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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

作者: 赵尔巽(1844年-1927年),清代著名历史学家。作为清史的编撰者之一,他在清朝历史研究方面有着杰出的贡献。赵尔巽编写的《清史稿》成为了后世研究清朝历史的重要资料。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20世纪初)。

内容简要:《清史稿》是赵尔巽根据丰富的史料和个人研究,所编纂的清朝历史书籍。书中详细记录了清朝自建立到灭亡的政治、军事、外交、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历史。全书通过对重要人物和历史事件的描述,展现了清朝的盛衰和历史进程。它对后世研究清朝历史、政治制度和社会文化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是研究清朝历史的基本参考书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原文

曾国藩,初名子城,字涤生,湖南湘乡人。家世农。祖玉屏,始慕乡学。父麟书,为县学生,以孝闻。

国藩,道光十八年进士。二十三年,以检讨典试四川,再转侍读,累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署兵部。时太常寺卿唐鉴讲学京师,国藩与倭仁、吴廷栋、何桂珍严事之,治义理之学。兼友梅曾亮及邵懿辰、刘传莹诸人,为词章考据,尤留心天下人材。

咸丰初,广西兵事起,诏群臣言得失。奏陈今日急务,首在用人,人才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上称其剀切明辨。寻疏荐李棠阶、吴廷栋、王庆云、严正基、江忠源五人。寇氛益炽,复上言:“国用不足,兵伍不精,二者为天下大患。於岁入常额外,诚不可别求搜刮之术,增一分则民受一分之害。至岁出之数,兵饷为钜,绿营兵额六十四万,常虚六七万以资给军用。自乾隆中增兵议起,岁糜帑二百馀万。其时大学士阿桂即忧其难继,嘉、道间两次议裁,不及十之四,仍宜汰五万,复旧额。自古开国之初,兵少而国强,其后兵愈多则力愈弱,饷愈多则国愈贫。应请皇上注意将才,但使七十一镇中有十馀镇足为心腹,则缓急可恃矣。”又深痛内外臣工谄谀欺饰,无陈善责难之风。因上敬陈圣德预防流弊一疏,切指帝躬,有人所难言者,上优诏答之。历署刑部、吏部侍郎。二年,典试江西,中途丁母忧归。

三年,粤寇破江宁,据为伪都,分党北犯河南、直隶,天下骚动,而国藩已前奉旨办团练於长沙。初,国藩欲疏请终制,郭嵩焘曰:“公素具澄清之抱,今不乘时自效,如君父何?且墨绖从戎,古制也。”遂不复辞。取明戚继光遗法,募农民朴实壮健者,朝夕训练之。将领率用诸生,统众数不逾五百,号“湘勇”。腾书遐迩,虽卑贱与钧礼。山野材智之士感其诚,莫不往见,人人皆以曾公可与言事。四境土匪发,闻警即以湘勇往。立三等法,不以烦府县狱。旬月中,莠民猾胥,便宜捕斩二百馀人。谤讟四起,自巡抚司道下皆心诽之,至以盛暑练操为虐士。然见所奏辄得褒答受主知,未有以难也。一日标兵与湘勇閧,至阑入国藩行台。国藩亲诉诸巡抚,巡抚漫谢之,不为理,即日移营城外避标兵。或曰:“曷以闻?”国藩叹曰:“大难未已,吾人敢以私愤渎君父乎?”

尝与嵩焘、忠源论东南形势多阻水,欲剿贼非治水师不可,乃奏请造战舰於衡州。匠卒无晓船制者,短桡长桨,出自精思,以人力胜风水,遂成大小二百四十舰。募水陆万人,水军以褚汝航、杨载福、彭玉麟领之,陆军以塔齐布、罗泽南领之。贼自江西上窜,再陷九江、安庆。忠源战殁庐州,吴文镕督师黄州亦败死。汉阳失,武昌戒严,贼复乘势扰湖南。国藩锐欲讨贼,率水陆军东下。舟师初出湖,大风,损数十艘。陆师至岳州,前队溃退,引还长沙。贼陷湘潭,邀击靖港,又败,国藩愤投水,幕下士章寿麟掖起之,得不死。而同时塔齐布大破贼湘潭,国藩营长沙高峰寺,重整军实,人人捓揄之。或请增兵,国藩曰:“吾水陆万人非不多,而遇贼即溃。岳州之败,水师拒战者惟载福一营;湘潭之战,陆师塔齐布、水师载福各两营:以此知兵贵精不贵多。故诸葛败祁山,且谋减兵损食,勤求己过,非虚言也。且古人用兵,先明功罪赏罚。今世乱,贤人君子皆潜伏,吾以义声倡导,同履危亡。诸公之初从我,非以利动也,故於法亦有难施,其致败由此。”诸将闻之皆服。

陆师既克湘潭,巡抚、提督上功,而国藩请罪。上诘责提督鲍起豹,免其官,以塔齐布代之。受印日,士民聚观,叹诧国藩为知人,而天子能明见万里也。贼自岳州陷常德,旋北走,武昌再失。国藩引兵趋岳州,斩贼枭将曾天养,连战,下城陵矶。会师金口,谋取武昌。泽南沿江东岸攻花园寇屯,塔齐布伏兵洪山,载福舟师深入寇屯,士皆露立,不避铅丸。武昌、汉阳贼望见官军盛,宵遁,遂复二郡。国藩以前靖港败,自请夺官,至是奏上,诏署湖北巡抚,寻加兵部侍郎衔,解署任,命督师东下。

当是时,水师奋厉无前,大破贼田家镇,毙贼数万,至於九江,前锋薄湖口。攻梅家洲贼垒不下,驶入鄱湖。贼筑垒湖口断其后,舟不得出,於是外江、内湖阻绝。外江战船无小艇,贼乘舴艋夜袭营,掷火烧坐船,国藩跳而免,水师遂大乱。上疏请罪,诏旨宽免,谓於大局无伤也。五年,贼再陷武汉,扰荆襄。国藩遣胡林翼等军还援湖北,塔齐布留攻九江,而躬至南昌抚定水师之困内湖者。泽南从征江西,复弋阳,拔广信,破义宁,而塔齐布卒於军。国藩在江西与巡抚陈启迈不相能,泽南奔命往来,上书国藩,言东南大势在武昌,请率所部援鄂,国藩从之。幕客刘蓉谏曰:“公所恃者塔、罗。今塔将军亡,罗又远行,脱有急,谁堪使者?”国藩曰:“吾计之熟矣,东南大局宜如是,俱困於此无为也。”嵩焘祖饯泽南曰:“曾公兵单,奈何?”泽南曰:“天苟不亡本朝,公必不死。”九月,补授兵部侍郎。

