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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九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九-原文

起玄黓摄提格,尽强圉协洽,凡六年。

显宗成皇帝下咸康八年(壬寅,公元三四二年)

春,正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乙丑,大赦。

豫州刺史庾怿以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允之觉其毒,饮犬,犬毙,密奏之。帝曰:“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欲尔邪!”二月,怿饮鸩而卒。

三月,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数有妖怪,欲移镇乐乡。征虏长史王述与庾冰笺曰:“乐乡去武昌千有馀里,数万之众,一旦移徙,兴立城壁,公私劳扰。又江州当溯流数千里,供给军府,力役增倍。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非但扞御上流而已;缓急赴告,骏奔不难。若移乐乡,远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岳重将,固当居要害之地,为内外形势,使闚之心不知所向。昔秦忌亡胡之谶,卒为刘、项之资;周围恶檿弧之谣,而成褒姒之乱。是以达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当择人事之胜理,思社稷之长计耳。”朝议亦以为然。翼乃止。

夏,五月,乙卯,帝不豫;六月,庚寅,疾笃。或诈为尚书符,敕宫门无得内宰相;众皆失色。庾冰曰:“此必诈也。”推问,果然。帝二子丕、弈,皆在襁褓。庾冰自以兄弟秉权日久,恐易世之后,亲属愈疏,为它人所间,每说帝以国有强敌,宜立长君;请以母亲弟琅邪王岳为嗣,帝许之。中书令何充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易之者鲜不致乱。故武王不授圣弟,非不爱也。今琅邪践阼,将如孺子何!”冰不听。下诏,以岳为嗣,并以弈继琅邪哀王。壬辰,冰、充及武陵王晞、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癸巳,帝崩。帝幼冲嗣位,不亲庶政;及长,颇有勤俭之德。

甲午,琅邪王即皇帝位,大赦。

己亥,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弈为东海王。

康帝亮阴不言,委政于庾冰、何充。秋,七月,丙辰,葬成帝于兴平陵。帝徒行送丧,至阊阖门,乃升素舆至陵所。既葬,帝临轩,庾冰、何充侍坐。帝曰:“朕嗣鸿业,二君之力也。”充曰:“陛下龙飞,臣冰之力也;若如臣议,不睹升平之世。”帝有惭色。己未,以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镇京口,避诸庾也。

冬,十月,燕王皝迁都龙城,赦其境内。

建威将军翰言于皝曰:“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今逸豆归篡窃得国,群情不附。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然高句丽去国密迩,常有闚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己,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备。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宇文自守之虏,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高句丽,还取宇文,如返手耳。二国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返顾之忧,然后中原可图也。”皝曰:“善!”将击高句丽。高句丽有二道,其北道平阔,南道险狭,众欲从北道。翰曰:“虏以常情料之,必谓大军从北道,当重北而轻南。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别遣偏师出北道,纵有蹉跌,其腹心己溃,四支无能为也。”皝从之。

十一月,皝自将劲兵四万出南道,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别遣长史王寓等将兵万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丽。高句丽王钊果遣弟武帅精兵五万拒北道,自帅羸兵以备南道。慕容翰等先至,与钊合战,皝以大众继之。左常侍鲜于亮曰:“臣以俘虏蒙王国士之恩,不可以不报;今日,臣死日也!”独与数骑先犯高句丽阵,所向摧陷。高句丽阵动,大众因而乘之,高句丽兵大败。左长史韩寿斩高句丽将阿佛和度加,诸军乘胜追之,遂入丸都。钊单骑走,轻车将军慕舆泥追获其母周氏及妻而还。会王寓等战于北道,皆败没,由是皝不复穷追。遣使招钊,钊不出。

皝将还,韩寿曰:“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潜伏山谷;大军既去,必复鸠聚,收其馀烬,犹足为患。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俟其束身自归,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皝从之。发钊父乙弗利墓。载其尸,收其府库累世之宝,虏男女五万馀口,烧其宫室,毁丸都城而还。

十二月,壬子,立妃褚氏为皇后。征豫章太守褚裒为待中、尚书。裒自以后父,不愿居中任事,苦求外出;乃除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半洲。

赵王虎作台观四十馀所于鄴,又营洛阳、长安二宫,作者四十馀万人;又欲自鄴起阁道至襄国,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皆三五发卒。诸州军造甲者五十馀万人,船夫十七万人,为水所没,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加之公侯、牧宰竞营私利,百姓失业愁困。贝丘人李弘因众心之怨,自言姓名应谶,连结党与,署置百寮;事发,诛之,连坐者数千家。

虎畋猎无度,晨出夜归,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侍中京兆韦謏谏曰:“陛下忽天下之重,轻行斤斧之间,猝有狂夫之变,虽有智勇,将安所施!又兴役无时,废民耘获,吁嗟盈路,殆非仁圣之所忍为也。”虎赐謏谷帛,而兴缮滋繁,游察自若。

秦公韬有宠于虎,太子宣恶之。右仆射张离领五兵尚书,欲求媚于宣,说之曰:“今诸侯吏兵过限,

宜渐裁省,以壮本根。”宣使离为奏:“秦、燕、义阳、乐平四公,听置吏一百九十七人,帐下兵二百人;自是以下,三分置一,馀兵五万,悉配东宫。”于是诸公咸怨,嫌衅益深矣。

青州上言:“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东南,有狼狐千馀迹随之,迹皆成蹊。”虎喜曰:“石虎者,朕也;自西北徙而东南者,天意欲使朕平荡江南也。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朕当亲董六师,以奉天命。”群臣皆贺,上《皇德颂》者一百七人。制:“征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调不办者斩。”民至鬻子以供军须,犹不能给,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康皇帝

显宗成皇帝下建元元年(癸卯,公元三四三年)

春,二月,高句丽王钊遣其弟称臣入朝于燕,贡珍异以千数。燕王皝乃还其父尸,犹留其母为质。

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兵击燕;诸将争欲击之,燕王皝不许。莫浅浑以为皝畏之,酣饮纵猎,不复设备。皝使慕容输出击之,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免,尽俘其众。

庾翼为人慷慨,喜功名,不尚浮华。琅邪内史桓温,彝之子也,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风概。翼与之友善,相期以宁济海内。翼尝荐温于成帝曰:“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

时杜乂、殷浩并才名冠世,冀独弗之重也,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太平,然后徐议其任耳。“浩累辞征辟,屏居墓所,几将十年,时人拟之管、葛。江夏相谢尚、长山令王濛常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尝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既返,相谓曰:“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尚,鲲之子也。

翼请浩为司马;诏除侍中、安西军司,浩不应。翼遗浩书曰:“王夷甫立名非真,虽云谈道,实长华竞。明德君子,遇会处际,宁可然乎!”浩犹不起。

殷羡为长沙相,在郡贪残,庾冰与翼书属之。翼报曰:“殷君骄豪,亦似由有佳儿,弟故小令物情容之。大较江东之政,以妪煦豪强,常为民蠹;时有行法,辄施之寒劣。如往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皆是豪将辈,而直杀仓督监以塞责。山遐为馀姚长,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而众共驱之,令遐不得安席。虽皆前宰之惛谬,江东事去,实此之由。兄弟不幸,横陷此中,自不能拔足于风尘之外,当共明目而治之。荆州所统二十馀郡,唯长沙最恶;恶而不黜,与杀督监者复何异邪!”遐,简之子也。

翼以灭胡取蜀为己任,遣使东约燕王皝,西约张骏,刻期大举。朝议多以为难,唯庾冰意与之同,而桓温、谯王无忌皆赞成之。无忌,承之子也。

秋,七月,赵汝南太守戴开帅数千人诣翼降。丁巳,下诏议经略中原。翼欲悉所部之众北伐,表桓宣为都督司、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诸军事、梁州刺史,前趣丹水;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帅众入临淮;并发所统六州奴及车牛驴马,百姓嗟怒。

