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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

作者: 作者不详,相传为西汉刘向(公元前77年—公元前6年)整理编订。刘向是汉代著名学者,曾校勘整理大量古籍。

年代:成书于战国时期(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3世纪),西汉时期整理成书。

内容简要:《战国策》是一部记录战国时期策士言行的历史散文集,共33篇。书中主要记载了各国策士的游说、谋略和外交活动,展现了战国时期复杂的政治斗争和智慧谋略。其语言生动,故事性强,是研究战国历史和文化的重要文献,也是中国古代散文的经典之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原文

苏秦说齐闵王曰:“臣闻用兵而喜先天下者忧,约结而喜主怨者孤。夫后起者藉也,而远怨者时也。是以圣人从事,必藉于权而务兴于时。夫权藉者,万物之率也;而时势者,百事之长也。故无权藉,倍时势,而能事成者寡矣。

“今虽干将、莫邪,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坚箭利金,不得弦机之利,则不能远杀矣。矢非不銛,而剑非不利也,何则?权藉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赵氏袭卫,车舍人不休传,卫国城割平,卫八门土而二门堕矣,此亡国之形也。卫君跣行,告迎于魏。魏王身被甲底剑,挑赵索战。邯郸之中鹜,河、山之间乱。卫得是藉也,亦收余甲而北面,残刚平,堕中牟之郭。卫非强于赵也,譬之卫矢而魏弦机也,藉力魏而有河东之地。赵氏惧,楚人救赵而伐魏,战于州西,出梁门,军舍林中,马饮于大河。赵得是藉也,亦袭魏之河北,烧棘沟,坠黄城。故刚平之残也,中牟之堕也,黄城之坠也,棘沟之烧也,此皆非赵、魏之欲也。然二国劝行之者,何也?卫明于时权之藉也。今世之为国者不然矣。兵弱而好敌强,国罢而好众怨,事败而好鞠之,兵弱而憎下人也,地狭而好敌大,事败而好长诈。行此六者而求伯,则远矣。

“臣闻善为国者,顺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后从于天下。故约不为人主怨,伐不为人挫强。如此,则兵不费,权不轻,地可广,欲可成也。昔者,齐之与韩、魏伐秦、楚也,战非甚疾也,分地又非多韩、魏也,然而天下独归咎于齐者,何也?以其为韩、魏主怨也。且天下遍用兵矣,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秦、楚战韩、魏不休,而宋、越专用其兵。此十国者,皆以相敌为意,而独举心于齐者,何也?约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

“且夫强大之祸,常以王人为意也;夫弱小之殃,常以谋人为利也。是以大国危,小国灭也。大国之计,莫若后起而重伐不义。夫后起之籍与多而兵劲,则事以众强适罢寡也,兵必立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则利必附矣。大国行此,则名号不攘而至,伯王不为而立矣。小国之情,莫如仅静而寡信诸侯。仅静,则四邻不反;寡信诸侯,则天下不卖,外不卖,内不反,则槟祸朽腐而不用,币帛矫蠹而不服矣。小国道此,则不祠而福矣,不贷而见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义者伯,用兵穷者亡。何以知其然也?昔吴王夫差以强大为天下先,强袭郢而栖越,身从诸侯之君,而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者,何也?此夫差平居而谋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祸也。昔者莱、莒好谋,陈、蔡好诈,莒恃越而灭,蔡恃晋而亡,此皆内长诈,外信诸侯之殃也。由此观之,则强弱大小之祸,可见于前事矣。

“语曰:‘麒骥之衰也,驽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胜之。’夫驽马、女子,筋骨力劲,非贤於麒骥、孟贲也。何则?后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与也不并灭,有而案兵而后起,寄怨而诛不直,微用兵而寄于义,则亡天下可跼足而须也。明于诸侯之故,察于地形之理者,不约亲,不相质而固,不趋而疾,众事而不反,交割而不相憎,惧强而加以亲。何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齐、燕战于桓之曲,燕不胜,十万之众尽。胡人袭燕楼烦数县,取其牛马。夫胡之与齐非素亲也,而用兵又非约质而谋燕也,然而甚于相趋者,何也?何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由此观之,约于同形则利长,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

