险和破坏。
金汁:古代战争中用于防御的金属熔液,通常用于浇灌敌人,造成严重伤害。
月城:古代城市防御体系中的一部分,通常指城墙外的附属防御工事。
孙村大寨:金人在撤退后建立的临时军事据点。
龙翔:宋高宗赵构在温州江心寺驻跸时,将寺庙更名为龙翔,寓意皇权的威严和神圣。
启圣宫:宋朝皇帝祭祀祖先的宫殿,此处指将祖宗神御奉安于福州。
潭州:今湖南省长沙市,宋代为湖南的重要城市。
成忠郎:宋代武官的一种职衔,属于低级武官。
东壁:古代城墙的一部分,通常指东侧的城墙。
南楚门:潭州城的南门,宋代为重要的防御关口。
武经大夫:宋代武官的一种职衔,属于中级武官。
武德郎:宋代武官的一种职衔,属于低级武官。
右监门卫将军:宋代禁军中的一种高级武官职衔。
宗弼:金朝将领,完颜宗弼,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孙子,曾多次率军南下攻宋。
吴山、七宝山:位于杭州的两座山,宋代为重要的军事防御地点。
衢州:今浙江省衢州市,宋代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海盐:今浙江省海盐县,宋代为重要的沿海防御城市。
睢、洛:指睢阳(今河南商丘)和洛阳,宋代为重要的军事重镇。
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北宋的都城。
唐州:今河南省唐河县,宋代为重要的军事据点。
南康:今江西省赣州市南康区,宋代为重要的军事防御地点。
温州开元寺:宋代温州的一座著名寺庙,宋高宗曾在此驻跸。
秀州:今浙江省嘉兴市,宋代为重要的城市。
崇德县:今浙江省桐乡市崇福镇,宋代为重要的军事防御地点。
钟相:南宋初年的农民起义领袖,自称楚王,发动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楚王:钟相自称的称号,意为楚地的王。
天载:钟相起义后自立的年号。
杜充:南宋时期的将领,曾任宰相,对南宋的政治和军事有重要影响。
德音:古代帝王发布的恩赦诏令,用以减免刑罚或施恩于民。
徽猷阁直学士:宋代官名,徽猷阁是宋代设立的文馆之一,直学士是文馆中的高级官员。
宣抚处置使:宋代设立的临时性官职,负责某一地区的军政事务。
统制官:宋代军队中的高级军官,负责统领一支部队。
同知枢密院事:宋代枢密院的副职官员,枢密院是宋代最高军事机构。
曲端:南宋初年名将,曾任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
吴玠:南宋初年名将,曾任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
张浚:南宋时期的将领和政治家,曾任宣抚处置使,对南宋的政治和军事有重要影响。
吕颐浩:南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宰相,对南宋的政治有重要影响。
许景衡:南宋初年名臣,曾任资政殿学士。
定海县:位于今浙江省宁波市,历史上曾是重要的海防要地。
周望:南宋将领,曾任平江留守,后因战败被金军俘虏。
宗翰:金国左副元帅,金国开国功臣之一,曾多次率军南下攻宋。
希尹:金国右监军,宗翰的心腹,曾参与金国对南宋的多次战役。
耶律伊都:金国右都监,契丹人,曾参与金国对南宋的多次战役。
宗辅:金国右副元帅,宗翰的弟弟,曾参与金国对南宋的多次战役。
刘豫:南宋时期的叛将,曾建立伪齐政权,对南宋的政治和军事有重要影响。
高庆裔:金国大同尹,宗翰的心腹,曾参与金国对南宋的多次战役。
赵鼎:南宋宰相,曾任吏部尚书,后因与吕颐浩等人政见不合被罢免。
范宗尹:南宋时期的宰相,曾任知枢密院事,对南宋的政治和军事有重要影响。
世忠:南宋名将韩世忠,以抗金闻名,曾在黄天荡大败金军。
建康:古代地名,今江苏省南京市,历史上多次作为中国的首都,具有重要的政治和文化地位。
火箭:古代一种火攻武器,通常用于焚烧敌船或敌营。
箬篷:船上的篷盖,通常用竹篾和箬叶编织而成,易燃。
瓜步:今江苏六合县瓜埠镇,古代长江上的重要渡口。
签军:指被敌人俘虏后被迫加入敌军的士兵。
静安: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附近,是宋代的重要军事据点。
真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仪征市,是宋代重要的军事和交通要地。
溧水、溧阳: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附近,是宋代重要的农业和军事区域。
紫微: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位于北斗七星附近,象征帝王的权威。
柔德帝姬:宋代皇帝的公主,柔德是封号,帝姬是公主的尊称。
越王:宋代封号,指被封为越王的皇室成员。
虔州:古代地名,今江西省赣州市,是宋代的重要行政和军事中心。
秦州:古代地名,今甘肃省天水市,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交通要地。
定远县:古代地名,今安徽省定远县,是宋代的重要军事据点。
宣州:古代地名,今安徽省宣城市,是宋代的重要行政和军事中心。
和州:古代地名,今安徽省和县,是宋代的重要军事据点。
会稽:古代地名,今浙江省绍兴市,是宋代的重要文化和行政中心。
楚州:古代地名,今江苏省淮安市,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交通要地。
泗州:古代地名,今江苏省宿迁市泗阳县,是宋代的重要军事据点。
涟水军:宋代军事建制,驻地在今江苏省涟水县,负责防御金兵入侵。