代王什翼犍复求婚于燕,燕王皝使纳马千匹为礼;什翼犍不与,又倨慢无子壻礼。八月,皝遣世子俊帅前军师评等击代。什翼犍帅众避去,燕人无所见而还。

汉主寿卒,谥曰昭文,庙号中宗;太子势即位,大赦。

赵太子宣击鲜卑斛谷提,大破之,斩首三万级。

宇文逸豆归执段辽弟兰,送于赵,并献骏马万匹。赵王虎命兰帅所从鲜卑五千人屯令支。

庾翼欲移镇襄阳,恐朝廷不许,乃奏云移镇安陆。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翼遂违诏北行;至夏口,复上表请镇襄阳。翼时有众四万,诏加翼都督征讨诸军事。

先是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屡求出外,辛巳,以冰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领江州刺史,假节,镇武昌,以为翼继援。征徐州刺史何充为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以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徐、兗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征江州刺史褚裒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冬,十一月,己巳,大赦。

显宗成皇帝下建元二年(甲辰,公元三四四年)

春,正月,赵王虎享群臣于太武殿,有白雁百馀集马道之南,虎命射之,皆不获。时诸州兵集者百馀万,太史令赵揽密言于虎曰:“白雁集庭,宫室将空之象,不宜南行。”虎信之,乃临宣武观,大阅而罢。

汉主势改元太和,尊母阎氏为皇太后,立妻李氏为皇后。

燕王皝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诩曰:“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于是皝自将伐逸豆归。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副之;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三道并进。高诩将发,不见其妻,使人语以家事而行。

逸豆归遣南罗大涉夜干将精兵逆战,皝遣人驰谓慕容翰曰:“涉夜干勇冠三军,宜小避之。”翰曰:“逸豆归扫其国内精兵以属涉夜干,涉夜干素有勇名,一国所赖也。今我克之,其国不攻自溃矣。且吾孰知涉夜干之为人,虽有虚名,实易与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气。”遂进战。翰自出冲阵,涉夜干出应之;慕容霸从傍邀击,遂斩涉夜干。宇文士卒见涉夜干死,不战而溃;燕兵乘胜逐之,遂克其都城。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皝悉收其畜产、资货,徙其部众五千馀落于昌

容恪、慕舆根三将军、万七千骑袭夫馀。俊居中指授,军事皆以任恪。遂拔夫馀,虏其王玄及部落五万馀口而还。皝以玄为镇军将军,妻以女。

二月,癸丑,以左光禄大夫蔡谟领司徒,与会稽王昱同辅政。

褚裒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三月,丙子,以和为尚书令,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和有母丧,固辞不起,谓所亲曰:“古人有释衰绖从王者,以其才足干时故也。如和者,正足以亏孝道、伤风俗耳。”识者美之。浩亦固辞。会稽王昱与浩书曰:“属当厄运,危弊理极,足下沈识淹长,足以经济。若复深存挹退,苟遂本怀,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时之废兴,则家国不异,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职。

夏,四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五月,丙戌,西平忠成公张骏薨。官属上世子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赦其境内;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中黄门严生恶尚书硃轨,会久雨,生谮轨不修道路,又谤讪朝政,赵王虎囚之。蒲洪谏曰:“陛下既有襄国、鄴宫,又修长安、洛阳宫殿,将以何用?作猎车千乘,环数千里以养禽兽,夺人妻女十万馀口以实后宫,圣帝明王之所为,固若是乎?今又以道路不修,欲杀尚书。陛下德政不修,天降淫雨,七旬乃霁。霁方二日,虽有鬼兵百万,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而况人乎!政刑如此,其如四海何!其如后代何!愿止作役,罢苑囿,出宫女,赦硃轨,以副众望。”虎虽不悦,亦不之罪,为之罢长安、洛阳作役,而竟诛硃轨。又立私论朝政之法,听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公卿以下,朝觐以目相顾,不必复相过从谈语。

赵将军王擢击张重华,袭武街,执护军曹权、胡宣,徙七千馀户于雍州。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金城,太守张冲请降,凉州震动。重华悉发境内兵,使征南将军裴恒将之以御赵。恒壁于广武,久而不战。凉州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国之存亡在兵,兵之胜败在将。今议者举将,多推宿旧。夫韩信之举,非旧德也。盖明主之举,举无常人,才之所堪,则授以大事。今强寇在境,诸将不进,人情危惧。主簿谢艾,兼资文武,可用以御赵。”重华召艾,问以方略;艾愿请兵七千人,必破赵以报。重华拜艾中坚将军,给步骑五千,使击秋。艾引兵出振武,夜有二枭鸣于牙中,艾曰:“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也。”进与赵战,大破之,斩首五千级。重华封艾为福禄伯。

麻秋之克金城也,县令敦煌车济不降,伏剑而死。秋又攻大夏,护军梁式执太守宋晏,以城应秋,秋遣晏以书诱致宛戍都尉敦煌宋矩。矩曰:“为人臣,功既不成,唯有死节耳!”先杀妻子而后自刎。秋曰:“皆义士也。”收而葬之。

冬,汉太保李弈自晋寿举兵反,蜀人多从之,众至数万。汉主势登城拒虞,弈单骑突门,门者射而杀之,其众绵溃。势大赦境内,改年嘉宁。势骄淫,不恤国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旧臣,信任左右,谗诌并进,刑罚苛滥,由是中外离心。蜀土先无獠,至是始从山出,自巴西至犍为、梓潼,布满山谷十馀万落,不可禁制,大为民患。加以饥馑,四境之内,遂至萧条。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将佐皆以为不可。江夏相袁乔劝之曰:“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势无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险远,不修战备。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比其觉之,我已出其险要,可一战擒也。蜀地富饶,户口繁庶,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国家之大利也。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此似是而非。胡闻我万里远征,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有侵轶,缘江诸军足以拒守,必无忧也。”温从之。乔,瑰之子也。

十一月,辛未,温帅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无忌伐汉,拜表即行;委安西长史范汪以留事,加抚督梁州之四郡诸军事;使袁乔帅二千人为前锋。

朝廷以蜀道险远,温众少而深入,皆以为忧,惟刘惔以为必克。或问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则不为。但恐克蜀之后,温终专制朝廷耳。”

显宗成皇帝下永和三年(丁未,公元三四七年)

春,二月,桓温军至青衣。汉主势大发兵,遣叔父右卫将军福、从兄镇南将军权、前将军昝坚等将之,自山阳趣合水。诸将欲伏于江南以待晋,昝坚不从,引兵自江北鸳鸯碕渡向犍为。

三月,温至彭模。议者欲分为两军,异道俱进,以分汉兵之势。袁乔曰:“今悬军深入万里之外,胜则大功可立,不胜则噍类无遗,当合势齐力,以取一战之捷。若分两军,则众心不一,万一偏败,大事去矣。不如全军而进,弃去釜甑,赍三日粮,以示无还心,胜可必也。”温从之,留参军孙盛、周楚将赢兵守辎重,温自将步卒直指成都。楚,抚之子也。

李福进攻彭模,孙盛等奋击,走之。温进,遇李权,三战三捷,汉兵散走归成都,镇东将军李位都迎诣温降。昝坚至犍为,乃知与温异道,还,自沙头津济,比至,温已军于成都之十里陌,坚众自溃。

势悉众出战于成都之笮桥,温前锋不利,参军

龚护战死,矢及温马首。

众惧,欲退,而鼓吏误鸣进鼓;袁乔拔剑督士卒力战,遂大破之。

温乘胜长驱至成都,纵火烧其城门。

汉人惶惧,无复斗志。

势夜开东门走,至葭萌,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温,自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寻舆榇面缚诣军门。

温解缚焚榇,送势及宗室十馀人于建康;引汉司空谯献之等以为参佐,举贤旌善,蜀人悦之。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纵,侵刻胡商,又科调船材,云欲有所讨,由是诸国恚愤。

林邑王文攻陷日南,将士死者五六千,杀览,以尸祭天。

檄交州刺史硃蕃,请以郡北横山为界。

文既去,蕃使督护刘雄戍日南。

汉故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皆举兵反,众各万馀。

桓温自击定,使袁乔击文,皆破之。

温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彭模,斩王誓、王润。

温留成都三十日,振旅还江陵。

李势至建康,封归义侯。

夏,四月,丁巳,邓定、隗文等入据成都,征虏将军杨谦弃涪城,退保德阳。

赵凉州刺史麻秋攻枹罕。

晋昌太守郎坦以城大难守,欲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曰:“弃外城则动众心,大事去矣。”