六年,贼酋石达开由湖北窜江西,连陷八府一州,九江贼踞自如,湖南北声息不相闻。

国藩困南昌,遣将分屯要地,羽檄交驰,不废吟诵。

作水陆师得胜歌,教军士战守技艺、结营布陈之法,歌者咸感奋,以杀贼敢死为荣。

顾众寡,终不能大挫贼。

议者争请调泽南军,上以武汉功垂成,不可弃。

泽南督战益急,卒死於军。

玉麟闻江西警,芒鞋走千里,穿贼中至南昌助守。

林翼已为湖北巡抚,国藩弟国华、国葆用父命乞师林翼,将五千人攻瑞州。

湖南巡抚骆秉章亦资国荃兵援吉安,兄弟皆会行间。

而国藩前所遣援湖北诸军,久之再克武汉,直下九江,李续宾八千人军城东。

续宾者,与弟续宜皆泽南高第弟子也。

载福战船四百泊江两岸,江宁将军都兴阿马队、鲍超步队驻小池口,凡数万人。

国藩本以忧惧治军,自南昌迎劳,见军容甚盛,益申儆告诫之。

而是时江南大营溃,督师向荣退守丹阳,卒。

和春为钦差大臣,张国樑总统诸军攻江宁。

七年二月,国藩闻父忧,迳归。

给三月假治丧,坚请终制,允开侍郎缺。

林翼既定湖北,进围九江,破湖口,水师绝数年复合。

载福连拔望江、东流,扬颿过安庆,克铜陵泥汊,与江南军通。

由是湘军水师名天下。

林翼以此军创始国藩,杨、彭皆其旧部,请起国藩视师。

会九江克复,石达开窜浙江,浸及福建,分股复犯江西,朝旨诏国藩出办浙江军务。

国藩至江西,屯建昌,又诏援闽。

国藩以闽贼不足虑,而景德地冲要,遣将援赣北,攻景德。

国荃追贼至浮梁,江西列城次第复。

时石达开复窜湖南,围宝庆。

上虑四川且有变,林翼亦以湖北饷倚川盐,而国藩又久治兵,无疆寄,乃与官文合疏请国藩援蜀。

会贼窜广西,上游兵事解,而陈玉成再破庐州,续宾战殁三河,林翼以群盗蔓庐、寿间,终为楚患,乃改议留国藩合谋皖。

军分三道,各万人。

国藩由宿松、石牌规安庆,多隆阿、鲍超出太湖取桐城,林翼自英山乡舒、六。

多隆阿等既大破贼小池,复太湖、潜山,遂军桐城。

国荃率诸军围安庆,与桐城军相犄角。

安庆未及下,而皖南贼陷广德,袭破杭州。

李秀成大会群贼建平,分道援江宁,江南大营复溃,常州、苏州相继失,咸丰十年闰三月也。

左宗棠闻而叹曰:‘此胜败之转机也!江南诸军,将蹇兵疲久矣。涤而清之,庶几后来可藉手乎?’

或问:‘谁可当者?’

林翼曰:‘朝廷以江南事付曾公,天下不足平也。’

於是天子慎选帅,就加国藩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旋即真,授钦差大臣。

是时江、浙贼氛炽,或请撤安庆围先所急。

国藩曰:‘安庆一军为克金陵张本,不可动也。’

遂南渡江,驻祁门。

江、浙官绅告急书日数十至,援苏、援沪、援皖、援镇江诏书亦叠下。

国藩至祁门未数日,贼陷宁国,陷徽州。

东南方困兵革,而英吉利复失好,以兵至。

僧格林沁败绩天津,文宗狩热河,国藩闻警,请提兵北上,会和议成,乃止。

其冬,大为贼困,一出祁门东陷婺源;一出祁门西陷景德;一入羊栈岭攻大营。

军报绝不通,将吏惵然有忧色,固请移营江干就水师。

国藩曰:‘无故退军,兵家所忌。’

卒不从,使人间行檄鲍超、张运兰亟引兵会。

身在军中,意气自如,时与宾佐酌酒论文。

自官京朝,即日记所言行,后履危困无稍间。

国藩驻祁门,本资饷江西,及景德失,议者争言取徽州通浙米。

乃自将大军次休宁,值天雨,八营皆溃,草遗嘱寄家,誓死守休宁。

適宗棠大破贼乐平,运道通,移驻东流。

多隆阿连败贼桐城,鲍超一军游击无定居,林翼复遣将助之。

十一年八月,国荃遂克安庆。

捷闻,而文宗崩,林翼亦卒。

穆宗即位,太后垂帘听政,加国藩太子少保衔,命节制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四省。

国藩惶惧,疏辞,不允,朝有大政,咨而后行。

当是时,伪天王洪秀全僣号踞金陵,伪忠王李秀成等犯苏、沪,伪侍王李世贤等陷浙杭,伪辅王杨辅清等屯宁国,伪康王汪海洋窥江西,伪英王陈玉成屯庐州,捻首苗霈霖出入颍、寿,与玉成合,图窜山东、河南,众皆号数十万。

国藩与国荃策进取,国荃曰:‘急捣金陵,则寇必以全力护巢穴,而后苏、杭可图也。’

国藩然之。

乃以江宁事付国荃,以浙江事付宗棠,而以江苏事付李鸿章。

鸿章故出国藩门,以编修为幕僚,改道员,至是令从淮上募勇八千,选良将付之,号‘淮军’。

同治元年,拜协办大学士,督诸军进讨。

於是国荃有捣金陵之师,鸿章有征苏、沪之师,载福、玉麟有肃清下游之师;

大江以北,多隆阿有取庐州之师,续宜有援颍州之师;

大江以南,鲍超有攻宁国之师,运兰有防剿徽州之师,宗棠有规复全浙之师:

十道并出,皆受成於国藩。

贼之都金陵也,坚筑壕垒,饷械足,猝不可拔。

疾疫大作,将士死亡山积,几不能军。

国藩自以德薄,请简大臣驰赴军,俾分己责,上优诏慰勉之,谓:‘天灾流行,岂卿一人之咎?意者朝廷政多缺失,我君臣当勉图禳救,为民请命。且环顾中外,才力、气量无逾卿者!时势艰难,无稍懈也。’国藩读诏感泣。

时洪秀全被围久,召李秀成苏州,李世贤浙江,悉众来援,号六十万,围雨花台军。

国荃拒战六十四日,解去。

三年五月,水师克九洑洲,江宁城合围。

十月,鸿章克苏州。

四年二月,宗棠克杭州。

国藩以江宁久不下,请鸿章来会师,未发,国荃攻益急,克之。

江宁平,天子褒功,加太子太傅,封一等毅勇侯,赏双眼翎。

开国以来,文臣封侯自是始。

朝野称贺,而国藩功成不居,粥粥如畏。

穆宗每简督抚,辄密询其人,未敢指缺疏荐,以谓疆臣既专征伐,不当更分黜陟之柄,外重内轻之渐,不可不防。

初,官军积习深,胜不让,败不救。

国藩练湘军,谓必万众一心,乃可办贼,故以忠诚倡天下。

其后又谓淮上风气劲,宜别立一军。

湘勇利山径,驰骋平原非所长,且用武十年,气亦稍衰矣,故欲练淮士为湘勇之继。

至是东南大定,裁湘军,进淮军,而捻匪事起。

捻匪者,始於山东游民相聚,其后剽掠光、固、颍、亳、淮、徐之间,捻纸燃脂,故谓之‘捻’。

有众数十万,马数万,蹂躏数千里,分合不常。

捻首四人,曰张总愚、任柱、牛洪、赖文光。

自洪寇、苗练尝纠捻与官军战,益悉攻斗,胜保、袁甲三不能御。

僧格林沁征讨数年,亦未能大创之。

国藩闻僧军轻骑追贼,一日夜三百馀里,曰:‘此於兵法,必蹶上将军。’未几而王果战殁曹州,上闻大惊,诏国藩速赴山东剿捻,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而鸿章代为总督,廷旨日促出师。

国藩上言:‘楚军裁撤殆尽,今调刘松山一军及刘铭传淮勇尚不足。当更募徐州勇,以楚军之规模,开齐、兖之风气;又增募马队及黄河水师,皆非旦夕可就。直隶宜自筹防兵,分守河岸,不宜令河南之兵兼顾河北。僧格林沁尝周历五省,臣不能也。如以徐州为老营,则山东之兖、沂、曹、济,河南之归、陈,江苏之淮、徐、海,安徽之庐、凤、颍、泗,此十三府州责之臣,而以其馀责各督抚。汛地有专属,则军务乃渐有归宿。’

又奏:‘扼要驻军临淮关、周家口、济宁、徐州,为四镇。一处有急,三处往援。今贼已成流寇,若贼流而我与之俱流,必致疲於奔命。故臣坚持初议,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寇,重迎剿,不重尾追。’