“故明主察相,诚欲以伯王也为志,则战攻非所先。战者,国之残也,而都县之费也。残费已先,而能从诸侯者寡矣。彼战者之为残也,士闻战则输私财而富军市,输饮食而待死士,令折辕而炊之,杀牛而觞士,则是路君之道也。中人祷视,君翳酿,通都小县置社,有市之邑莫不止事而奉王,则此虚中之计也。夫战之明日,尸死扶伤,虽若有功也,军出费,中哭泣,则伤主心矣。死者破家而葬,夷伤者空财而共药,完者内酺而华乐,故其费与死伤者钧。故民之所费也,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军之所出,矛戟折,鐶弦绝,伤弩,破车,罢马,亡矢之大半。甲兵之具,官之所私出也,士大夫之所匿,厮养士之所窃,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天下有此再费者,而能从诸侯寡矣。攻城之费,百姓理襜蔽,举冲橹,家杂总,身窟穴,中罢于刀金。而士困于土功,将不释甲,期数而能拔城者为亟耳。上倦于教,士断于兵,故三下城而能胜敌者寡矣。故曰:彼战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攻范、中行氏,杀其君,灭其国,又西围晋阳,吞兼二国,而忧一主,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者,何谓也?兵先战攻,而灭二子患也。日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赵,南战于长子,败赵氏;北战于中山,克燕军,杀其将。夫中山千乘之国也,而敌万乘之国二,再战北胜,此用兵之上节也。然而国遂亡,君臣于齐者,何也?不啬于战攻之患也。由此观之,战攻之败,可见于前事。

“今世之所谓善用兵者,终战比胜,而守不可拔,天下称为善,一国得而保之,则非国之利也。臣闻战大胜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拔者,其百姓罢而城郭露。夫士死于外,民残于内,而城郭露于境,则非王之乐也。今夫鹄的非咎罪于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中者则善,不中则愧,少长贵贱,则同心于贯之者,何也?恶

其示人以难也。

今穷战比胜,而守必不拔,则是非徒示人以难也,又且害人者也,然则天下仇之必矣。

夫罢士露国,而多与天下为仇,则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则察相不事。

彼明君察相者,则五兵不动而诸侯从,辞让而重赂至矣。

故明君之攻战也,甲兵不出于军而敌国胜,冲橹不施而边城降,士民不知而王业至矣。

彼明君之从事也,用财少,旷日远而为利长者。

故曰:兵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

“臣之所闻,攻战之道非师者,虽有百万之军,比之堂上;虽有阖闾、吴起之将,禽之户内;千丈之城,拔之尊俎之间;百尺之冲,折之衽席之上。

故钟鼓竽瑟之音不绝,地可广而欲可成;和乐倡优侏儒之笑不之,诸侯可同日而致也。

故名配天地不为尊,利制海内不为厚。

故夫善为王业者,在劳天下而自佚,乱天下而自安,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也。

何以知其然?佚治在我,劳乱在天下,则王之道也。

锐兵来则拒之,患至则趋之,使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矣。

何以知其然矣?

昔者魏王拥土千里,带甲三十六万,其强而拔邯郸,西围定阳,又从十二诸侯朝天子,以西谋秦。

秦王恐之,寝不安席,食不甘昧,令于境内,尽堞中为战具,竟为守备,为死士置将,以待魏氏。

卫鞅谋于秦王曰:‘夫魏氏其功大,而令行于天下,有十二诸侯而朝天子,其与必众。故以一秦而敌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见魏王,则臣请必北魏矣。’

秦王许诺。

卫鞅见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于天下矣。今大王之所从十二诸侯,非宋、卫也,则邹、鲁、陈、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箠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东伐齐,则赵必从矣;西取秦,南伐楚,则韩必从矣。大王有伐齐、楚心,而从天下之志,则王业见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后图齐、楚。’

魏王说于卫鞅之言也,故身广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斿,从七星之旟。

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处之。

于是齐、楚怒,诸侯奔齐,齐人伐魏,杀其太子,覆其十万之军。

魏王大恐,跣行按兵于国,而东次于齐,然后天下乃舍之。

当是时,秦王垂拱受河西之外,而不以德魏王。

故曰卫鞅之始与秦王计也,谋约不下席,言于尊俎之间,谋成于堂上,而魏将以禽于齐矣;冲橹未施,而西河之外入于秦矣。

此臣之所谓比之堂上,禽将户内,拔城于尊俎之间,折冲席上者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译文