宁戎校尉张璩从悛言,固守大城。

秋帅众八万,围堑数重,云梯地突,百道皆进。

城中御之,秋众死伤数万。

赵王虎复遣其将刘浑等帅步骑二万会之。

郎坦恨言不用,教军士李嘉潜引赵兵千馀人登城;璩督诸将力战,杀二百馀人,赵兵乃退。

璩烧其攻具,秋退保大夏。

虎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帅并、司州兵二万馀人为秋等后继。

张重华将宋秦等帅户二万降于赵。

重华以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帅步骑三万进军临河。

艾乘轺车,戴白窥,鸣鼓而行。

秋望见,怒曰:“艾年少书生,冠服如此,轻我也”。

命黑槊龙骧三千人驰击之,艾左右大扰。

或劝艾宜乘马,艾不从,下车,踞胡床,指麾处分;赵人以为有伏兵,惧不敢进。

别将张瑁自间道引兵截赵军后,赵军退,艾乘势进击,大破之,斩其将杜勋、汲鱼,获首虏一万三千级,秋单马奔大夏。

五月,秋与石宁复帅众十二万进屯河南,刘宁、王擢略地晋兴、广武、武街,至于曲柳。

张重华使将军牛旋御之,退守枹罕,姑臧大震。

重华欲亲出拒之,谢艾固谏。

别驾从事索遐曰:“君者,一国之镇,不可轻动”。

乃以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遐为军正将军,帅步骑二万拒之。

别将杨康败刘宁于沙阜,宁退屯金城。

六月,辛酉,大赦。

秋,七月,林邑复陷日南,杀督护刘雄。

隗文、邓定等立故国师范长生之子贲为帝而奉之,以妖异惑众,蜀人多归之。

赵王虎复遣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帅步骑二万会麻秋军,长驱济河,击张重华,遂城长最。

谢艾建牙誓众,有风吹旌旗东南指,索遐曰:“风为号令,今旌旗指敌,天所赞也。”

艾军于神鸟,王擢与艾前锋战,败走,还河南。

八月,戊午,艾进击秋,大破之,秋遁归金城。

虎闻之,叹曰:“吾以偏师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图也!”

艾还,讨叛虏斯骨真等万馀落,皆破平之。

赵王虎据十州之地,聚敛金帛,及外国所献珍异,府库财物,不可胜纪;犹自以为不足,悉发前代陵墓,取其金宝。

沙门吴进言于虎曰:“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

虎使尚书张群发近郡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乘,运士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鄴北,广袤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上疏陈天文错乱,百姓凋弊。

虎大怒曰:“使苑墙朝成,吾夕没无恨矣。”

促张群使然烛夜作;暴风大雨,死者数万人。

郡国前后送苍麟十六,白鹿七,虎命司虞张曷柱调之以驾芝盖,大朝会列于殿庭。

九月,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因行游猎。

宣乘大辂,羽葆华盖,建天子旌旗,十有六军戎卒十八万,出自金明门。

虎从其后宫升陵霄观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宣所舍,辄列人为长围,四面各百里,驱禽兽,至暮皆集其所,使文武跪立,重行围守,炬火如昼,命劲骑百馀驰射其中,宣与姬妾乘辇临观,兽尽而止。

或兽有迸逸,当围守者,有爵则夺马,步驱一日,无爵则鞭之一百。

士卒饥冻死者万有馀人,所过三州十五郡,资储皆无孑遗。

虎复命秦公韬继出,自并州至于秦、雍,亦如之。

宣怒其与己钧敌,愈嫉之。

宦者赵生得幸于宣,无宠于韬,微劝宣除之,于是始有杀韬之谋矣。

赵麻秋又袭张重华将张瑁,败之,斩首三千馀级。

枹罕护军李逵帅众七千降于赵,自河以南氐、羌皆附于赵。

冬,十月,乙丑,遣侍御史俞归至凉州,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归至姑臧,重华欲称凉王,未肯受诏,使所亲沈猛私谓归曰:“主公弈世为晋忠臣,今曾不如鲜卑,何也?朝廷封慕容皝为燕王,而主公才为大将军,何以褒劝忠贤乎!明台宜移河右,共劝州主为凉王。人臣出使,苟利社稷,专之可也。”

归曰:“吾子失言!昔三代之王也,爵之贵者莫若上公;及周之衰,吴、楚始僭号称王,而诸侯亦不之非,盖以蛮夷畜之也;借使齐、鲁称王,诸侯岂不四面攻之乎!汉高祖封韩、彭为王,寻皆诛灭,盖权时之宜,非厚之也。圣上以贵公忠贤,故爵以上

公,任以方伯,宠荣极矣,岂鲜卑夷狄所可比哉!

且吾闻之,功有大小,赏有重轻。

今贵公始继世而为王,若帅河右之众,东平胡、羯,修复陵庙,迎天子返洛阳,将何以加之乎?

重华乃止。

武都氐王杨初遣使来称籓;

诏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二月,振威护军萧敬文杀征虏将军杨谦,攻涪城,陷之,自称益州牧,遂取巴西,通于汉中。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九-译文

从玄黓年(摄提格)开始,到强圉年(协洽)结束,共六年。

显宗成皇帝咸康八年(壬寅年,公元342年)

春天,正月,己未日,初一,发生日食。

乙丑日,大赦天下。

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给江州刺史王允之;王允之发现酒中有毒,给狗喝,狗死了,于是秘密上奏皇帝。皇帝说:“大舅已经乱了天下,小舅还想这样吗!”二月,庾怿饮毒酒而死。

三月,首次将武悼后的灵位配享于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多次遇到妖怪,想将驻地迁到乐乡。征虏长史王述写信给庾冰说:“乐乡离武昌有一千多里,数万军队一旦迁移,修建城墙,公私都会劳扰。而且江州需要逆流而上数千里,供给军府,劳役加倍。况且武昌确实是江东的镇守中心,不仅仅是防御上游;紧急情况下,迅速救援也不难。如果迁到乐乡,远在西陲,一旦江渚有难,无法及时救援。方岳重将,应该驻守在要害之地,形成内外形势,使敌人无法确定进攻方向。从前秦朝忌讳亡胡的谶言,最终成为刘、项的机会;周朝厌恶檿弧的谣言,结果导致褒姒之乱。因此,明智的君子应该直道而行,不采取禳避之道;应该选择人事的胜理,考虑国家的长远之计。”朝廷的议论也同意这个观点。庾翼于是停止了迁移。

夏天,五月,乙卯日,皇帝身体不适;六月,庚寅日,病情加重。有人伪造尚书符,命令宫门不得让宰相进入;众人都大惊失色。庾冰说:“这一定是假的。”经过调查,果然如此。皇帝的两个儿子丕和弈,都还在襁褓中。庾冰自认为兄弟掌权已久,担心皇帝去世后,亲属关系会疏远,被他人离间,常常对皇帝说国家有强敌,应该立年长的君主;请求立母亲的弟弟琅邪王岳为继承人,皇帝同意了。中书令何充说:“父子相传,是先王的旧典,改变这一制度很少不导致混乱。所以武王不传位给圣弟,并不是不爱他。现在琅邪王即位,将来如何处理孺子呢!”庾冰不听。下诏,立岳为继承人,并以弈继琅邪哀王。壬辰日,庾冰、何充及武陵王晞、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一起接受顾命。癸巳日,皇帝去世。皇帝年幼即位,不亲自处理政务;长大后,颇有勤俭的品德。

甲午日,琅邪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己亥日,封成帝的儿子丕为琅邪王,弈为东海王。

康帝守丧期间不言政事,将政务委托给庾冰、何充。秋天,七月,丙辰日,将成帝安葬在兴平陵。皇帝步行送丧,到阊阖门,才乘坐素车到陵墓。安葬后,皇帝在殿前,庾冰、何充侍坐。皇帝说:“朕继承大业,是二位的功劳。”何充说:“陛下即位,是庾冰的功劳;如果按我的建议,就不会看到升平之世了。”皇帝面露惭愧之色。己未日,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镇守京口,避开庾氏家族。