六合:古代地名,今江苏省南京市六合区,是宋代的重要军事据点。
东平:古代地名,今山东省东平县,是宋代的重要行政和军事中心。
沂州:古代地名,今山东省临沂市,是宋代的重要行政和军事中心。
韩州:古代地名,今吉林省四平市梨树县,是金朝的重要行政中心。
鄂州:古代地名,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行政中心。
江州:古代地名,今江西省九江市,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交通要地。
池州:古代地名,今安徽省池州市,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行政中心。
镇江:古代地名,今江苏省镇江市,是宋代的重要军事和交通要地。
池阳:古代地名,今安徽省池州市一带,历史上曾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涿州:古代地名,今河北省涿州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塞。
耶律哈喱质:金朝时期的辽国旧臣,参与了金朝对新附州镇的治理。
昏德公:金朝封号,指金朝皇帝的女儿。
御营使:南宋时期的官职,负责皇帝的护卫和军事指挥。
枢密院:古代中国的最高军事机构,负责国家的军事指挥和调度。
神武军:南宋时期的军队名称,由御前五军改名而来,具有重要的军事地位。
徽猷阁待制:古代官职,负责文书的起草和管理。
季陵:南宋时期的官员,曾任中书舍人,对南宋的政治有重要影响。
刘光世:南宋时期的将领,曾任御前巡卫军都统制,对南宋的军事有重要影响。
黄潜善:南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宰相,对南宋的政治有重要影响。
龚楫:南宋时期的进士,曾率民丁袭击金人,最终被金人所杀。
蒋子春:南宋时期的士人,因拒绝金人的官职而被杀。
安时:南宋时期的皇族成员,曾任忠州防御使,对南宋的政治有重要影响。
邵青:南宋时期的将领,曾率部赴行在,对南宋的军事有重要影响。
戚方:南宋时期的将领,曾率兵犯安吉县,最终投降张俊。
行在:指皇帝出行时的临时住所,也泛指皇帝所在的地方。
中贵人:指皇帝身边的亲信或宦官,通常有权有势。
蒱博:古代的一种赌博游戏,类似于现代的骰子游戏。
黑漆如马蹄者:指一种外表涂有黑漆、形状像马蹄的物品,实际上是黄金制品。
武翼大夫:宋代的一种武官职衔,属于中低级武官。
裨将:副将,军队中的次级指挥官。
忠训郎:宋代的一种武官职衔,属于低级武官。
忠翊郎:宋代的一种武官职衔,属于低级武官。
婕妤:古代妃嫔的一种封号,地位较高。
才人:古代妃嫔的一种封号,地位次于婕妤。
资政殿大学士:宋代的高级文官职衔,通常由有学问、有威望的大臣担任。
谥忠肃:古代对去世大臣的追封,表示对其忠诚和严肃品格的肯定。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一百七-评注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初的历史事件,主要围绕金朝对南宋的侵略和南宋的抗争展开。文中详细描述了金军对明州、陕州等地的进攻,以及南宋将领如张俊、韩世忠、岳飞、李彦仙等人的抵抗。这些事件反映了南宋初期的艰难处境和抗金斗争的激烈程度。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体现了南宋初期的民族危机和抗金精神。李彦仙的坚守和牺牲,尤其是他宁死不屈的精神,成为南宋抗金斗争中的象征。他的事迹在后世被广泛传颂,成为忠义的典范。
艺术特色方面,这段文字采用了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行为,生动地展现了当时的战争场景。尤其是对李彦仙的描写,通过细节刻画了他的英勇和忠诚,如他煮豆取汁自饮、与敌巷战等情节,极具感染力。
历史价值方面,这段文字为研究南宋初期的抗金战争提供了宝贵的史料。它不仅记录了金军的进攻路线和战术,还反映了南宋将领的应对策略和军民的反应。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南宋初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述和细节描写,展现了南宋初期的抗金精神和民族气节,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魅力。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宋初年与金朝的战争以及内部的动荡局势,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首先,文中详细描述了金军南下攻城的场景,尤其是潭州城的防御与陷落,展现了南宋军民在战争中的顽强抵抗与悲惨结局。潭州城的军民在敌军的围攻下坚守八日,最终因敌军的纵火而陷落,成忠郎刘玠、王暕等将领在巷战中壮烈牺牲,展现了南宋军民的英勇与忠诚。