苏秦对齐闵王说:“我听说喜欢抢先发动战争的人会招致忧患,喜欢结盟却招致怨恨的人会孤立无援。后来者可以借助前人的力量,而远离怨恨的人则能把握时机。因此,圣人做事,必定借助权力并抓住时机。权力和时机是万物的根本,也是百事的关键。所以,没有权力和时机,违背时势,而能成功的人很少。

“即使是干将、莫邪这样的宝剑,如果没有人的力量,也无法切割;即使是坚硬的箭和锋利的金属,如果没有弓弩的帮助,也无法远距离杀伤。箭并非不锋利,剑也并非不锐利,为什么不能发挥作用呢?因为没有借助权力和时机。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赵国袭击卫国,卫国的车马不停传递消息,卫国的城池被攻破,八座城门中有两座倒塌,这是亡国的征兆。卫君赤脚行走,向魏国求救。魏王亲自披甲持剑,向赵国挑战。邯郸城中一片混乱,河山之间战火纷飞。卫国借助魏国的力量,收拾残兵向北撤退,摧毁了刚平和中牟的城墙。卫国并不比赵国强大,就像卫国的箭借助魏国的弓弩一样,借助魏国的力量夺回了河东的土地。赵国害怕了,楚国出兵救援赵国并攻打魏国,双方在州西交战,魏军从梁门出击,驻扎在林中,马匹在大河边饮水。赵国借助楚国的力量,袭击了魏国的河北地区,烧毁了棘沟,攻陷了黄城。所以,刚平的残破、中牟的陷落、黄城的失守、棘沟的焚烧,这些都不是赵国和魏国的本意。但两国却被迫这样做,为什么呢?因为卫国懂得借助时机和权力。如今的国家却不是这样。兵力弱小却喜欢与强国为敌,国家疲惫却喜欢招致怨恨,事情失败却喜欢推卸责任,兵力弱小却憎恨下属,国土狭小却喜欢与大国为敌,事情失败却喜欢玩弄诡计。如果这样做还想称霸,那就太遥远了。

“我听说善于治理国家的人,顺应民心,衡量军队的能力,然后才能顺应天下大势。所以,结盟不是为了招致怨恨,征伐不是为了挫败强国。这样,军队不会耗费,权力不会削弱,国土可以扩大,愿望可以实现。从前,齐国与韩国、魏国一起攻打秦国和楚国,战争并不激烈,分得的土地也不比韩国、魏国多,但天下却唯独归咎于齐国,为什么呢?因为齐国为韩国、魏国招致了怨恨。而且天下都在用兵,齐国与燕国交战,赵国兼并了中山,秦国和楚国与韩国、魏国交战不休,宋国和越国则专注于自己的军队。这十个国家,都以相互敌对为目标,但唯独对齐国心怀不满,为什么呢?因为齐国喜欢结盟却招致怨恨,喜欢征伐却挫败强国。

“而且,强国的祸患常常是因为想要称王;弱国的灾难常常是因为想要谋取利益。因此,大国危险,小国灭亡。大国的策略,最好是后发制人,重点讨伐不义之人。后发制人可以借助更多的力量,兵力也会更强,这样就能以众强对付疲惫的少数,军队必定能取胜。如果事情不违背天下人的心意,利益自然会随之而来。大国这样做,名声和地位自然会到来,称霸称王也会水到渠成。小国的策略,最好是保持安静,少与诸侯结盟。保持安静,邻国就不会反叛;少与诸侯结盟,天下就不会出卖你。外部不被出卖,内部不反叛,灾祸就会自然消失,财富也不会被浪费。小国这样做,不需要祭祀也能得到福气,不需要借贷也能富足。所以说:以仁为本的可以称王,以义为本的可以称霸,穷兵黩武的则会灭亡。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吴王夫差以强大为先,强行攻打郢都并征服越国,亲自率领诸侯的君主,最终却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夫差平时就想着称王,强大却喜欢抢先发动战争,招致了祸患。从前莱国、莒国喜欢谋略,陈国、蔡国喜欢诡计,莒国依赖越国而灭亡,蔡国依赖晋国而灭亡,这都是因为内部喜欢玩弄诡计,外部依赖诸侯的灾难。由此看来,强弱大小的祸患,可以从历史中看得很清楚。