冬天,十月,燕王皝迁都龙城,大赦境内。

建威将军翰对皝说:“宇文部长期强盛,屡次成为国家的祸患。现在逸豆归篡夺了国家,群情不附。加上他性情庸暗,将帅无能,国家没有防卫,军队没有组织。臣长期在宇文部,熟悉他们的地形;虽然他们远附强羯,但声势不接,无法救援;现在如果进攻,百战百胜。然而高句丽离我们很近,常有窥视之心。他们知道宇文部灭亡后,祸患将及于自己,必定会乘虚深入,袭击我们。如果少留兵力则不足以防守,多留兵力则不足以进攻。这是心腹之患,应该先除掉;观察他们的势力,一举可克。宇文部自守之虏,必定不能远来争利。先攻取高句丽,再攻取宇文部,易如反掌。两国平定后,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后顾之忧,然后可以图谋中原。”皝说:“好!”准备进攻高句丽。高句丽有两条路,北道平坦宽阔,南道险峻狭窄,众人想从北道进攻。翰说:“敌人按常理推测,必定认为大军从北道进攻,会重兵防守北道而轻视南道。大王应该率领精锐部队从南道进攻,出其不意,丸都必可攻取。另派偏师从北道进攻,即使有失误,敌人的腹心已溃,四肢无能为力。”皝听从了他的建议。

十一月,皝亲自率领四万精锐部队从南道出发,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另派长史王寓等率领一万五千人从北道出发,进攻高句丽。高句丽王钊果然派弟弟武率领五万精兵防守北道,自己率领弱兵防守南道。慕容翰等先到,与钊交战,皝率领大军随后赶到。左常侍鲜于亮说:“臣以俘虏的身份蒙受王国的恩惠,不能不报答;今天,是臣的死日!”独自率领数骑冲入高句丽阵中,所向披靡。高句丽阵势动摇,大军乘势进攻,高句丽兵大败。左长史韩寿斩杀高句丽将阿佛和度加,诸军乘胜追击,攻入丸都。钊单骑逃走,轻车将军慕舆泥追获其母周氏及妻而回。王寓等在北道作战,全部战死,因此皝不再追击。派使者招降钊,钊不出。

皝准备返回,韩寿说:“高句丽之地,无法长期驻守。现在他们的君主逃亡,百姓散乱,潜伏在山谷中;大军一旦离开,必定会重新聚集,收拾残兵,仍然足以成为祸患。请带走其父的尸体,囚禁其生母,等他们自行归顺,然后归还,以恩信安抚,这是上策。”皝听从了他的建议。发掘钊父乙弗利的坟墓,带走其尸体,收缴府库中的历代珍宝,俘虏男女五万余人,烧毁宫室,毁坏丸都城后返回。

十二月,壬子日,立妃褚氏为皇后。征召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裒自认为皇后的父亲,不愿在朝中任职,苦苦请求外调;于是任命他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半洲。

赵王虎在鄴城修建了四十多座台观,又营建洛阳、长安两座宫殿,动用四十多万人;又想从鄴城修建阁道到襄国,命令河南四州准备南伐,并、朔、秦、雍四州准备西讨,青、冀、幽州准备东征,每三五户征发一人。各州军队制造铠甲的有五十多万人,船夫十七万人,被水淹死、被虎狼吃掉的有三分之一。加上公侯、牧宰竞相谋取私利,百姓失业愁困。贝丘人李弘因众心怨恨,自称姓名应谶,连结党羽,设置百官;事情败露后,被诛杀,连坐的有数千家。

虎畋猎无度,早晨出去,晚上回来,又经常微服出行,亲自视察工程。侍中京兆韦謏劝谏说:“陛下轻视天下的重任,亲自在工地上行走,万一有狂夫发动变故,即使有智勇,也无法施展!而且兴役无时,废民耕作,百姓怨声载道,这恐怕不是仁圣之君所应该做的。”虎赐给韦謏谷帛,但兴修工程更加频繁,游察如常。

秦公韬受到虎的宠爱,太子宣厌恶他。右仆射张离兼任五兵尚书,想讨好宣,对他说:“现在诸侯的吏兵超过限额,

应该逐渐裁减官员,以增强国家的根本。”宣使离上奏说:“秦、燕、义阳、乐平四公,允许设置官吏一百九十七人,帐下兵二百人;从此以下,三分之一的官员被裁减,剩下的五万士兵,全部配属给东宫。”于是各位王公都感到怨恨,嫌隙越来越深。

青州上奏说:“济南平陵城北的石虎,一夜之间移到了城东南,有狼狐的足迹千余条跟随,足迹都成了小路。”石虎高兴地说:“石虎就是我;从西北迁移到东南,是天意要我平定江南。命令各州军队明年全部集结,我将亲自率领六军,以奉行天命。”群臣都来祝贺,上《皇德颂》的有一百零七人。下令:“征召五名士兵出一辆车,两头牛,十五斛米,十匹绢,不能完成任务的斩首。”百姓甚至卖孩子来供应军需,仍然无法满足,路上自缢的人随处可见。

康皇帝

显宗成皇帝下建元元年(癸卯,公元343年)

春天,二月,高句丽王钊派他的弟弟向燕国称臣进贡,贡品有千余件珍奇异宝。燕王慕容皝归还了他父亲的尸体,但仍扣留他的母亲作为人质。

宇文逸豆归派他的相国莫浅浑率兵攻打燕国;燕国的将领们争相请求出战,燕王慕容皝不允许。莫浅浑以为慕容皝害怕他,于是纵情饮酒打猎,不再设防。慕容皝派慕容输出击,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免,全军被俘。

庾翼为人慷慨,喜欢功名,不崇尚浮华。琅邪内史桓温,是桓彝的儿子,娶了南康公主,豪爽有风度。庾翼与他关系友好,共同期望能够安定天下。庾翼曾向成帝推荐桓温说:“桓温有英雄的才能,希望陛下不要把他当作普通人对待,不要把他当作普通的女婿。应该委以方、邵那样的重任,他必定能建立大功。”

当时杜乂、殷浩都以才华闻名于世,庾翼却不看重他们,说:“这些人应该束之高阁,等到天下太平了,再慢慢考虑他们的任用。”殷浩多次拒绝征召,隐居在墓地,将近十年,当时的人把他比作管仲、诸葛亮。江夏相谢尚、长山令王濛经常观察他的动向,以预测江东的兴亡。他们曾一起去拜访他,知道殷浩有坚定的志向,回来后互相说:“深源不出山,天下苍生怎么办!”谢尚是谢鲲的儿子。

庾翼请殷浩担任司马;朝廷任命他为侍中、安西军司,殷浩没有接受。庾翼写信给殷浩说:“王夷甫的名声不真实,虽然谈论道义,实际上助长了浮华。明德的君子,遇到机会,怎么能这样呢!”殷浩仍然没有出山。

殷羡担任长沙相,在郡中贪婪残暴,庾冰写信给庾翼让他处理。庾翼回信说:“殷君骄横豪强,似乎是因为有个好儿子,所以弟弟我暂且容忍他。大体上江东的政事,总是纵容豪强,常常成为百姓的祸害;有时执行法律,却只对贫弱的人施以刑罚。比如往年偷窃石头仓米一百万斛的,都是豪强将领,却只杀了仓督监来搪塞责任。山遐担任馀姚长,查出豪强藏匿的二千户,结果众人一起驱逐他,使山遐无法安坐。虽然这都是前任宰相的昏庸错误,但江东的衰败,确实是由此而来。我们兄弟不幸,陷入这种局面,自己无法脱身于风尘之外,应当共同明察治理。荆州所辖的二十多个郡,只有长沙最恶劣;恶劣而不罢免,与杀仓督监有什么区别呢!”山遐是山简的儿子。