其次,文中还记载了宋高宗赵构在温州江心寺驻跸的情景,反映了南宋朝廷在战争中的流亡状态。宋高宗将寺庙更名为龙翔,寓意皇权的威严与神圣,同时也反映了南宋朝廷在动荡局势中试图通过象征性的举动来稳定民心。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钟相起义的历史事件。钟相以“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发动农民起义,自称楚王,改元天载,反映了南宋初年社会矛盾的激化与农民对不平等社会制度的反抗。钟相起义的爆发,标志着南宋初年社会动荡的加剧,也为后来的农民起义提供了历史借鉴。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杜充降金的事件。杜充作为南宋初年的重要官员,投降金朝,反映了南宋朝廷内部的分裂与动摇。杜充的投降不仅削弱了南宋的防御力量,也对南宋朝廷的威信造成了严重打击。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通过详细的战争描写与历史事件记载,展现了南宋初年内外交困的局面,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与文化内涵。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南宋初年的政治、军事与社会状况,以及这一时期的历史演变与影响。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宋初年宋高宗时期的政治、军事动态,反映了当时南宋与金朝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南宋内部的军政调整。文中提到的德音释天下徒刑,体现了宋高宗在动荡时期试图通过恩赦来稳定民心的策略。徽猷阁直学士王似、卢法原等人的任命,显示了南宋朝廷在地方治理上的重视。
文中还详细描述了金军入侵南宋的军事行动,如宗弼入平江、金人攻常州等事件,展现了南宋初年面临的严峻军事形势。同时,南宋将领如韩世忠、吴玠等人的抵抗行动,也反映了南宋军队在抵御外敌入侵中的努力。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南宋朝廷内部的讨论,如关于迁都蜀地的争议,体现了南宋朝廷在战略决策上的权衡与考量。吕颐浩、张浚等人的建议,反映了南宋朝廷在应对金朝威胁时的不同策略和思路。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南宋初年的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当时南宋朝廷在政治、军事上的应对策略,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南宋初年的历史背景和复杂局势。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南宋初年与金国的战争局势,以及南宋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南宋初年面对金国入侵时的艰难处境,以及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应对金国入侵的分歧。南宋初年,金国多次南下攻宋,南宋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应对金国入侵存在分歧,一部分人主张积极抵抗,另一部分人则主张妥协求和。这种分歧在吕颐浩、赵鼎、范宗尹等人的权力斗争中得到了体现。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采用了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通过对话和行动来展现人物的性格和立场。例如,通过宋高宗与王綯的对话,展现了宋高宗对于未能保护百姓的自责,以及王綯对于朝廷用人不当的批评。通过吕颐浩与宋高宗的对话,展现了吕颐浩对于朝廷用人不当的批评,以及宋高宗对于吕颐浩的信任。通过韩世忠与宗弼的对话,展现了韩世忠的英勇和机智,以及宗弼的无奈和恐惧。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记录了南宋初年与金国的战争局势,以及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对于研究南宋初年的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南宋初年,金国多次南下攻宋,南宋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应对金国入侵存在分歧,这种分歧在吕颐浩、赵鼎、范宗尹等人的权力斗争中得到了体现。这段文字通过对话和行动来展现人物的性格和立场,对于研究南宋初年的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宋与金朝之间的激烈军事对抗,尤其是韩世忠与完颜宗弼在长江流域的较量。韩世忠以海舟扼守江中,利用风势灵活机动,展现了南宋水军的强大战斗力。然而,金朝通过福州王某的献策,利用火箭焚烧南宋船只,最终扭转了战局。这一战役不仅体现了古代战争中火攻战术的重要性,也反映了南宋在抗金战争中的艰难处境。
文中还提到金朝对南宋的侵略策略,如签军、扶持伪齐政权等,显示了金朝对南宋的全面压制。同时,南宋内部的混乱和盗贼横行,也暴露了朝廷在应对内忧外患时的无力感。范宗尹提出的‘稍复籓镇之法’,试图通过分权来缓解危机,但这一策略并未得到广泛支持,反映了南宋朝廷在政治决策上的分歧和困境。
此外,文中对岳飞等抗金将领的描写,展现了南宋军民的英勇抵抗精神。岳飞在静安战役中的胜利,虽然短暂,却为南宋的抗金斗争注入了希望。然而,南宋内部的权力斗争,如刘经欲杀岳飞的情节,也揭示了南宋政权内部的腐败和矛盾。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南宋与金朝之间的军事对抗,还深刻反映了南宋在政治、军事、社会等方面的复杂局面。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描写,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南宋时期的政治动荡和民族抗争,以及古代战争中的战术与策略。