“俗话说:‘麒麟衰老时,劣马也能超过它;孟贲疲倦时,女子也能胜过他。’劣马和女子,筋骨力量并不比麒麟和孟贲强,为什么能胜过他们呢?因为他们是后来者,借助了时机。如今天下各国相互争斗,但不会同时灭亡,有的国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借助怨恨讨伐不义之人,少用武力而借助道义,那么灭亡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明白诸侯之间的关系,洞察地形的人,不需要结盟,不需要交换人质也能稳固,不需要急于行动,处理众多事务也不会反悔,交割土地也不会互相憎恨,害怕强国却又能亲近他们。为什么呢?因为形势相同,军队自然会趋向利益。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齐国和燕国在桓曲交战,燕国战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胡人趁机袭击燕国的楼烦县,抢走了牛马。胡人与齐国并没有亲近的关系,也没有结盟或交换人质来谋取燕国,但他们却比齐国更急于行动,为什么呢?因为形势相同,军队自然会趋向利益。由此看来,形势相同则利益长久,后发制人则诸侯可以为你所用。

“所以,明智的君主和宰相,如果真的想称霸称王,那么战争和征伐并不是首要的。战争是国家的灾难,也是都县的负担。灾难和负担已经存在,而能顺从诸侯的人很少。那些发动战争的人,士兵听说要打仗就会捐献私财来充实军市,捐献饮食来供养敢死队,命令折断车辕来做饭,杀牛来犒赏士兵,这是君主的道路。中等人家祈祷祭祀,君主设宴款待,都城和小县都设立社庙,有市场的城镇无不停止事务来侍奉君主,这是虚耗国家的计策。战争的第二天,尸体堆积,伤员遍地,虽然看似有功,但军队耗费巨大,国内哭泣声不断,这会伤透君主的心。死者家庭破产来安葬,伤员耗尽家财来买药,幸存者则在家中饮酒作乐,所以战争的耗费与死伤者相当。百姓的耗费,十年耕种也无法弥补。军队的耗费,矛戟折断,弓弦断裂,弩机损坏,战车破损,马匹疲惫,箭矢损失大半。甲胄兵器,官府私自支出,士大夫私下藏匿,士兵偷偷窃取,十年耕种也无法弥补。天下有这样的双重耗费,而能顺从诸侯的人很少。攻城的耗费,百姓修理城墙,举起冲车,家中杂物堆积,身体疲惫于刀剑之下。士兵困于土工作业,将领不卸甲胄,短时间内能攻下城池的已经算快了。君主厌倦了教导,士兵疲惫于战斗,所以三次攻城能战胜敌人的很少。所以说:战争和征伐并不是首要的。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智伯瑶攻打范氏和中行氏,杀了他们的君主,灭了他们的国家,又向西围攻晋阳,吞并了两国,却担心一个君主,这是用兵的盛况。然而智伯最终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为什么呢?因为他抢先发动战争,却灭掉了两个国家的祸患。从前中山国全力迎战燕国和赵国,南面在长子与赵国交战,打败了赵国;北面在中山与燕国交战,击败了燕军,杀了燕国的将领。中山国只是一个千乘之国,却与两个万乘之国为敌,两次交战都取得了胜利,这是用兵的最高境界。然而中山国最终灭亡,君臣归顺齐国,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吝惜战争的祸患。由此看来,战争的失败,可以从历史中看得很清楚。

“如今世上所谓的善于用兵的人,最终战争胜利,防守坚不可摧,天下称赞他们,一个国家得以保全,但这并不是国家的利益。我听说战争大胜的国家,士兵大多战死,军队反而更弱;防守坚不可摧的国家,百姓疲惫,城郭暴露。士兵战死在外,百姓伤残在内,城郭暴露在边境,这并不是君王的乐事。如今射箭的目标并不是因为人有罪,而是因为拉弓射箭,射中了就是好,射不中就惭愧,无论老少贵贱,都一心想要射中目标,为什么呢?因为厌恶