然督师年馀,捻驰突如故。

将士皆谓不苦战而苦奔逐,乃起张秋抵清江筑长墙,凭运河御之,未成而捻窜襄、邓间,因移而西,修沙河、贾鲁河,开壕置守。

分地甫定,而捻冲河南汛地,复突而东。

时议颇咎国藩计迂阔,然亦无他术可制捻也。

山东、河南民习见僧格林沁战,皆怪国藩以督兵大臣安坐徐州,谤议盈路。

国藩在军久,益慎用兵。

初立驻军四镇之议,次设扼守黄运河之策。

既数为言路所劾,亦自以防河无效,朝廷方起用国荃,乃奏请鸿章以江督出驻徐州,与鲁抚会办东路;国荃以鄂抚出驻襄阳,与豫抚会办西路:而自驻周家口策应之。

或又劾其骄妄,於是国藩念权位不可久处,益有忧谗畏讥之心矣。

匈病假数月,继请开缺,以散员留军效力;又请削封爵:皆不许。

五年冬,还任江南,而鸿章代督军。

时牛洪死,张总愚窜陕西,任柱、赖文光窜湖北,自是有东西捻之号。

六年,就补大学士,留治所。

东捻由河南窜登、莱、青,李鸿章、刘长佑建议合四省兵力堵运河。

贼复引而西,越胶、莱、河南入海州。

官军阵斩任柱,赖文光走死扬州。

以东捻平,加国藩云骑尉世职。

西捻入陕后,为松山所败。

乘坚冰渡河窜山西,入直隶,犯保定、天津。

松山绕出贼前,破之於献县。

诸帅勤王师大至,贼越运河窜东昌、武定。

鸿章移师德州,河水盛涨,扼河以困之。

国藩遣黄翼升领水师助剿,大破贼于茌平。

张总愚赴水死,而西捻平。

凡防河之策,皆国藩本谋也。

是年授武英殿大学士,调直隶总督。

国藩为政务持大体,规全势。

其策西事,议先清陇寇而后出关;筹滇、黔,议以蜀、湘二省为根本。

皆初立一议,后数年卒如其说。

自西人入中国,交涉事日繁。

金陵未下,俄、美、英、法皆请以兵助,国藩婉拒之。

及廷议购机轮,置船械,则力赞其成,复建议选学童习艺欧洲。

每定约章,辄诏问可许不可许,国藩以为争彼我之虚仪者可许,其夺吾民生计者勿许也。

既至直隶,以练兵、饬吏、治河三端为要务,次第兴革,设清讼局、礼贤馆,政教大行。

九年四月,天津民击杀法领事丰大业,毁教堂,伤教民数十人。

通商大臣崇厚议严惩之,民不服。

国藩方病目,诏速赴津,乃务持平保和局,杀十七人,又遣戍府县吏。

国藩之初至也,津民谓必反崇厚所为,备兵以抗法。

然当是时,海内初定,湘军已散遣,天津咫尺京畿,民、教相閧,此小事不足启兵端,而津民争怨之。

平生故旧持高论者,日移书谯让,省馆至毁所署楹帖,而国藩深维中外兵势强弱,和战利害,惟自引咎,不一辩也。

丁日昌因上奏曰:‘自古局外议论,不谅局中艰苦,一唱百和,亦足以荧上听,挠大计。卒之事势决裂,国家受无穷之累,而局外不与其祸,反得力持清议之名,臣实痛之!’

国藩既负重谤,疾益剧,乃召鸿章治其狱,逾月事定,如初议。

会两江缺出,遂调补江南,而以鸿章督直隶。

江南人闻其至,焚香以迎。

以乱后经籍就熸,设官书局印行,校刊皆精审。

礼聘名儒为书院山长,其幕府亦极一时之选,江南文化遂比隆盛时。

国藩为人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

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竦然,退则记其优劣,无或爽者。

天性好文,治之终身不厌,有家法而不囿於一师。

其论学兼综汉、宋,以谓先王治世之道,经纬万端,一贯之以礼。

惜秦蕙田五礼通考阙食货,乃辑补盐课、海运、钱法、河堤为六卷;又慨古礼残阙无军礼,军礼要自有专篇,如戚敬元所纪者。

论者谓国藩所订营制、营规,其於军礼庶几近之。

晚年颇以清静化民,俸入悉以养士。

老儒宿学,群归依之。

尤知人,善任使,所成就荐拔者,不可胜数。

一见辄品目其材,悉当。

时举先世耕读之训,教诫其家。

遇将卒僚吏若子弟然,故虽严惮之,而乐为之用。

居江南久,功德最盛。

同治十三年,薨于位,年六十二。

百姓巷哭,绘像祀之。

事闻,震悼,辍朝三日。

赠太傅,谥文正,祀京师昭忠、贤良祠,各省建立专祠。

子纪泽袭爵,官至侍郎,自有传;纪鸿赐举人,精算,见畴人传。

论曰:国藩事功本於学问,善以礼运。

公诚之心,尤足格众。

其治军行政,务求蹈实。

凡规画天下事,久无不验,世皆称之,至谓汉之诸葛亮、唐之裴度、明之王守仁,殆无以过,何其盛欤!

国藩又尝取古今圣哲三十三人,画像赞记,以为师资,其平生志学大端,具见於此。

至功成名立,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疆臣阃帅,几遍海内。

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

呜呼!中兴以来,一人而已。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译文

曾国藩,原名子城,字涤生,是湖南湘乡人。他的家族世代务农。祖父玉屏,最初对乡学产生了兴趣。父亲麟书,是县学生,以孝顺闻名。

道光十八年,曾国藩考中进士。二十三年,他被任命为检讨典试四川,后来又转任侍读,逐步晋升为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并代理兵部职务。当时,太常寺卿唐鉴在京城讲学,曾国藩与倭仁、吴廷栋、何桂珍等人认真向他学习,研究义理之学。他还与梅曾亮、邵懿辰、刘传莹等人交好,从事词章考据,特别关注天下的人才。

咸丰初年,广西发生战事,皇帝下诏让群臣讨论得失。曾国藩上奏,认为当务之急是用人,人才有转移之道、培养之方、考察之法。皇帝称赞他分析得非常准确。不久,他上疏推荐李棠阶、吴廷栋、王庆云、严正基、江忠源五人。随着敌情的加剧,他又上言:‘国家财政不足,军队素质不高,这两者都是国家的重大隐患。在岁入常额外,实在不能另外寻求搜刮百姓的方法,增加一分就会让百姓受到一分的伤害。至于岁出之数,军饷是最大的开销,绿营兵额六十四万,常虚额六七万来资助军费。自乾隆中期增加兵员以来,每年耗费国库二百万两。当时大学士阿桂就担心难以持续,嘉庆、道光年间两次讨论裁减,不足十分之四,现在还应裁减五万,恢复原额。自古以来,开国之初,军队少而国家强盛,后来军队越多,力量越弱,军饷越多,国家越贫穷。应请皇上注意选拔将才,只要让七十一镇中有十几个镇能成为心腹之军,那么在紧急情况下就可以依靠了。’他还深刻痛恨内外官员的谄媚奉承、欺上瞒下,没有陈善责难的风气。因此,他上疏敬陈圣德预防流弊,直言不讳地指出皇帝的不足,皇帝以优诏回答了他。后来,他历任刑部、吏部侍郎。

二年,曾国藩负责江西的考试,中途因母亲去世而归家。

三年,粤军攻破江宁,将其作为伪都,分兵北犯河南、直隶,全国动荡不安,而曾国藩已奉旨于长沙办理团练。最初,曾国藩想上疏请求结束服丧,郭嵩焘说:‘您素来有澄清时局的抱负,现在不趁这个机会自我效力,对君主和国家有何益处?而且,墨绖从军,这是古代的制度。’于是,曾国藩不再推辞。他借鉴明朝戚继光的遗法,招募朴实壮健的农民,日夜训练他们。将领多由秀才担任,统率的士兵不超过五百人,被称为‘湘勇’。他广发文书,即使是低微的人也以平等对待。山野中的有才智之士都被他的诚意所感动,纷纷前来相见,每个人都认为曾公可以与他谈论大事。四境的土匪起事,他立即派湘勇前往。他制定了三个等级的惩罚方法,不使府县监狱过于繁忙。十天内,他轻易地捕获并处决了两百多名恶民。诽谤之声四起,从巡抚到司道官员都私下里诽谤他,甚至认为他在盛夏训练是虐待士兵。然而,他上奏的每一件事都得到了褒奖和答复,没有人能够难倒他。有一天,士兵与湘勇发生冲突,甚至闯入了曾国藩的行台。曾国藩亲自向巡抚诉说,巡抚只是随便应付,不予理睬,当天就移营到城外避开士兵。有人问:‘为什么不向上级报告?’曾国藩叹息说:‘大难尚未过去,我们怎么能因为个人的愤怒而亵渎君主呢?’