庾翼以消灭胡人、夺取蜀地为己任,派使者向东约燕王慕容皝,向西约张骏,约定日期大举进攻。朝廷议论大多认为困难,只有庾冰同意他的意见,而桓温、谯王无忌也都赞成。无忌是谯王承的儿子。

秋天,七月,赵国的汝南太守戴开率领数千人向庾翼投降。丁巳日,朝廷下诏讨论经略中原。庾翼想率领所有部下北伐,上表任命桓宣为都督司、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诸军事、梁州刺史,前往丹水;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率军进入临淮;并征发所辖六州的奴仆及车牛驴马,百姓怨声载道。

代王什翼犍再次向燕国求婚,燕王慕容皝要求送马千匹作为聘礼;什翼犍不给,又傲慢无礼。八月,慕容皝派世子慕容俊率领前军师评等攻打代国。什翼犍率众避战,燕军一无所获而回。

汉主李寿去世,谥号为昭文,庙号中宗;太子李势即位,大赦天下。

赵国的太子石宣攻打鲜卑斛谷提,大破敌军,斩首三万级。

宇文逸豆归抓住段辽的弟弟段兰,送到赵国,并献上骏马万匹。赵王石虎命令段兰率领所部鲜卑五千人屯驻令支。

庾翼想移镇襄阳,担心朝廷不允许,于是上奏说移镇安陆。皇帝和朝臣都派使者劝阻庾翼,庾翼却违背诏令北行;到了夏口,又上表请求镇守襄阳。庾翼当时有四万军队,朝廷下诏加封他为都督征讨诸军事。

此前,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多次请求外调,辛巳日,朝廷任命庾冰为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领江州刺史,假节,镇守武昌,作为庾翼的后援。征召徐州刺史何充为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任命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徐、兗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征召江州刺史褚裒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冬天,十一月,己巳日,大赦天下。

显宗成皇帝下建元二年(甲辰,公元344年)

春天,正月,赵王石虎在太武殿宴请群臣,有百余只白雁聚集在马道南边,石虎命令射杀它们,但都没有射中。当时各州集结的军队有百余万,太史令赵揽秘密对石虎说:“白雁聚集在庭院,是宫室将空的征兆,不宜南征。”石虎相信了,于是到宣武观检阅军队,然后作罢。

汉主李势改年号为太和,尊母亲阎氏为皇太后,立妻子李氏为皇后。

燕王慕容皝与左司马高诩谋划攻打宇文逸豆归。高诩说:“宇文氏强盛,现在不攻打,必定成为国家的祸患,攻打他们一定能胜利;但这对将领不利。”出来后告诉别人说:“我这次去必定不会回来,但忠臣不逃避。”于是慕容皝亲自率军攻打宇文逸豆归。任命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为副将;分派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率军,分三路并进。高诩出发前,没有见到妻子,派人转告家事后便出发了。

宇文逸豆归派南罗大涉夜干率领精兵迎战,慕容皝派人快马告诉慕容翰说:“涉夜干勇冠三军,应该稍微避开他。”慕容翰说:“宇文逸豆归把国内的精兵都交给涉夜干,涉夜干一向以勇猛闻名,是国家的依靠。现在我打败他,他们的国家不攻自破。而且我了解涉夜干的为人,虽然有虚名,实际上容易对付,不应该避开他,以免挫伤我军的士气。”于是进军交战。慕容翰亲自冲阵,涉夜干出来应战;慕容霸从旁夹击,最终斩杀了涉夜干。宇文氏的士兵见涉夜干战死,不战而溃;燕军乘胜追击,攻占了他们的都城。宇文逸豆归逃到漠北后死去,宇文氏从此灭亡。慕容皝缴获了他们的牲畜、财物,将他们的部众五千余户迁到昌黎。

容恪、慕舆根三位将军率领一万七千骑兵袭击夫馀国。慕容俊居中指挥,军事事务都交给容恪处理。最终攻下夫馀国,俘虏了夫馀王玄及其部落五万余人,然后返回。慕容皝任命玄为镇军将军,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二月,癸丑日,任命左光禄大夫蔡谟为司徒,与会稽王司马昱共同辅政。

褚裒推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三月,丙子日,任命顾和为尚书令,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顾和因母亲去世,坚决推辞不出任,对亲近的人说:“古人有脱下丧服追随君王的,是因为他们的才能足以应对时局。像我这样的人,只会损害孝道、败坏风俗罢了。”有识之士都称赞他。殷浩也坚决推辞。会稽王司马昱写信给殷浩说:“当前正值厄运,危难至极,您的深谋远虑足以治理国家。如果继续坚持退隐,只顾自己的心愿,我担心天下大事将因此失去。您的去留,关系到时局的兴衰,家国一体,您应该深思。”殷浩于是接受了职位。

夏季,四月,己酉朔日,发生日食。

五月,丙戌日,西平忠成公张骏去世。官员们上表请求立世子张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赦免境内罪犯;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生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国中黄门严生厌恶尚书硃轨,恰逢久雨,严生诬告硃轨不修道路,又诽谤朝政,赵王石虎将硃轨囚禁。蒲洪劝谏说:“陛下已经拥有襄国、鄴宫,又修建长安、洛阳的宫殿,打算用来做什么?制造千辆猎车,环绕数千里以饲养禽兽,抢夺十万余人的妻女以充实后宫,圣明的帝王会这样做吗?现在又因为道路不修,想要杀尚书。陛下德政不修,天降大雨,七十天才停。雨停才两天,即使有百万鬼兵,也无法清除道路上的泥泞,何况是人呢!政令刑罚如此,天下将如何?后代将如何?希望停止劳役,废除苑囿,释放宫女,赦免硃轨,以顺应众望。”石虎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怪罪蒲洪,为此停止了长安、洛阳的劳役,但最终还是杀了硃轨。又立下私论朝政的法令,允许官吏告发君主,奴仆告发主人。公卿以下的官员,朝见时只用眼神交流,不再互相往来交谈。

赵国将军王擢攻打张重华,袭击武街,俘虏了护军曹权、胡宣,将七千余户迁到雍州。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打金城,太守张冲请求投降,凉州震动。张重华调集境内所有兵力,派征南将军裴恒率领抵御赵国。裴恒在广武驻扎,久不交战。凉州司马张耽对张重华说:“国家的存亡在于军队,军队的胜败在于将领。现在推举将领,大多推荐老将。韩信被举荐时,并非因为旧日的功勋。明主举荐人才,不拘一格,只要才能胜任,就委以重任。现在强敌在境,诸将不进,人心惶惶。主簿谢艾,文武双全,可以用来抵御赵国。”张重华召见谢艾,询问策略;谢艾请求率领七千士兵,必定击败赵国以报答。张重华任命谢艾为中坚将军,给他五千步兵和骑兵,让他攻打麻秋。谢艾率兵出振武,夜晚有两只猫头鹰在军营中鸣叫,谢艾说:“六博游戏中得枭者胜。现在猫头鹰在军营中鸣叫,是战胜敌人的征兆。”于是与赵国交战,大败赵军,斩首五千级。张重华封谢艾为福禄伯。

麻秋攻下金城时,县令敦煌车济不投降,拔剑自刎而死。麻秋又攻打大夏,护军梁式抓住太守宋晏,献城投降,麻秋派宋晏写信诱降宛戍都尉敦煌宋矩。宋矩说:“作为臣子,功业不成,只有以死殉节!”他先杀了妻子儿女,然后自刎。麻秋说:“都是义士。”于是收殓安葬了他们。

冬季,汉国太保李弈从晋寿起兵反叛,蜀地很多人跟随他,人数达到数万。汉主李势登城抵抗,李弈单骑冲门,守门人射杀了他,他的部众溃散。李势大赦境内,改年号为嘉宁。李势骄奢淫逸,不关心国事,大多时间待在宫中,很少接见公卿,疏远旧臣,信任左右近臣,谗言和谄媚之风盛行,刑罚严苛,导致内外离心。蜀地原本没有獠人,这时獠人开始从山中出来,从巴西到犍为、梓潼,遍布山谷十余万落,无法控制,成为百姓的大患。加上饥荒,四境之内,一片萧条。