它向人们展示了困难。

如今穷尽战争以求胜利,而防守必然不会被攻破,这不仅仅是向人们展示困难,而且还会伤害他人,那么天下人必定会仇视它。

那些使士兵疲惫、国家暴露,并且与天下为敌的君主,明智的君主不会这样做;那些经常使用强兵而使国家衰弱的宰相,明智的宰相不会这样做。

那些明智的君主和宰相,即使不动用武力,诸侯也会顺从,通过辞让和重赂就能达到目的。

所以明智的君主在攻战时,不需要动用军队就能战胜敌国,不需要使用冲车和橹车就能使边城投降,士兵和百姓甚至不知道战争的发生,而王业就已经实现了。

那些明智的君主在做事时,花费的财物少,时间长远却能带来长久的利益。

所以说:战争后发制人,诸侯就会趋之若鹜。

“我所听说的攻战之道,不是依靠军队,即使有百万大军,也如同在堂上一样;即使有阖闾、吴起这样的将领,也能在户内擒获;千丈高的城池,也能在尊俎之间攻破;百尺高的冲车,也能在衽席之上折断。

所以钟鼓竽瑟的音乐不绝于耳,土地可以扩展,欲望可以实现;和乐倡优侏儒的笑声不断,诸侯可以在同一天内归附。

所以名声与天地相配并不算尊贵,利益控制海内并不算丰厚。

所以善于成就王业的人,在于使天下劳苦而自己安逸,使天下混乱而自己安定,诸侯没有成熟的计谋,那么他们的国家就不会有长期的忧虑。

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安逸的治理在于自己,劳苦的混乱在于天下,这就是王者的道理。

当敌军的精锐来犯时,就抵抗他们;当祸患来临时,就迅速应对,使诸侯没有成熟的计谋,那么他们的国家就不会有长期的忧虑。

怎么知道是这样呢?

从前魏王拥有千里土地,带甲三十六万,他强大到攻下邯郸,西围定阳,又率领十二诸侯朝见天子,向西图谋秦国。

秦王对此感到恐惧,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下令在境内,尽堞中为战具,竟为守备,为死士置将,以等待魏国。

卫鞅向秦王献策说:‘魏国的功绩很大,命令行于天下,有十二诸侯朝见天子,他们的盟友必定很多。所以以一秦之力对抗强大的魏国,恐怕不如。大王何不派我去见魏王,我必定能使魏国向北屈服。’

秦王答应了。

卫鞅见到魏王说:‘大王的功绩很大,命令行于天下。如今大王所率领的十二诸侯,不是宋、卫,就是邹、鲁、陈、蔡,这些都是大王可以轻易驱使的国家,不足以称王天下。大王不如向北攻取燕国,向东讨伐齐国,那么赵国必定会顺从;向西攻取秦国,向南讨伐楚国,那么韩国必定会顺从。大王有讨伐齐、楚的意图,并且顺应天下的意愿,那么王业就能实现了。大王不如先穿上王服,然后再图谋齐、楚。’

魏王对卫鞅的话感到高兴,于是扩建宫殿,制作丹衣柱,建立九斿,跟随七星的旗帜。

这是天子的地位,而魏王却占据了它。

于是齐、楚愤怒,诸侯投奔齐国,齐国人讨伐魏国,杀了魏国的太子,覆灭了魏国的十万大军。

魏王非常恐惧,赤脚行走,按兵不动,向东退到齐国,然后天下才放弃了他。

当时,秦王垂拱而治,接受了河西之外的土地,而不以德报魏王。

所以说卫鞅最初与秦王谋划时,谋约不下席,言于尊俎之间,谋成于堂上,而魏将却被齐国擒获;冲橹未施,而西河之外的土地已经归入秦国。

这就是我所说的在堂上比较,在户内擒将,在尊俎之间拔城,在席上折冲的道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注解