曾国藩曾与郭嵩焘、江忠源讨论东南形势多阻水,认为要剿灭贼寇,非训练水师不可,于是上奏请求在衡州建造战舰。由于工匠和士兵都不懂船的制作,他精心设计,用人力战胜风浪,最终建造了大小战舰二百四十艘。他招募了水陆士兵万人,水军由褚汝航、杨载福、彭玉麟率领,陆军由塔齐布、罗泽南率领。贼寇从江西向上进攻,再次攻陷九江、安庆。江忠源在庐州战死,吴文镕在黄州督师也战死。汉阳失守,武昌戒严,贼寇又趁机骚扰湖南。曾国藩急于讨伐贼寇,率领水陆军东下。船队刚出湖,就遭遇大风,损失了数十艘船只。陆军到达岳州,前锋溃退,他只好率领军队返回长沙。贼寇攻陷湘潭,他在靖港迎击,又败,曾国藩愤怒地投水,被幕下士章寿麟救起,幸免于难。而同时,塔齐布在湘潭大败贼寇。曾国藩在长沙高峰寺重新整军,人们都嘲笑他。有人建议增兵,曾国藩说:‘我水陆军队万人不少,但遇到敌人就溃败。岳州的失败,只有载福一营的水师进行了抵抗;湘潭之战,塔齐布和载福各自率领两营:从这里可以看出,军队贵精不贵多。因此,诸葛亮在祁山失败,还计划减少军队和粮食,勤求己过,不是空话。而且,古人用兵,先要明确功罪赏罚。现在世道混乱,贤人君子都隐藏起来,我以正义之声倡导,共同面对危难。诸位最初跟随我,并不是为了利益,所以在法律上也有难以实施的地方,我们的失败就是由此而来。’诸将听后都表示服从。

陆军攻克湘潭后,巡抚、提督上报战功,而曾国藩请求受罚。皇帝责备提督鲍起豹,免去了他的官职,让塔齐布接替。他接受任命的那天,士民聚集观看,赞叹曾国藩知人善任,而皇帝能明察秋毫。贼寇从岳州攻陷常德,然后北撤,武昌再次失守。曾国藩率领军队前往岳州,斩杀了贼寇的将领曾天养,连续作战,攻下城陵矶。两军在金口会师,计划夺取武昌。罗泽南沿江东岸攻打花园的贼寇据点,塔齐布在洪山伏兵,载福率领的船队深入贼寇据点,士兵们都裸露站立,不躲避铅弹。武昌、汉阳的贼寇看到官军强大,于是在夜间逃走,于是收复了武昌和汉阳。曾国藩因为之前在靖港的失败,主动请求剥夺官职,到这时,皇帝下诏任命他为湖北巡抚,不久又加封兵部侍郎衔,解除代理职务,命令他率军东下。

当时,水师士气高昂,大败贼寇田家镇,杀死贼寇数万,前锋逼近湖口。攻打梅家洲的贼寇据点未能攻克,船只驶入鄱湖。贼寇在湖口筑垒,切断后路,船只无法出来,于是外江和内湖被切断。外江的战船没有小艇,贼寇乘小船夜间袭击营地,投掷火把烧毁坐船,曾国藩跳船得以幸免,水师因此大乱。曾国藩上疏请罪,皇帝下旨宽恕,表示这对大局没有影响。五年,贼寇再次攻陷武汉,骚扰荆襄。曾国藩派遣胡林翼等军队返回支援湖北,塔齐布留在九江进攻,而他亲自前往南昌安抚被困在内湖的水师。罗泽南跟随他征讨江西,收复了弋阳、广信,攻破了义宁,而塔齐布在军中去世。曾国藩在江西与巡抚陈启迈不和,罗泽南奔波于两地,上书曾国藩,说东南大势在武昌,请求率领所部支援湖北,曾国藩同意了。幕客刘蓉劝阻说:‘您所依靠的是塔、罗。现在塔将军去世,罗又远行,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谁能胜任呢?’曾国藩说:‘我已经深思熟虑,东南大局应该如此,如果大家都困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郭嵩焘为罗泽南饯行时说:‘曾公军队单薄,怎么办呢?’罗泽南说:‘如果天不亡我朝,公必不死。’九月,他被补授为兵部侍郎。

六年,贼首石达开从湖北逃窜到江西,连续攻陷了八个府和一个州,九江的贼军占据了那里,湖南和湖北之间没有消息往来。曾国藩被困在南昌,派遣将领分兵驻守要地,紧急文书来回传递,但曾国藩并没有停止吟诵诗文。他创作了水陆两军得胜歌,教导士兵战斗和防守的技巧、以及如何扎营布阵,士兵们听了都感到振奋,以杀敌为荣。尽管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最终也没有能够重创贼军。有人提议调遣泽南军,但朝廷认为武汉的战事即将成功,不能放弃。泽南督战更加急迫,最终在军中去世。玉麟得知江西有警,穿着草鞋跑了千里,穿过贼军到达南昌协助防守。林翼已经担任湖北巡抚,曾国藩的弟弟国华、国葆按照父亲的命令向林翼请求援军,林翼派遣五千人攻打瑞州。湖南巡抚骆秉章也资助国荃兵力支援吉安,兄弟们都在前线。而曾国藩之前派遣支援湖北的军队,经过一段时间再次攻克武汉,直下九江,李续宾带领八千人驻扎在城东。李续宾是泽南的得意门生,他和弟弟李续宜都是泽南的高才生。载福的战船四百艘停泊在江两岸,江宁将军都兴阿的骑兵、鲍超的步兵驻扎在小池口,总共有数万人。曾国藩原本因为忧虑而治军,自从在南昌迎接劳军后,看到军队阵容强大,就更加严格地告诫士兵。这时江南大营溃败,统帅向荣退守丹阳,最终去世。和春成为钦差大臣,张国樑统领各军攻打江宁。

七年二月,曾国藩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直接回家。朝廷给了他三个月的假期来处理丧事,他坚决要求守丧期满,朝廷同意了,并开放了侍郎的职位。林翼稳定了湖北局势后,进军围攻九江,攻破湖口,水军再次合流。载福连续攻克望江、东流,扬帆过安庆,攻克铜陵泥汊,与江南军取得联系。从此湘军水师名扬天下。林翼认为这支军队是曾国藩创立的,杨、彭都是他的旧部,请求朝廷起用曾国藩统领军队。恰逢九江被攻克,石达开逃窜到浙江,逐渐扩展到福建,分兵再次侵犯江西,朝廷下诏让曾国藩出兵浙江。

曾国藩到达江西后,驻扎在建昌,又接到诏书让他支援福建。曾国藩认为福建的贼军不值得担心,而景德地处要冲,于是派遣将领支援赣北,攻打景德。国荃追击贼军到浮梁,江西的各个城市依次被收复。这时石达开再次逃窜到湖南,围攻宝庆。皇帝担心四川也可能有变故,林翼也认为湖北的军饷依赖于四川的盐,而曾国藩又长期带兵,没有地方可以寄托,于是和官文联名上书请求曾国藩支援四川。恰逢贼军逃窜到广西,上游的战事缓解,但陈玉成再次攻破庐州,李续宾在三河战死,林翼认为群盗在庐州、寿县之间蔓延,最终成为楚地的祸患,于是改变主意留下曾国藩共同谋划安徽的战事。军队分为三路,每路万人。曾国藩从宿松、石牌进军安庆,多隆阿、鲍超从太湖攻取桐城,林翼从英山乡舒、六进军。多隆阿等人打败了贼军在小池的据点,又攻下太湖、潜山,于是驻军桐城。国荃率领各军围攻安庆,与桐城军形成夹击之势。安庆还没有被攻克,而皖南的贼军攻陷了广德,袭击并攻破了杭州。