这段古文记载了南宋初年与金朝的军事冲突及南宋内部的政局变动,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文中详细描述了金兵南下攻宋的过程,尤其是金将宗弼的军事行动,展现了南宋在军事上的被动局面。同时,文中也反映了南宋朝廷内部的混乱与调整,如明州班直的废除与恢复,体现了南宋朝廷在应对内忧外患时的政策摇摆。
从文化内涵来看,文中多次提到天象变化,如‘赤云亘天,白气贯之’,反映了古人对天象的重视,认为天象变化与人事密切相关,尤其是与帝王的命运和国家的前途息息相关。这种天人感应的思想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体现了古人对自然与社会的深刻观察和思考。
艺术特色方面,本文语言简练,叙事清晰,尤其是对战争场面的描写,如‘宗弼亲督众攻城,军士胡广伏城东北角,发强弩射之,中其左臂’,生动地再现了战争的激烈与残酷。同时,文中对人物的刻画也颇为细腻,如赵立的忠义形象、宋昌祚的坚守不屈,都通过具体的行动和语言得以展现,使读者能够感受到这些人物的精神风貌。
历史价值方面,本文不仅记录了南宋与金朝的军事冲突,还反映了南宋朝廷在应对危机时的政策调整,如分镇事宜的讨论、安抚使的设置等,这些措施对南宋的政局稳定和军事防御具有重要意义。此外,文中还提到了一些重要的历史人物,如岳飞、张浚等,他们的行动和决策对南宋的历史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事和细腻的人物刻画,展现了南宋初年的历史风貌,为我们了解这一时期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主要描述了南宋时期政治和军事的复杂局面,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对外战争的紧张局势。首先,文中提到池阳和建康的地理位置及其在军事上的重要性,池阳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却被设为江东大帅的驻地,而建康作为重地却成为支郡,这种安排引发了朝议的不满,反映了当时朝廷在军事布局上的不合理性。
其次,文中提到金朝对新附州镇的治理,以及金主将昏德公的女儿封为宗妇,这些举措显示了金朝在征服辽国后对旧臣的利用和对新领土的控制策略。同时,南宋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也在文中有所体现,宰相范宗尹兼任知枢密院事,罢免御营使,这一系列举措反映了朝廷试图集中兵权,统一指挥的努力。
文中还提到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将领的军事行动,以及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些将领虽然各自率领军队,但由于兵权分散,导致将领之间缺乏协调,胜不相逊,败不相救,最终在面对强敌时难以取得胜利。这种情况反映了南宋军事指挥体系的混乱和将领之间的不信任。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一些士人和将领的英勇事迹,如龚楫率民丁袭击金人,最终被金人所杀;蒋子春因拒绝金人的官职而被杀。这些事迹展示了南宋时期士人和将领的忠诚与勇敢,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的苦难。
最后,文中提到朝廷对邵青、戚方等将领的抚谕和招降,以及岳飞追袭戚方的行动,这些举措显示了朝廷在应对内乱和外敌时的策略和手段。整体来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南宋时期的历史事件,还深刻揭示了当时政治和军事的复杂性,以及朝廷在应对内外挑战时的种种努力和困境。
这段古文记载了宋代的一些历史事件和人物,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状况和皇帝对臣民的态度。首先,文中提到皇帝与中贵人进行赌博,输后以黄金制品偿还,显示了皇帝与亲信之间的亲密关系,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宫廷生活的奢华。其次,文中提到刘光世所获的签军问题,皇帝对这些被俘士兵的态度体现了他的仁慈和对臣民的关怀,认为他们是被迫加入敌军的,不应轻易处决。
此外,文中还提到魔贼王宗石等人的案件,皇帝对这些愚民的无知表示同情,并决定只处决少数人,其余释放,这显示了皇帝的宽大和对民生的关注。同时,文中还提到山东士人不降的情况,以及李齐、徐文等人的反抗活动,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对统治者的不满。
最后,文中提到皇帝封赏妃嫔和追封去世大臣,显示了皇帝对后宫和朝臣的重视。整体来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皇帝的言行反映了当时的政治氛围和皇帝的个人品格,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宋代的政治制度、社会状况以及皇帝与臣民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