安西将军桓温准备讨伐汉国,将领们都认为不可行。江夏相袁乔劝他说:“谋划大事,本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智者心中有数,不必等待众人意见一致。现在天下的祸患,只有胡、蜀二寇。蜀国虽然险固,但比胡人弱,想要除掉他们,应该先易后难。李势无道,臣民不依附,且依仗地势险远,不修战备。应该以精兵万人轻装疾进,等他们发觉时,我们已经越过险要,可以一战擒获。蜀地富饶,人口众多,诸葛武侯曾用它抗衡中原,如果得到它,对国家大有好处。有人担心大军西征,胡人必会趁机入侵,这种看法似是而非。胡人听说我们万里远征,以为国内有重兵防备,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有侵犯,沿江各军足以防守,不必担心。”桓温听从了他的建议。袁乔是袁瑰的儿子。

十一月,辛未日,桓温率领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无忌讨伐汉国,上表后立即出发;委任安西长史范汪处理留守事务,加封周抚为督梁州四郡诸军事;派袁乔率领二千人为前锋。

朝廷认为蜀道险远,桓温兵少而深入敌境,大家都感到担忧,只有刘惔认为一定能成功。有人问他原因,刘惔说:“我是通过博戏知道的。桓温是善于博戏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只是担心攻下蜀国后,桓温最终会专权朝廷。”

显宗成皇帝永和三年(丁未,公元347年)

春季,二月,桓温的军队到达青衣。汉主李势调集大军,派叔父右卫将军李福、堂兄镇南将军李权、前将军昝坚等率领,从山阳向合水进发。诸将想在江南埋伏等待晋军,昝坚不同意,率兵从江北鸳鸯碕渡河向犍为进发。

三月,桓温到达彭模。有人建议分兵两路,分道并进,以分散汉军的兵力。袁乔说:“现在我们孤军深入万里之外,胜则大功可立,败则全军覆没,应该集中兵力,争取一战而胜。如果分兵两路,军心不齐,万一一路失败,大事就完了。不如全军前进,抛弃锅灶,只带三天粮食,以示无退路,胜利必可期。”桓温听从了他的建议,留下参军孙盛、周楚率领老弱士兵看守辎重,自己率领步兵直指成都。周楚是周抚的儿子。

李福进攻彭模,孙盛等人奋力反击,击退了他。桓温继续前进,遇到李权,三战三捷,汉军溃散逃回成都,镇东将军李位都迎接桓温投降。昝坚到达犍为,才知道与桓温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于是返回,从沙头津渡河,等他到达时,桓温已经在成都十里陌驻扎,昝坚的部队自行溃散。

李势率领全军在成都的笮桥迎战,桓温的前锋不利,参军

龚护在战斗中阵亡,箭射中了桓温的马头。

众人感到恐惧,想要撤退,但鼓吏误敲了进攻的鼓;袁乔拔剑督促士兵们奋力战斗,最终大败敌军。

桓温乘胜长驱直入到成都,放火烧毁了城门。

汉人感到恐慌,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李势在夜间打开东门逃走,到达葭萌,派遣散骑常侍王幼向桓温递交投降书,自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随后带着棺材自缚前往军营。

桓温解开他的束缚,烧毁棺材,将李势及其宗室十余人送往建康;任命汉司空谯献之等人为参谋,选拔贤才表彰善行,蜀人对此感到高兴。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婪放纵,剥削胡商,又征收船材,声称要有所讨伐,因此各国愤怒。

林邑王文攻陷日南,将士死亡五六千人,杀死夏侯览,用他的尸体祭天。

向交州刺史硃蕃发出檄文,请求以郡北的横山为界。

王文离开后,硃蕃派遣督护刘雄驻守日南。

汉朝的前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都起兵反叛,各有万余人。

桓温亲自攻打邓定,派遣袁乔攻打隗文,都取得了胜利。

桓温命令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斩杀王誓、王润。

桓温在成都停留了三十天,整顿军队后返回江陵。

李势到达建康,被封为归义侯。

夏季,四月,丁巳日,邓定、隗文等人占据成都,征虏将军杨谦放弃涪城,退守德阳。

赵国的凉州刺史麻秋攻打枹罕。

晋昌太守郎坦认为城池太大难以防守,想要放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说:“放弃外城会动摇军心,大事就完了。”

宁戎校尉张璩听从张悛的建议,坚守大城。

麻秋率领八万军队,设置了多重壕沟,使用云梯和地道,从多个方向进攻。

城中守军抵抗,麻秋的军队死伤数万人。

赵王石虎再次派遣将领刘浑等人率领两万步骑兵前来支援。

郎坦怨恨自己的建议未被采纳,教唆军士李嘉暗中引导赵军千余人登城;张璩督促诸将奋力战斗,杀死二百余人,赵军撤退。

张璩烧毁了赵军的攻城器械,麻秋退守大夏。

石虎任命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率领并州、司州的两万余军队作为麻秋的后援。

张重华的将领宋秦等人率领两万户投降赵国。

张重华任命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率领三万步骑兵进军临河。

谢艾乘坐轻车,戴着白帽,敲鼓前进。

麻秋看到后,愤怒地说:“谢艾是个年轻的书生,穿着这样的服饰,是在轻视我。”

命令黑槊龙骧三千人快速攻击,谢艾的左右大乱。

有人劝谢艾应该骑马,谢艾不听,下车坐在胡床上,指挥作战;赵军以为有伏兵,不敢前进。

别将张瑁从小路引兵截断赵军后路,赵军撤退,谢艾乘势进攻,大败赵军,斩杀将领杜勋、汲鱼,俘虏一万三千人,麻秋单骑逃回大夏。

五月,麻秋与石宁再次率领十二万军队进驻河南,刘宁、王擢攻占晋兴、广武、武街,直到曲柳。

张重华派遣将军牛旋抵御,退守枹罕,姑臧震动。

张重华想要亲自出战,谢艾坚决劝阻。

别驾从事索遐说:“君主是一国的支柱,不可轻易出动。”

于是任命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索遐为军正将军,率领两万步骑兵抵御。

别将杨康在沙阜击败刘宁,刘宁退守金城。

六月,辛酉日,大赦天下。

秋季,七月,林邑再次攻陷日南,杀死督护刘雄。

隗文、邓定等人立故国师范长生的儿子范贲为帝,奉他为君主,用妖异迷惑众人,蜀人多归附。

赵王石虎再次派遣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率领两万步骑兵与麻秋会合,长驱渡过黄河,攻打张重华,最终在长最筑城。

谢艾建立牙旗誓师,有风吹动旌旗指向东南,索遐说:“风是号令,现在旌旗指向敌人,是天意相助。”

谢艾在神鸟驻军,王擢与谢艾的前锋交战,败退,返回河南。

八月,戊午日,谢艾进攻麻秋,大败麻秋,麻秋逃回金城。

石虎听说后,叹息道:“我用偏师平定九州,现在用九州的力量却被困在枹罕。他们有能人,不可图谋!”