李秀成在建平大会群贼,分路支援江宁,江南大营再次溃败,常州、苏州相继失守,这是咸丰十年闰三月的事情。左宗棠得知后感叹说:“这是胜败的转折点!江南的军队,将领疲惫,士兵疲惫已经很久了。如果清洗他们,或许后来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有人问:“谁可以胜任?”林翼说:“朝廷把江南的事务交给曾公,天下不足平定。”于是皇帝慎重地挑选将领,授予曾国藩兵部尚书衔,代理两江总督,不久后正式任命,授予钦差大臣。这时江、浙的贼军势力旺盛,有人请求撤除安庆的围攻。曾国藩说:“安庆的军队是攻克金陵的基础,不能动。”于是南渡长江,驻扎在祁门。江、浙的官绅紧急报告的文书每天有数十封,支援苏州、上海、安徽、镇江的诏书也接连下达。曾国藩到达祁门不久,贼军攻陷了宁国,又攻陷了徽州。东南方陷入战乱,而英国人也失去了友好,派兵前来。僧格林沁在天津战败,文宗逃到热河,曾国藩得知警报,请求带兵北上,但和议达成后,就停止了。

那年冬天,曾国藩被贼军重重包围,一支军队从祁门东进攻陷了婺源;一支军队从祁门西进攻陷了景德;一支军队进入羊栈岭攻打大营。军情报告断绝,将吏们面露忧色,坚决请求移营江边靠近水师。曾国藩说:“没有理由撤退军队,这是兵家大忌。”最终没有同意,派人秘密传令鲍超、张运兰迅速带兵会合。他身在军中,神态自如,时常与幕僚饮酒论文。自从在京城做官以来,他就坚持每天写日记,即使在危险和困境中也没有间断。曾国藩驻扎在祁门,原本是为了资助江西的军饷,等到景德失守后,有人提议夺取徽州以通浙米。于是他亲自率领大军驻扎在休宁,遇到大雨,八个营都溃散了,他写下遗嘱寄回家中,发誓死守休宁。恰逢左宗棠在乐平大败贼军,运道畅通,于是移驻东流。多隆阿连续在桐城打败贼军,鲍超的一支军队四处游击,没有固定的驻地,林翼又派遣将领协助他。十一年八月,国荃最终攻克了安庆。捷报传来,但文宗去世,林翼也去世了。穆宗即位,太后垂帘听政,授予曾国藩太子少保衔,命令他节制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四省。曾国藩感到惶恐,上书辞官,但没有被允许,朝廷的大政方针,都要先咨询他再执行。

当时,伪天王洪秀全在金陵称帝,伪忠王李秀成等人侵犯苏州、上海,伪侍王李世贤等人攻陷浙江杭州,伪辅王杨辅清等人驻扎在宁国,伪康王汪海洋窥视江西,伪英王陈玉成驻扎在庐州,捻军首领苗霈霖在颍州、寿县之间活动,和陈玉成联合,图谋逃窜到山东、河南,人数都号称数十万。曾国藩和国荃商议进取之策,国荃说:“急攻金陵,贼军必定会全力保护他们的巢穴,然后才能图谋苏、杭。”曾国藩同意了他的看法。于是把江宁的事务交给国荃,把浙江的事务交给左宗棠,把江苏的事务交给李鸿章。李鸿章原本是曾国藩的门生,担任编修的幕僚,后来升为道员,这时命令他到淮上招募八千勇士,挑选良将带领他们,号称“淮军”。同治元年,被任命为协办大学士,统领各军进讨。于是国荃有了攻打金陵的军队,李鸿章有了征讨苏、沪的军队,载福、玉麟有了清理下游的军队;大江以北,多隆阿有了夺取庐州的军队,续宜有了支援颍州的军队;大江以南,鲍超有了攻打宁国的军队,运兰有了防守徽州的军队,左宗棠有了收复全浙的军队:十路并进,都听从曾国藩的指挥。

贼寇的巢穴在金陵,坚固地修筑了壕沟和堡垒,粮食和武器充足,突然之间无法攻破。疾病大规模爆发,将士死亡如山,几乎无法继续作战。曾国藩自认为德行浅薄,请求派遣大臣驰赴军中,分担自己的责任,皇帝下诏书安慰鼓励他,说:‘天灾流行,怎能怪罪你一个人?或许朝廷政治有很多缺失,我们君臣应当努力设法挽救,为百姓请命。而且环顾天下,才干和气量没有超过你的人!时势艰难,不要有任何松懈。’曾国藩读诏书时感动得流泪。

当时洪秀全被围困已久,召唤李秀成到苏州,李世贤到浙江,率领大军前来支援,号称六十万,围攻雨花台军。国荃抵抗了六十四天,最终解围。三年五月,水师攻克九洑洲,江宁城被合围。十月,李鸿章攻克苏州。四年二月,左宗棠攻克杭州。曾国藩因为江宁久攻不下,请求李鸿章前来会师,但还未出发,国荃的攻势更加猛烈,最终攻克了江宁。江宁平定后,皇帝褒奖功绩,加封太子太傅,封为一等毅勇侯,赏赐双眼翎。自开国以来,文臣封侯从这时开始。朝野上下都来祝贺,而曾国藩功成不居,谦虚得像害怕一样。

穆宗每次选拔督抚,总是秘密询问他们,不敢指明空缺推荐,认为地方大员已经专管征伐,不应再分管升降之权,外重内轻的趋势不可不防。

最初,官军有积习,胜不让人,败不救。曾国藩训练湘军,认为必须万众一心才能对付贼寇,所以用忠诚来倡导天下。后来又说淮上风气刚劲,应该另外建立一支军队。湘勇擅长山路,在平原上驰骋不是他们的长处,而且用兵十年,士气也有所衰退,所以想要训练淮军作为湘勇的后续力量。到这时东南大局已定,裁撤湘军,改编淮军,而捻匪的事情发生了。

捻匪最初在山东游民中聚集,后来在光、固、颍、亳、淮、徐之间抢掠,用捻纸点燃油脂,所以称为‘捻’。有数十万之众,数万匹马,横扫数千里,分合无常。捻军首领四人,分别是张总愚、任柱、牛洪、赖文光。自从洪秀全、苗练曾经纠集捻军与官军作战,更加熟悉战斗,胜保、袁甲三不能抵挡。僧格林沁征讨数年,也未能重创他们。曾国藩听说僧格林沁的军队轻骑追击贼寇,一天一夜跑了三百多里,说:‘这在兵法上,必定会导致上将的挫败。’不久之后,王果在曹州战死,皇帝听到后非常震惊,下诏让曾国藩迅速前往山东剿捻,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而李鸿章代替他担任总督,朝廷的命令每天都催促出兵。

曾国藩上奏说:‘楚军几乎全部裁撤,现在调刘松山的一支部队和刘铭传的淮勇还不足以应对。应当再招募徐州的勇士,按照楚军的规模,开辟齐、兖的风气;再增募马队和黄河水师,这些都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直隶应当自己筹集防御兵力,分守河岸,不应让河南的兵力兼顾河北。僧格林沁曾经周游五省,我做不到。如果以徐州为老营,那么山东的兖、沂、曹、济,河南的归、陈,江苏的淮、徐、海,安徽的庐、凤、颍、泗,这十三府州由我负责,其余的由各督抚负责。汛地有专属,那么军务才会逐渐有归宿。’又上奏:‘扼守临淮关、周家口、济宁、徐州,作为四镇。一处有急,其他三处支援。现在贼寇已经成为流寇,如果我们跟随他们流动,必定会疲于奔命。所以我坚持最初的提议,用有定之兵来对付无定之寇,重视迎击和剿灭,不重视追击。’然而督师一年多,捻军仍然如故地驰骋突袭。将士们都认为不是苦战而是苦于奔命,于是起兵在张秋到清江筑起长墙,凭借运河来防御,但还未完成,捻军就逃窜到襄、邓之间,于是转向西进,修复沙河、贾鲁河,挖掘壕沟设防。分地刚刚安定,捻军又冲破河南汛地,再次向东突袭。当时议论纷纷指责曾国藩的计划过于迂阔,然而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制服捻军。