苏秦:战国时期著名的纵横家,以游说各国君主著称,主张合纵抗秦。

齐闵王:战国时期齐国的君主,名地,闵王是他的谥号。

干将、莫邪:古代传说中的两把名剑,常用来比喻极锋利或极好的事物。

赵氏袭卫:指赵国进攻卫国,是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常见的军事行动。

魏王身被甲底剑:魏王亲自披挂上阵,底剑指剑的末端,这里形容魏王亲自参与战斗。

邯郸:赵国的都城,今河北省邯郸市。

河、山之间乱:指黄河和太行山之间的地区因战争而混乱。

卫得是藉也:卫国因此得到了帮助或支持。

楚人救赵而伐魏:楚国为了救援赵国而进攻魏国。

州西: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指魏国的一个地区。

梁门:魏国都城大梁的城门。

大河:指黄河。

棘沟、黄城: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魏国的两个地方。

齐之与韩、魏伐秦、楚:指齐国联合韩国和魏国进攻秦国和楚国。

吴王夫差:春秋时期吴国的君主,以强大的军事力量著称,但最终因过度扩张而失败。

郢:楚国的都城,今湖北省江陵县。

莱、莒、陈、蔡:春秋时期的小国,常因外交策略不当而灭亡。

麒骥、驽马:麒骥指良马,驽马指劣马,比喻才能高下。

孟贲:古代传说中的大力士。

智伯瑶:春秋末期晋国的权臣,因过度扩张而失败。

范、中行氏:晋国的两个大家族,被智伯瑶所灭。

晋阳:晋国的重要城市,今山西省太原市。

中山:战国时期的一个小国,位于今河北省中部。

长子:地名,今山西省长子县。

罢士露国:指使士兵疲惫,国家暴露于危险之中。

五兵:古代指五种兵器,即戈、矛、戟、殳、弓矢。

冲橹:古代攻城时使用的器械,用于撞击城门或城墙。

尊俎:古代祭祀或宴会时使用的礼器,这里比喻在和平的环境中进行决策。

衽席:古代指床席,这里比喻在安逸的环境中。

钟鼓竽瑟:古代乐器,这里指和平时期的音乐。

和乐倡优侏儒:指和平时期的娱乐活动,倡优和侏儒是古代的职业艺人。

佚治:指君主在治理国家时保持轻松自在的状态。

劳乱:指使其他国家陷入混乱和劳苦。

卫鞅:即商鞅,战国时期著名的改革家,曾在秦国推行变法。

九斿:古代天子的旗帜,有九条飘带。

七星之旟:古代天子的旗帜,上面绘有七颗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评注

苏秦的这段论述,深刻反映了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的复杂关系和军事策略。他通过对历史和现实的观察,提出了‘后起者藉也,而远怨者时也’的观点,强调了在军事行动中把握时机和借助外力的重要性。这种策略不仅适用于军事,也适用于政治和外交,体现了古代中国智者的深谋远虑。

苏秦还通过对干将、莫邪等名剑的比喻,说明了即使是最锋利的武器,也需要合适的力量和时机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这种比喻生动形象,增强了论述的说服力。

在分析赵、魏、卫三国之间的关系时,苏秦展示了如何通过巧妙的外交手段,借助强国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这种策略在战国时期非常常见,体现了各国如何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求生存。

苏秦还批评了当时一些国家的好战和短视行为,如‘兵弱而好敌强,国罢而好众怨’,指出这种行为只会导致国家的衰败。他主张顺应民意,合理评估自身实力,从而制定出符合国家利益的政策。

最后,苏秦通过对吴王夫差和智伯瑶的失败案例的分析,警示了过度扩张和好战的危险性。这些历史教训对于当时的各国君主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也为我们今天理解古代中国的政治和军事策略提供了宝贵的视角。

本文通过对古代战争与和平的对比,深刻阐述了明君治国之道。文章首先指出,穷兵黩武不仅难以取得真正的胜利,反而会招致天下的仇恨,这是不明智的。明君应当通过和平手段,如辞让和重赂,来赢得诸侯的归附,从而实现王业的稳固。

文章进一步强调,真正的明君应当在战争中尽量减少兵力的使用,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策略不仅能够节省资源,还能使国家在长期内受益。通过对比魏王和秦王的策略,文章揭示了卫鞅的智慧,他通过外交手段,使魏王陷入困境,而秦王则轻松获得了河西之地。

文章的艺术特色在于其对比手法的运用。通过对比魏王的穷兵黩武和秦王的和平策略,文章生动地展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治国理念。同时,文章还通过具体的史实,如魏王的失败和秦王的成功,增强了论述的说服力。

从历史价值来看,本文不仅反映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复杂关系,还揭示了古代政治家对于战争与和平的深刻思考。文章中的许多观点,如通过和平手段实现王业、尽量减少战争的使用等,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对古代战争与和平的深刻分析,展示了明君治国之道,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历史借鉴。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齐五-苏秦说齐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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