谢艾返回,讨伐叛乱的斯骨真等万余部落,全部平定。

赵王石虎占据十州之地,聚敛金银财宝,以及外国进献的珍奇异宝,府库中的财物不可胜数;但他仍不满足,挖掘前代陵墓,取走其中的金银财宝。

僧人吴进对石虎说:“胡人的运势将衰,晋朝将复兴,应该让晋人受苦以压制他们的气运。”

石虎命令尚书张群征发附近郡县的十六万男女,十万辆车,运送土石在鄴北修建华林苑和长墙,绵延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人上疏陈述天文错乱,百姓困苦。

石虎大怒说:“如果苑墙能在早上建成,我晚上死去也无憾。”

催促张群连夜施工;暴风大雨,导致数万人死亡。

郡国前后送来十六只苍麟,七只白鹿,石虎命令司虞张曷柱调教它们用来拉芝盖,在大朝会时陈列在殿庭。

九月,命令太子石宣出巡祈福山川,顺便进行游猎。

石宣乘坐大辂,羽葆华盖,树立天子旌旗,率领十六军十八万士兵,从金明门出发。

石虎从后宫登上陵霄观望,笑着说:“我家父子如此,除非天崩地陷,还有什么可愁的!只需抱子弄孙,每日享乐。”

石宣所到之处,就让人围成长围,四面各百里,驱赶禽兽,到傍晚都聚集在他的驻地,让文武官员跪立,重重围守,火炬如昼,命令百余精锐骑兵驰射其中,石宣与姬妾乘车观看,直到兽尽为止。

如果有野兽逃脱,围守的人有爵位的就夺马,步行驱赶一天,没有爵位的就鞭打一百下。

士兵因饥寒而死的有万余人,所经过的三州十五郡,物资储备都被耗尽。

石虎又命令秦公石韬继续出巡,从并州到秦、雍,也是如此。

石宣因石韬与自己地位相当,更加嫉妒。

宦官赵生受宠于石宣,不受宠于石韬,暗中劝石宣除掉石韬,于是开始有杀石韬的阴谋。

赵国的麻秋再次袭击张重华的将领张瑁,击败他,斩首三千余人。

枹罕护军李逵率领七千人投降赵国,黄河以南的氐、羌都归附赵国。

冬季,十月,乙丑日,派遣侍御史俞归到凉州,任命张重华为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俞归到达姑臧,张重华想要称凉王,不肯接受诏命,派亲信沈猛私下对俞归说:“主公世代为晋朝忠臣,现在还不如鲜卑,为什么?朝廷封慕容皝为燕王,而主公只是大将军,如何褒奖忠贤呢!明台应该移居河右,共同劝州主为凉王。人臣出使,只要有利于社稷,可以专断。”

俞归说:“你失言了!过去三代之王,爵位最高的莫过于上公;到了周朝衰落,吴、楚开始僭号称王,而诸侯也不反对,因为把他们当作蛮夷对待;如果齐、鲁称王,诸侯岂不四面攻打!汉高祖封韩信、彭越为王,不久都被诛灭,这是权宜之计,并非厚待。圣上因为贵公忠贤,所以封为上公。”

您被任命为方伯,荣耀至极,这岂是鲜卑等夷狄所能比拟的!

而且我听说,功劳有大小之分,赏赐也有轻重之别。

现在您刚刚继承王位,如果率领河右的军队,东征平定胡、羯,修复陵庙,迎接天子返回洛阳,那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大的功绩呢?

重华于是停止了行动。

武都的氐王杨初派遣使者前来称臣;

朝廷下诏任命杨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二月,振威护军萧敬文杀死了征虏将军杨谦,攻占了涪城,自称益州牧,随后又攻取了巴西,与汉中相通。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九-注解

玄黓摄提格:古代天文学中的术语,指特定的年份。玄黓是岁阴之一,摄提格是岁阳之一,合起来表示特定的年份。

强圉协洽:古代天文学中的术语,指特定的年份。强圉是岁阴之一,协洽是岁阳之一,合起来表示特定的年份。

日有食之:指日食现象,古代认为日食是不祥之兆。

大赦:古代君主发布的一种赦免令,通常在全国范围内赦免罪犯。

饮鸩:指服毒自杀,鸩是一种传说中的毒鸟,其羽毛有剧毒。

配食:古代祭祀时,将已故的皇后或妃子与皇帝一同祭祀。

妖怪:古代指不祥的征兆或怪异的现象。

顾命:指皇帝临终前对大臣的嘱托,通常涉及皇位继承和国家大事。

亮阴不言:指皇帝在服丧期间保持沉默,不处理政务。

徙行送丧:指皇帝亲自步行送葬,表示对逝者的尊重。

龙飞:指皇帝即位,象征皇权的至高无上。

迁都:指将国家的首都从一个城市迁移到另一个城市。

丸都:高句丽的首都,今吉林省集安市。

台观:古代帝王修建的高大建筑物,通常用于观赏或祭祀。

微行:指帝王或高官微服私访,不公开身份。

谶:古代预言或预兆,通常被认为具有神秘的力量。

箪食壶浆:古代百姓用箪盛饭,用壶盛汤来犒劳军队,表示对军队的欢迎和支持。

石虎:后赵的皇帝,以残暴著称。

沟渎:指田间的水沟,用于灌溉和排水。

廪禄:古代官员的俸禄,通常以粮食形式发放。

澄汰:清除、淘汰不合格的人员。

工商末利:指工商业的利润,古代重农抑商,认为工商业是末业。

常员:固定的职位或人员。

大辟:古代的一种极刑,即死刑。

禁锢:古代的一种刑罚,指剥夺官员的职位并限制其自由。

骨鲠:比喻正直敢言的人。

庠序:古代的地方学校。

太牢:古代祭祀时用的最高规格的祭品,包括牛、羊、猪三牲。

和龙:燕王慕容皝所建的新宫殿名。

辅国将军:古代的一种高级武官职位。

南蛮校尉:负责管理南方少数民族事务的官员。

白面少年:指年轻而无经验的官员。

形胜之地:指地理位置优越、战略地位重要的地方。

假凉王:张骏自称的封号,表示其统治凉州的合法性。

祭酒:古代学官名,负责教育和礼仪。

郎中:古代官名,负责宫廷事务。

舍人:古代官名,负责文书和传达命令。

谒者:古代官名,负责接待宾客和传达命令。

大都督:古代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大将军:古代的高级军事指挥官。

持节:古代官员持有符节,表示其权力和职责。

十郡六夷大都督:姚弋仲的官职,负责管理十个郡和六个少数民族的事务。

冠军大将军:古代的高级军事指挥官。

禁尉:负责宫廷警卫的官员。

元年:古代君主即位后的第一年,通常用来纪年。

平狄将军:古代的一种武官职位,负责平定边疆的叛乱。

徒河:地名,位于今辽宁省。

乐安:地名,位于今山东省。

都乡文穆侯:何充的封号,表示其地位和荣誉。

夫馀:古代东北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天的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北部。

百济:古代朝鲜半岛的一个国家。

鹿山:地名,位于今吉林省。

慕容军:燕国的将领。

慕容俊:燕国的世子,后来的燕国君主。

容恪:古代将军名,具体历史背景不详。

慕舆根:古代将军名,具体历史背景不详。

俊:指慕容俊,十六国时期前燕的君主。

皝:指慕容皝,慕容俊的父亲,前燕的建立者。

蔡谟:东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左光禄大夫。

会稽王昱:指司马昱,东晋宗室,曾任会稽王。

褚裒:东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光禄大夫。

顾和:东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光禄大夫。

殷浩:东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司徒左长史。

张骏:十六国时期前凉的君主。

重华:指张重华,张骏的世子,继承前凉王位。

赵王虎:指石虎,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君主。

蒲洪: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官员。

王擢: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将军。

张耽:十六国时期前凉的官员。

谢艾:晋朝将领,以智谋和勇气著称。

麻秋: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将军。

车济:十六国时期前凉的官员。

宋矩:十六国时期前凉的官员。

李弈:十六国时期成汉的官员。

桓温:东晋时期的将军,曾多次北伐。

袁乔:晋朝将领,曾在战斗中拔剑督战,助桓温取得胜利。

刘惔:东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安西将军。

李福:十六国时期成汉的将军。

李权:十六国时期成汉的将军。

昝坚:十六国时期成汉的将军。

龚护:晋朝将领,战死于与桓温的战斗中。

温:指桓温,东晋时期的重要军事和政治人物。

成都:古代蜀国的都城,今四川省成都市。

葭萌: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广元市。

建康:东晋的都城,今江苏省南京市。

日南:古代地名,位于今越南中部。

林邑王:林邑国的君主,林邑位于今越南中部。

交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包括今越南北部和广西部分地区。

彭模: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彭州市。

江陵:古代地名,今湖北省荆州市。

归义侯:封号,给予投降或被征服的君主或贵族。

枹罕: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

晋昌: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

武成: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天水市。

大夏: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

金城: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

姑臧: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

华林苑:赵王虎在鄴城北修建的园林。

鄴: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临漳县。

太子宣:赵王虎的太子,名宣。

秦公韬:赵王虎的另一个儿子,名韬。

凉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包括今甘肃省和宁夏部分地区。

西平公:封号,给予张重华的爵位。

方伯:古代中国对地方行政长官的称呼,相当于现代的省长或州长。

鲜卑夷狄:鲜卑是中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夷狄则是对非华夏族群的泛称,这里泛指外族。