山东、河南的百姓习惯于看到僧格林沁的战斗,都怪罪曾国藩作为督兵大臣却安坐徐州,诽谤之声四起。曾国藩在军中时间久了,更加谨慎地用兵。最初提出驻军四镇的提议,然后设立扼守黄运河的策略。多次被言路弹劾,也自认为防河无效,朝廷正起用国荃,于是上奏请求李鸿章以江督的身份出驻徐州,与鲁抚会办东路;国荃以鄂抚的身份出驻襄阳,与豫抚会办西路:而自己驻扎周家口策应。又有人弹劾他骄傲自大,于是曾国藩考虑到权位不能长久,更加有忧谗畏讥之心。因病请假数月,继而又请求开缺,以散员身份留军效力;又请求削去封爵:但都不被允许。

五年冬天,曾国藩回到江南任职,而李鸿章代替他督军。当时牛洪已死,张总愚逃窜到陕西,任柱、赖文光逃窜到湖北,从此有了东西捻军的称号。六年,补任大学士,留在治所。东捻军由河南逃窜到登、莱、青,李鸿章、刘长佑建议合四省兵力堵运河。贼军又转向西,越过胶、莱、河南进入海州。官军阵斩任柱,赖文光逃到扬州后死去。由于东捻军被平定,加封曾国藩为云骑尉世职。西捻军进入陕西后,被松山击败。趁着坚冰渡河逃窜到山西,进入直隶,侵犯保定、天津。松山绕到贼军前面,在献县将其击败。各路将领率领勤王之师赶到,贼军越过运河逃窜到东昌、武定。李鸿章将军队移师德州,河水涨潮,扼守河以困住贼军。曾国藩派遣黄翼升率领水师协助剿灭,在茌平大败贼军。张总愚投水自杀,西捻军被平定。所有防河的策略都是曾国藩的主意。这一年授予他武英殿大学士,调任直隶总督。

曾国藩处理政务坚持大局,规划全局。他在处理西事时,建议先清除陇寇然后再出关;筹划滇、黔,建议以蜀、湘两省为根基。都是一开始提出一个方案,几年后最终实现了他的想法。自从西方人进入中国,交涉的事情日益繁多。金陵未攻克之前,俄国、美国、英国、法国都请求派兵支援,曾国藩婉言拒绝。等到朝廷讨论购买机器、建立船械时,他则全力支持,还建议选派学童学习欧洲的技艺。每次制定条约,皇帝都会询问是否可以答应,曾国藩认为那些争夺彼此虚名的事情可以答应,那些剥夺我国民生计的事情则不应答应。

到了直隶后,以练兵、整饬吏治、治理河流为三大要务,依次进行改革,设立清讼局、礼贤馆,政教得以大行。

九年四月,天津的民众杀死了法国领事丰大业,摧毁了教堂,伤害了数十名教民。通商大臣崇厚提议严厉惩罚,但民众不服从。曾国藩当时眼睛有病,皇帝下诏让他迅速前往天津,他努力保持平衡,维护和平,杀了十七人,并派遣了府县官员去戍守。曾国藩刚到天津时,民众认为他一定会反对崇厚的行为,于是准备了军队来抵抗法国人。然而,那时国内刚刚安定,湘军已经解散,天津离京城很近,民众和教民之间有冲突,这种小事情不足以引发战争,但天津民众对此感到不满。

曾国藩的平生朋友中那些喜欢高谈阔论的人,每天都写信来责备他,省馆甚至毁掉了他所写的对联。但曾国藩深思熟虑中外军事实力和和平与战争的利弊,只是自我反省,不进行任何辩解。丁日昌因此上奏说:“自古以来,局外人的议论往往不了解局内人的艰辛,一有倡议就有很多人附和,这也足以迷惑上级的视听,干扰大计。最终事情破裂,国家承受了无尽的负担,而局外人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反而得到了坚持清议的名声,我实在感到痛心!”

曾国藩背负了沉重的诽谤,病情加重,于是召见李鸿章处理他的案件,一个月后事情得到了解决,就像最初商议的那样。恰逢两江地区出现空缺,于是他被调到江南任职,而李鸿章则被任命为直隶总督。江南人听说他来了,纷纷焚香迎接。由于战乱后书籍被焚毁,设立了官书局印刷发行,校对都非常精细。他聘请了著名的儒生担任书院的山长,他的幕府也是一时之选,江南的文化因此变得繁荣起来。

曾国藩为人威严庄重,长着美丽的胡须,眼睛有棱角。每次接待客人,他都会长时间注视而不说话,看到的人都会感到敬畏,离开后他们会记住他的优点和缺点,没有一次出错。他天生喜欢文学,一生都在研究,不满足于只跟随一个老师。他谈论学问时,综合了汉学和宋学,认为先王的治国之道,涉及方方面面,都以礼为核心。遗憾的是,秦蕙田的《五礼通考》缺少了食货部分,于是他编辑了盐课、海运、钱法、河堤等内容,编成了六卷;他又感叹古代礼仪中缺少军礼,而军礼应该有专门的篇章,就像戚继光所记载的那样。评论者认为曾国藩所制定的营制和营规,在军礼方面与古代相近。晚年他非常注重以清静来教化民众,将所有的俸禄都用来培养士人。老儒生和学者们都归附于他。他尤其擅长识人用人,他所培养和推荐的人才数不胜数。他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才能,评价总是准确的。他常常引用祖先关于耕读的教诲,教育自己的家人。对待将卒和僚吏就像对待子弟一样,因此尽管人们敬畏他,但都愿意为他效力。在江南居住的时间很长,他的功德最为显著。

同治十三年,他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二岁。百姓们在街巷中哭泣,画了他的像来祭祀他。消息传开后,人们感到震惊和悲痛,停朝三天。他被追赠为太傅,谥号文正,在京师的昭忠祠和贤良祠中祭祀,各省都建立了专门的祠堂。他的儿子曾纪泽继承了爵位,官至侍郎,有专门的传记;曾纪鸿被赐予举人,精通算术,有传记。

评论说:曾国藩的事功源于他的学问,擅长运用礼来治理。他的真诚之心,足以感化众人。他治理军队和行政,总是力求务实。他规划天下大事,长期来看,没有一次不灵验,世人称赞他,甚至认为他超过了汉代的诸葛亮、唐代的裴度、明代的王守仁,多么的显赫啊!曾国藩还曾经选取了三十三位古今圣哲,画了他们的像,并写下了赞文,作为自己的师资,他一生的志向和学习的重点,都体现在这里。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他急切地以推荐人才为己任,疆臣和将帅,几乎遍布全国。他用人以事君,都能不负所知。唉!自中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注解

曾国藩:曾国藩(1811-1872),晚清名臣,湘军创始人,被誉为‘近代第一完人’。他在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都有重要贡献,尤其以治理湘军和推动洋务运动而著称。

进士:科举制度中的最高学位,通过殿试获得,是古代文人的最高荣誉。

检讨:古代科举考试中的官职,负责监督考试。

侍读:官职,负责在皇帝面前读书。

内阁学士:官职,辅助皇帝处理政务。

礼部侍郎:官职,礼部是古代六部之一,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

署兵部:代理兵部职务。

太常寺卿:官职,太常寺是古代六寺之一,负责祭祀、礼仪等事务。

倭仁:清代学者,与曾国藩等人一同学习义理之学。

吴廷栋:清代学者,与曾国藩等人一同学习义理之学。

何桂珍:清代学者,与曾国藩等人一同学习义理之学。

义理之学:儒家学派的一种学说,强调道德伦理和宇宙原理。

词章考据:指研究古代文献和文学。

天下人材:指全国范围内的人才。

广西兵事:指广西地区的军事事件。

国用不足:国家财政困难。

兵伍不精:军队素质不高。

绿营:清代的一种军队编制。

帑:国库。

阿桂:清代大臣,曾任大学士。

嘉、道间:嘉庆、道光年间。

墨绖从戎:穿着丧服从军。

戚继光:明代名将,以抗击倭寇而闻名。

湘勇:曾国藩在湖南组建的地方军队。

标兵:军队中的精锐部队。

閧:冲突。

腾书遐迩:广泛地发送信件。

莠民猾胥:指不守法的百姓和官吏。

谤讟:诽谤。

标兵与湘勇閧:标兵和湘勇发生冲突。

舟师:水军。

岳州:今湖南省岳阳市。

湘潭:今湖南省湘潭市。

靖港:今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区靖港镇。

载福:指杨载福,湘军将领。

塔齐布:湘军将领。

罗泽南:湘军将领。

祁山: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

鄱湖:今江西省鄱阳湖。

舴艋:一种小船。

荆襄:指今湖北省和湖南省交界地区。

胡林翼:湘军将领。

陈启迈:清代官员,曾任江西巡抚。

刘蓉:湘军幕僚。

塔将军:指塔齐布。

罗又远行:指罗泽南离开。

祖饯:为出征的人举行饯行仪式。

兵部侍郎:官职,兵部是古代六部之一,负责军事事务。

贼酋:指叛乱的首领,此处指石达开,他是太平天国运动中的重要将领。

湖北:指中国湖北省,历史上是多个朝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江西:指中国江西省,与湖北相邻,历史上也是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区域。

九江:指中国江西省九江市,历史上是长江中游的重要港口城市。

湖南:指中国湖南省,与湖北、江西相邻,历史上是楚文化的发源地。

国藩:指曾国藩,清朝末年的重要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

泽南军:指曾国藩的湘军中的一支部队,以湖南泽南地区为基地。

玉麟:指曾国藩的弟弟曾国华,同样在军事上有显著成就。

林翼:指胡林翼,清朝末年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曾国藩的盟友。

江西警:指江西地区发生的军事警报。

瑞州:指中国江西省瑞昌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吉安:指中国江西省吉安市,历史上是江西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江南大营:指清朝在江南地区设立的军事防御体系。

向荣:指清朝将领,曾任江南大营的统帅。

和春:指清朝将领,曾任钦差大臣,负责江南地区的军事事务。

张国樑:指清朝将领,曾任总统诸军,参与攻江宁。

武汉:指中国湖北省武汉市,历史上是长江中游的重要城市。

江宁将军:指清朝在江宁(今南京市)设立的军事指挥官。

都兴阿:指清朝将领,曾任江宁将军。

鲍超:指清朝将领,以步兵著称。

羽檄:指古代紧急军事文书,用鸟羽装饰,表示紧急传递。

吟诵:指古代的一种读书方式,边读边吟唱。

水陆师:指水军和陆军。

结营布陈:指军队的营地建设和阵势布置。

江西巡抚:指清朝在江西地区设立的行政长官。

浙江军务:指浙江地区的军事事务。

景德:指中国江西省景德镇市,历史上是著名的瓷都。

浮梁:指中国江西省浮梁县,历史上是重要的商业城市。

庐州:指中国安徽省庐州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寿州:指中国安徽省寿县,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庐、寿间:指庐州和寿州之间的地区。

楚患:指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带)的祸患。

皖南:指中国安徽省南部地区。

广德:指中国安徽省广德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杭州:指中国浙江省杭州市,历史上是南宋的都城。

英吉利:指英国,此处指英国军队。

僧格林沁:僧格林沁,清朝末年著名将领,曾参与剿捻。

热河:指中国河北省承德市,历史上是清朝皇帝的行宫。

祁门:指中国安徽省祁门县,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婺源:指中国江西省婺源县,历史上是著名的文化县。

景德镇:指中国江西省景德镇市,历史上是著名的瓷都。

休宁:指中国安徽省休宁县,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乐平:指中国江西省乐平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商业城市。

淮军:指清朝末年李鸿章所组建的军队,以淮河流域为主要招募区域。

金陵:金陵,即今之南京,古称建业,是六朝古都,历史上多次成为都城,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背景。

宁国:指中国安徽省宁国市,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徽州:指中国安徽省徽州市,历史上是著名的文化县。

全浙:指整个浙江省。

协办大学士:清朝官职,相当于现代的副总理级别。

淮上:指淮河流域,即今天的江苏、安徽、河南、山东等省的部分地区。

幕僚:指古代官员的助手或顾问。

道员:清朝官职,相当于现代的省级副职。

淮上募勇:指在淮河流域招募士兵。

编修:清朝官职,负责修史。

庐州之师:指攻打庐州的军队。

颍州:指中国安徽省颍上县,历史上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宁国之师:指攻打宁国的军队。

徽州之师:指防守徽州的军队。

全浙之师:指收复整个浙江省的军队。

壕垒:壕垒,指防御工事,包括壕沟和堡垒,用于防御敌军进攻。

饷械:饷械,指军饷和武器装备,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疾疫:疾疫,指流行性疾病,如瘟疫等,对军队战斗力有极大影响。