河右:古代指黄河以西的地区,大致相当于今天的甘肃省一带。

胡、羯:胡是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泛称,羯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这里泛指北方的少数民族。

陵庙:指皇帝的陵墓和宗庙,象征皇权的延续和国家的正统。

洛阳:古代中国的重要都城,多次作为国家的政治中心。

使持节:古代授予使者的信物,象征其代表皇帝行使权力。

征南将军:古代军事职衔,负责南方的军事行动。

雍州刺史:雍州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州,刺史是该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仇池公:仇池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地名,公是对贵族的尊称,这里指被封为仇池地区的贵族。

振威护军:古代军事职衔,负责维护军队的纪律和士气。

征虏将军:古代军事职衔,负责征讨外敌。

益州牧:益州是古代中国的一个州,牧是该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巴西:古代中国的一个地区,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四川省东部。

汉中:古代中国的一个地区,位于今天的陕西省南部。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九-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东晋时期的一系列历史事件,涉及政治、军事、祭祀等多个方面。首先,文中提到的‘日有食之’反映了古代对天象的重视,日食被视为不祥之兆,往往与国家的兴衰联系在一起。其次,庾怿与王允之的冲突揭示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庾怿的饮鸩自尽更是凸显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文中还提到了庾翼在武昌的妖怪事件,以及他欲移镇乐乡的计划。王述的劝谏体现了古代军事战略的智慧,强调了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庾冰在皇帝病重时的表现,显示了他对权力的掌控和对皇位继承的干预,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复杂局势。

康帝即位后的表现,尤其是他对庾冰、何充的依赖,揭示了幼主即位后权臣干政的现象。庾冰与何充的对话,进一步反映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不同政治派系之间的矛盾。

燕王皝迁都龙城并攻打高句丽的记载,展现了当时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扩张野心。慕容翰的战略建议和燕王皝的决策,体现了古代军事指挥中的智慧与谋略。高句丽的战败和丸都的陷落,反映了当时北方政权的强大实力。

最后,赵王虎的暴政和百姓的苦难,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动荡与不安。李弘的叛乱和赵王虎的残酷镇压,进一步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矛盾与冲突。韦謏的谏言虽然未被采纳,但其对皇帝行为的批评,体现了古代士人对仁政的追求和对百姓疾苦的关切。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东晋时期的历史事件,还通过具体的人物和事件,展现了当时社会的政治、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复杂面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主要描述了东晋时期的一些政治、军事和社会事件,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和政治斗争。文中提到的燕王慕容皝、后赵的石虎、桓温等人物,都是当时的重要历史人物,他们的行为和决策对当时的政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文中提到的‘箪食壶浆’、‘沟渎’、‘廪禄’等词汇,反映了古代社会的经济和生活状况。‘箪食壶浆’体现了百姓对军队的支持,‘沟渎’则反映了古代农业对水利的依赖,‘廪禄’则揭示了古代官员的俸禄制度。

文中还提到了古代的教育制度,如‘庠序’和‘学生三年无成’,反映了古代对教育的重视和对人才的选拔。同时,文中提到的‘工商末利’和‘常员’则揭示了古代重农抑商的政策和对工商业的限制。

在政治方面,文中提到的‘大辟’、‘禁锢’、‘骨鲠’等词汇,反映了古代的政治斗争和官员的命运。‘大辟’和‘禁锢’是古代对官员的严厉惩罚,‘骨鲠’则是对正直敢言官员的赞美。

文中还提到了古代的文化和宗教活动,如‘太牢’和‘和龙’,反映了古代的祭祀文化和宗教信仰。‘太牢’是古代祭祀的最高规格,‘和龙’则是燕王慕容皝所建的新宫殿名,体现了当时的建筑艺术和文化特色。

在军事方面,文中提到的‘辅国将军’、‘南蛮校尉’、‘平狄将军’等职位,反映了古代的军事制度和边疆管理。‘辅国将军’和‘南蛮校尉’是古代的高级武官职位,‘平狄将军’则负责平定边疆的叛乱。

文中还提到了古代的法律和赦免制度,如‘大赦’,反映了古代的法律制度和君主的仁慈。‘大赦’是古代君主发布的一种赦免令,通常在全国范围内赦免罪犯,体现了君主的宽厚和仁慈。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描述,展现了东晋时期的社会状况和历史背景,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通过对这些关键词的解释和赏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古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以及古代文化的丰富性和深刻性。

这段古文记载了东晋时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和动荡的社会局势。文中提到的慕容俊、慕容皝、蔡谟、司马昱等人物,都是东晋时期的重要政治人物,他们的行动和决策对当时的政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文中提到的夫馀、前凉、后赵、成汉等国家,是十六国时期的重要政权,这些政权之间的战争和外交关系,构成了当时中国北方的主要历史脉络。特别是慕容俊对夫馀的征服,展示了前燕的军事扩张和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

文中还提到了东晋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改革,如蔡谟、司马昱等人的辅政,以及褚裒推荐顾和、殷浩等人担任重要职务。这些事件反映了东晋朝廷内部的权力平衡和政治斗争,以及当时官员们对国家命运的关切。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自然灾害(如日食)对当时社会的影响,以及官员们对天象的解读和对策。这些内容展示了古人对自然现象的敬畏和对天命的信仰。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军事、文化等多个方面的状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献意义。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东晋时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变迁。

这段文本详细记载了东晋时期的一系列军事冲突和政治事件,展现了当时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军事斗争的激烈程度。桓温作为东晋的重要军事领袖,其军事才能和政治手腕在文本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他不仅在战场上取得了多次胜利,还在政治上采取了灵活的策略,如接受李势的投降并善待其宗室,以此来稳定蜀地的人心。

文本中还反映了当时边疆地区的动荡不安,如日南太守夏侯览的贪暴行为引发了林邑国的攻击,导致日南失陷。这一事件不仅揭示了边疆官员的腐败问题,也反映了边疆地区与中央政权之间的复杂关系。

此外,文本中还涉及了赵王虎的暴政和奢侈生活,如他为了修建华林苑和长墙,不惜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导致数万人死亡。这一行为不仅暴露了统治者的残暴和奢侈,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的苦难。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状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东晋时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以及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和思想观念。

这段古文记载了古代中国的一段历史事件,涉及政治、军事和民族关系等多个方面。首先,文中提到的‘方伯’和‘鲜卑夷狄’反映了古代中国的行政区划和民族关系。方伯作为地方行政长官,其地位和权力在当时的社会结构中非常重要。而鲜卑夷狄则代表了外族势力,与华夏族群的互动和冲突贯穿了整个中国古代历史。

其次,文中提到的‘河右’、‘胡、羯’、‘陵庙’和‘洛阳’等地理和历史名词,揭示了当时的地理环境和政治局势。河右地区的战略位置重要,是抵御外族入侵的前线。胡、羯等少数民族的威胁,使得中原王朝不得不采取军事行动来维护国家安全。陵庙和洛阳则象征着皇权的正统性和国家的统一,修复陵庙和迎天子返洛阳,不仅是军事行动,更是政治上的重大举措。

再次,文中提到的‘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和‘仇池公’等职衔和封号,反映了古代中国的官僚体系和封爵制度。这些职衔和封号不仅是个人荣誉的象征,更是权力和责任的体现。通过这些职衔和封号,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结构和政治运作方式。

最后,文中提到的‘振威护军’、‘征虏将军’、‘益州牧’、‘巴西’和‘汉中’等军事职衔和地理名词,揭示了当时的军事行动和地区控制。振威护军和征虏将军的职责是维护军队的纪律和征讨外敌,益州牧则是地方行政长官,负责地区的治理。巴西和汉中的地理位置重要,是连接中原和西南地区的枢纽,控制这些地区对于维护国家安全和统一具有重要意义。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古代中国的政治、军事、民族关系和地理环境等多个方面。通过这段文字,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古代中国的社会结构和历史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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