洪秀全:洪秀全,太平天国运动的领袖,自称天王。

李秀成:李秀成,太平天国将领,后成为太平天国的重要领导人。

李世贤:李世贤,太平天国将领,后成为太平天国的重要领导人。

雨花台:雨花台,位于南京市,是太平天国时期的重要战场。

国荃:国荃,指曾国荃,曾国藩之弟,也是湘军重要将领。

水师:水师,指水上作战的军队,通常指海军。

江宁:江宁,即今之南京,历史上是南京的别称。

鸿章:指李鸿章,清朝末年的重要政治家、军事家。

宗棠:宗棠,指左宗棠,清朝末年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湘军重要将领。

捻匪:捻匪,指捻军,是清朝末年一支农民起义军。

山东:山东,中国东部省份,历史上是捻军活动的重要地区。

河南:河南,中国中部省份,历史上是捻军活动的重要地区。

刘松山:刘松山,清朝末年将领,湘军重要将领。

刘铭传:刘铭传,清朝末年将领,淮军重要将领。

徐州:徐州,位于江苏省,是军事要地。

临淮关:临淮关,位于淮河流域,是军事要地。

周家口:周家口,位于河南省,是军事要地。

济宁:济宁,位于山东省,是军事要地。

沙河:沙河,位于中国北方,是河流。

贾鲁河:贾鲁河,位于中国北方,是河流。

东昌:东昌,位于山东省,是军事要地。

武定:武定,位于山东省,是军事要地。

师州:师州,位于山东省,是军事要地。

武英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清朝官职,是皇帝的顾问。

直隶总督:直隶总督,清朝官职,负责直隶省的行政和军事事务。

天津民:指居住在天津的普通民众,这里特指参与击杀法领事丰大业和破坏教堂的民众。

法领事丰大业: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在天津的领事馆遭到攻击。

教堂:基督教的宗教场所,这里指法国人在天津的教堂。

教民:信仰基督教的中国人。

通商大臣崇厚:清朝官员,负责通商事务的大臣。

津民:天津的民众。

崇厚:指崇厚,此处可能指代崇厚所提出的严惩天津民众的建议。

保和局:指维护和平的机构或措施。

戍府县吏:指被派往戍守的府县官员。

海内:指中国境内。

湘军:指曾国藩领导的湖南军队。

京畿:指京城及其周边地区。

相閧:相互冲突。

高论:高深的议论或见解。

谯让:指责或责备。

中外兵势强弱:指中国与外国在军事力量上的对比。

和战利害:指和平与战争的利益与弊端。

局外议论:指不在当事人立场上的议论。

荧上听:混淆上级的视听。

挠大计:干扰大计。

局中艰苦:指当事人所经历的困难和艰辛。

丁日昌:清朝官员,曾国藩的幕僚。

狱:指案件。

两江:指两江总督辖区,即江苏、安徽、江西三省。

官书局:指官方设立的书籍出版机构。

校刊:指校对和刊印。

名儒:著名的儒家学者。

山长:古代书院中主持教务的负责人。

幕府:古代官员的私人府邸,这里指曾国藩的私人府邸。

比隆盛时:与最繁荣的时期相比。

美须髯:指有美丽的胡须。

目三角有棱:形容眼睛有棱角,眼神锐利。

先王治世之道:指古代圣王治理国家的方法。

经纬万端:指治理国家的各个方面。

一贯之以礼:始终以礼来贯穿。

秦蕙田:清朝学者,著有《五礼通考》。

盐课:指盐税。

海运:指海上运输。

钱法:指货币制度。

河堤:指河流的堤坝。

军礼:指军队的礼仪。

戚敬元:可能指某个历史人物或文献。

营制:指军队的组织结构。

营规:指军队的规章制度。

清静化民:指通过清静无为的方式教化民众。

俸入:指官员的薪俸。

老儒宿学:指年老而有学问的儒者。

群归依之:纷纷归附依赖他。

疆臣阃帅:指地方的高级官员。

先世耕读之训:指祖先关于耕读的教诲。

僚吏:指官员的属下。

侍郎:清朝官员的官职,相当于副部级。

畴人传:指记载古代人物事迹的传记。

事功:指事业和功绩。

礼运:指运用礼来治理国家。

格众:感化众人。

蹈实:脚踏实地,务求实际。

诸葛亮:三国时期蜀汉的丞相,以智慧著称。

裴度:唐朝宰相,以政治才能著称。

王守仁:明朝哲学家,心学代表人物。

师资:指学习的榜样。

荐举人才:推荐和提拔人才。

阃帅:指军队的将领。

以人事君:用人才来辅佐君主。

中兴以来:指清朝自鸦片战争后开始的中兴时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评注

九年四月,天津民击杀法领事丰大业,毁教堂,伤教民数十人。

此句描绘了天津民众与法国领事丰大业之间的激烈冲突,体现了当时中外文化、宗教的矛盾和冲突。‘击杀’、‘毁’、‘伤’等字眼,表现了事件的激烈程度,同时也反映了民众的情绪激动和对领事行为的强烈不满。

通商大臣崇厚议严惩之,民不服。

此句揭示了民众对崇厚严惩措施的不满,反映了当时社会对政府政策的质疑和抵制。

国藩方病目,诏速赴津,乃务持平保和局,杀十七人,又遣戍府县吏。

国藩在病中接到诏令,赴津处理此事。‘持平保和局’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通过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平息事态,显示了他作为政治家的果断和牺牲精神。

国藩之初至也,津民谓必反崇厚所为,备兵以抗法。

此句反映了天津民众对国藩的误解和恐惧,他们担心国藩会采取与崇厚相同的强硬政策,因此提前做好抵抗的准备。

然当是时,海内初定,湘军已散遣,天津咫尺京畿,民、教相閧,此小事不足启兵端,而津民争怨之。

此句说明当时国家大局已定,国藩采取的措施只是为了维护和平,避免事态扩大,同时也揭示了民众对国藩的不满和抗议。

平生故旧持高论者,日移书谯让,省馆至毁所署楹帖,而国藩深维中外兵势强弱,和战利害,惟自引咎,不一辩也。

国藩面对故旧的指责,选择了自我反省,不与辩解。这体现了他作为政治家的成熟和胸怀,也说明他对国家大局的重视。

丁日昌因上奏曰:‘自古局外议论,不谅局中艰苦,一唱百和,亦足以荧上听,挠大计。卒之事势决裂,国家受无穷之累,而局外不与其祸,反得力持清议之名,臣实痛之!’

丁日昌的上奏揭示了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即局外人的议论往往影响国家大计,而他们却不用承担后果。这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政治的艰难。

国藩既负重谤,疾益剧,乃召鸿章治其狱,逾月事定,如初议。

国藩在承受巨大压力的同时,仍能保持冷静,召鸿章处理案件,最终平息了事态。

会两江缺出,遂调补江南,而以鸿章督直隶。

国藩调任江南,显示了他在政治上的灵活性和对国家大局的考虑。

江南人闻其至,焚香以迎。

此句描绘了江南人对国藩的敬仰和欢迎,反映了他在民众中的良好形象。

以乱后经籍就熸,设官书局印行,校刊皆精审。

国藩在江南推行文化教育,设立官书局,印刷书籍,促进了文化的发展。

礼聘名儒为书院山长,其幕府亦极一时之选,江南文化遂比隆盛时。

国藩重视文化教育,聘请名儒,使江南文化得以复兴。

国藩为人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

此句描绘了国藩的外貌特征,‘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等词语,突出了他的威严和气质。

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竦然,退则记其优劣,无或爽者。

国藩在与客人交流时,态度严肃,言辞谨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天性好文,治之终身不厌,有家法而不囿於一师。

国藩热爱文学,治学严谨,不拘泥于一家一派。

其论学兼综汉、宋,以谓先王治世之道,经纬万端,一贯之以礼。

国藩的学术观点融合了汉、宋两派,强调以礼治国。

惜秦蕙田五礼通考阙食货,乃辑补盐课、海运、钱法、河堤为六卷;又慨古礼残阙无军礼,军礼要自有专篇,如戚敬元所纪者。

国藩对古代礼制进行了深入研究,补充了相关内容,体现了他的严谨治学态度。

论者谓国藩所订营制、营规,其於军礼庶几近之。

国藩的军事制度得到了认可,说明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晚年颇以清静化民,俸入悉以养士。

国藩晚年致力于化民成俗,用自己的俸禄培养人才。

老儒宿学,群归依之。

国藩得到了众多学者的尊敬和依赖。

尤知人,善任使,所成就荐拔者,不可胜数。

国藩善于识人用人,培养和推荐了大量人才。

一见辄品目其材,悉当。

国藩能够准确判断人才的优劣。

时举先世耕读之训,教诫其家。

国藩传承家族文化,注重家教。

遇将卒僚吏若子弟然,故虽严惮之,而乐为之用。

国藩对待下属和部将如同对待子弟,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和信任。

居江南久,功德最盛。

国藩在江南的治理取得了显著成效。

同治十三年,薨于位,年六十二。

国藩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二岁。

百姓巷哭,绘像祀之。

国藩去世后,百姓悲痛,绘像祭祀。

事闻,震悼,辍朝三日。

国藩去世的消息传开后,朝廷和百姓都表示哀悼。

赠太傅,谥文正,祀京师昭忠、贤良祠,各省建立专祠。

国藩得到了朝廷的追赠和尊崇。

子纪泽袭爵,官至侍郎,自有传;纪鸿赐举人,精算,见畴人传。

国藩的儿子们也各有成就。

论曰:国藩事功本於学问,善以礼运。

此句总结了国藩的事迹和成就,强调了他的学问和礼治思想。

公诚之心,尤足格众。

国藩的公诚之心赢得了众人的尊敬。

其治军行政,务求蹈实。

国藩在治军行政方面务实严谨。

凡规画天下事,久无不验,世皆称之,至谓汉之诸葛亮、唐之裴度、明之王守仁,殆无以过,何其盛欤!

国藩的治理成果得到了世人的认可,被誉为古代政治家的典范。

国藩又尝取古今圣哲三十三人,画像赞记,以为师资,其平生志学大端,具见於此。

国藩通过研究古代圣哲,汲取他们的智慧,形成了自己的学术观点。

至功成名立,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疆臣阃帅,几遍海内。

国藩在功成名立之后,致力于推荐人才,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

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

国藩用人唯贤,不负所知。

呜呼!中兴以来,一人而已。

这句话对国藩的评价非常高,认为他是中兴以来唯一一位具有如此才能和成就的人。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一百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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